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本傳敘述樊噲、酈商、夏侯嬰、灌嬰、傅寬、靳歙、周緤等七個功臣侯者的事跡。這是一篇跟從劉邦建功立業(yè)的功臣的類傳。樊啥，不僅有勇，而且有謀，入關(guān)之初，諫毋留秦宮中；鴻門之會，張膽雄辯；排闥入官，諷諫防宮廷政變，都有關(guān)大局。酈商從劉邦起事，在反秦、滅楚、平異姓諸侯王之亂等斗爭中，都有功績。夏侯嬰是劉邦親近之臣，關(guān)系密切。灌嬰從劉邦征戰(zhàn)，多有功績，后又積極誅諸呂。傅寬、靳歙、周緤等也都從劉邦起事，建功立業(yè)。他們多出身于下層，因風(fēng)云際會，而立功封侯，且在漢高帝所封一百四十三侯中居于顯要位置。漢初布衣將相，是當(dāng)時歷史的一個特點(diǎn)。司馬遷頗為注意，根據(jù)檔案材料，加以調(diào)查訪問，寫成傳記，編入《史記》。班固襲取成文，略加修改。所論“附驥之尾”以成功名，兼有天才造時勢、時勢造英雄的二重思想；又都未能指出布衣將相的歷史意義?！　?/P>

　　樊噲，沛人也(1)，以屠狗為事，后與高祖俱隱于芒碭山澤間(2)。

　　(1)沛：縣名。在今江蘇沛縣。(2)芒：縣名。在今河南永登縣北。碭：縣名。在今河南夏邑東南。有說芒、碭為二山名。

　　陳勝初起，蕭何、曹參使噲求迎高祖(1)，立為沛公。噲以舍人從攻胡陵、方與(2)，還守豐(3)，擊泗水監(jiān)豐下(4)，破之。復(fù)東定沛，破泗水守薛西(5)。與司馬尸戰(zhàn)碭東，卻敵，斬首十五級，賜爵國大夫(6)。常從，沛公擊章邯軍濮陽(7)，攻城先登，斬首二十三級，賜爵列大夫(8)。從攻城陽(9)，先登。下戶牖(10)，破李由軍(11)，斬首十六級，賜上聞爵(12)。后攻國都尉、東郡守尉于成武(13)，卻敵，斬首十四級，捕虜十六人，賜爵五大夫(14)。從攻秦軍，出毫南(15)。河間守軍于杠里(16)，破之。擊破趙賁軍開封北(17)，以卻敵先登，斬候一人(18)，首六十八級，捕虜二十六人，賜爵卿(19)。從攻破楊熊于曲遇(20)。攻宛陵(21)，先登，斬首八級，捕虜四十四人，賜爵封號賢成君(22)。從攻長社、轅(23)，絕河津(24)，東攻秦軍尸鄉(xiāng)(25)，南攻秦軍于講(26)。破南陽守于陽城(27)。東攻宛城(28)，先登。西至酈(29)，以卻敵，斬首十四級，捕虜四十人，賜重封。攻武關(guān)(30)，至霸上(31)，斬都尉一人，首十級，捕虜百四十六人，降卒二千九百人。

　　(1)使噲求迎高祖：當(dāng)時劉邦亡匿在外，故使樊噲尋求之。(2)舍人：古時王公貴族的門客或隨員稱“舍人”。胡陵：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方與：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北。(3)豐：邑名。在今江蘇豐縣。(4)泗水：郡名。治相縣(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監(jiān)：郡監(jiān)，主管監(jiān)察。(5)薛：縣名。在今山東微山縣東北。(6)國大夫：即官大夫，爵名，第六級。(7)章邯：秦將。濮陽：縣名。在今河南濮陽縣西南。(8)列大夫：即公大夫，爵名，第七級。下文“五大夫”，為第九級。(9)城陽：縣名。在今山東鄄城東南。(10)戶牖：鄉(xiāng)名。在今河南蘭考縣北。(11)李由：李斯之子，當(dāng)時為秦三郡守。(12)上聞：可能即公乘，爵名，第八級。(13)圉：縣名。在今河南杞縣西南。東郡：郡治濮陽。成武：縣名。今山東成武縣。(14)十六：當(dāng)作“十一”。《史記》即為“十一”?！斗畤垈鳌费試堒姽?，總為“虜二百八十七人”。文中分別記載“捕虜十六人”，“二十六人”，“四十四人”，“四十人”，百四十六人”，“二十人”，合之凡得二百九十二人，較之“二百八十七人”，多五人；而以“十六”作“十五”，則與“二百八十七人”正合。(15)毫：邑名，在今河南曹縣東南。(16)河間：郡名。治樂成(在今河北獻(xiàn)縣東南)。杠里：邑名。在今山東鄄城縣。(17)趙賁：秦將。開封：縣名。在今河南開封市南。(18)候：軍候。秦軍中管理事務(wù)工作的官。(19)爵卿：二十等爵中自第十級(左庶長)至第十八級(大庶長)相當(dāng)于卿。(20)楊熊：秦將。曲遇：小邑名。在今河南中牟縣。(21)宛陵：小邑名。在今河南新鄭縣東北。(22)賢成君：楚漢之際暫設(shè)的封號，或有食邑，或空受爵。(23)長社：邑名。在今河南長葛縣西。轅：山名。在今河南偃師縣東南。(24)河津：這里指平陰津。在今河南孟津縣東。(25)尸鄉(xiāng)：在河南偃師西南。(26)(chòu)：邑名。在今河南平頂山市西南。(27)南陽：郡名。治宛縣(今河南南陽市)。守：郡守呂。陽城：邑名。今河南方城。(28)宛城：即宛縣城，今河南南陽市。(29)酈：縣名。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北。(30)武關(guān)：在今陜西商南縣東南。(31)霸上：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

