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王羲之的《蘭亭序》下落至今還是一個未知的迷。而《蘭亭序》的版本迄今有多種,大都無款?!短m亭序》唐摹本,至明清尚存三本----存北京故宮博物院《陳輯照本》;清初曾載于吳開《大觀錄》中的《宜興吳氏本》;鈐有唐中宗手號“神龍”印和南宋初年“紹興”印,并有項子京,請文嘉題跋后被稱為《神龍本》。而今在民間又發(fā)現(xiàn)其新的《蘭亭序》版本,并有王羲之的落款和王羲之之孫永禪師、褚遂良、陸游等的題跋。到底如何?現(xiàn)在此予以刊登,讓我們以百家爭鳴的原則進行研討評判。 《蘭亭序》原為東晉大書法家、大文學家王羲之和他的朋友們在永和九年聚會山陰(今浙江紹興)舉行修禊活動時,他為朋友們歌賦詩作而寫的序文。(修禊是古代春秋兩季在水邊舉行的去除所謂不詳?shù)募漓?關(guān)于作品的流傳,一般有兩種說法:一、是初八梁內(nèi)府,后在戰(zhàn)亂中流出,為智永所得,此后又入陳內(nèi)府,隋代歸隋煬帝,后被智果借拓,隋天即歸智果,后傳其弟子辯才。 二、此帖一直存在王家,代代相傳,后傳至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再由智永傳給他的弟子辯才。 現(xiàn)存的《蘭亭序》版本多達百余種,大致可分為:唐人摹、拓本原本;根據(jù)原本摹、拓制作的摹拓本;前人摹寫本;偽造本等五類。 其中確為流傳有序的《蘭亭序》唐摹本,至明清尚存三本。一現(xiàn)存北京故宮博物院《陳輯照本》,但傳至今日,此帖僅是重摹本 ,但跋卻是原真本上的;二、清初曾載于吳開《大觀錄》中的《宜興吳氏本》;三、鈐有唐中宗手號“神龍”印和南宋初年“紹興”印,并有項子京,請文嘉題跋后被稱為《神龍本》?!叭菊f”便來自文嘉跋語。 唐太宗酷愛名人書畫,在世時,千方百計征集佳作,對王羲之的書法更是不遺余力 ,搜羅王書達兩千余紙。為此房玄齡,蕭翼還從邊裁那里把王羲之的《蘭亭序》墨跡原作騙得。唐太宗得到此書后,即令供奉拓書人趙模、韓道政、馮承素、諸葛貞四人,多次響拓數(shù)本,分賜給皇太子及諸王、近臣。 《蘭亭序墨跡三種》稱,王羲之的《蘭亭序》為傳世臨本中最珍貴的作品?,F(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蘭亭序墨跡三種》,傳為馮承素、褚遂良、虞世南三人的臨本。虞世南、褚遂良二人都對王羲之的書法做過深入的研究與臨習,可謂得王書真?zhèn)?。然虞世南圓轉(zhuǎn)而體方,筆畫內(nèi)斂含蓄,結(jié)字寬松放達,其所作《蘭亭序》臨本雖極力仿效原作,但仍流露出 虞世南自己筆畫含蓄、方正嚴謹?shù)臅L。褚遂良用筆古拙道勁,結(jié)體圓潤瘦勁,其《蘭亭序》臨本,雖保留著王體的書風,仍然體現(xiàn)出自己的個性特征。而馮承素所臨《蘭亭序》本,由于馮是句摹高手,又對王體做了深入研究,故其臨本與虞、禇二人的臨本相比,在字形筆畫上更多的保持了王羲之原作的風貌。三家相比,馮承素臨本更接近原作風范。 鑒定一件書法作品,首先必須了解這個時代的書法風貌和書法家個性特征。其特征是通過用筆和用墨兩種方法體現(xiàn)的。所謂筆法,是指寫字時筆在紙上用點、畫書寫時形成的線條,而點畫所形成的形態(tài),又稱作結(jié)體,即字是點畫而形成的;結(jié)體就是組織結(jié)構(gòu)。然而點畫從起筆到收筆又有無窮的變化,這樣變化形成的各種各樣的形態(tài)和樣式,這便是所謂的用筆。用墨是指在用墨過程中形成的濃、淡、干、濕的不同變化而產(chǎn)生的墨韻,這便是墨法。每位書法家的執(zhí)筆、運筆方式各有不同。如執(zhí)筆的高低不同,又有懸臂、懸腕、懸肘或手腕高低的不同,及運筆的輕重緩急的不同習慣。凡此種種便形成了千姿萬態(tài)的不同藝術(shù)效果。鑒定書法作品的真?zhèn)?,就是憑借作品本身所呈現(xiàn)出來的筆墨技巧,個性風格和時代氣息,并結(jié)合有關(guān)文獻著錄來加以全面的考證。 筆者珍藏一帖王羲之《蘭亭序》真本。