《西游記》第100回,五圣成真。孫悟空被如來封為“斗戰(zhàn)勝佛”,頭上的緊箍兒也隨著授封而消失不見。 十四年的艱難險阻終成正果,孫悟空也成佛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換個問法——這是悲劇,還是喜劇呢? 筆者認為,各有一半。 說孫悟空成佛是悲劇,是因為原先那只勇于打破常規(guī)又桀驁不馴的猴子,最終還是淪陷在了游戲規(guī)則里。 我們喜歡孫悟空,是因為他身上有反抗精神,而且重情重義。 但是自從他被如來佛祖用計鎮(zhèn)壓在五行山下開始,原先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天大圣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西行路上戴著緊箍兒保護唐僧的孫行者,是在唐僧遇險時上竄下跳到處搬救兵的大師兄。 他知道投鼠忌器,他學會了掃聽妖精的身世背景。 也就是說,抵達靈山取經(jīng)成功的孫悟空,已經(jīng)在西行的路上,不知不覺地被磨平了棱角,懂得圓滑世故。 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單純可愛的美猴王了,也不可能再像原來那樣帶著一幫猴子猴孫們在花果山逍遙自在了。 現(xiàn)在的他,做事之前,都要經(jīng)過一番籌謀,瞻前顧后。 他已經(jīng)被成功地改造成了符合體制要求的員工。 所以,他成佛了。 不再是美猴王,更不可能是齊天大圣。 這就是“成佛”的代價。 可若是換個角度,孫悟空陪同唐僧取經(jīng),用了十四年的光陰。如果不成功,未封佛,就是前功盡棄。 孫悟空從美猴王變身為齊天大圣,骨子里也是為了要一份認同。 而這份認同感,當初天庭沒給,現(xiàn)在,通過封佛,從靈山得到了。 這不是喜劇么? 以孫悟空的性格,若不成佛,只怕,是要被三界聯(lián)手滅掉了。 而且他已經(jīng)得罪了天庭,又不可能投胎做人。所以他只有“成佛”這一條路可以走。 說白了,如果他不成佛,就只能被所謂的“正派”(神佛道們)當做魔,滅掉。 孫悟空不是單雄信,他也比單雄信聰明。 所以,于孫悟空而言,成佛,是最好的生存方式。于他,這個結果,也算是喜劇了。 悟空成佛,是徹頭徹尾的悲劇,西游記本身就是對現(xiàn)實最大的諷刺。 雖然猴子神通廣大,但是依然是體制的亡魂,整部西游記就是在一幕幕的把曾經(jīng)桀驁不馴的孫悟空,變成一個體制內(nèi)按部就班的一個小佛。 所以看到每一個晨鐘暮鼓的佛陀、菩薩和羅漢,都會想到在很久以前也都是跳脫不凡、桀驁不訓的猴子。只是最后大家都被馴化,中規(guī)中矩千遍一律,連 TM 走路的姿勢都沒什么分別。 為什么喜歡孫悟空,喜歡的是那個不被現(xiàn)實約束,桀驁不馴的孫悟空。 從石頭里蹦出來,吃山果飲山泉,地為鋪,天為蓋,學七十二變,學十萬八千里。學著吃面條,學著走路,學著穿衣服,有無限的可能,有廣大的神通。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悲劇就是有世界上有一雙手,是永遠逃不出的五指山,除非你是那只手。 悟空傳里面寫『也許每個人出生時都以為這天地是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的時候,他便開始長大?!缓镒記]有資格再做一個自由的猴子,因為有仙,而仙是制定規(guī)則的人。 而像這樣神仙沒法管的東西都有一個名字叫做——妖! 所以有了大鬧天宮、五指山下五百年、九九八十一難、成斗戰(zhàn)勝佛、一路上孫悟空丟失了自己的棱角與個性,陪著唐僧渡過八十一難。 從取經(jīng)路上那天起,孫悟空不在是那個跳脫的猴子,他成了體制的一員,被命運放入了軌道,從此在軌道上越走越遠。 是不是我們曾經(jīng)都很與眾不同,鮮活跳躍。 在后來,我們被教育,被體制化,只會循規(guī)蹈矩,遵守規(guī)則,并且把遵守規(guī)則當成了生活本身。 每個不平凡的個體淹沒在人海中,面容漸漸模糊,再也分不清別人和自己。 隨著年紀的增長,少年時素懷的“愿乘長風破萬里浪”的豪情壯志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只剩下一個行尸走肉的家伙還在茍延殘喘。 曾經(jīng)棒指天庭的齊天大圣也變成了晨鐘暮鼓的斗戰(zhàn)勝佛。 你以為你有很多路可以選擇,但是在你四周有很多看不見的墻,其實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當然是徹頭徹尾的悲劇,不止孫悟空,唐僧師徒四人加上白龍馬都可以看成是悲劇。正好我這兩天寫過一篇類似的問題,發(fā)在了別處,今天看到這個問題,剛好和我想的一樣,就發(fā)來給大家看看,也找找共鳴。 