　　項(xiàng)羽在戲下(1)，欲攻沛公。沛公從百余騎因項(xiàng)伯面見項(xiàng)羽(2)，謝無有閉關(guān)事(3)。項(xiàng)羽既饗軍士(4)，中酒(5)，亞父謀欲殺沛公(6)，令項(xiàng)莊拔劍舞坐中(7)，欲擊沛公，項(xiàng)伯常屏蔽之。時獨(dú)沛公與張良得入坐，樊噲居營外，聞事急，乃持盾入，初入營，營衛(wèi)止噲，噲直撞入，立帳下。項(xiàng)羽目之，問為準(zhǔn)。張良曰：“沛公參乘樊噲也(8)?！表?xiàng)羽曰：“壯士?！辟n之卮酒彘肩(9)。噲既飲酒，拔劍切肉食之。項(xiàng)羽曰：“能復(fù)飲乎？”噲?jiān)唬骸俺妓狼也晦o，豈特卮酒乎！且沛公先入定咸陽，暴師霸上(10)，以待大王。大王今日至，聽小人之言，與沛公有隙，臣恐天下解心疑大王也(11)?！表?xiàng)羽默然。沛公如廁，麾(揮)噲去(12)，既出，沛公留車騎，獨(dú)騎馬，噲等四人步從，從山下走歸霸上軍，而使張良謝項(xiàng)羽。羽亦因遂已(13)，無誅沛公之心。是日微樊噲奔入營譙讓項(xiàng)羽(14)，沛公幾殆(15)。

　　(1)戲下：地名。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2)項(xiàng)伯：項(xiàng)羽的叔父，與張良相好。(3)閉關(guān)事：詳見本書《項(xiàng)羽傳》。(4)饗：以酒肉款待。(5)中酒：喝酒之量已足。(6)亞父：指范增。(7)項(xiàng)莊：項(xiàng)羽部將。(8)參乘：亦稱陪乘，帝王車輿上的護(hù)衛(wèi)。(9)卮(zhī)：古代一種圓底的酒杯。彘(zhì)肩：豬腿。 (10)暴師：軍隊(duì)露營。時劉邦部隊(duì)未入咸陽宮室，而駐軍于霸直上霸上：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11)解心：思想分歧。(12)麾：同“揮”，指揮。(13)已：止也。(14)微：無也。譙讓：責(zé)備。(15)殆：危也。

　　　　后數(shù)日，項(xiàng)羽入屠咸陽①，立沛公為漢王。漢王賜啥爵為列侯，

　　　　號臨武侯。遷為郎中②，從入漢中③。

　　①咸陽：秦朝國都。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②郎中：帝王的侍從官。③漢中：郡名。治南鄭（在今陜西漢中市）。

　　還定三秦①，別擊西丞白水北②，雍輕車騎雍南③，破之。從攻雍、城④，先登。擊章平軍好畸⑤，攻城，先登陷陣，斬縣令丞各一人，首十一級，虜二十人，遷為郎中騎將。從擊秦車騎壤東⑥，卻敵，遷為將軍。攻趙貫，下郿、槐里、柳中、咸陽⑦；灌廢丘⑧，最。至櫟陽⑨，賜食邑杜之樊鄉(xiāng)⑩，從攻項(xiàng)籍，屠煮棗(11)，擊破王武、程處軍于外黃(12)。攻鄒、魯、瑕丘、薛(13)，項(xiàng)羽敗漢王于彭城(14)，盡復(fù)取魯、梁地(15)。啥還至榮陽(16)，益食平陰二千戶(17)，以將軍守廣武一歲(18)。項(xiàng)羽引東，從高祖擊項(xiàng)籍，下陽夏(19)，虜楚周將軍卒四千人。圍項(xiàng)籍陳豨，大破之。屠胡陵(20)。

　　①三秦：指關(guān)中地區(qū)。項(xiàng)羽分封章邯、司馬欣、董翳等三位秦將于關(guān)中，故稱關(guān)中為“三秦”。②西：縣名。在今甘肅天水市西南。白水：即今天水市附近的白水江。③雍：前一個“雍”，指雍王章邯。后一個“雍”，指雍縣。在今陜西鳳翔縣南。④嫠（tai）：縣名。在今陜西武功縣西南。⑤章平：章邯之弟。好畤：縣名。在今陜西乾縣東。十里好颭村。⑥壤：壤鄉(xiāng)。在今陜西武功縣東南。⑦郿：縣名。在今陜西眉縣東。槐里：縣名。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柳中：即細(xì)柳，地名。在今陜西咸陽市西南。⑧廢丘：即槐里（漢故名）。⑨櫟陽：縣名。在今陜西高陵縣東北。⑩杜：縣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樊鄉(xiāng)：在漢代杜縣南。(11)煮棗：小邑名。在秦宛胸縣，在今山東東平縣南。(12)外黃：縣名。在今河南耙縣東北。(13)鄒：縣名。在今山東鄒縣。魯：縣名。今山東曲阜市。瑕丘：縣名，在今山東兗州市東北。薛：縣名。在今山東微山縣東北。(14)彭城：縣名。在今江蘇徐州市。(15)魯、梁地：指山東省西南部與河南省東部一帶。(16)榮陽：縣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17)平陽：縣名。在今河南孟津縣東。(18)廣武：邑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邑分東、西，建在廣武山上，其間有廣武澗。(19)陽夏：縣名。在今河南太康縣。(20)陳：縣名。在今河南淮陽縣。(21)胡陵：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

　　項(xiàng)籍死，漢王即皇帝位，以噲有功，益食邑八百戶。其秋，燕王臧荼反，噲從攻虜茶，定燕地(1)。楚王韓信反，噲從至陳，取信，定楚。更賜爵列侯，與剖符，世世勿絕，食舞陽(2)，號為舞陽侯，除前所食。以將軍從攻反者韓王信于代(3)。自霍人以往至云中(4)，與絳侯等共定之(5)，益食千五百戶。因擊陳豨與曼丘臣軍(6)，戰(zhàn)襄國(7)，破柏人(8)，先登，降定清河、常山凡二十七縣(9)，殘東垣(10)，遷為左丞相。破得綦母卬、尹潘軍于無終、廣昌(11)。破豨別將胡人王黃軍代南(12)，因擊韓信軍參合(13)。軍所將卒斬韓信，擊豨胡騎橫谷(14)，斬將軍趙既，虜代丞相馮梁、守孫奮、大將軍王黃、將軍一人、太僕解福等十人。與諸將共定代鄉(xiāng)邑七十三。后燕王盧綰反，噲以相擊綰，破其丞相抵薊南(15)，定燕縣十八，鄉(xiāng)邑五十一。益食千三百戶，定食舞陽五千四百戶。從(16)，斬首百七十六級，虜二百八十六人。別(17)，破軍七，下城五，定郡六，縣五十二，得丞相一人，將軍十二人，二千石以下至三百石十二人。

