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與梁思成

 

       雖然林徽因早已香消玉殞，隔著如許煙波歲月，隔著那些男人的深情，美成書頁中的一個剪影。但是在今天一代才女依然擁有眾多的仰慕者。時間越久，她的傳世風(fēng)華，反而更加迷人，令人追尋。林徽因秀外慧中、多才多藝。她曾旅英留美，深得東西方藝術(shù)之真諦，英文水平極佳。她兼具中西之美，既秉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度，又具備中國傳統(tǒng)女性所缺乏的獨立精神和現(xiàn)代氣質(zhì)。

 

　　在北京的文化圈里，她一直以才貌雙全而聞名。由于徐志摩的文學(xué)引領(lǐng)，她寫得一手音韻極美的新詩，是才華橫溢的女作家。以她為中心，聚集了一大批當(dāng)時中國的第一流文化學(xué)者，而她就是一個高級文化沙龍的女主人。

 

　　她是建筑史研究中卓有建樹的學(xué)者，卷起袖子就可以趕圖設(shè)計新房舍。她騾子騎得，雞毛小店住得，上世紀三十年代以來，她不顧重病在身，經(jīng)常顛簸在窮鄉(xiāng)僻壤、荒山野嶺，在荒寺古廟、危梁陡拱中考查研究中國古建筑。但是說起林徽因，人們最津津樂道的還是她生命里出現(xiàn)的三個男人：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

徐志摩

林徽因與和她父親互傳情書的男人

 

　　1920年，十六歲的林徽因，隨父親林長民在英國定居一年，旅居英國將近兩年的日子里林徽因也有寂寞，尤其是父親去歐洲大陸開會的時候。她才十六七歲，又是在異鄉(xiāng)天涯。后來林徽因這樣回憶那時情景：“我獨自坐在一間頂大的書房里看雨，那是英國的不斷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國聯(lián)開會去，我能在樓上能嗅到頂下層樓下廚房里炸牛腰子同洋咸肉。到晚上又是在頂大的飯廳里獨自坐著，一個人吃飯，一面咬著手指頭哭——悶到實在不能不哭!”

 

　　那時候恰巧徐志摩也來到倫敦。他是由北美大陸越洋過海來到西歐島國，原是為崇拜羅素。他寧可放棄不難到手的哥倫比亞大學(xué)博士帽，情愿在英國皇家學(xué)院，以求作羅素的及門弟子。但老天總愛作弄人，徐志摩踏進皇家學(xué)院校園之前，羅素已被學(xué)校除名啟程來了中國。徐志摩失望之至，經(jīng)英國著名作家狄更生的勸說和介紹，留下來進了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xué)院，而后再轉(zhuǎn)到康橋皇家學(xué)院，住在沙士頓小鎮(zhèn)。

 

　　徐志摩和林長民一見如故，兩人甚至玩過互傳情書的游戲，林長民扮演有室男子苣冬，徐志摩扮作已嫁少婦仲昭。在林去世后，徐志摩曾經(jīng)公開一封苣冬致仲昭的信，還稱贊說，“至少比他手訂的中華民國大憲法有趣味有意義甚至有價值得多?！绷只找蚺c徐志摩相見甚歡，頗多共同語言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林徽因認識了風(fēng)趣的徐志摩，她的寂寞也減卻不少。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徐志摩發(fā)現(xiàn)自己來林寓不僅僅是為了找林長民，而是想見到林徽因，想和林徽因說話。

 

　　“如果有一天我獲得了你的愛，那么我飄零的生命就有了歸宿，只有愛才能讓我匆匆行進的腳步停下，讓我在你的身邊停留一小會兒吧，你知道憂傷正像鋸子鋸著我的靈魂，”詩人激情洋溢，寫下一首這樣的情詩。

 

　　據(jù)說林徽因回了一封信。“我不是那種濫用感情的女子，你若真的能夠愛我，就不能給我一個尷尬的位置，你必須在我與張幼儀之間作出選擇。你不能對兩個女人都不負責(zé)任 ”。

 

　　當(dāng)時的徐志摩，二十四歲，兩個孩子的父親，第三個孩子，正懷在妻子張幼儀的腹中。他在最初看到張幼儀照片的時候，就不屑地說了三個字“土包子”，后來張幼儀隨他一起在英國生活，評價徐志摩的一個女同學(xué)說，“西裝和小腳不般配?！彼H有深意地重復(fù)強調(diào)：“西裝和小腳是不般配的!”

