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圖片來自于《萬萬沒想到》、《放牛班的春天》劇照 最離奇的是居然“裝病”懇求醫(yī)生給健健康康的自己掛瓶葡萄糖。反正不治病也不害命,校醫(yī)樂得掙錢。“患者”手背上扎著針,推著輸液架滿操場閑逛,成了校園一景,有時候還不止一個。大家一個個滿面吹風,逛著聊著,真是像極了精神病院。 >>> 人人都有故事 這是有故事的人發(fā)表的第893個作品 作者:吳小翠 我和先生傍晚散步,迎面一伙少年結伴而來。他們實在是太“奪目”了!無論是發(fā)型還是穿著打扮都太“前衛(wèi)”太“時尚”,太“潮”了!甚至連捏煙的手勢,走路的步態(tài),嬉鬧玩笑聲都透著一股濃濃的“與眾不同”來。在世俗人的眼里這是一些過早“社會化”的不良青年,城市的不安定因素。當然,我亦是世間俗人。對于這些喧鬧的過路人,我向來目不斜視。不過這次例外,我的目光不禁向他們停留。 就是這鬼使神差的一瞅,只覺得其中一個人事那么眼熟,不禁多瞅了幾眼。那人見躲閃不過我的眼神,只好尷尬難為情地喊了聲:“老師好!” “老師好?”這次換我尷尬難為情了。 迄今為止,離開我曾經最為驕傲的三尺講臺已經整整三年了。猛不丁一聲“老師”,讓人猝不及防。我打量著這個故作老成的少年,大腦卻像雷達似的極力在記憶深處搜尋。 哦,是他——“劉江?” 1 2012年夏天,我畢業(yè)回到了家鄉(xiāng)。因為求學之地遠在千里之外,我又決定回到老家。錯過了畢業(yè)生求職的“黃金時段”,所以,進了當?shù)匾凰搅W校當老師。學校遠離縣城,坐落郊區(qū),是一所半封閉管理的寄宿學校。80年代,校區(qū)曾經駐扎著部隊,后來部隊撤并便留下了這片空蕩蕩的軍營。當時神秘,現(xiàn)代的建筑歷經時代變遷變得滄桑陳舊有些地方甚至破舊不堪。但是有寬敞的改良教室,偌大的練兵操場,少城區(qū)的車水馬龍,塵囂嘈雜。倒是一處挺不錯的所在。 然而除此之外,縱觀學校實在是泛善可陳。實時上,在業(yè)內這里可以說是一所臭名昭著的學校。與其說是學校毋寧說是托管所。所有的教職工,上至校長教師下到保潔后勤基本都是業(yè)余人員“臨時工”。就教學活動最主要的主體之一的教師而言,有的是體制內閑職,當時八項規(guī)定尚未出臺,偷閑掙點外快,基本是上完自己的幾節(jié)課就拍屁股走人。有的是退休老教師掙點閑錢打發(fā)時間,可是體力精力思想差強人意。有的是知識文化“湊合夠用”至于資格證學歷什么的基本可以忽略。當然還有一類,就是我這樣的應屆畢業(yè)生在知己不知彼的情況下“誤入歧途”。而這碩果僅存的幾位基本構成了學校師資力量的全部。繁重的課業(yè)之外,往往承包了各種“副課”,接送學生,班主任以及各種后勤雜事。 就這樣一所東拼西湊起來的“豆腐渣”學校,生源居然相當可觀,差不多三百余人。和一些鄉(xiāng)鎮(zhèn)學校相比規(guī)模可謂龐大。 這些學生有些是留守子女,父母長期缺席,老人無力教養(yǎng);有些是單親家庭,父母雙方相互推搡為求省事;有的是家庭極度貧困,有的是殘障兒童,還有一類就是各種不服管教的孩子,所有的學校都不敢接收,家長只能送到這里。這些學生構成了學校生源的主力,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正常”學生便是家長鼠目寸光,認為這里學費相對便宜并且可以拖欠。 這樣的師生隊伍,學校的管理之混亂可想而知。雖然時任校長退休前曾長期擔任一所鄉(xiāng)鎮(zhèn)學校的“一把手”,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學校每況愈下的大趨勢。 