　　(1)燕地：地今河北省北部。(2)舞陽：縣名。在今河南舞陽縣西北。(3)代：指代地。在今山西大同市以東、河北張家口市以西部分地區(qū)。(4)霍人：縣名。在今山西繁峙縣東北。云中：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東南。(5)絳侯：周勃。(6)曼丘臣：韓王信部將，隨韓王信叛漢，后亡降于匈奴。(7)襄國：縣名。在今河北邢臺市西南。(8)柏人：縣名。在今河北內(nèi)丘縣東北。(9)清河：郡名，治清陽(在今河北清河縣東南)。常山：郡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縣西北)。(10)東垣：縣名。在今河北正定縣南。(11)無終：縣名。在今河北冀縣。廣昌：縣名。在今河北淶源縣北。(12)代：縣名。在今河北蔚縣東北。(13)參合：縣名。在今山西陽高縣南。(14)橫谷：地名。在今河北蔚縣西北。(15)薊：縣名。在今北京市西南。(16)從：謂跟從劉邦。南滎陽縣東北。(17)平陽：縣名。在今河南孟津縣東。 (18)廣武：邑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邑分東、西，建在廣武山上，其間有廣武澗。(19)陽夏：縣名。在今河南太康縣。(20)陳：縣名。在今河南淮陽縣。(21)胡陵：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

　　項(xiàng)籍死，漢王即皇帝位，以噲有功，益食邑八百戶。其秋，燕王臧荼反，噲從攻虜荼，定燕地(1)。楚王韓信反，噲從至陳，取信，定楚。更賜爵列侯，與剖符，世世勿絕，食舞陽(2)，號為舞陽侯，除前所食。以將軍從攻反者韓王信于代(3)。自霍人以往至云中(4)，與絳侯等共定之(5)，益食千五百戶。因擊陳豨與曼丘臣軍(6)，戰(zhàn)襄國(7)，破柏人(8)，先登，降定清河、常山凡二十七縣(9)，殘東垣(10)，遷為左丞相。破得綦母卬、尹潘軍于無終、廣昌(11)。破豨別將胡人王黃軍代南(12)，因擊韓信軍參合(13)。軍所將卒斬韓信，擊豨胡騎橫谷(14)，斬將軍趙既，虜代丞相馮梁、守孫奮、大將軍王黃、將軍一人、太僕解福等十人。與諸將共定代鄉(xiāng)邑七十三。后燕王盧綰反，噲以相擊綰，破其丞相抵薊南(15)，定燕縣十八，鄉(xiāng)邑五十一。益食千三百戶，定食舞陽五千四百戶。從(16)，斬首百七十六級，虜二百八十六人。別(17)，破軍七，下城五，定郡六，縣五十二，得丞相一人，將軍十三人，二千石以下至三百石十二人。

　　(1)燕地：地今河北省北部。(2)舞陽：縣名。在今河南舞陽縣西北。(3)代：指代地。在今山西大同市以東、河北張家口市以西部分地區(qū)。(4)霍人：縣名。在今山西繁峙縣東北。云中：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東南。(5)絳侯：周勃。(6)曼丘臣：韓王信部將，隨韓王信叛漢，后亡降于匈奴。(7)襄國：縣名。在今河北邢臺市西南，(8)柏人：縣名。在今河北內(nèi)丘縣東北。(9)清河：郡名。治清陽(在今河北清河縣東南)。常山：郡名。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縣西北)。(10)東垣：縣名。在今河北正定縣南。(11)無終：縣名。在今河北冀縣。廣昌：縣名。在今河北灤源縣北。(12)代：縣名。在今河北蔚縣東北。(13)參合：縣名。在今山西陽高縣南。(14)橫谷：地名。在今河北蔚縣西北。(15)薊：縣名。在今北京市西南。(16)從：謂跟從劉邦。(17)別：另外。指另率軍。

　　噲以呂后弟呂須為婦(1)，生子伉，故其比諸將最親。先黥布反時(2)，高帝嘗病，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3)。群臣絳、灌等莫敢入(4)。十余日，噲乃排闥直入(5)，大臣隨之。上獨(dú)枕一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6)！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dú)與一宦者絕乎(7)？且陛下獨(dú)不見趙高之事乎(8)？”高帝笑而起。

　　(1)弟：女弟，即妹。(2)先：猶言前或初。(3)戶者：守衛(wèi)門戶之人。(4)絳、灌：絳侯周勃、灌嬰。(5)排闥：推門。(6)憊：疲乏。(7)顧：猶反。絕：謂長訣。(8)趙高之事：指趙高于秦始皇死后，矯詔殺扶蘇而立胡亥。

　　其后盧綰反，高帝使噲以相國擊燕。是時高帝病甚，人有惡噲黨于呂氏(1)，即上一日宮車晏駕，則噲欲以兵盡誅戚氏、趙王如意之屬(2)。高帝大怒，乃使陳平載絳侯代將，而即軍中斬噲。陳平畏呂后，執(zhí)噲?jiān)勯L安。至則高帝已崩，呂后釋噲，得復(fù)爵邑。

　　(1)惡：揭露之意。黨：勾結(jié)。(2)戚氏：指戚夫人，劉邦之寵姬。趙王如意：劉邦第三子，戚夫人所生。

　　孝惠六年，噲薨，謚曰武侯，子伉嗣。而伉母呂須亦為臨光侯，高后時用事顓(專)權(quán)，大臣盡畏之。高后崩，大臣誅呂須等，因誅伉，舞陽侯中絕數(shù)月。孝文帝立，乃復(fù)封噲庶子市人為侯，復(fù)故邑。薨，謚曰荒侯。子佗廣嗣。六歲，其舍人上書言：“荒侯市人病不能為人(1)，令其夫人與其弟亂而生佗廣，佗廣實(shí)非荒侯子?！毕吕簦?。平帝元始二年，繼絕世，封噲玄孫之子章為舞陽侯，邑千戶。