 

　　冰火兩重天，說的是徐志摩對待林和張兩人不同的感情。他對林徽因有多么熱情似火，對張幼儀就有多么冰冷無情，接到林徽因的信，為了方便離婚，他甚至逼著妻子打胎，在妻子生產(chǎn)后不久，又逼迫她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因此成為中國離婚第一人。在他之前，在中國范圍內(nèi)是沒有一起離婚案的。這里提下張幼儀，張幼儀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女性。1920年，徐志摩把張幼儀接到英國，在沙士頓住下，兩個人的關(guān)系就比較緊張了，離婚也就不足為奇了。張幼儀呢，不管是在國內(nèi)還是在國外，不管你徐志摩要我還是不要我，反正我是徐家的人。離了婚也不再嫁，直到兒子結(jié)了婚，直到把徐志摩的父親送了終，直到五十幾歲才跟一個醫(yī)生結(jié)了婚。結(jié)了婚，還在為徐志摩的事操心，徐志摩的全集，就是在她的操持下在臺灣出版的。她活了八十多歲，在美國死的，三個女人中，數(shù)她活得最長。張幼儀晚年說過這樣一句話：“在他一生當(dāng)中遇到的幾個女人里面，說不定我最愛他?！边@話叫人聽了會落淚的。

 

　　有一本書叫《小腳與西服》是張幼儀的侄孫女張邦梅寫的。這本書里有個觀點，是很奇特的，就是徐志摩和張幼儀離婚，后來跟陸小曼結(jié)了婚，張幼儀不恨陸小曼，恨的是林徽因，恨的原因不是因為林拆散了他們夫妻，而是因為林徽因既然答應(yīng)了徐志摩，后來卻沒有和他結(jié)婚，把徐志摩閃了。她處處都是為徐志摩考慮的，就是離了婚，她還是愛著徐志摩，始終把自己當(dāng)做徐志摩夫人。

 

　　當(dāng)時的梁啟超作為老師，得知徐志摩離婚，以導(dǎo)師的名義給徐志摩寫信,要求徐志摩不要“把自己的歡樂建筑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林徽因回國后不久，她和梁思成的婚事便很快確定下來，但徐志摩仍不放棄，甚至在林徽因和梁思成因車禍感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密切階段還闖入兩人圈子。出于無奈，林徽因和梁思成兩人不得不用英語在門上貼了一張紙條：“戀人想單獨在一起。”這時，徐志摩才知趣地離開。

 

　　1924年4月，泰戈爾來華訪問，徐志摩全程陪同，并請林徽因在泰戈爾訪問北京期間做副翻譯。這段時間徐志摩不免飄飄然，但這時林徽因突然告訴他，下個月她和思成便要赴美留學(xué)了。

 

　　這個消息對徐志摩簡直是晴天霹靂，他大哭了一場，失望之余，便轉(zhuǎn)而追求另一個女人陸小曼。他與陸小曼的戀愛很快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梁啟超勉強同意做兩人的證婚人，梁啟超先生那奇特的證婚詞為1926年8月14日，徐志摩與陸小曼在北海公園舉行訂婚儀式，10月3日正式結(jié)婚?；槎Y由胡適主持，梁啟超證婚。梁作了被譽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證婚詞：

 

　　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xué)問方面沒有成就。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致離婚再娶?！銈儍扇硕际沁^來人，離過婚又重新結(jié)婚，都是用情不專。以后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們這次是最后一次結(jié)婚!

 

　　徐志摩曾愛過林徽因，但是林徽因是否愛他呢?梁從誡在回憶母親的文章中明確作出了否定的回答：“那時，像母親那么一個在舊倫理教育熏陶下長大的姑娘，竟會像有人傳說的那樣去同一個比自己大八九歲的已婚男子談戀愛，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母親知道徐在追求自己，而且也很喜歡和敬佩這位詩人，尊重他所表露的愛情，但她卻是不愛他的?！?/p>

 