然而最可悲的是,這一切都是我正式入職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當校長詳詢我的履歷,通校委會煞有介事地聽我試講,都讓我一度錯覺這是一所“正兒八經”的學校。 2 開學第一天的例會,校長宣布各位老師的分工。 我的教學任務是,八年級語文,兼任一班班主任,還有好幾門“副科”。 班主任?頓時腦袋變成了兩個大。雖然當初選專業(yè)時早已預見,年輕的語文女老師兼任班主任是難逃的厄運??墒?,我方離校園,業(yè)務尚未精專,身上還是學生氣,看上去和這些孩子相差無幾,如何做他們的“領頭羊”? 我向校長表達了想法,校長卻擺出了一萬個非我不可的理由:張三老師身體不好,心有余力不足;李四老師有孩子,鞭長莫及;王麻子老師身兼數(shù)職,分身乏術…… 緊接著的晴天霹靂是,我的宿舍和男生宿舍在同一棟樓!我是女生,這樣安排簡直太荒謬!我去找校長理論,校長又擺出了一萬個理由:東面的房漏水,西面的門壞了,趙錢老師神經衰弱,有點動靜都失眠,何況班主任都是隨班住…… 隨班?。繛槭裁次也荒芨。?/span> “女生宿舍一直是郭老師住,人家行李鋪蓋卷都在,中途讓人搬不合適吧?” 一句話,誰讓你是新來的,怪誰?再說,和男生宿舍住一棟樓的女教師又不是你一個人,別人能行憑什么你就不行? 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氣得快哭鼻子了。不僅僅是因為“男女有別”,更是因為男生宿舍的生存環(huán)境簡直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每次我去宿舍查房,腳還沒有跨過門檻,一股股惡臭就爭先恐后地襲來。用惡臭一點都不夸張,各種汗臭味、腳丫子、臭襪子、泡面零食,混雜在一起,簡直能令人暈厥!所以,我的房門永遠不敢敞開。 我一直以為只有男生宿舍是這個樣子,可是后來我去女生寢室才知道,原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過到底是女生,衛(wèi)生習慣比起粗獷的男生還是有很大進步。 除了衛(wèi)生環(huán)境惡劣外,住在這里你會經常半夜被吵醒,這些精力過剩的學生們,大半夜不睡覺吵吵,串宿舍聊天,罵架干仗都是家常便飯。 更讓人心塞的事遠不止這些。 學校每兩周放三天假,接送學生的活“光榮”地落在了老師身上。因為學生主要來自附近農村,交通不便,當時農村校車尚未普及,因而“接送到家”成為學校學校吸引生源的優(yōu)勢之一。 天吶,我所在的那一隊學生高低胖瘦足足有12人,加之我和司機14人,硬生生要塞進7座的小面包車里。村路蜿蜒崎嶇,一路上我心臟懸乎如坐過山車一般,生怕出個什么閃失。 我雖是本地人,但是這些村鎮(zhèn)部落,壓根分不清東南西北。所幸,司機常年受聘學校,早已輕車熟路,誰誰哪兒上哪兒下門兒清。 我長了個心眼兒,第二次就賣了兩盒好煙,諂媚地塞到司機師傅手里:“師傅,你看我又不認得路,完了你還得繞遠路接送,每次都辛苦您……” 司機可是老江湖,怎么可能不知我心里算盤,再說他巴不得我走了騰出了座位來,要是遇到搭車的還能掙倆錢兒:“就是,要不,下次你走你的,這些娃交給我,你放心?!?/span> 我怎么可能“放心”?13個人如何在那個狹小的空間中夾縫中求生存!可是縱觀其他老師對這類安全隱患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相較之下我的心理素質就差遠了,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有次,教室前的插座外殼不知去向,里面的金屬零件暴露無遺,而這些學生一下課就開始“搶奪”那片領地,偷偷給手機充電。這萬一要是觸了電,那還了得!我找那位身兼數(shù)職的后勤,后勤推三阻四,根本不鳥我。