墨寶縱29厘米,橫75厘米,卷首跋29*129厘米,卷尾跋29*99厘米。對照《中國碑帖經(jīng)典》中《王羲之傳本墨跡》(上海書畫出版社2011年6月版),《三希堂法帖》(中央名族大學出版社2002年10月版),《王羲之蘭亭序帖》(文物出版社2008年2月版)等出版物所刊載的《蘭亭序》無一可與筆者藏《蘭亭序》相媲美,套用一句常話,這些版本均“下真跡一等”。而且所有臨本都或多或少的都出現(xiàn)過紕漏,如“神龍本”《蘭亭序》第四行峻字右側(cè)添加“崇山”,第八行倒數(shù)第三子的“和”字口里多了一橫,倒數(shù)第八行第二字“痛”字寫錯又改正之?!岸ㄎ浔尽薄短m亭序》第四行峻字右側(cè)亦出現(xiàn)與“神龍本”同樣的錯誤。參照王羲之《蘭亭序》真本,會一目了然,真贗立判。另外,所見各種《蘭亭序》仿本,均不見作者署款“羲之頓首”四字。因為古人摹仿名家作品,是出于對原作者的敬仰及其對原創(chuàng)者作品的熱愛。不能與今日射利之徒的贗作同日而語。古代書法作品是否署本人名款,亦是鑒定真?zhèn)蔚囊粋€重要依據(jù)。唐代臨摹本均無王羲之署款?!吨袊詹亍?005年9月號,封面刊登一幅《蘭亭序》摹本,水平甚高,署“子昂”款,署款證明這是元代畫家、書法家趙孟頫的得意之作。從第四行峻字右側(cè)添加崇山二字,亦可以證明他是臨的唐馮承素本,子昂并未見過王羲之《蘭亭序》真跡。 筆者珍藏《蘭亭序》,卷首有智永題跋,“晉王羲之書”署“永禪師”名款。永禪師系王右軍七世孫,右軍第五子王徽之之后,名法極,字智永,號永禪師。北周時陳、隋時僧人。山陰(今浙江紹興),永欣寺僧。臨池學書苦研三十年,初從蕭子云學書法,后以先祖王羲之為宗,鍥而不舍,終成大家,智永得妙傳家法?!爸怯郎茣?,書有家傳”。他還將王羲之作為傳家寶的《蘭亭序》帶到寺中保存。 此本《蘭亭序》卷尾跋有五:跋一“王郎二寫生,著我坐清曠。淡焉忘塵慮,高契羲皇上?!薄坝阑帐荒甓滤娜眨幽祥_國郡褚遂良題”。 《簡明歷史詞典》記載:褚遂良(公元596-658或659年)字凳善。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唐太宗時官至中書令。貞觀二十三年(649年),受太宗遺詔,與長孫無忌共同輔政。高宗即位后,封河南郡公,任尚書右樸射,因支持出身士族的王皇后,反對立武則天為后,得罪高宗,被貶逐。褚遂良是唐早期著名的書法家。以其署紀年推斷,永徽十一年即公元660年,這比史載褚遂良卒年推后了一年。題跋證明褚遂良到660年仍然健在。故禇生卒年應更改為596-660年后較妥。 《皇家御藏·三希堂法帖》(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8年10月版)收錄一篇褚遂良《臨蘭亭序》刻本。第四行“峻”字右側(cè)亦多寫一個“山”字,臨帖最后一字“文“,初誤書為“作”繼而修改成“文”字?!短m亭序》“神龍本”、“定武本”皆無此紕漏。禇摹《蘭亭序》與前兩種臨本比較,確實比較接近真跡風韻。 跋尾二“河南薛希昌”;跋三,“徐俊”;跋四“班惟志“,筆者猜測應系唐宋時期書法高手,但暫無法考證。 跋尾五,“莫言陳家紫甘冷 恐不如君來半樹下?!薄瓣懹伟稀?紟米文“放翁”印。 陸游(公元1125-1210年),字務觀,號放翁,九曲老樵等。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少時受愛國思想熏陶,喜論恢復。紹興中應試為秦檜所黜。孝宗即位后賜進士出身,官至寶章閣待制。但因主張抗金,一直受主和派壓制,一度被罷還鄉(xiāng),后入蜀住地方官多年。陸游以詩著稱文壇,亦有詞,其作品氣派豪放,充滿抗金的戰(zhàn)斗氣息,共存詩達9300多首,有《劍南詩稿》、《渭南文集》等著。筆者珍藏陸游行書書法長卷一幀。 通過多家題跋分析《蘭亭序》真跡,系由陳、隋時僧人智永收藏,入唐被宮廷征得,通過褚遂良鑒定題跋,證明唐高宗李治永徽年間《蘭亭序》已存內(nèi)府。陸游鑒定時《蘭亭序》仍在南宋皇宮?!