　　在這種放棄之中，林徽因沒有象同時代的一批新女性那樣，從追求自由的愛開始，最終為愛所困厄。她遵守了父母之命，步入了一個平凡而踏實的家庭主婦的生活，卻和丈夫一同成就了不平凡的一生。其實現(xiàn)在人們總在爭論，林徽因和徐志摩之間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感情?誰也不是當(dāng)事人，現(xiàn)在大家所說的只能是個人的一種臆斷。我想林徽因與徐志摩還是有一種靈性上的和諧與共鳴的!徐志摩1931年11月19日在濟南附近的黨家莊飛機失事遇難，梁思成從北平趕去處理喪事，從現(xiàn)場撿了一塊燒焦了的木頭。那個時候的飛機不像現(xiàn)在的，有些部分是木頭的。他撿了一塊飛機殘骸拿回去給了林徽因，林徽因非常悲痛，就把這塊木頭掛在臥室的床頭。直到她1955年去世，一直就這么掛著。徐志摩是為了趕回來聽她的演講而死的，她就要用這種方式紀念他。

 詩人的八寶箱

 

　　1925年3月，徐志摩決定出國旅行。臨行前，徐志摩把一個小皮箱交給中國著名女作家凌叔華保管。箱子里除了部分文稿外，主要是徐志摩的兩三本英文日記，還有陸小曼的兩本日記。陸的日記罵林徽因的為多，所以不宜交林徽因保管。而徐志摩的日記寫的又是當(dāng)年跟林徽因的戀情，所以不便給新婚夫人陸小曼看。

 

　　凌叔華當(dāng)時還是燕京大學(xué)的女學(xué)生，但因經(jīng)常在報紙、雜志上發(fā)表小說，在當(dāng)時北京的文壇上已頗有聲名。徐志摩如此信賴凌叔華，當(dāng)然不是因為她的名聲，而是因為凌叔華為人溫柔敦厚、謹慎小心，沈從文曾給她下過這樣的評語：“叔華才是真會畫的人，她畫得不壞。這女人也頂好，據(jù)他們說笑話，要太太，只要叔華是完全太太的，不消說，那丈夫是太享福了?！毙熘灸σ苍鴮﹃懶÷侣?，“女友里叔華是我一個同志?！倍?，凌叔華又寫得一筆好小說，因此，徐志摩還半開玩笑地說：“若是我有意外，叔華，你得給我寫一傳記，這里面有你需要的證件。”

 

　　只是徐志摩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個藏著他個人情感隱私的“八寶箱”，會在他的妻子陸小曼、初戀情人林徽因和“紅顏知己”凌叔華之間引發(fā)一場爭奪戰(zhàn)。甚至，徐志摩生前最敬重的友人胡適也被卷入其中，最終竟演成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的一樁“公案”。

 

　　“八寶箱”的轉(zhuǎn)存

 

　　徐志摩的“八寶箱”其實曾兩次寄存于凌叔華。第一次就是1925年徐志摩外出旅行那一次，其后人在武昌的凌叔華曾托卞之琳把箱子帶給上海的徐志摩。徐志摩又把箱子寄放在了硤石老家。后來，徐志摩客居胡適家中，從老家拿回箱子，但感覺放在胡適家不便，所以他便再次把箱子交給那時從武昌回到北平的凌叔華再次保管。

 

　　只是，再次寄存時，箱子里多了幾樣?xùn)|西，首先是陸小曼的兩本初戀日記，寫于1925年徐志摩歐游期間。徐臨行前囑咐陸小曼把他遠行后她的所思所念記成日記，等他回來后當(dāng)信看。陸小曼從那時起便開始認真記日記，把日記本當(dāng)作愛人的化身，一個人的時候便去親近、訴說。不過據(jù)凌叔華證實，那里面有不少牽涉是非處，其中罵林徽因的最多，也有關(guān)于胡適和張歆海的閑話。除了小曼的這兩本日記和徐志摩1925年由歐洲返國、坐西伯利亞鐵路途經(jīng)俄國時寫的幾篇稿件之外，“八寶箱”里新添的什物還有徐志摩寫于1925年和1926年間的兩本日記及他兩次歐游期間寫給陸小曼的大量情書——大部分是英文的，文筆極其優(yōu)美。

 

　　“八寶箱”引起的是非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因飛機失事喪生，有關(guān)這個小箱子的秘密也被宣揚了出去。徐志摩一生風(fēng)流浪漫，對他的私人日記及他和女友們往來的書信，很多人都充滿了極大的興趣，紛紛打起了這個“八寶箱”的主意。當(dāng)然，最想得到這個小箱子的兩個人還是陸小曼和林徽因。