我又去找校長,校長倒是答應得挺好,然而僅局限于答應。沒辦法,我最后自費買零件,請我爸來修好。相比以前實習學校一天三遍地排查隱患的教條,這里的冷漠讓人震驚。 所以發(fā)生了集體出逃事件也就不足為奇了。 有天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敲門聲急促地響起。原來校長心血來潮去查房,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十幾名學生不知啥時候偷跑了!再一查更瘆人,居然連女生也有結隊出逃的!不用說,跑到縣城網(wǎng)吧上網(wǎng)去了!涉事的班級班主任全都被叫起,跟著校長司機找人??墒牵h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怎么找!還是校長有法子,到男生宿舍把我班小個子石頭提溜起來,也“押解”上車。 走街挨巷所有網(wǎng)吧齊排查!小個子石頭果然“不負眾望”,甭管你是藏在犄角旮旯還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全都給我們絲毫不差地找出了。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每天來往路過的這些街上居然有這么多的網(wǎng)吧!原來這些網(wǎng)吧、游戲廳的夜晚如此熱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儼然白晝!期間,在網(wǎng)吧,我們也“偶遇”了幾位“網(wǎng)吧尋親”的家長,可憐家長哪知道這彎彎繞,最后跟著我們的車。 最后我們從各個網(wǎng)吧將“逃逸者”一個個揪出來“押解”回來,那位老父親依然在漫漫夜色中踏著“尋親”路。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回到學校已經是凌晨了。會議室的燈光昏昏沉沉的,所有人都一臉疲倦,包括“肇事者”們,然而我在他們臉上看不到一絲愧色,只是漠然地低著頭,或者把臉轉向一邊,任憑你苦口婆心還是言詞俱厲,永遠是一個表情。雖然職業(yè)操守提醒我不能體罰學生,可是看著這些“狼心狗肺”的學生,再想到那位可憐的老父親,我真想一巴掌扇過去!校長似乎看出了我的沖動,及時制止了我的火。他沖大家一揮手:“今兒太晚了,大家先休息吧!明天再說!” 學生們逃過一劫,到了第二天,校長對學生們的劣跡絕口不提,只是開始帶領大家亡羊補牢——他們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呢? 原來女生宿舍的防盜門形同虛設,鎖鏈太長導致門縫太寬,稍微擠擠就出去了;男生這次雖然出事,那是因為幸運沒有被逮住,宿舍窗戶的老式防盜棍早就可以自由移動了,宿舍樓門上的老式透氣窗口對這些身手敏捷的男生來講儼然是敞開的大門。 至于怎么逃出的學校,壓根就不用查!原來操場一處圍墻,年代久遠坍塌了一段,變得低矮,稍微墊塊石頭連小學生都能跨過去!早就有人說過堵上,可是說來可笑,我們的教導主任不讓,因為他回家方便不用繞遠路。所以,我的學生一句話能噎死我:“我們翻墻,是跟老師學的!” 學習方面就更不用談了,作業(yè)且不說質量如何,能拖拉拉交上來一半已經是阿彌陀佛了。有的學生上課睡覺對老師而言都是天大的恩賜。 這里的學生不好管,不服管!尤其是那幾個刺頭能把整個班級攪和地天翻地覆。所以,碰到這樣的學生老師只能自認倒霉。因而,有的老師為了“搶學生”也玩起了“腹黑”,不擇手段。 3 開學分班的時候,校長當面對我和另一班的班主任說了分班原則——按上學年的成績排名,單號一班雙號二班。 