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太多的不確定,永遠不是一成不變的。即便是剛開始的生活已經找到了人生的本原和根本,可只要心性未定,經不起權利與利益的誘惑,終了還是會偏離初心之路。 元代大畫家王蒙的人生就是這樣。 曾有無數(shù)人想著老年之時,到一個山青水秀之地隱居以來,“臥青山,望白云”,了此一生??稍缁鄣耐趺?,卻在年輕時就隱居浙江余杭黃鶴山一帶幾十年,過著“臥青山,望白云”,畫畫畫,寫寫字的悠閑生活,并且,他那畫畫的獨步古今,五百年未見此神作。即便是畫畫的如此之好,心已入墨田深處不染塵世多年,卻經不起朱元璋建立大明帝國,許官問爵泰安知州的邀請,結果,堂堂一代大師級畫家,卻因一不明不白的庸案牽累死于獄中。你說這死的多冤,死的多不明白。 像很多畫論中所講,一個畫家境界有多高他的畫就有多高。這話聽起來沒錯,但擱在王蒙這事上,我看未必。 要說王蒙的畫好不好,沒人敢說不好;要說看透人生沒有,也沒有人說有他那境界。別人在老年之時才有之想,他在年青時就在畫里題詩中說了“白云茅屋人家曉,流水桃花古洞春。數(shù)卷南華心忘卻,萬株松下一閑身”,這是嘛境界?這是一種人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境界,也是中國所有士大夫文人寄情山林、將自然風光化作自己心境的理想境界。你說他不明白?他沒有境界?他不僅明白而且已經過上這種生活,最后,卻一時糊涂又去當官??磥恚硕加卸烫?,凡心未解,即使修了幾十年也不管用。 都說書畫家是半個出家人,說明還是沒有修心到家啊。 王蒙的結局固然讓人唏噓,但他創(chuàng)造的偉大藝術永遠光照史冊。他的山水畫成為中國傳統(tǒng)山水畫的經典代表?!芭P青山,望白云”的生活都比較散淡,一般的山水畫家都會畫倪贊那一路的山水,較少能畫出王蒙這種森然茂密,氣息逼人的雄強畫面。他的畫,危峰聳立,雄奇秀拔,表現(xiàn)出可望不可攀的險峻之勢。畫中,山巒起伏變化多樣,山勢逶迤而上,山間林木茂密,山坳深處隱約可見有茅屋數(shù)間,屋內有一隱士正抱膝倚床而坐。山麓處幽澗流水,樹林中正有一人曳杖而行。整個畫面結構繁復充實;畫中溪流、水潭、奔泉、云靄布置周當,在稠密中透出靈動的氣韻。自元代以來,難看到第二人。 他的畫“元氣磅礴”、用筆熟練、“縱橫離奇,莫辨端倪”。他常用皴法,有解索皴和牛毛皴兩種,用蜷曲如蚯蚓的皴筆,反復皴擦;一面用筆撳變和“繁”;另一面用“淡墨鉤石骨,純以焦墨皴擦,使石中絕無余地,再加以破點,望之郁然深秀”。在他的畫面中,大面積的留白較少,這在古代畫家是非常少見的,說明王蒙具有極強的創(chuàng)新和現(xiàn)代意識。 王蒙畫的《青卞隱居圖》很有名,此圖是畫他家鄉(xiāng)浙江卞山一帶的景色。畫中高出云霄,山石瑩然如玉,下有玲瓏山,石皆嵌空。上有三巖,即碧巖、秀巖、云巖。巒疊枯荷葉,寺棲老衲寮。煙霞為世界,松竹伴混朝。戶跡絕雙足,鐘聲批七條。林關客未止,未許易相招。董其昌曾泊舟此山下,看到此山,曾嘆曰王蒙“能為此山傳神寫照”。 其實,重要的不是畫的像不像這山,而是他獨特的畫法,讓山的靈魂泛現(xiàn)。王蒙寫景稠密,布局多重山復水,善用解索皴和渴墨苔點,表現(xiàn)林巒郁茂蒼茫的氣氛。他以流動的線條,跳躍的墨點,組成了一層層山岡,一組組樹木,密密層層布滿全圖。山勢雖然前后重疊,但氣脈相互貫通,如一條游龍正盤旋而上,氣勢非凡,整個畫面有一種氣脈的流動感,使人感覺繁密而不窘迫,既豐富又靈動。那扭曲的皺筆線條,跳躍的苔點,以及近樹上焦墨枯筆粗率的皴擦,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深邃幽雅境界。 在具體技法上,王蒙融合了董源、巨然、郭熙和趙孟等前代大師的技法。筆法上以披麻皴、卷云皴、解索皴、牛毛皴相參合用,表現(xiàn)出了物象的不同質感。先以淡墨勾皴,而后施濃墨,先用濕筆而后用焦墨,使得層次分明,增添了山石樹木的潤濕之感。山頭打點,變化尤多,表現(xiàn)出山上樹木的茂密蒼郁。畫面具有很強的空間感和景物溢出感。 《青卞隱居圖》被董其昌認為是“天下第一”的山水畫,也是王蒙為傲的“神作”。 王蒙的代表作很多,除《青卞隱居圖》外;《春山讀書圖》、《葛稚川移居圖》、《夏日山居圖》、《秋山草堂圖》、《湘江煙雨圖》、《深林疊嶂圖》等都很精彩。王蒙不僅能畫,還會詩文史學,工書法,也是一個全才式的人物。 人生不滿百,一切皆流云;詩、書、畫、藝,白云、小橋、流水、人家,才是最后的歸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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