 

　　陸小曼想爭取到編輯出版徐志摩日記和書記的專利，為此特于1931年12月26日致信胡適，信中寫道：“……他的全部著作當(dāng)然不能由我一人編，一個沒有經(jīng)驗的我，也不敢負此重責(zé)，不過他的信同日記我想由我編(他的一切信件同我給他的日記都在北平，盼帶來。)……還有他別的遺文等也盼你先給我看過再付印。我們的日記更盼不要隨便給人家看。千萬別忘?！痹诹硪环庑胖兴謱懙溃骸傲窒壬疤烊ケ逼剑彝辛怂S多事情，件件要你幫幫忙。日記千萬叫他帶回來，那是我現(xiàn)在最寶愛的一件東西，離開了已有半年多，實在是天天想它了，請無論抄了沒有先帶了來再說。文伯說叔華等因志摩的日記鬧得大家無趣，我因此很不放心我那一本。你為何老不帶回我，豈也有別種原因么?這一次求你一定賞還了我吧，讓我夜靜時也好看看，見字如見人。也好自己騙騙自己。你不要再使我失望了?！?/p>

 

　　而“愛忠誠，愛自己的家勝過一切”的林徽因，雖珍惜少女時代的這段戀情，但也不愿意這段無疾而終的舊情影響她當(dāng)前的家庭生活和她的名聲，因此似乎林徽因比陸小曼更想得到這個箱子。林徽因于是親自登門到史家胡同凌叔華的寓所向凌索取，不料遭凌婉拒。只好轉(zhuǎn)而求胡適幫忙。

 

　　胡適以編輯委員會的名義鄭重其事地寫信給凌叔華，要凌叔華交出“八寶箱”。凌叔華很勉強地把“八寶箱”交給胡適差來的信使。凌叔華在1983年5月7日致陳從周的信中說：“至于志摩墜機后，由適之出面要我把志摩箱子交出，他說要為志摩整理出書紀念，我因想到箱內(nèi)有小曼私人日記兩本，也有志摩英文日記兩三本，他既然說過不要隨便給人看，他信托我，所以交我代存，并且重托過我為他寫‘傳記’。為了這些原因，同時我知道如我交胡適，他那邊天天有朋友去談志摩的事，這些日記，恐將滋事生非了。因為小曼日記內(nèi)(兩本)也常記一些是是非非，且對人名也不包涵。想到這一點，我回信給胡適說，我只能把八寶箱交給她，要求他送給陸小曼。以后他真的拿走了……”但胡適從凌叔華手中接過了這個小箱子，并沒有送給陸小曼，而是送給林徽因。

 

　　在得到“八寶箱”18天后，胡適又緊接著寫信給凌叔華，責(zé)備她把徐志摩的兩冊英文日記藏為“私有秘寶”，并指出她的這一做法開了人人私藏徐志摩書信的先例，會影響到全集的編纂工作。凌叔華迫于各方面的壓力，最后不得不把日記全部交出?！鞍藢毾洹惫敢惨虼嗽诹枋迦A和胡適、林徽因等幾位朋友的關(guān)系上投下了一層陰影。

 

　　凌叔華最后發(fā)現(xiàn)胡適把日記交給了林徽因，而非陸小曼，感到很對不起徐志摩。凌叔華曾寫信給胡適說：“前天聽說此箱已落入徽因處，很是著急，因為內(nèi)有小曼初戀時日記兩本，牽涉是非不少(罵徽因最多)，這正如從前不宜給小曼看一樣不妥?！?/p>

 

　　“八寶箱”的下落

 

　　“八寶箱”的至今何處?卻眾說紛紜。陸小曼曾不無幽怨地說，“其他日記倒還有幾本，可惜不在我處，別人不肯拿出來，我也沒有辦法，不然倒可以比這幾本精彩得多?！薄皠e人”是誰，陸小曼既不便明說，其實知道得也不很確切，不過總不外乎林徽因和凌叔華兩人。

 

　　然而，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否認他母親存有這些日記;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也表示從未見過這方面的東西。凌叔華也否認自己私藏了“八寶箱”內(nèi)的任何東西，晚年時幾度致信陳從周為自己洗冤辯白。凌叔華聲稱，她當(dāng)年就交出了全部案件，包括陸小曼的兩本日記和徐志摩的兩本英文日記在內(nèi)。