　　(1)不能為人：謂不能生育子女。

　　酈商，高陽人也(1)。陳勝起，商聚少年得數(shù)千人。沛公略地六月余，商以所將四千人屬沛公于岐(2)。從攻長社(3)，先登，賜爵封信成君。從攻緱氏(4)，絕河津(5)，破秦軍洛陽東。從下宛、穰(6)，定十七縣。別將攻旬關(guān)(7)，西定漢中。

　　(1)高陽：小邑名。在今河南杞縣西南。(2)岐：地名。大約在今河南開封市南。(3)長社：小邑名。在今河南長葛縣西。(4)緱氏：縣名。在今河南偃師縣東南。(5)河津：指平陰津。在今河南孟津縣東。(6)宛：縣名。在今河南南陽市。穰：縣名。在今河南鄧縣。(7)旬關(guān)：關(guān)名。在今陜西旬陽縣。(8)漢中：郡名。治南鄭(在今陜西漢中市)。

　　沛公為漢王，賜商爵信成君，以將軍為隴西都尉(1)。別定北地郡(2)，破章邯別將于烏氏、栒邑、泥陽(3)，賜食邑武城六千戶(4)。從擊項(xiàng)籍軍，與鐘離瞇戰(zhàn)，受梁相國印，益食四千戶。從擊項(xiàng)羽二歲，攻胡陵(5)。

　　 (1)隴西：郡名。治狄道(在今甘肅臨洮縣)。(2)北地郡：郡治義渠(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南)?！妒酚洝纷鳌氨钡亍ど峡ぁ保嗣摗吧稀弊?。(齊召南說)(3)章邯：秦將。烏氏：縣名。在今甘肅平?jīng)隹h西北。栒邑：縣名。在今陜西旬邑縣東北。泥陽：縣名。在今甘肅寧縣東。(4)武城：縣名。在今陜西華縣東。(5)胡陵：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

　　漢王即帝位，燕王臧荼反，商以將軍從擊荼，戰(zhàn)龍脫(1)，先登陷陣，破茶軍易下(2)，卻敵，遷為右丞相，賜爵關(guān)內(nèi)侯，與剖符，世世勿絕，食邑涿郡五千戶(3)。別定上谷(4)，因攻代(5)，受趙相國印。與絳侯等定代郡、雁門(6)，得代丞相程縱、守相郭同、將軍以下至六百石十九人，還，以將軍將太上皇衛(wèi)一歲(7)。十月(8)，以右丞相擊陳豨，殘東垣(9)。又從擊黥布，攻其前垣(10)，陷兩陳(陣)，得以破布軍，更封為曲周侯(11)，食邑五千二百戶，除前所食。凡別破軍三，降定郡六，縣七十三，得丞相、守相、大將各一人，小將二人，二千石以下至六百石十九人。

　　(1)龍脫：地名。在今河北徐水縣西。(2)易：縣名。在今河北保定市東北。(3)涿郡：乃“涿縣”之誤。封酈商時尚未置涿郡，而且封列侯無有以郡者。涿縣，在今河北涿縣。(4)上谷：郡名。治沮陽(在今河北懷來縣東南)。(5)代：縣名。在今河北蔚縣東北。(6)代郡：郡治代縣。雁門：郡名。治善無(在今山西左玉東南)。(7)衛(wèi)：衛(wèi)卒。(8)十月：王先謙言“十月”即《高紀(jì)》攻降東垣之“十一年冬”?！笆隆碑?dāng)屬上讀，否則“上無年數(shù)，無所歸屬”。(9)東垣：縣名。在今河北正定縣南。(10)前垣：《史記》作“前拒”，猶今言前沿陣地。(11)曲周：縣名。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

　　商事孝惠帝、呂后。呂后崩，商疾不治事(1)。其子寄，字況，與呂祿善(2)。及高后崩，大臣欲誅諸呂，呂祿為將軍，軍于北軍(3)，太尉勃不得入北軍(4)，于是乃使人劫商(5)，令其子寄給呂祿。呂祿信之，與出游，而太尉勃乃得入據(jù)北軍，遂以誅諸呂。商是歲薨，謚曰景侯。子寄嗣。天下稱酈況賣友(6)。

　　(1)商疾不治事：《史記》作“商事孝惠、高后時，商病，不治”，是也。此衍“呂后”二字，又誤“時”為“崩”。(2)呂祿：呂后之侄，呂釋之之子。(3)北軍：漢代守衛(wèi)京師的部隊(duì)之一，因駐守長安城北，故稱“北軍”。(4)太尉勃：周勃。(5)劫：脅制。(6)賣友：出賣朋友。

　　孝景時，吳、楚、齊、趙反(1)，上以寄為將軍，圍趙城(2)，七月不能下，奕布自平齊來(3)，乃滅趙。孝景二年，寄欲取平原君為夫人(4)，景帝怒，下寄吏，免。上乃封商它子堅(jiān)為纓侯，奉商后。傳至玄孫終根，武帝時為太常，坐巫蠱誅(5)，國除。元始中(6)，賜高祖時功臣自酈商以下子孫爵皆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凡百余人。

　　(1)吳、楚、齊、趙反：指吳楚七國反漢。(2)趙城：指趙王國都邯鄲(在今河北邯鄲市西南)。(3)欒布：本書有其傳。(4)平原君：景帝王皇后母臧兒之封號。(5)巫蠱：指巫蠱事件。(6)元始：平帝年號(公元1—5)。

　　夏侯嬰，沛人也。為沛廄司御(1)，每送使客，還過泗上亭(2)，與高祖語，未嘗不移日也(3)。嬰已而試補(bǔ)縣吏，與高祖相愛。高祖戲而傷嬰，人有告高祖。高祖時為亭長，重坐傷人(4)，告故不傷嬰(5)，嬰證之。移獄覆(6)，嬰坐高祖系歲余，掠笞數(shù)百，終脫高祖。

