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邊讀邊寫,喜歡書法已是很多年。曾孜孜不倦地寫到半夜;曾走在路上心摹手追地在衣袖里寫著某個字;曾瘋狂地收藏各個朝代所有書家的作品;也曾苦苦地背貼。從不敢說自己的水平有多高,更多的是一種喜歡而已,一種骨子里的喜歡。沒想從書法里成名,沒想從書法里賺錢,只是純粹的喜愛。閑來無事,記下多年來對書法的感悟,與朋友分享。 一、書法是什么 “書法不等于寫字,而是一種藝術”,這是最簡單的認識。那什么是藝術?藝術我覺得是形象與精神的統(tǒng)一,以形象為存在方式,反應了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可以提供了某一種新的觀看世界的角度,是用聲音、線條、色彩、動作、言詞等動作來傳達出感情的。書法是用線條來表達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反應一個人的學識、涵養(yǎng)、價值觀、世界觀等。所以書法不是單純的文字美化,不是象形的畫或者符號,而是一種精神,存乎有形與無形之間。 二、用筆 趙孟頫說“用筆千古不易”,那什么是用筆?世人喜歡用起行收、方圓、藏露、中側、提按、轉折等來形容,讓人雨里霧里。再說隸書有隸書的筆法、行書有行書的筆法、草書有草書的筆法,不同的書體有不同的筆法,那筆法的本質是什么?我覺得筆法就是動作,最基本的動作就是快慢、提按、轉折。所以“用筆千古不易”是說不管什么書體,最基本的筆法都是千古不變,都是快慢、提按、轉折。現(xiàn)在許多人好談筆力,認為筆力是骨力,喜歡用柳公權的楷書、王羲之的力透紙背來做說明,我覺得是誤解。難道柳公權的筆力好,趙孟頫的筆力不好嗎?筆力的真正意思應該是指寫出的線條的質量,應該點劃沉著,忌虛、浮、飄、描,忌釘頭、蜂腰、鶴膝。所以只能說柳體的楷書筆畫特征很像骨,顏體的筆畫特征很像筋,顏柳的筆力都很好,但歐體的筆畫質量、趙體的筆畫質量都很好,筆力也很好。 三、結構 結構也叫做結體、結字、間架、字法,是點畫與點畫,按一定規(guī)律排列的方法。簡單地說,結構就是排列,就是各個筆畫之間的排列,處理的是每個筆畫的位置,疏密等。在書法藝術中,一個字的好壞是由筆畫的擺放、疏密、顧盼、粗細、斜正、穿插等布白有關,個別的點畫寫的再好,如果離開了結構,也無法成就字體之美。如果說懂得結構不懂筆法,還能成字;但是如果只知道用筆,不懂得結構,就全不成形了。所以,結構是書法造型美的重要因素之一,再優(yōu)美的筆畫,只有附在合理的“骨架”上才能“錦上添花”,假如結構“失?!保褪怯昧送豸酥?、顏真卿的筆法,這字也無法組合成漂亮的造型。但是就來楷書來說,歐顏柳趙的結構處理都不一樣,這時怎么辦?我覺得是應該掌握結構的規(guī)律。楷書的結構最基本的規(guī)律就是端正、筆畫均勻、對稱,不管是歐體的險峻、顏體的平正、柳體的嚴謹,都必須遵循這個最基本的規(guī)律。 四、章法 章法是書法重要的因素和表現(xiàn)方式。章法、筆法、結構構成了書法藝術的三要素,這是書法作為藝術有別于寫字的一個重要標志。章法主要處理文字書寫排列的疏密、借讓、參插等布白與全局的關系。包括字與字之間的關系、有字處與無字處之間的關系、行與行之間的關系,都要顧盼照應,使整張作品血脈暢通,渾然天成。“知白守黑”更是書法的一門修養(yǎng)性的學問,線條之外的空白,其實也是一種“形”,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心靈卻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并且也和書法的線條一樣,隱藏著某種深刻的情思。