短m亭序》鈐有鑒賞印二十余方:如北宋徽宗趙佶鈐“御龍”、“政和”、“宣和中秘”、“內(nèi)府圖書之印”;南宋理宗趙昀鈐“縝熙殿寶”,理綜朝右丞相賈似道鈐“悅生”印;“皇妨圖書”鈐印系元代蒙古族祥哥刺吉,生年不詳,卒于元至順二年(公元1331年);“攜李項氏士家寶玩”、“天籟閣”二印系明代大收藏家項元汴鈐,此人系江南巨富,明嘉靖四年一萬歷十八年(公元1525-1590年)?!懊魅f歷丁丑孟秋七月,墨林山人項元汴家藏真賞”“唐中宗朝馮承素奉勒摹晉右軍將軍王羲之蘭亭碶帖”。跋后注明“原價伍百伍拾金”。民代萬歷年間,米價每公石0.638兩,此時國子監(jiān)(相當于現(xiàn)代的大學教授)月俸,米6公石。折銀3.828兩,這一幀摹本《蘭亭序》即相當于一位大學教授137個月俸祿。而萬歷年間一個三口之家的月生活費,一兩銀子即可,這幅馮摹《蘭亭序》的價值,可夠一個三口之家42年的生活費用。明代經(jīng)濟學家劉定之(公元1410-1469年)在《策略》中有關(guān)貨幣問題分析說:“臣聞江南富寶有積銀至數(shù)十萬府,今皇上天府不過百萬兩以上?!?彭信威著《中國貨幣史》第735頁)在筆者收藏不多的三國吳、晉、唐、宋、元歷代名家書法中,多有項元汴鈐印,其財力在萬歷年間可見一斑。 進入清代,此《蘭亭序》康熙帝鈐“宣文三寶”印,乾隆帝鈴“惟精惟一”、“三希堂精鑒璽”、“宜子孫”、“八征耄念三寶”、“乾隆御覽”橢圓形章,、“石渠寶笈”、白文“壽”字印、圓形“三”、方形“隆”字印。乾隆一人在此帖上鈐鑒賞印多達10方,足見弘歷對此本《蘭亭序》的偏愛,另有“嘉慶鑒賞”印一方。尚有幾方私人鑒賞章印文模糊難以確考。 歷代鑒賞家對《蘭亭序》的高度評價已達到無可附加的地步,筆者才疏學淺,不敢妄加評論。經(jīng)過長時間多方考證,比對,將比《蘭亭序》確認為王羲之真跡,似無疑問。通過此本《蘭亭序》的收藏,筆者贊同《蘭亭序》真跡,早期一直保存在王家的說法。唐時收入內(nèi)府,太宗去世后,傳給太子李治,也就是后來的高宗皇帝,褚遂良的題跋可從側(cè)面驗證此說。同時亦也證明太宗去世后,并沒有把《蘭亭序》真跡帶進昭陵,傳說不足信矣。 文獻證明“神龍本”、“定武本”、“馮承素臨本”及《蘭亭序》真本,清代均被內(nèi)府收藏。自命不凡的書畫鑒定“權(quán)威”弘歷都曾一一過目。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弘歷在讀完馮承素臨本后,揮毫潑墨,大加褒揚,寫下了近二百字的長跋,對于真跡只鈐鑒賞章,只字未跋。事實表明,弘歷對古代書畫的鑒定水平,遠不及宋徽宗趙佶。馮臨本《蘭亭序》歷代鑒賞印章達50多方,但未見趙佶鈐印。此真跡歷代鑒賞印20幾方,趙佶鈐印就有三方。乾隆帝追捧仿本,“冷落”真跡,其鑒賞水平怎樣,行家一目了然。 《蘭亭序》成書至今已有1700年的歷史。鑒賞者面對古人的遺物,當含虔誠之意,當懷敬畏之心。通過《蘭亭序》遺傳的信息,去研究它。真正的鑒賞家,應該通靈造化,去偽存真。通過實物達到與古人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充當古人和今人的信息橋梁,面對各種版本的《蘭亭序》去分辨真?zhèn)?,判斷年代和它的?yōu)勢。鑒寶學是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實踐學,通過刻苦實踐,解讀那些文物自身鮮為人知的信息。從而去探討它的文化內(nèi)涵,研究他的學術(shù)價值。只要做到天人合一,超然物外,就能拔珍珠于泥土,得鑒寶之玄機。 例如臺北故宮收藏一件由日本回流的,蘇軾《黃州寒食帖》,半個多世紀以來視為國寶真本。對照筆者珍藏的蘇軾,黃州寒食帖》二者幾乎一模一樣,堪稱雙胞胎,這種現(xiàn)象,二者必有真?zhèn)沃畡e。臺北故宮藏品,一是沒有作者署名,二是收入內(nèi)府的時間,是在成書300年后。其真跡是在成書不久便被收入宋朝內(nèi)廷,二者對照鑒賞,孰真孰假毫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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