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童子 新中國成立后的三十年,百廢待興,文化藝術(shù)相對沉寂。在“文革”結(jié)束后的1979年,以上海舉辦的“全國群眾書法征稿評比”為標志,拉開了新時期書法熱潮的大幕。當時,我也參與其事。年過花甲的沙曼翁先生以一副甲骨文對聯(lián)在這次評比中為評委們所擊賞,獲得一等獎,由此成為年長一輩書家中的代表人物,蜚聲書壇。曼翁先生不僅自己在篆隸書方面取得突出的成就,而且培養(yǎng)了一批出色的弟子(如吳門馬士達、言恭達,河南張海、李剛田、劉順等),推動著當代篆隸書創(chuàng)作的興盛。僅此一端,也足見其見地之高與成就之巨了。 曼翁先生生于鎮(zhèn)江,工作于上海,退休后寓居蘇州,直至96歲高齡去世。他的青年和中年時期在上海度過,書法篆刻師從虞山蕭蛻庵、永嘉馬公愚先生,與當時寓滬的書畫名家來往頗多。上世紀50年代,張魯庵在上海發(fā)起成立“中國金石篆刻研究社”,沙曼翁任常務(wù)委員,由“中國金石篆刻研究社籌備會”編、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出版《魯迅筆名印譜》,匯集當時全國73位印家作品,沙曼翁亦名列其中??梢?,曼翁先生在建國前后,已經(jīng)是海上印壇的中青年骨干。他寓居蘇州以后,也為友人和學生刻過大量印章,并擔任東吳印社首任社長。由于他晚年書法名聲較大,加之從未正式出版過篆刻集,印蛻發(fā)表不多,印名竟為書名所掩。 待月且徐斟(附邊款) 作為蕭退庵弟子,曼翁先生早年書風、印風深受老師影響,中年以后漸自立門戶。蕭退庵先生主要寫小篆,而曼翁先生除了小篆之外,兼攻甲骨、大篆和漢簡帛書,寫得清新爽利,這反過來又影響到他小篆風格的變化。六十歲以后,曼翁先生的小篆逐漸與乃師拉開距離,字形也由方趨長。之所以要說這些,是因為曼翁先生的篆刻風格演變大致與此同步。在元明以來文人篆刻史上,先后產(chǎn)生了印中求印、以書入印、印外求印三條不同的篆刻創(chuàng)新道路。民國時期的海上印壇,吳昌碩、趙古泥借鑒封泥的渾厚斑駁,趙叔孺取法秦漢印的工整嚴麗,而直接以篆書入印的印家甚少。曼翁先生認為學書要從篆書入手,而學習篆刻,首先要寫好篆書,同時追摹秦漢印,方為正途。他的印章,力主去“奴氣”、去“俗氣”,保持了漢印寬博平正的宏大格局,然線條有粗細疾徐的細微變化,且轉(zhuǎn)角偏圓,流露出自然書寫的意趣。這是曼翁篆刻的重要特征。曼翁先生自云晚年刻印力追平淡,于平淡中見真趣、真味。盡管他從不故作形式特征,但其個人風格還是很顯著的。蒼茫渾厚,印從書出,入古而有己,非精通篆書的高手不能為,誠為二十世紀后期的一位印壇大家,是足以載入印史的。 蕉下客 我與曼翁先生偶有接觸,深感其人方正率真,敢于講當代藝壇忌諱的真話。即使面對一代大家的作品,他也勇于說出優(yōu)劣高下的批評。誠然,這批評是純學術(shù)的,有見地的,令人嘆服他的學問、胸襟、磊落和良心。實事求是,批評藝術(shù),不涉人事,不揣私心,而這一點或許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最短板的一塊。由此,更顯出他的正大和可敬重。 作為后生,我所讀到曼翁先生的篆刻不多。實際上,曼翁先生一生刻印數(shù)千方,目前收集到的印蛻就有一千多方,數(shù)量甚為可觀。值先生百歲誕辰之際,由其弟子和家人選編的這本篆刻集,精品佳構(gòu)迭出,為后人學習和研究曼翁先生篆刻藝術(shù)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實有大功于印林。是為序。 德官兒(附邊款) 結(jié)交皆老蒼(附邊款) 老曼醉后所作 清愛梅花苦愛茶(茶) 食無肉者(附邊款) 甲午秋深于海上豆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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