　　(1)司御：掌管養(yǎng)馬架車的人。(2)泗上亭：即泗水亭。在今江蘇沛縣東。(3)移日：形容時間長。(4)重坐傷人：意謂為吏傷人加重治罪。(5)告故：自告事故。(6)獄覆：翻案。

　　高祖之初與徒屬欲攻沛也(1)，嬰時以縣令史為高祖使(2)。上降沛一日(3)，高祖為沛公，賜爵七大夫(4)，以嬰為太仆(5)，常奉車(6)。從攻胡陵(7)，嬰與蕭何降泗水監(jiān)平(8)，平以胡陵降，賜嬰爵五大夫(9)。從擊秦軍碭東(10)，攻濟(jì)陽(11)，下戶牖(12)，破李由軍雍丘(13)，以兵車趣(促)攻戰(zhàn)疾，破之，賜爵執(zhí)帛(14)。從擊章邯軍東阿、濮陽下(15)，以兵車趣(促)攻戰(zhàn)疾，破之，賜爵執(zhí)圭(16)。從擊趙賁軍開封(17)，楊熊軍曲遇(18)。嬰從捕虜六十八人，降卒八百五十人，得印一匾。又擊秦軍洛陽東，以兵車趣(促)攻戰(zhàn)疾，賜爵封，轉(zhuǎn)為騰令(19)。因奉車從攻定南陽(20)，戰(zhàn)于藍(lán)田、芷陽(21)，至霸上(22)。沛公為漢王，賜嬰爵列侯，號昭平侯，復(fù)為太仆，從入蜀漢(23)。

　　(1)初：指劉邦亡匿于芒碭尚未取得沛縣之時。(2)縣令史：縣中掌文書的小吏。(3)上：指劉邦。降沛：謂接受沛縣投降，(4)七大夫：爵名，第七級。(5)太仆：掌管帝王或諸侯車馬之官。(6)奉車：御車。(7)胡陵：縣名，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8)泗水：郡名。治相縣(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監(jiān)：郡監(jiān)。(9)五大夫：爵名，第九級。(10)碭：縣名。在今河南夏邑東南。(11)濟(jì)陽：縣名。在今河南蘭考縣東北。(12)戶牖：鄉(xiāng)名，在今蘭考縣北。(13)李由：李斯之子，秦三川郡守。雍丘：縣名。今河南杞縣。(14)執(zhí)帛：戰(zhàn)國時楚國爵名，僅次于執(zhí)硅。楚爵為秦末義軍所采用。(15)章邯：秦將。東阿：邑名。在今山東陽谷縣東北之阿城鎮(zhèn)。濮陽：縣名。在今河南濮陽縣西南。(16)執(zhí)圭：戰(zhàn)國時楚國的最高爵位。(17)趙賁：秦將。開封：縣名。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南。(18)楊熊：秦將。曲遇：小邑名。在今河南中牟縣。(19)滕令：滕縣之長官。滕縣，在今山東膝縣西。(20)南陽：郡名。治宛縣(在今河南南陽市)。(21)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藍(lán)田西。芷陽：縣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22)霸上：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22)蜀漢：蜀郡與漢中郡。這里是指漢中郡治南鄭(在今陜西漢中市)。

　　還定三秦，從擊項(xiàng)籍。至彭城，項(xiàng)羽大破漢軍。漢王不利，馳去。見孝惠、魯元(1)，載之。漢王急，馬罷(疲)，虜在后(2)，常跋兩兒棄之(3)，嬰常收載行，面雍(擁)樹馳(4)。漢王怒，欲斬嬰者十余，卒得脫，而致孝惠、魯元于豐(5)。

　　(1)孝惠：孝惠帝劉盈。魯元：魯元公主，劉邦之女，呂后所生。(2)虜：指敵軍。(3)跋(bō)：踢；用腳撥開。(4)面擁樹：大人擁抱小孩，小孩抱著大人頸好似擁樹。(5)卡：邑名。在今江蘇豐縣。

　　漢王既至滎陽(1)，收散兵，復(fù)振，賜嬰食邑沂陽(2)。擊項(xiàng)籍下邑(3)，追至陳(4)，卒定楚。至魯(5)，益食茲氏(6)。

　　(1)滎陽：縣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2)沂陽：鄉(xiāng)名。地點(diǎn)不明。(3)下邑：邑名。在今安徽碭山縣。(4)陳：縣名。在今河南淮陽。(5)魯：縣名。在今山東曲早市。(6)茲氏：縣名。在今山西汾陽縣東南。

　　漢王即帝位，燕王臧荼反，嬰從擊荼。明年，從至陳，取楚王信(1)。更食汝陰(2)，剖符，世世勿絕。從擊代(3)，至武泉、云中(4)，益食千戶。因從擊韓信軍胡騎晉陽旁(5)，大破之。追北至平城(6)，為胡所圍，七日不得通。高帝使使厚遺閼氏(7)，冒頓乃開其一圍角(8)。高帝出欲馳，嬰固徐行，弩皆持滿外鄉(xiāng)(向)，卒以得脫。益食嬰細(xì)陽千戶(9)。從擊胡騎句注北(10)，大破之。擊胡騎平城南，三陷陳(陣)，功為多，賜所奪邑五百戶。從擊陳豨、黥布軍，陷陳(陣)卻敵，益千戶，定食汝陰六千九百戶，除前所食。

　　(1)楚王信：韓信。(2)汝陰：縣名。在今安徽阜陽縣。(3)代：代郡。治代縣(在今河北蔚縣東北)。(4)武泉：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東北。云中：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西南。(5)韓信：韓王信。晉陽：縣名。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6)平城：縣名。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7)閼氏(yānzhī)：匈奴單于之妻，相當(dāng)云漢帝之后。(8)冒頓(mòdú)：匈奴單于。匈奴族杰出人物。 (9)細(xì)陽：縣名。在今安徽太和縣東南。(10)句注：句注山。在今山西代縣西北。

　　嬰自上初起沛，常為太仆從，竟高祖崩。以太仆事惠帝?；莸奂案吆蟮聥胫撔⒒?、魯元于下邑間也，乃賜嬰北第第一(1)，曰“近我”，以尊異之?；莸郾溃蕴褪赂吆?。高后崩，代王之來(2)，嬰以太仆與東牟侯入清宮(3)，廢少帝，以天子法駕迎代王代邸(4)，與大臣共立文帝，復(fù)為太仆。八歲薨，謚曰文侯。傳至曾孫頗，尚平陽公主(5)，坐與父御婢奸(6)，自殺，國除。