但最高深的功夫是蘇東坡說“書初無意于佳乃佳”,不必刻意追求,不必刻意造型,不必刻意安排,不然反而落了俗套。 五、如何入門 有人說先學楷書,楷書學好了,基礎打牢固,就入門了;也有人說先學隸書,因為隸書筆畫簡單,結構端正,易于入門;還有人說先學篆書,疑問篆書是文字之祖,從篆書入門,才可明了漢字之精髓。我覺得都是錯的,先說以楷書入門的,認為楷書是一切的基礎,寫不好楷書,就什么也寫不好,殊不知世間并不是先有楷書,再有行書,后有草書的;而是先有草書,再有行書,最后才有楷書的??瑫拇蠹乙彩翘拼蟛庞械模侵暗娜司筒粚W書法,就不寫字,寫的字就不端正。還有的說楷書寫得好,寫得快點就是行書了,我覺得也是錯的,宋四家每一家都有不同的風格、不同的筆法,并不是簡單的楷書快寫。隸書好是好,但難于和實用相連接,所以,只有在練字的時候能用上,平時接觸的很少,所以對于初學者而言,其效率有些低,也因為實用地方不多,所以,也會導致學習者興趣索然。篆書也確實有功效,然而這個功效,于練字,意義不大,其實用性就更差出隸書八千里,更重要的是,研究篆書,很容易陷入考據學之泥潭,最終,容易把自己的目標帶偏。 那到底如何入門?我覺得書法入門的第一要義是擺正“觀念”,其實就是抓住“本質”。書法的本質不是練什么,所以不必糾結于歐、顏、柳、趙,還是行、草、篆、隸;書法的本質也不是怎么練,所以不必糾結于技巧和秘籍。那么書法的本質是什么呢?我覺得是“手控制筆的能力了!”,這才是書法的本質,在重復一遍,“手控制筆的能力!”。接著說說書法學習有幾個階段,套用一位大師的話,“先也窮盡一家,再也旁涉諸體,終也點滴歸祖?!碑斈阃瓿闪说谝浑A段的學習,就可輕松地學習第二階段,而到了第三階段,就是自我風格形成期,而最終你的書法會變成什么樣,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而實際上,如果能夠把第一階段的內容完成一半,那么在當世,就已經可以算是高手了。 六、書法創(chuàng)作感想 其實,我本不喜歡“創(chuàng)作”這種說法,試問《蘭亭序》、《祭侄文稿》、《寒食帖》有哪件作品是創(chuàng)作出來的?它們本是心之所至,手揮而出,渾然天成,根本不需創(chuàng)作。如果是創(chuàng)作,那都是刻意穿鑿,刻意安排,落了俗氣。其二,創(chuàng)作每一件作品都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反應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以及態(tài)度等。這時“字外功”很重要,因為書法的“字內功”也是“無他,惟手熟爾!”,技巧上的精熟我們只要下苦功夫,就可以做到。但是賦予一件作品的神采,這不是下苦功就可以做到,需要我們用眼認真察看這個世界,用心感悟這個世界。感受春風的柔和、夏雨的狂暴、秋葉的唯美、冬雪的潔凈;感受每一滴露水、每一縷陽光、每一朵晚霞、每一個眼光、每一滴淚珠,這樣才能提高我們本身的修養(yǎng);同時我們還需多讀書,哲學的深邃、繪畫的生動、音樂的激情、武術的剛柔、中醫(yī)的五行、佛學的洗心都可以豐富我們自身的修養(yǎng)。這就是陸游說的“功夫在詩外”的意思,書法也是如此,蘇東坡也說過“退筆如山未足珍,讀書萬卷自通神?!笨傊瑢W習書法不是一個單純的技巧問題,而是需要不斷加強各方面的修養(yǎng),拓寬視野,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才會避免"寫字匠"之譏,而真正成為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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