分名單的任務那位郭老師自告奮勇執(zhí)筆,只見她目光緊盯名單,可是到最后明顯幾處沒有按之前說好的順序寫,似乎有意識地將某幾個名字分派到一張紙上。 名單分好后,校長又說,接下來抓鬮決定擔任班級。 郭老師微微震驚,似乎沒有料到校長會有這么一出。可是,校長既然說了,她也沒法拒絕。 聽天由命,我隨手一抓,是“一班”。郭老師展開紙條陡然色變。 校長意味深長地說:“抓鬮結果是這樣,以后你們就認真協(xié)作,相互幫助吧!” 校長剛走,這位郭老師就笑臉盈盈地和我“商量”:“我看咱們兩班的學生男女比例失調,要不然我們把個別學生調換一下?”她態(tài)度格外誠懇,只怪我當時不知水深水淺,頭腦簡單,沒多想就傻乎乎地答應了。于是她在兩份名單上勾勾畫畫重新做了調整。 然后我們兩個就到操場上分班去了。 可是,郭老師顯然還不滿足,第二天早讀的時候她又來找我,說是我班的某某幾位同學昨晚找她,說是想要到她的班級去。 這我理解,師生之間有情義一時間不肯接受新老師。既然是學生提出的,我尊重。但同時她也請來了幾位她班的學生,說是他們主動請纓想來我的班級,還向我解釋,調換的這幾位同學成績相當,我不吃虧。我漸漸嗅出了幾分詭異,尤其是我發(fā)現(xiàn)“請愿”的學生中有張玉瑩,我越發(fā)感覺到不對勁。 張玉瑩是我班的一位學生,早在分班之前,我就認識了她。那是開學第一天出早操,可能是犯了什么錯誤,校長狠狠地批評她。然后解散后大家都去吃飯了,唯有她一個人躲在操場一隅哭泣。恰好這一幕被我瞅見,我過去安慰她和她談心,直到她釋懷。我能感覺到她當時對我的感激和接納,所以“請愿”離開不符合人之常情。 于是,之后我又找她聊天,要走我并不怪她我只是想要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張玉瑩聽了我的話才委屈,原來,她說她根本就不是主動提出要走的,是這位郭老師昨晚找到他“硬要”她去二班,她心里雖然不愿意,可是嘴上卻不會拒絕。并且告訴我其他同學也是這樣的處境。 果然有貓膩! 我的一位私交不錯的同事告訴我,郭老師這是把那些刺頭給我剔過來了:“你要知道,少一個刺頭你能少很多很多麻煩!她是見你‘好說話’才得寸進尺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郭老師之前是七年一班的班主任,她自以為會繼任八一班班主任,所以有意識地把刺頭分到二班。誰知道人算不讓天算,校長讓抓鬮,趕巧還讓我把“一班”抓走了。如意算盤落了空,她自然不甘心,因而整出后來這幾出戲! 得知真相的我,怒火沖沖,領著她剔除到我班的幾個學生去找她,我倒挺和氣地跟她說:“之前宣布分班前你在名單上改過的名字就算了,這些學生我不接收,誰要是懷念郭老師盡管走!不過,我們一班只能出不能進!” 見我識破了她的陰謀,郭老師滿臉通紅,只能悶頭答應。 打這次起,她也知道我不是個軟柿子任咋捏咋捏,為以后的相處省了不少麻煩??墒牵屓嘶跀嗄c的是,當初既然發(fā)飆,為什么不把她之前名單上改動的學生也一塊給她送回去呢?要知道,最最要命刺頭就隱藏著其中。他們正是任駒,以及他的死對頭劉江。 4 說是死對頭其實并不準確,只是說劉江是唯一可以和任駒一眾勢利抗衡的人。那么,有必要介紹一下任駒和劉江了。 任駒同學,據(jù)說祖輩是縣級高官家境優(yōu)渥,到他這輩也算是樹大根深了。所以,縣城所有的學校實在供不下他這尊大佛了(事實上省市級學校也供不下),沒辦法家人只能把他送到這里來,好歹聽起來像是在上學。校園里,你可以一眼認出他,和大部分來自農村的孩子相比確實太不一樣。見識廣博,思維敏捷,自信從容,模樣俊秀,裝扮清新。好像他根本不屬于這個僻壤之地,可是卻只有這里有他的容身之地。 對他而言上課猶如上刑,能安安靜靜呆在教室不亂跑都是奢望。