　　(1)北弟：近北闕之第宅。第一：謂第宅一區(qū)?；蛑^在北第之第一門。(2)代王：劉恒，后為文帝。(3)東牟侯：劉興居，齊悼惠王劉肥之于。清宮：清除宮內(nèi)異己勢力。(4)天子法駕：皇帝的車駕。(5)平陽公主：景帝劉啟之子。《功臣表》曰：“元光二年，侯頗嗣，十八年，元鼎二年，坐尚公主與父御婢奸，自殺?！睋?jù)此可知，夏侯頗于元鼎二年(前115)還尚公主；但自元朔五年(前124)衛(wèi)青已尚平陽公主，直至逝世(前106)合葬，可見夏侯頗不可能坐尚平陽公主與父御婢奸。其所尚得，當(dāng)是另一公主。(6)御婢：皇帝所賜之婢。

　　初嬰為滕令奉車，故號滕公。及曾孫頗尚主，主隨外家姓，號孫公主(1)，故滕公子孫更為孫氏(2)。

　　(1)孫公主：平陽公主是景帝皇后所生，外家當(dāng)姓王，故此孫公主必非平陽公主。(2)更為孫氏：周壽昌指出，更為孫氏，只是夏侯頗一支；其他夏侯氏子孫則不盡然。

　　灌嬰，睢陽販繒者也(1)。高祖為沛公，略地至雍丘(2)，章邯?dú)㈨?xiàng)梁，而沛公還軍于碭(3)，嬰以中涓從(4)，擊破東郡尉于成武及秦軍于杠里(5)，疾斗，賜爵七大夫(6)。又從攻秦軍毫南、開封、曲遇(7)，戰(zhàn)疾力，賜爵執(zhí)帛(8)，號宣陵君。從攻陽武以西至洛陽(9)破秦軍尸北(10)。北絕河津(11)，南破南陽守陽城東(12)，遂定南陽郡。西入武關(guān)(13)，戰(zhàn)于藍(lán)田(14)，疾力，至霸上(15)，賜爵執(zhí)圭(16)，號昌文君。

　　(1)睢陽：縣名。在今河南商丘縣南?？?zēng)：絲織品之總稱。(2)雍丘：縣名。今河南杞縣。(3)碭：縣名。在今河南夏邑縣東南。(4)中涓：帝王的侍從官。(5)東郡：郡治濮陽(今河南濮陽縣西南)。成武：縣名。在今山東成武縣。杠里：地名。地點(diǎn)不明。有說是縣名，在今山東鄲城縣?？址恰?6)七大夫：爵名，第七級。(7)毫：邑名。在今河南曹縣東南。開封：縣名。在今河南開封市南，曲遇：小邑名。在今河南中牟縣。(8)執(zhí)帛：戰(zhàn)國時楚爵名，僅次于執(zhí)珪。(9)陽武：縣名。在今河南原陽縣東南。洛陽：在今洛陽市東北。(10)尸：尸鄉(xiāng)。在今河南偃師縣西。(11)河津：指平陰律。在今河南孟津縣東。(12)南陽：郡名。治宛縣(在今河南南陽市)。守：南陽守呂。陽城：在今河南方城東。(13)武關(guān)：在今陜西商南縣東南。(14)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商南縣西。(15)霸上：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16)執(zhí)圭：戰(zhàn)國時楚國最高爵名。秦末起義軍采用。

　　沛公為漢王，拜嬰為郎中(1)，從入漢中(2)，十月，拜為中謁者(3)。從還定三秦(4)，下櫟陽(5)，降塞王(6)。還圍章邯廢丘(7)，未拔。從東出臨晉關(guān)(8)，擊降殷王(9)，定其地(10)。擊項(xiàng)羽將龍且、魏相項(xiàng)佗軍定陶南(11)，疾戰(zhàn)，破之。賜嬰爵列侯，號昌文侯，食杜平鄉(xiāng)(12)。

　　(1)郎中：帝王的侍從官。(2)漢中：郡名。治南鄭(在今陜西漢中市)。中謁者：在帝王左右掌管傳達(dá)的官。(4)三秦：指關(guān)中地位。當(dāng)時關(guān)中由項(xiàng)羽分封給三個秦將(章邯、司馬欣、董翳)的雍、塞、翟三個諸侯王國占據(jù)，故稱“三秦”。(5)櫟陽：縣名。在今陜西高陵縣東北。(6)塞王：司馬欣。(7)章邯：原為秦將，當(dāng)時為雍王。廢丘：縣名，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8)臨晉關(guān)：也稱蒲津關(guān)，在今陜西大荔縣東，黃河西岸。(9)殷王：司馬卬。(10)其地：殷王之地在河內(nèi)，在今河南省黃河以北、河北省南部等地區(qū)。(11)定陶：縣名。在今山東定陶西北。(12)杜：縣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平鄉(xiāng)：鄉(xiāng)名。在杜縣。

　　復(fù)以中謁者從降下碭(1)，以北至彭城(2)。項(xiàng)羽擊破漢王，漢王遁而西，嬰從還，軍于雍丘。王武、魏公申徒反，從擊破之。攻下外黃(3)，西收軍干滎陽(4)。楚騎來眾，漢王乃擇軍中可為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習(xí)騎兵(5)，今為校尉(6)，可為騎將。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臣，臣愿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7)?！眿腚m少，然數(shù)力戰(zhàn)，乃拜嬰為中大夫令(8)，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郎中騎兵擊楚騎于滎陽東，大破之。受詔別擊楚軍后，絕其餉道，起陽武至襄邑(9)。擊項(xiàng)羽之將項(xiàng)冠于魯下(10)，破之，所將卒斬右司馬、騎將各一人。擊破柘公王武軍燕西(11)，所將卒斬樓煩將五人(12)，連尹一人(13)。擊王武別將桓嬰白馬下(14)，破之，所將卒斬都尉一人。以騎度(渡)河南，送漢王到洛陽，從北迎相國韓信軍于邯鄲(15)。還至敖倉(16)，嬰遷為御史大夫。