 

　　如今，林徽因、陸小曼、凌叔華都已先后去世，“八寶箱”和徐志摩的英文日記至今失散何處?只能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謎。

梁上君子 林下美人

 

　　人生有許多不可思議。有的人幾十年朝夕相對，卻形同陌路，相知甚少;有的人不經(jīng)意間相識相遇，卻猶如前世緣分今生續(xù)寫，一根紅線牽出纏綿不盡的愛與牽掛。以倡導(dǎo)維新變法聞名于世的梁啟超和立憲派著名人物林長民都是聲名顯赫的政界名流，又都是儒雅曠達的文人名士，他們之間因意趣相投而結(jié)下了深厚情誼。若是兩家結(jié)為親家，自然是門當(dāng)戶對。在長輩的眼里，林徽因和梁思成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從才情到志趣，從家世到經(jīng)歷，兩人無不相投相合，可謂佳偶天成。

 

　　由于從小目睹和感受著母親因婚姻失敗而帶來的痛苦，林徽因的內(nèi)心始終積淀著憂郁和悲哀。兩心相許、真摯深情地去愛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所愛，是她從少女時代就有的夢想和渴望，而遇到了梁思成，她終于夢想成真了。她感謝梁思成，更加深了對他的愛。愛情使得尋常的事情有了靈性，使普通的日子詩意蔥蘢。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沖洗了歲月深處積淀的憂郁，林徽因的生命煥發(fā)出奪目的光彩。就在林徽因與梁思成的關(guān)系迅速發(fā)展的時候，一次飛來的橫禍給梁思成終生帶來了莫大的痛苦。林徽因很快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心如刀割，擔(dān)心不已。她天天來看望梁思成，一直守在病床邊，熱心地和他說話，或者幫他擦汗、翻身。患難見真情，對于相愛的人來說，愛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讓對方感到異常甜蜜。有林徽因陪在身旁，梁思成的心里感到踏實、欣慰，這比什么藥都有利于他的康復(fù)。

 

　　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非但沒有把兩人分開，反而如同試金石一樣檢驗出了兩個人感情的深度，讓他們的心更加緊密地連在了一起。如果說從前林徽因有時還會有所動搖的話，那么，從此以后，她確定要與梁思成廝守終生。

 

　　1924年夏，梁思成和林徽因結(jié)伴踏上了赴美求學(xué)的道路。在專業(yè)的選擇上，建筑學(xué)成為二人共同的事業(yè)，也是情感溝通的堅實基礎(chǔ)。在那里，梁思成正式開始了他的建筑研究生涯——他畢生熱愛的事業(yè)。在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時代，不管是在美國學(xué)習(xí)的四年，還是在沈陽和營造學(xué)社的九年，還是在昆明和李莊逃難的八年，以及1946年重回北平后的相對平靜的三年，梁思成都一如既往地堅持著對建筑學(xué)的研究，兢兢業(yè)業(yè)，鞠躬盡瘁。

 

　　然而，因為個性和脾氣差異比較大，梁思成和林徽因之間也經(jīng)歷了一番感情的掙扎，有時竟爆發(fā)激烈的爭吵。他們都太年輕，還不太懂得寬容對方。但這對于將要相伴一生的人來說，又是一段繞不開的必修課。

 

　　梁思成是一個嚴肅用功的學(xué)生，他一輩子都是如此，這是他的天性。在梁思成的心目中，他和林徽因是一種“沒有正式訂婚”的親密關(guān)系，覺得對她有責(zé)任而想管管她。恰恰相反，天性靈動的林徽因在美國的文化環(huán)境中如魚得水，她充分享受著美國的自由，在男女同學(xué)里受到的歡迎真是令人陶醉。所以當(dāng)梁思成因為愛她，有時想約束一下她時，林徽因常常付之一笑。但梁思成對林徽因非常體貼，而且很有耐心。據(jù)說，每次約會，梁思成都要在女生宿舍下面等二三十分鐘，林徽因才打扮好，姍姍下樓。因而，梁思永曾為他們撰寫了一副對聯(lián)：“林小姐千裝萬扮始出來;梁公子一等再等終成配?！睓M幅是“誠心誠意”。不過，他們很快就學(xué)會了在不犧牲自己個性的前提下相互容忍，也正是有了這分包容與大度，使得他們之間的愛越來越深，用心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感情自然經(jīng)得起重重考驗。

