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題外話，大家別再傳謠了。耶魯大學前校長沒有在耶魯大學學報上批駁過中國大學教育，耶魯大學網(wǎng)上有辟謠的網(wǎng)頁。抨擊中國教育的時候，沒必要挾洋自重吧，而且還是假的。

先說中國初等教育的特點。一般我們說來，特點這種東西是要和其他同類型事物作比較才能觀察出來的。

在中國教育中國教育的時候，我們往往拿美國教育作對比。

中國教育與美國有什么不同呢？

有人講，中國的教育壓抑學生發(fā)展。我說這是對的。但是同時請這些人要理解，允許學生充分發(fā)展是要代價的。這代價我們后面講。

先說說具體的不同。

美國公立學校，一般下午2點到3點下課，當然也有少數(shù)4點的。有很多體育活動可以參加。同時課程比較面向啟發(fā)，希望誘導學生理解問題和方法。在一些作業(yè)上，有計劃地引導學生學習查閱文獻，綜合意見進行寫作。對動手能力的培養(yǎng)也比較重視。

中國公立學校，一般從早上到晚。體育活動少。課程比較死板。教給學生的都是嚴格的理論和知識。知識量很大。學生發(fā)揮空間小。對學生動手能力不重視。

好了，至此，我們可以總結出中國初等教育的特點：填鴨、學生發(fā)揮空間小，動手能力差。

那么是不是說，中國教育比美國教育差呢？

其實不見得。

為什么？

上面形容美國教育都是從好的方面來講，也是大眾所時常聽到的說法。但，在這些說法背后隱藏的弊端卻少有人知。

下午上課到兩三點，好處是什么呢？好處是學生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自我發(fā)展。有天資的孩子，可以借助這些時間在自己感興趣的方面進行學習和實踐。我在美國一所私立初中當過志愿者，就是下午帶幾個小孩用樂高玩具設計機器人。你也可以注意到很多美國學者的童年往往都借助這一段時間進行實驗或者其他興趣活動。

那么下午上課到兩三點，壞處是什么？壞處非常隱蔽。首先，請大家記住，發(fā)展興趣是要錢的。我?guī)菐讉€小孩設計機器人，所用的樂高Mindstorm套組和額外購買的零件，花費了至少400美元。我雖然是志愿者，但是學期結束的時候，學校答謝我一張餐館的代金券，約40美元。我?guī)Я藘蓚€孩子。平均每人一個學期約10次課，花費1500人民幣。為了試驗機器人，一家的家長還專門用木頭制作了場地，成本不祥。試問，中國有多少比例的家庭能這樣投入。而且這還是在教師是個不拿工資的志愿者的情況下，這畢竟是少數(shù)情況。加上教師工資，在中國就更沒有多少家庭能承擔了。

所以這個概念我請大家記住，鍛煉動手能力，發(fā)展自己興趣，是要錢的。

諾貝爾獎得主費曼，年幼的時候家里給他搭了一個實驗室，可以做簡單的物理化學試驗。放在中國想都不敢想。

下午上課到兩三點，意味著你必須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才能把這段時間充分利用起來。更重要的是孩子要有足夠的興趣去利用這段時間。

進一步講，窮人家有才的孩子，支付不起課外的費用，這段時間基本白費了。缺乏天賦進行發(fā)展的普通孩子，這段時間多半用來玩了，這段時間也白費了。

也就是說，要實現(xiàn)“利用放學后時間進行個人發(fā)展”這一目標，必須有兩個條件——天資和金錢。所以美國窮人上大學比例很低。

如果你沒錢怎么辦？我告訴你，最簡單的就是去上填鴨課，這樣上大學幾率會大一點。因為填鴨的學習成本最低。（即使在美國，上大學也是窮人翻身的最有效的途徑）

美國有一個叫做“Knowledge is power program” KIPP，“知識就是力量”盟校。這種學校說白了就是為美國窮人開的填鴨學校。早上五六點鐘起床，七點多上課，晚上六點放學。80%學生來自低收入家庭。KIPP的老師每天要工作9個小時，偶爾周六要工作半天，暑假加課3周。

那么如果你有錢沒天資怎么辦？去上嚴格的私立精英貴族學校。超過大學的學費，強大的師資，完善的實驗室……以及從早忙到晚的課程。那個地方熬夜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這種學校什么樣？去看提姆 羅賓斯主演的《死亡詩社》。有報道說，美國大學生和私立中學生用興奮類藥物（不是毒品，是提神的藥品）成風。