他能找一萬種理由不進教室——肚子疼上廁所,一去就到下課;打掃清潔區(qū)能打掃一整天;到宿舍取個東西也要睡一覺;要么就是生病,一生病就可以找校醫(yī)聊天不上課……大家紛紛效仿,曠課奇招層出不窮,最離奇的是居然“裝病”懇求醫(yī)生給健健康康的自己掛瓶葡萄糖。反正不治病也不害命,校醫(yī)樂得掙錢。 “患者”手背上扎著針,推著輸液架滿操場閑逛,成了校園一景,有時候還不止一個。大家一個個滿面吹風,逛著聊著,真是像極了精神病院。 說,說不聽;他的道理比你還多,常常把你噎個半死。 “老師,你也知道我家什么情況。以后買個學歷,安排個正式工作,soeasy。您辛苦上學出來還不是不好就業(yè),掙不來錢?” “沒有錢,沒有權,白白奮斗幾十年!” “老師你要因材施教,我不是讀書的材料,并不代表我一無是處,辛苦讀書的未必有我聰明,未必能掙大錢!” 打?還是算了吧。 他父母我也見過,也不像是飛揚跋扈的人。被班主任叫家長看不出和其他家長有任何區(qū)別,恨鐵不成鋼,嘆息、愁怵卻又無可奈何。他父親據(jù)說是軍人出身,鐵血政策也有可是效果甚微。也花大價錢請名師做家教,可是最后都是成了他的“聊天錢”。只要不是不談學習,任憑你說啥他都能聊得開。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人這般擔憂。 也許是基因強大吧,任駒骨子里就有一股“領導風范”,班上那些學生本來是“烏合之眾”,這下有了“領導”,有了“組織”,居然成了氣候。他面上聽話乖巧從不跟老師頂嘴,永遠是張笑臉,可是私下卻指揮“手下”向其他學生收保護費。他家缺錢嗎?用他的話說“我家不差錢!”可是,他就是享受這種當老大的感覺,就是享受人人都怕他的感覺。 不給就打人!也有人反抗,可是勢單力薄,更有他口出狂言:“我*是**,打死你也不償命!” 總之,他成了學校的“老大”,無人敢反,無人能反。 除了劉江。 劉江家境普通,沒有勢力沒有背景,向來獨來獨往,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據(jù)說以前練過拳腳,任駒“招兵買馬”,他不愿茍同。任駒誰都敢惹就是不敢隨便動他。不僅僅是因為劉江身上有功夫,更是因為他性格易怒,愛沖動,要是惹毛他,他可是六親不認,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任駒是個聰明絕頂?shù)募一?,知道這家伙是惹不得的。因此勢均力敵的兩個人一直相安無事。 話說劉江的脾氣確實是大了點,有一次,就差點釀出大禍! 這話還得從學校的后勤說起。想想教學活動主體之一的師生隊伍尚且如此湊合,后勤能好到那里去?比如,這位宿管員是個古稀之年的老人,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如何協(xié)助班主任管理學生?幫不上忙也罷了,還常常加重老師的負擔。由于老頭高高瘦瘦的,性格古怪,經??诔雠K話,這些學生那個肯服? 所以,學生和宿管發(fā)生言語沖突,甚至肢體沖突業(yè)屢見不鮮。經常是我正在上課、或者吃飯、睡覺……總之任何適合任何地點都有可能有學生跑過來告訴我,誰誰又和“老頭”(學生們對其稱呼)干起來了。我必須第一時間趕到,然后你就會看到一副尷尬的場面——有著最萌身高差的老少扭打在一起。 讓人可氣,可笑,可悲…… 這次犯到了劉江頭上。原來是學生們半夜上廁所,經常有人忘了或懶得沖,加重老頭工作量,老頭自然不干。這次湊巧“逮”住了劉江??刹皇莿⒔系拇筇?,他當然不肯背黑鍋。老頭卻一口咬定是他,還破口大罵。農村老頭,怎么難聽怎么來,小伙子本來就年輕氣盛,他這么一罵,那還了得,火氣蹭蹭蹭往上冒。 我和校長聞聲趕過去的時候,學生們已經圍了好幾層,撥開人群,只見劉江緊握拳頭,青筋爆出,眼眶泛紅,眼瞅著就要爆炸了。 “劉江,可不能打老人!”