 

　　一個是“梁上君子”，一個是“林下美人”，本來就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芳心暗許，只待佳期。1928年3月21日，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加拿大渥太華攜手步入結(jié)婚禮堂，用一生的誓言訂下了終身之約，兩條平行的人生軌跡終于重合了。

 

　　民國時期文人中流行著一句俏皮話：“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梁思成的說法卻是：“文章是老婆的好，老婆是自己的好?！眲e說梁思成自己引以為豪，一起在美國留學(xué)的同學(xué)也說：“思成能贏得她的芳心，連我們這些同學(xué)都為之自豪，要知道她的慕求者之多猶如過江之鯽，競爭可謂激烈異常?！?/p>

 

　　林徽因知道自己的美，也懂得享受自己的美，據(jù)說，三十年代初期，在北京香山養(yǎng)病期間，有了閑暇，她一卷書，一炷香，一襲白色睡袍，沐浴著溶溶月色，很小資、很自戀地對梁思成感慨：看到她這個樣子，“任何一個男人進來都會暈倒”。憨厚的丈夫卻說：“我就沒有暈倒?！边@話怎么聽著都像醉酒的人在說，“我沒醉、我沒醉。”

 

　　可是再美的女人嫁做人婦，就得過尋常日子。林徽因曾經(jīng)給沈從文寫信說：“我是女人，當(dāng)然立刻變成純凈的糟糠?！绷只找?qū)Ｗ⒂谑聵I(yè)，不喜歡別人拿家務(wù)活干擾她，浪費有限的時間?？墒遣幌矚g歸不喜歡，真做起來也漂亮得無可挑剔。

 

　　她在梁家是長嫂，在林家是長姐，常有親戚來往，單單安排好來客的吃喝拉撒睡就不容易。據(jù)說她畫過一張床鋪圖，共計安排了十七張床鋪，每張床鋪標明誰要來睡。拿專業(yè)精神做家務(wù)事，家務(wù)自然也同她的專業(yè)一樣優(yōu)秀。

 

　　林徽因心高氣傲，不愿意和一般人多說話，認為無謂的廢話是浪費時間和精力。不說話不等于不愿意幫助人，我注意到兩件情節(jié)相似的事情：沈從文一度經(jīng)濟拮據(jù)，林徽因有意接濟，又怕他不肯接受，就讓表弟林宣向沈從文借書，還書時悄悄夾進一些票子;后來她拿自家的錢資助來北京求學(xué)的同鄉(xiāng)林洙，也是善意地欺騙，“是營造學(xué)社的錢借給你用”?？梢娏只找虻纳平馊艘獠恢贵w現(xiàn)在太太的客廳啊!

 

　　梁思成、林徽因的婚姻生活很有情趣，除了專注于事業(yè)。閑暇時，夫婦倆比記憶，互相考測，哪座雕塑原處何處石窟、哪行詩句出自誰的詩集，那甜美的家庭文化氛圍，疑似李清照、趙明誠重返人間。

 

　　其實這一對夫妻間也不是不吵架，林徽因心直口快，好使性子。好在梁思成善于隱忍，被親戚稱做“煙囪”，但是煙囪偶爾也會堵塞。兩人都好面子，如果碰到傭人在旁邊，就改用英語交鋒。

 

　　在他們新婚之時，梁啟超曾經(jīng)寫信囑托：“你們倆從前都有小孩子脾氣，愛吵嘴，現(xiàn)在完全成人了，希望全變成大人樣子，處處互相體貼，造成終身和睦安樂的基礎(chǔ)。”這是一番慈愛之心，也是出于對兒子、兒媳秉性的了解。

 

　　林徽因雖然浪漫，骨子里卻是冷靜而清醒的。她能夠理智地面對婚姻，就如同她理性地面對愛情。

 

 

       女子當(dāng)如林徽因 情人當(dāng)若金岳霖

 

　　1931年，林徽因因病在北平休養(yǎng)。當(dāng)時梁思成還在東北大學(xué)執(zhí)教，徐志摩經(jīng)常去探望林徽因，為了避嫌，就叫上國外留學(xué)時的好友金岳霖等人，這位20世紀中國最有成就的哲學(xué)家和邏輯學(xué)家，對于才貌雙全的絕代佳人，同樣沒有免疫力。

 