　　(1)碭：縣名。在今河南夏邑東南。(2)彭城：縣名。在今江蘇徐州市。(3)外黃：縣名。在今河南蘭考縣東南。(4)滎陽：縣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5)重泉：縣名。在今陜西蒲城縣東南。(6)校尉：次于將軍的武官。(7)傅：輔佐。(8)中大夫令：武職。(9)起陽武至襄邑：謂所絕餉道之地段。襄邑：縣名。在今河南睢縣。(10)魯：縣名。在今山東曲阜市。(11)燕：縣名。在今河南延津縣東北。(12)樓煩：縣名。在今山西寧武縣。古時樓煩人善騎射，故有稱善于騎射者為“樓煩”。(13)連尹：楚武官。(14)白馬：縣名。在今河南滑縣東。(15)邯鄲：縣名。在今河北邯鄲節(jié)。(16)敖倉：秦朝的大糧倉，建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的敖山上。

　　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鄉(xiāng)。受詔將郎中騎兵東屬相國韓信，擊破齊軍于歷下(1)，所將卒虜車騎將華毋傷及將吏四十六人。降下臨淄(2)，得相田光。追齊相田橫至贏、博(3)，擊破其騎，所將卒斬騎將一人，生得騎將四人。攻下贏、博，破齊將軍田吸于千乘(4)，斬之。東從韓信攻龍且、留公于假密(5)，卒斬龍且，生得右司馬、連尹各一人，樓煩將十人，身生得亞將周蘭(6)。

　　(1)歷：歷城，縣名。在今山東濟(jì)南市。(2)臨淄：縣名。在山東淄博市東北。(3)贏：縣名。在今山東萊蕪縣西北。博：邑名，在今山東泰安市東南。(4)千乘：邑名。在今山東高青縣東北。(5)假密，即高密，縣名。在今山東高密縣西。(6)亞將：次將。

　　齊地已定，韓信自立為齊王，使嬰別將擊楚將公杲于魯北，破之。轉(zhuǎn)南，破薛郡長(1)。身虜騎將一人。攻傅陽(2)，前至下相以東南僮、取慮、徐(3)。度(渡)淮，盡降其城邑，至廣陵(4)。項(xiàng)羽使項(xiàng)聲、薛公、郯公復(fù)定淮北，嬰度(渡)淮擊破項(xiàng)聲、郯公下邳(5)，斬薛公，下下邳、壽春(6)。擊破楚崎平陽(7)，遂降彭城。虜柱國項(xiàng)佗，降留、薛、沛、酂、蕭、相(8)。攻苦、譙(9)，復(fù)得亞將，與漢王會頤鄉(xiāng)(10)。從擊項(xiàng)籍軍陳下(11)，破之。所將卒斬樓煩將二人，虜將八人。賜益食邑二千五百戶。

　　(1)薛郡長：相當(dāng)于薛郡守。薛郡：治魯縣(今山東曲阜市)。(2)傅陽：縣名。在今山東棗莊市南。(3)下相：縣名。在今江蘇宿遷縣西南。僮：縣名。在今安徽泗縣東北。取慮：縣名。在今安徽靈壁縣東北。徐：縣名。在今江蘇泗洪縣南。(4)廣陵：縣名。在今江蘇揚(yáng)州市西北。(5)下邳：縣名。在今江蘇沛縣南。(6)壽春：縣名。在今安徽壽縣。(7)平陽：邑名。今山東鄒縣。(8)留：縣名。在今江蘇沛縣東南。薛：縣名。在今山東微山縣東北。沛：縣名。今江蘇沛縣。酂：縣名。在今河南永城縣西。蕭：縣名。在今安徽蕭縣東北。相：縣名。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9)芳：縣名。在今河南鹿邑縣。譙：縣名。在今安徽毫縣。(10)頤鄉(xiāng)：鄉(xiāng)名。在今河內(nèi)鹿邑縣東。(11)陳：縣名。在河南淮陽縣。

　　項(xiàng)籍?dāng)≯蛳氯ヒ?1)，嬰以御史大夫?qū)④囼T別追項(xiàng)籍至東城(2)，破之。所將卒五人共斬項(xiàng)籍，皆賜爵列侯。降左右司馬各一人，卒萬二千人，盡得其軍將吏。下東城、歷陽(3)。度(渡)江(4)，破吳郡長吳下(5)，得吳守，遂定吳、豫章、會稽郡(6)。還定淮北，凡五十二縣。

　　(1)垓下：地名。在今安徽靈壁縣東南沱河北岸。(2)東城：縣名。在今安徽定遠(yuǎn)縣東南。(3)歷陽：縣名。在今安徽和縣。(4)江：長江。(5)吳郡：陳直疑為項(xiàng)羽自置之郡，郡治當(dāng)在吳縣。吳：縣名。在今江蘇蘇州市。(6)吳、豫章、會稽：皆郡名。像章郡治南昌(在今江西南昌市)。會稽郡治秦時在吳縣(在今江蘇蘇州市)，項(xiàng)羽所置吳郡治吳縣，則會稽郡治可能在它處。

　　漢王即帝位，賜益嬰邑三千戶。以車騎將軍從擊燕王荼。明年，從至陳，取楚王信。還，剖符，世世勿絕，食潁陰二千五百戶(1)。

　　(1)潁陰：縣名。在今河南許昌市。

　　從擊韓王信于代(1)，至馬邑(2)，別降樓煩以北六縣，斬代左將，破胡騎將于武泉北(3)。復(fù)從擊信胡騎晉陽下(4)，所將卒斬胡白題將一人(5)。又受詔并將燕、趙、齊、梁、楚車騎(6)，擊破胡騎于硰石(7)。至平城(8)，為胡所困。

　　(1)代：指代地。在今山西大同市以東、河北張家口市以西部分地區(qū)。(2)馬邑：縣名。在今山西朔縣。(3)武泉：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東北。(4)晉陽：縣名。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5)白題：匈奴族的一支。(6)燕、趙、齊、梁、楚：皆是漢初諸侯王國名。(7)硰石：邑名。有說在山西靜樂縣東北。(8)平城：縣名。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