所以千萬不要以為美國人下午兩三點放學都能成才。如果一個孩子沒有天資（即不知道自己想學什么）或沒有金錢（即沒錢學想學的），填鴨就是他最大的希望。

美國教育里面，數(shù)學教育是老大難。為啥呢，因為美國人總講啟發(fā)教育，啟發(fā)是不錯，但是不做多少題，而且有些計算方法太過強調(diào)啟發(fā)而沒有講求效率，根本不是最好的方法。有個教育公司號稱源自日本，提供高超的課外數(shù)學教育。嗯，我有個朋友在那里打工，告訴我……其實就是老師輔導孩子做數(shù)學題……一次50道，做完了講一講……你以為不做題光啟發(fā)，理科就能學好了？

中國初等教育，說白了就是用極度有限的資金，培養(yǎng)最廣大的普通人。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沒那么多錢，絕大多數(shù)中國學生也不是天才。所以我一直認為，填鴨教育是沒錢的時候公共教育的典范，能夠保證絕大多數(shù)人不至于太爛。

美國的初等教育，說白了就是培養(yǎng)少數(shù)精英和大多數(shù)蠢貨。美國精英那真叫精英，精英政客、學者水平都很高。美國的蠢貨也真是蠢的不一般，機械工程本科生上到大二測電壓不知道要測兩端，只拿探針測一端然后問我為啥電壓不穩(wěn)。別笑，這還不是只有一例，年年有，年年還不少。這還是州里最好的大學。有大量生物本科生上到大三不知道三角函數(shù)怎么運算、變換。更別提那種指著地圖上的澳大利亞說這是北朝鮮的人了。而發(fā)展好的學生高中就修了微積分或者參與了諸如聯(lián)合國或其他什么國際組織的國際項目了。

而且美國公立學?；径际怯筛浇用竦亩惤鸸B(yǎng)的。換句話說，周圍住的人越窮，學校就越爛。很多亞洲家長付不起精英貴族學校的學費，就在好的公立學校旁邊買棟房子，讓孩子上好的公立學校。這買房子的成本也是很貴的。

要提高中國的初等教育，決不是要向美國的方向發(fā)展。美國人自己都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比如，華盛頓地區(qū)窮人多，教育體系也因此而一塌糊涂。不少高中畢業(yè)生閱讀、寫作困難。放在中國不敢想象。只要智力正常，一個普通縣城高中出來的學生也不可能閱讀寫作困難。

中國的初等教育，首先應該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逐漸小班化。小班化有利于針對特別學生進行教育，提高教學水平。然后應該在足夠的填鴨基礎上豁免部分有天資的學生，目前這是通過學科競賽來實現(xiàn)的。或者家里有錢的，自己上特別的私立學校，保證個人發(fā)展。對于絕大多數(shù)家里沒什么錢的普通學生來說，恐怕填鴨是比放羊更好的一種選擇。

最后說一下動手能力。動手能力的培養(yǎng)，需要實踐，實踐就要錢。我原來上的公立中學有自己的化學實驗室、生物實驗室、計算機實驗室。相關課程都可以得到動手鍛煉。高中生物課看顯微鏡不說了，還解剖過魚和鴿子（有沒有鴿子記不得了……）。計算機編程的話小學時候有興趣班，中學有專門課程。這并不是中國最好的中學（當然大多數(shù)學校還是比不上）。但是我要說的是，從這里畢業(yè)，以及加上我大學的經(jīng)歷，我真沒碰到過什么情況讓我覺得動手能力比美國人弱。充其量就是在中國從小到大沒做過木工，這方面確實比不上美國人。不過這是美國文化，都是家里學的，也不是學校里教的。

所以，并不是說把初等教育辦成美國人那樣才能提高動手能力?，F(xiàn)在的教育模式，只要有足夠的資金也可以培養(yǎng)學生的動手能力。

總的來說，中國的初等教育，根本還是國家不夠發(fā)達、沒錢，其次是逐漸要對有天資的學生放開，讓他們能夠從填鴨教育中解放出來。對于絕大多數(shù)普通學生，我堅持認為，填鴨是最合適的公共教育模式。

下一次講一講中國的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