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論語·雍也篇（13）被錯解兩千多年的“君子儒”

歌柏安妮 2016-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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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注釋

（1）謂，《說文》：“謂，報也?！倍斡癫米ⅲ骸胺舱撊苏撌碌闷鋵嵵^之報?！被寿┦瑁骸爸^，評論之辭也?！?這里是說的意思，用于評論人物。

（2）子夏，卜商，字子夏，孔子晚年弟子，“孔門十哲”之一，七十二賢之一。

（3）為，《爾雅》：“造作，為也?！?/section>

（4）無，《說文》：“無，亡也。”沒有的意思。

（5）儒，《說文》：“儒，術(shù)士之稱?！?/section>

【譯文】

孔子評論子夏，對他的弟子說：“你為道就是君子儒，沒有為道就是小人儒?！?/section>

【解讀】

本章是后世學(xué)者沒有歧義卻爭議很大的一章?？鬃硬]有在本章說什么是君子儒和小人儒，整部《論語》也沒有說，只是多次提到君子和小人的區(qū)別。至于“儒”，《論語》中也只提到這一次。對于儒者的詮釋都是后人圍繞君子和小人展開的，未必是孔子的原意。那么何謂君子儒和小人儒呢？于是后人從本章孔子是說子夏的，便在子夏身上做起了文章，認(rèn)為子夏等等一系列的原因，把子夏的學(xué)說甚至他的弟子說成小人儒。這不是孔子的意思吧？孔子一句話給自己“知音”般的弟子定一個“小人儒”的千古之罪，豈不是委屈死子夏了。

我們先來了解這個子夏。子夏繼承了孔子的儒家思想，主張國君要學(xué)習(xí)《春秋》記取歷史教訓(xùn)，防止臣下篡奪；這說明子夏明白了孔子著《春秋》的目的。子夏宣場“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說明子夏明白了“不知命無以為君子”的道理。相傳《論語》是子夏和仲弓所撰，果真如此，說明子夏對孔門學(xué)說了如指掌?？鬃訉ⅰ对姟穫饔谧酉?，在孔子看來子夏是“可以言詩”的弟子；《詩序》乃是子夏所作?！兑讉鳌芬彩亲酉乃?，這說明子夏對孔子關(guān)于《易》的心得報告《系辭傳》深得精髓，也懂了孔子的另一套學(xué)問體系。徐防有“詩、書、禮、樂，定于孔子；發(fā)明章句，始于子夏”的說法，說明子夏是真正把孔子學(xué)說系統(tǒng)化了?？傊酉氖强鬃拥茏又幸粋€真正有大學(xué)問的人。

我們再了解什么是“儒”？后世把孔門學(xué)問稱為“儒學(xué)”，或許是出自本章的“君子儒”，因為《論語》中沒有記載有人把孔子稱為“儒”，更沒有記載孔子以“儒”為榮，甚至把自己稱為“儒”的語錄也一條都沒有。把孔門之學(xué)定名“儒學(xué)”是后人干的事情。所以，我們要想了解什么是“儒”，應(yīng)該從其本義和孔子時代或者以前的著作去尋找答案，萬不可從漢唐之儒直至清儒長篇大論的“君子儒”和“小人儒”之說去尋找答案?！墩f文》“儒，柔也，術(shù)士之稱。從人，需聲?！闭f明“儒”還在“士”之流，孔門學(xué)問乃是圣賢之道?！吨芏Y·太宰》：“儒以道得民。”儒者用道藝取得民眾的熱愛。可以說，在“儒”的本意中，只是一種職業(yè)，術(shù)士是沒有君子和小人之分的。后人對“君子儒”和“小人儒”的界定，是通過孔門學(xué)問的君子與小人來分析，和本章所說的“儒”的含義并沒有絕對必然的聯(lián)系。因此，歷來的大家分別將本章理解為以下內(nèi)容。楊伯峻：孔子對子夏道：“你要去做君子式的儒者，不要去做那小人式的儒者?！卞X穆：先生對子夏道：“你該為一君子儒，莫為一小人儒?！崩顫珊瘢嚎鬃訉ψ酉恼f：“你要做士大夫的儒者，不要做老百姓的巫師?！蹦蠎谚J(rèn)為：什么叫小人儒？書讀得很好，文章寫得很好，學(xué)理也講得很好。但除了讀書以外，把天下國家交給他，就出大問題，這就是所謂書呆子，小人儒。君子之儒有什么不同？就是人情練達，深通世故。如前面所講的，子路的“果”，子貢的“達”和冉求的“藝”，都具備了，那就是“君子儒”。

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孔老夫子在這里不是對子夏說，而是評論子夏?！爸^”，是評論的意思。這樣的句式，有“子謂公冶長”、“子謂南容”、“子謂子賤”等等，都是孔子對弟子的評價。本章雖然是對子夏的評價，但并不是孔老夫子對子夏說的話，正如前章“子謂仲弓，曰”，這種句式是孔子評論某人而對別人說的話?？鬃訛槭裁茨米酉膩碓u論呢？我們學(xué)習(xí)《論語》是不可以把每章單獨來理解的。從孔子對顏回的贊嘆，“回也不改其樂”，顏回樂的是什么？道。接下來，冉求對于“子之道”認(rèn)為自己力不足，被孔子否定。這個時候，孔子評論起文學(xué)最好，真正有大學(xué)問的子夏來?？鬃釉u論子夏，對他的學(xué)生說，這里并沒有指哪一個學(xué)生。汝，這里指孔子所說的學(xué)生，你。為，《爾雅》：“造作，為也?！弊g為做、造作。“為”，就是為道，也就是踐行孔子之道。因為孔子之道不僅僅是文學(xué)好用來夸夸其談的，而是用來行道的。用子夏來評論，就是正告那些只會說，卻不能為道，更包括前章所說的“今女畫”的人。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為道就是君子儒，沒有為道就是小人儒?，F(xiàn)在我們明白了，君子儒和小人儒的分別，不在于你對孔門之道學(xué)習(xí)了多少，了解了多少，其差別在于“為”和“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