以下為部分文章節(jié)選: 前兩天寫豬八戒的時候,有網(wǎng)友說小編說得過于露骨了,“不怕被封嗎?”小編只能說,現(xiàn)實就是如此,再說我們的四大名著沒有一個是童話般的結局的,都是徹徹底底的悲劇。 《紅樓夢》自不必說,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曹雪芹寫這篇巨著真是嘔心瀝血了。 《三國演義》《水滸傳》呢?都是前面折騰的很厲害,到最后塵歸塵、土歸土,為人做了嫁衣裳,說直白點,最后都是炮灰。 可能你要說《西游記》不算吧,結局還算圓滿,不都成了正果了嗎,還要怎樣?可仔細想想,真的是這樣嗎? 孫悟空多么崇尚自由的一個人,天性使然,無拘無束的,沒逍遙幾天,就被人壓到山下,人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孫悟空雖然出了五行山,可自始至終都沒有逃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取經(jīng)途中被人套了個箍,與耍猴無異,自己辛辛苦苦忙活,到頭來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成了佛又怎樣呢?有他想要的自由嗎? 豬八戒和小白龍最慘,兩人可都是新婚啊,剛娶了媳婦就去當和尚,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個逍遙自在的單身狗呢。什么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孫悟空是為了自由,不得不加入取經(jīng)隊伍;豬八戒和白龍馬呢?為了愛情?肯定不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得到了什么,至少我們知道他倆都失去了愛情(也可以說是家庭),豬八戒即使成了正果,能得到什么滿足呢?單純?yōu)榱顺?,那不就是個酒囊飯袋? 如來還說,給了豬八戒一個美差。天下供奉享用不盡,可有句話也說得好,飽暖思淫欲,對于豬八戒來說更是如此,在取經(jīng)路上饑一頓飽一頓的,都經(jīng)受不住誘惑,更別說成仙成佛之后了,那把豬八戒放到這個位置上來,不更成了一種心理折磨? 小白龍我們前些日子說過,為了免死,鋸角褪鱗——離死也不遠了,到最后也就做了一個腳力,連徒弟的名分都沒有。跟他取經(jīng)之前的待遇有天壤之別。他之前可是新婚不久的太子爺,呼風喚雨前呼后擁的,即使后來再回去,也不可能往日重現(xiàn)了。 這么說來,沙和尚倒成了這里面最幸福的一個,人沒有欲望,也就沒了負擔。他的要求本就不多,就是為了免除身體上的折磨(穿劍之苦),到最后做個小公務員也不差——沒有責任也意味著沒有壓力,當了羅漢,連擔子也卸了。 徒弟幾個,看似都是為了唐僧服務的,其實不然。唐僧為什么下的凡,說好聽點吃飯時掉了幾粒米,還不好好聽課,說難聽點就是藐視權威,為如來所不容。如來不但要把他趕出去,還要他費盡千辛萬苦、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給我跪著回來。這一切都是做個其他人看的,這就是藐視權威的下場,你能說唐僧的下場好嗎?他之前可能如來的得意門生,后來呢,地位卻并不高。有道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唐僧這是屬于二進宮,能保持住自己的地位就不錯了。 現(xiàn)在流行一個詞,叫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那他們師徒的初心是什么呢?又得到了什么?也許,等他們四人在靈山相聚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如今的日子倒不如在取經(jīng)路上逍遙快活了。 孫悟空,未成佛,定成害! 孫悟空的個性,易怒、桀驁不馴、囂張,如果不是受制于如來佛,被困五指山500年,他才不愿意跟隨唐僧去取經(jīng),如果不是受制于觀音菩薩的緊箍咒,唐僧救了他之后,相處幾天就被他一棒打死了。 孫悟空本事超群,哪吒、木吒、李天王、十萬天兵天將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即使布下層層天羅地網(wǎng)也奈何他不得。他大鬧天宮,擾亂蟠桃會,偷吃仙丹仙酒,弄的神仙們不得安寧,唯有請法力無邊的如來佛祖對其進行鎮(zhèn)壓。 世人都講究名望聲威,仙界也一樣,孫悟空不成佛,始終是個妖猴,即便封了自己為齊天大圣,那也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的金,在別人心中始終還是桀驁不馴的妖猴。而成佛后就明顯不一樣,成佛后,是名正言順被賜的聲望,是歷經(jīng)苦難爭取得到的榮耀,就像馬云爸爸,如今成功了,誰人不服他?