校長大吼一聲,提醒了江,可是熊熊怒火怎撲得滅!劉江抬腳朝房門狠狠地踹下去,防盜門立馬變了形。這一腳要是落在老頭身上,他那把老骨頭非散了架不可! 5 這兩個人成了整個學校頭號危險分子。一個攪得學校雞犬不寧,一個稍不留神釀出大禍?!靶疫\”的是,這兩個危險人物都在我班。我經常要處理各種大大小小的“流血事件”,最夸張的一次,一天之內我?guī)е鴮W生到縣醫(yī)院掛了三次急診,連值班的大夫都認識我了:“你是你們學校的教導主任吧?”難怪人家會這么問,誰會想到一個班一天能出這么多事! 這兩個人是綁在我身上的兩顆定時炸彈,同時也是校委會成員的心腹大患。 終于學校頂不住各方壓力,決定勸退這兩名學生中的一名。說是“勸退”其實就是“開除”。只是相關文件規(guī)定要求學校一律不能開除學生,因而改為勸退。意思就是,學校實在教育不了您家孩子,所以,您還是主動轉學,以免耽誤孩子前程。 學校方面問我的意見。 權衡左右我傾向于任駒。 學校方面顯然大失所望?;蛟S是對任駒背景有所忌憚,或許只是單純地談工作。他們不停地誘導我:任駒雖然是個“是非精”,可都是小事,劉江要是惹禍可是大禍。所以,應該“勸退”劉江。他們的意思很明顯,任駒雖然當起了校園“黑老大”,可是無非是索要保護費,曠課逃跑,不至于出大事,而劉江要是出手弄不好可能會導致傷殘甚至人命。 教育不是萬能的,要是有可能的話,任何一名老師誰愿意開除自己的學生?劉江,雖然發(fā)生過幾起肢體沖突事件,但責任不全在他,他只是性格暴躁并不是個是非不分,以強凌弱的人,要是教育得當,過了青春期也許會有轉機。相較之下,任駒的校園暴力事件性質更為惡劣,何況他就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一粒銅豌豆。換言之,就算“開除”了任駒,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他早就習慣了,無非是家人再幫他找一所學校。而換做劉江可能真的會輟學,可能真的會是另一種人生。 然而,學校不在乎這些,他們似乎只在乎眼前是否對自己有利。 我堅持自己的意見。學校沒辦法跟我打起了馬虎眼,今天說明天,明天說后下?;蛘哒胰务x來承認錯誤寫檢討,要是再犯主動卷鋪蓋走人,然后一而再再二三。 直到漫長的一個學期走到了盡頭。學期底,我向校長提交了辭職信??扉_學的時候,學校大概從我私交不錯的同事處得知我尚未找到好的去處,校長居然率一眾人來我家“禮賢下士”,還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任駒同學絕對不會在我班。 又是這些伎倆,給任駒的家長反饋的信息是:我這個班主任堅決不接收這個學生,和他們學校沒有什么關系。所以,任駒家長大包小提到我家“求情”。我要是拗不過收了家長的禮,接收任駒,我以后就沒有理由找校委會理論。我要是堅持到底不接收學生,也是我的責任,他們在任駒家長面前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反正我里外不是人唄。 最后我還是辭職了,后來又進了一所公立的鄉(xiāng)鎮(zhèn)學校。學校的情況比起這里要好太多太多,可是比起城里的學校又差得太遠,太遠。不但是學生,有些老師的業(yè)務水平,品格素質都差強人意。大概是因為從開始進錯了學校,我漸漸對教育失去了信心。在新學校認真送走了一屆畢業(yè)班,送我可愛的孩子們到了高中。然后,我戀戀不舍地改了行。 責編:蒙蒙 本文版權歸屬有故事的人,轉載請與后臺聯(lián)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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