　　不知是真太喜歡小孩，還是對林徽因的感情太過深厚，為了林徽因一生未娶的金岳霖，把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孩子一直視同己出，很是疼惜。而且，與情敵梁思成毗鄰而居，終身為友，林徽因和梁思成吵架，往往由他來調(diào)節(jié)，愛一個人愛到如此，也算是讓人驚聞了。

 

　　梁思成的學(xué)生也是他后來的妻子林洙曾在懷念金岳霖的文集里披露過一個故事，說的就是當(dāng)時梁思成和林徽因住在總布胡同時，金岳霖與他們住前后院，金岳霖住在另有旁門出入的后院。

 

　　起初也許只是好朋友，交往久了才愛上的。金岳霖受過西方教育，生活很講究，他家的廚師做面包做得好，每天早上就給林徽因送過去，沒事了就過到梁家在一起喝茶聊天。金岳霖喜歡林徽因，梁思成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林徽因喜歡金岳霖到了這個地步。1931年，梁思成從外地回來，林徽因很沮喪的告訴他：“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梁思成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全身的血液凝固住了，連呼吸都困難了。一面感到痛苦，一面又感欣慰，欣慰的是妻子很坦誠，沒有把他當(dāng)成個傻子。想了一夜，他把自己和金岳霖比了又比，覺得自己不如金岳霖，林徽因跟金岳霖結(jié)合會幸福的。

 

　　梁思成第二天告訴林徽音，“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老金，我祝愿你們永遠幸福?！绷只找蚝髞碛謱⑦@些話轉(zhuǎn)述給了金岳霖，金岳霖回答，“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yīng)該退出?！庇谑菑拇巳私K身為友。從此以后，金岳霖就成了“游牧民族”了。林徽因到了哪兒他就到哪兒?？谷諔?zhàn)爭期間，他們曾經(jīng)一度離散，金岳霖說：“我離開梁家就像丟了魂一樣?！币院笏麄儙缀鯖]再分開過，而后來的林徽因在病魔的蹂躪下，經(jīng)常不得不臥病在床，已經(jīng)不復(fù)是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金岳霖依然每天下午三點半，雷打不動，出現(xiàn)在林徽因的病榻前，或者端上一杯熱茶，或者送去一塊蛋糕，或者念上一段文字，然后帶兩個孩子去玩耍。金岳霖此后終生未娶，一直到八十多歲去世，梁思成一家跟他相處融洽，臨死前，他還和林徽因、梁思成的兒子梁從誡生活在一起，他們稱他“金爸”，對他行尊父之禮。而他去世后，也和林徽因葬在同一處公墓，像生前一樣做近鄰。

 

　　金岳霖并非為了林徽因終生不娶

 

　　都說金岳霖的癡情勝過一個為博美人一笑，失急慌忙掉下車來摔斷腿的梁思成，另一個為覓得佳人，嫌飛機太慢，自己先飛下來了的徐志摩!其實并非像大家說的那樣金為了林終生不娶，其實這里面還是有一段插曲的。

 

　　楊步偉《雜記趙家》曾載：1924年楊步偉與趙元任在歐洲旅行時，遇見過金岳霖。其時，金正在歐洲游學(xué)，與外國女朋友LilianTaylor和Emma同行。LilianTaylor中文名秦麗蓮，是金在美國認識的一位小姐，與金一起來到歐洲。1925年，金岳霖回國，秦麗蓮也隨之來到中國。她倡導(dǎo)不結(jié)婚，但對中國的家庭生活很感興趣，愿意從家庭內(nèi)部體驗家庭生活。1926年，經(jīng)趙元任介紹，金岳霖到清華教邏輯。金岳霖不住在清華，而是與秦麗蓮一起住在北京城里。有一天，金岳霖來電話說有要緊的事，想請楊步偉進城。楊問什么事，金不肯說，只是說非請你來一趟不可，越快越好，事辦好了請吃烤鴨。

 

　　楊步偉是醫(yī)生，以為是秦麗蓮懷孕了，說犯法的事情我可不能做。金回答說大約不犯法吧。楊步偉和趙元任將信將疑地進了城。到金岳霖家時，秦麗蓮來開門，楊步偉還死勁地盯著她的肚子看。進門以后，楊才知道不是人而是雞的事。金養(yǎng)了一只雞，三天了，一個蛋生不下來。楊步偉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把雞抓來一看，原來金經(jīng)常給它喂魚肝油，以至雞有十八磅重，因此雞蛋下不來，但是已有一半在外面，楊步偉一掏就出來了。金岳霖一見，贊嘆不已。事后，為表慶賀，他們一起去烤鴨店吃烤鴨。