而當初呢,他自稱他的產(chǎn)品能夠名震海外,能夠上市,是未來的大趨勢,又有幾個人會信呢?自己說的和別人認可的,從本質(zhì)上就不同。 人在有了榮耀和聲望之后,就要特別注重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言行舉止了。孫悟空在成佛之后,被萬眾矚目,好歹也是個佛,許多出格的事情他定是不能做的了,那時候,緊箍咒自然也沒有必要帶著了,他自己就會約束自己了。 他若不成佛,定將成禍害,要不然就只能被鎮(zhèn)壓。他本事那么好,又不肯服軟,又那么愛出風頭,定也不肯皈順別人,除非他當上玉帝,當上如來佛祖,當上自然界的大哥大,要不然他就不服別人,便還是不如意就打,打仙打佛打妖,擾的世界不得安寧,成為一個禍害。打來打去,他的本事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如果不成佛,就是一直被如來鎮(zhèn)壓,壓在五指山下永不出頭,這更難受,連自由都沒有了。成佛后雖然不如以前自在,倒也活的很自由,還有了信仰和追求,受人尊敬,日子過的也有個盼頭。 不受管束,人就無法無天了,這個世界上,需要一些規(guī)矩和約束,才能維持平衡。所以,孫悟空成佛是喜劇咯。 為什么這么多人認為這是個悲劇?難道大鬧天宮就是好的?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孫悟空強銷生死簿,攪亂蟠桃會,偷吃蟠桃與金丹,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在這個過程中,天宮做錯了什么?所有人都應該繼續(xù)慣著孫悟空嗎?憑什么? 之后被壓到五行山下,也是如來不愿意開殺戒,大發(fā)慈悲,壓了僅僅五百年而已,就孫悟空闖下的禍,五百年很多?然后就給了他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去保唐僧取經(jīng)將功補過成就正果,已經(jīng)對他是很寬大了,還不知足? 好多人對體制,對成佛走著太深的成見了,一個國家如果沒有體制管理約束,這個國家會變成什么樣?人人都像孫悟空那樣隨著自己的喜好肆意妄為,這個社會有安全感嗎?進入體制就是悲???至于成佛,誰說成佛以后都一個樣子的?八百羅漢不是各有各的自在?成佛只是沒有煩惱而已,誰說的就會變成泥像木胎一樣不知冷熱? 孫悟空出生后很長時間都是沒什么脾氣的,他拜菩提為師時曾說自己一生無性,別人惹了他,他就賠個禮兒,當初孫悟空何等質(zhì)樸,可后來呢?仗著本領大,一言不合掄棒就打,完全變了一個人。后來保唐僧取經(jīng),也是如來希望他能在取經(jīng)路上經(jīng)歷磨難,打磨興性,修成正果。這怎么能說是悲劇呢? 如果拋開陰謀論,悟空成佛是喜劇。孫悟空從出生到拜師學藝,是一個非常純潔的猴子,學得不老身,只是為了將自己追求的世外桃源的生活一直持續(xù)下去。而菩提師祖也是看中了他這點,才破格提拔了他。當他回到故土,禁不住現(xiàn)實世界的各種誘惑,一步步成了妖精。最后差點遭了天誅。幸因佛祖慈悲,讓他面壁思過五百年。而后又得觀音點化,保唐僧西去取經(jīng),自己得到了一次修行的機會,而且他把握住了這次難得的機會,最終修真成佛。 如果從讀者對孫悟空喜愛的角度來說,悟空成佛,就是一場十足的悲劇。大家喜歡孫悟空這個角色就是因為他本領高強,膽大包天,敢作敢為,不畏強權的英雄氣概。因一時大意被如來壓在了五行山下,沒了自由。而答應保唐僧是孫悟空唯一脫離五行山的出路,沒辦法為了獲得自由身答應了。但后來跟了唐僧,皈依佛門,就因為自己的性格有棱角被戴上了緊箍,弄得話不能言,事不敢做,跟被壓在五行山下沒什么區(qū)別。弄得早年大鬧天宮的手段還沒了,大小妖怪都敢藐視他。好不容易使命完成,沒了緊箍的控制,無形之中又上了如來的套,成了他的斗戰(zhàn)勝佛,就是說自己以后的言行舉止都得聽他的,而且這個佛的稱號可是沒有期限的。從嬉笑怒罵的美猴王,一下成了滿口阿彌陀佛的佛爺,這難道是孫悟空的初衷嗎?明顯是如來把之前的美猴王已經(jīng)抹殺了,留下的只是一個聽話的門徒。這不是孫悟空的悲劇還是什么? 但凡遇到善惡對錯悲喜這類主觀性問題,首先要確定的是立場,如果猴子覺得是喜劇,你愣要說是悲劇,或者你覺得是喜劇,猴子自己覺得是悲劇,這種自以為是的見解,到底是悲劇還是喜劇呢? 是悲劇,原本放蕩不羈的性格被強行改變,總之在我心里悟空永遠是一只法術通天、放蕩不羈、調(diào)皮搗蛋的孫猴子,但是,成佛之后悟空就要收斂一點,甚至一點也不笑,失去了原先的活力。 所以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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