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作者：郭艷梅                                                                                      這個“大姐”不是我現(xiàn)在口中經(jīng)常喊到的現(xiàn)任大姐。時間久了，知情的人也早已忘記了，不知情的便不知道她的存在，也許這個“大姐”只有如今的家里人才讀得懂。

        說到大姐，其實也只是兒時的點滴記憶罷了，說起大姐的容貌，我的憶海里還真是模糊一片，大姐留存我的記憶太少了。大姐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好多年前聽母親提到過說母親在生下我哥老三的時候，大姐的母親去世，一個小女孩子跟著繼父在異地不能生活下去想回家。鄰居大嬸把大姐送來我家，來征求母親的意見，母親當即說：“好，又添兒子，又添女兒，喜事”。大嬸看到母親的樂觀，自己臉上也有面子，特高興。到處宣揚母親的寬容大方，大姐就在我家住下了，以后的日子不屬于我的記憶。

       當我三四歲有依稀記憶時，母親陪父親去外地治病，家里撇下大姐在內(nèi)的五個孩子。因為本家的大爺是村支書，照顧大姐去了村辦的代銷店當營業(yè)員。每月大概五元工錢。做飯的活是由家里的兩個姐姐一個燒鍋一個做飯。飯好了，喊大姐吃飯是我的活。那時村里人少，代銷店離我家也近，每天吃飯當口，我便用雙手圍成環(huán)狀套在嘴邊當喇叭，挺著小肚子對著代銷店的方向可勁地喊：“大……姐……吃……飯……了……“可能是默契吧，每當喊到第三聲時，大姐會從代銷店內(nèi)走出來對我揮手。我們的暗號對接了，任務也完成了。記得那年過年時，大姐給我和哥哥每人一元壓歲錢，這時哥特不要臉，硬搶大姐的錢包，又搶了五角，錢包里只剩下一角五分，大姐又給了我，錢包空了。我當時也是心中竊喜，到處喊著我有壓歲錢了，如果換作現(xiàn)在，我也會想大姐的年該怎樣過。

      好像這樣的記憶不是很長，大姐不在我家住了，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因為母親是繼母的原因吧，父親是不問事不操心的人。也許是父親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兒吧。這樣冷漠的人，女兒在身邊不覺多余，不在身邊也不覺疼痛。后來種種原因我家搬出這那個村子，和大姐再也無聯(lián)系了。一天吃飯時，母親說見到村里人了，并且聽說大姐出嫁了。是從本家的大爺家走的，男方家縣城北關的，男人有些小痞子樣，父親聽了也沒有什么反應。又過了一段時間發(fā)生一件事，當時我在學校，后來聽說，大姐的丈夫拿著的一把刀子罵罵咧咧地來找我的父親，說要替大姐出氣。原因是父親沒有照顧好大姐，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被鄰居勸住了，持刀未遂，這事不了了之。

     一些年過去了，直到我二姐結(jié)婚時，（依排行算上大姐的話，二姐是老三）村里也來了人祝賀。那時大姐居然也來了，這是我和大姐分別有快十年不見了。見到大姐覺得特親，大姐的兒子進進也有四五歲了吧，大姐開始和我家有了些走動?？吹贸龈赣H見到大姐和外孫時表情是喜悅的，盡管父親不善言談，但是喜露于色。

     因為大姐還是生活在村子里，所以到農(nóng)忙時全家人都去幫忙，我感覺那時特好。記得有一次，進進好幾天沒來我家，放學時，自己從幼兒園居然一個人偷跑到我家。害得家人可擔心了，四五歲的孩子要穿過幾條馬路，幼兒園離我家有二里路。不過用現(xiàn)在的話說，好在那時車輛少，孩子也不稀罕，不用擔心人販子。即便是這樣的相處，大姐也未能在我的記憶里留下清晰的容顏，依舊模糊。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持續(xù)多久，當現(xiàn)在的二姐生孩子滿月時，大姐帶孩子來參加當?shù)靥赜械膫鹘y(tǒng)外婆家給剛出生的孩子送米面的喜事。那時家里人給剛出生的外甥買了一輛小孩騎的自行車，進進那時四五歲看上了自行車，抓著不放。大嚷著要自行車，不愿把自行車送給小弟弟。眼看出門的時間快到了，進進還是不撒手，大姐簡單勸幾句不行，大姐不問了。父親勸幾句也不行。這時母親對進進說：”先把小弟弟的事情辦過，事后再給你買。”進進就是鐵了心，剛?cè)岵粷傄矂癫涣?。母親發(fā)話了，問大姐是不是帶孩子來攪局的。這時大姐說她結(jié)婚、生孩子家里什么表示都沒有，這輛車子既然進進看上了，又是哥，就得先給進進。母親說，你出嫁時也沒有通知我們，生孩子也沒告訴我們，都是你大爺操辦的，眼里有我們嗎？

     結(jié)局：進進沒有要走車子，大姐帶進進走了，從此再也無聯(lián)系了。

    直到幾年后，母親聽村子里人說大姐病故了，并且在最后的日子里大姐夫侍候煩了，也沒有盡心盡力，所以大姐走得比預期提前了一些日子。這件事情只是提到一次，以后再無從提及了。

    人們常說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闖關的坎，父親在七十三那年生病了。臥床不起，去了多家醫(yī)院總也查不出病因，吃不進任何東西，吃什么吐什么，以至于老人在很短的時間里瘦得皮包骨頭，眼睛也陷了進去。有人建議，醫(yī)院里查不出的病因可以找找“半仙”算算到底咋回事。我們接受了建議，經(jīng)多方打聽找到了大家認為很有靈準的半仙。半仙果真很有靈氣，說到父親的病癥是醫(yī)院不能治好的，是他的大孩子來討債了，說父親欠她的父愛該還她了。說到這里家人都懂，照著半仙的話去做。給大姐燒了很多紙錢乞求大姐能夠原諒父親，確保父親平安。     最終沒有挽留住父親的生命，父親在那年的臘月里離世，那天飄著小雪。

     每當遇到祭日，我和同父母的大姐去給父親送錢時，大姐都會叮囑父親到：“大，給你的錢多，別忘了給大姐一些，大姐也是個苦命的可憐人，你和大姐要相互照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