 

　　從以上尚可知，金岳霖雖然沒有結(jié)婚，但是同居的事還是有的。1995年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了《金岳霖的回憶和回憶金岳霖》一書，收入金岳霖的自述和親朋好友回憶金岳霖的文章。書中沒有金岳霖結(jié)婚的記述，但李文宜《回憶金岳霖同志生活佚事》一文透露解放后金岳霖有與名記者浦熙修結(jié)婚的打算。60年代，民盟中央組織在京中央委員學(xué)習(xí)，金岳霖作為中央常務(wù)委員，積極參加，并因此認識同組的名記者浦熙修。二人過從甚密，金常約她到家用餐。不久，他們相愛，準備結(jié)婚。不巧的是，此時金岳霖因病住院，浦熙修也被確診患了癌癥，結(jié)婚的事就耽擱下來了。出院后，他馬上去看望浦熙修，這時由于病情發(fā)展很快，她已臥床不起了。金岳霖終于沒有結(jié)婚。

 

　　林徽因是幸運的，她的一生都沐浴在愛里，也懂得真正的愛，她說：“如同兩個人透徹地了解，一句話打到你心里，使得你理智和情感全覺到一萬萬分滿足;如同相愛：在一個時候里，你同你自身以外另一個人互相以彼此存在為極端的幸福;如同戀愛：在那時那刻，眼所見，耳所聽，心所觸，無所不是美麗，情感如詩歌自然地流動，如花香那樣不知其所以?！?/p>

 

　　然而她一輩子都飽受病痛的折磨，又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期間的顛沛流離，這些苦難吞噬著她的精神，耗盡了她的心力。在心靈的路程上，落日的景象絕不僅僅是輝煌，林徽因覺得自己走得已經(jīng)很疲憊了，一雙腿再也承受不住一個靈魂的重量。

 

　　1955年4月1日清晨，當(dāng)夜色一點點褪盡，曙光慢慢照亮黑暗籠罩的世界時，當(dāng)清新的曉風(fēng)拂過窗外的楊柳，純潔的晨光照徹天宇時，這個一生堅持生活在愛和理想的世界里，始終不曾放棄行走的女人終于閉上了眼睛，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她所深愛的這個世界。這一年林徽因五十一歲。

 

　　林的追悼會上，金岳霖為她寫得挽聯(lián)格外別致，“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彼脑绿?，在西方總是用來指艷日，豐盛與富饒。她在他心中，始終是最美的人間四月天。他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景，他跟人說追悼會是在賢良寺舉行，那一天，他的淚就沒有停過。他漸漸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一本書，慢慢翻到最后一頁。

 

　　林徽因死后多年，一天金岳霖鄭重其事地邀請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飯店赴宴，眾人大惑不解。開席前他宣布說：“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有些老朋友望著這位終身不娶的老先生，偷偷地掉了眼淚。

 

　　多年以后，當(dāng)他已是八十高齡，年少時的旖旎歲月，已經(jīng)過去近半個世紀?？僧?dāng)有人拿來一張他從未見過的林徽因的照片來請他辨別的時候，他仍會凝視良久，嘴角漸漸往下彎，像有千言萬語哽在那里。最后還是一語不發(fā)，緊緊握著照片，生怕影中人飛走似的。許久，像小孩求情似的對別人說：“給我吧!”

 

　　有人央求他給林的詩集再版寫一些話。他想了很久，面容上掠過很多神色，仿佛一時間想起許多事情。但是最終，他仍然搖搖頭，一字一頓地說，我所有的話，都應(yīng)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他停頓一下，又繼續(xù)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愿意說，也不愿意有這種話。他說完，閉上眼睛，垂下了頭，沉默了。

 

　　今天是一代才女林徽因逝世56周年的紀念日，有人崇拜她，把她當(dāng)做女神，也有人放出話來，“喜歡林徽因的女人，品行有問題，喜歡林徽因的男人，腦子有問題?！钡沁@些又都怎么樣呢，伊人早已香消玉殞，留下的只是滾滾歷史長河中一抹靚麗的剪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