　　從擊陳豨，別攻豨丞相侯敞軍曲逆下(1)，破之，卒斬敞及特將五人。降曲逆、盧奴、上曲陽、安國、安平(2)。攻下東垣(3)。

　　(1)曲逆：縣名。在今河北完縣東南。(2)盧奴：縣名。在今河北定縣。上曲陽：縣名。在今河北曲陽縣西。安國：縣名。在今河北安國縣東南。安平：縣名。在今河北安平縣。(3)東垣：邑名。在今河北石家莊市東北。

　　黥布反，以車騎將軍先出，攻布別將于相(1)，破之，斬亞將樓煩將三人。又進(jìn)擊破布上柱國及大司馬軍(2)。又進(jìn)破布別將肥銖。嬰身生得左司馬一人，所將卒斬其小將十人，追北至淮上。益食邑二千五百戶。布已破，高帝歸，定令嬰食潁陰五千戶，除前所食邑。凡從所得二千石二人，別破軍十六，降城四十六，定國一，郡二，縣五十二，得將軍二人，柱國、相各一人，二千石十人。

　　(1)相：縣名。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2)上柱國：戰(zhàn)國時楚國官名，相當(dāng)于丞相。大司馬：掌管軍政的高級軍職。

　　嬰自破布?xì)w，高帝崩，以列侯事惠帝及呂后。呂后崩，呂祿等欲為亂(1)。齊哀王聞之(2)，舉兵西，呂祿等以嬰為大將軍往擊之。嬰至滎陽，乃與絳侯等謀(3)，因屯兵滎陽，風(fēng)(諷)齊王以誅呂氏事，齊兵止不前。絳侯等既誅諸呂，齊王罷兵歸，嬰自滎陽還，與絳侯、陳平共立文帝。于是益封嬰三千戶，賜金千斤，為太尉。

　　(1)呂祿：呂釋之之子，呂后之侄，曾封為趙王，后被誅。(2)齊哀王：劉襄，齊悼惠王劉肥之子。(3)絳侯：周勃。

　　三歲，絳侯勃免相，嬰為丞相，罷太尉官。是歲，匈奴大入北地(1)，上令丞相嬰將騎八萬五千擊匈奴。匈奴去，濟(jì)北王反(2)，詔罷嬰兵。后歲余，以丞相薨，謚曰懿侯。傳至孫強(qiáng)，有罪，絕。武帝復(fù)封嬰孫賢為臨汝侯，奉嬰后，后有罪(3)，國除。

　　(1)北地：郡名。治義渠(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南)。(2)濟(jì)北王：劉興居，齊悼惠王劉肥之子。(3)有罪：《功臣表》云：坐子傷人首匿免。

　　博寬，以魏五大夫騎將從，為舍人，起橫陽(1)。從攻安陽、杠里(2)，趙賁軍于開封(3)，及擊楊熊曲遇、陽武(4)，斬首十二級，賜爵卿(5)。從至霸上(6)。沛公為漢王，賜寬封號共德君。從入漢中，為右騎將。定三秦，賜食邑雕陰(7)。從擊項(xiàng)籍，待懷(8)，賜爵通德侯。從擊項(xiàng)冠、周蘭、龍且，所將卒斬騎將一人敖下(9)，益食邑。

　　(1)橫陽：邑名。在今河南商丘市西南。(2)安陽：縣名。在今河南安陽市西南。(3)趙賁：秦將。開封：縣名。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南。(4)楊熊：秦將。曲遇：小邑名。在今河南中牟縣。陽武：縣名。在今河南原陽縣東南。(5)爵卿：在秦爵二十級中，自左庶長(第十級)至大庶長(第十八級)相當(dāng)于卿。(6)霸上：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7)雕陰：縣名。在今陜西甘泉縣南。(8)懷：縣名。在今河南武陟縣西南。(9)敖：山名。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

　　屬淮陰(1)，擊破齊歷下軍(2)，擊田解(3)。屬相國參(4)，殘博(5)，益食邑。因定齊地，剖符世世勿絕，封陽陵侯，二千六百戶，除前所食。為齊右丞相，備齊(6)。五歲為齊相國。

　　(1)淮陰：指淮陰侯韓信。(2)歷：縣名。在今山東濟(jì)南市。(3)擊：疑誤，可能是獲、得等字。田解：齊將。(4)參：曹參。(5)博：縣名。在今山東泰安市東南，(6)備：守備。

　　四月，擊陳豨，屬太尉勃(1)，以相國代丞相噲擊豨(2)。一月，徙為代相國(3)，將屯(4)。二歲，為丞相(5)，將屯。孝惠五年薨，謚曰景侯。傳至曾孫偃，謀反，誅(6)，國除。

　　(1)勃：周勃。(2)噲：樊噲。(3)代：代王國。(4)將屯：統(tǒng)領(lǐng)防備匈奴的屯兵。(5)丞相：《史記》作“代丞相”，是也。當(dāng)時改諸侯王國之相國為丞相。(6)《功臣表》云：坐與淮南王謀反誅。

　　靳歙，以中涓從(1)，起宛朐(2)。攻濟(jì)陽(3)。破李由軍。擊秦軍開封東，斬騎千人將一人，首五十七級，捕虜七十三人，賜爵封臨平君。又戰(zhàn)藍(lán)田北，斬車司馬二人，騎長一人，首二十八級，捕虜五十七人。至霸上。沛公為漢王，賜歙爵建成侯，遷騎都尉(4)。

　　(1)中涓：帝王的侍從官。(2)宛朐：即冤句，縣名。在今山東定陶西南。(3)濟(jì)陽：邑名。在今河南蘭考縣東北。(4)騎都尉：騎兵部隊(duì)的長官。

　　從定三秦。別西擊章平軍于隴西(1)，破之，定隴西六縣，所將卒斬車司馬、候各四人，騎長十二人。從東擊楚，至彭城。漢軍敗還，保雍丘(2)，擊反者王武等。略梁地(3)，別西擊邢說軍菑南(4)，破之，身得說都尉二人，司馬、候十二人，降吏卒四千六百八十人。破楚軍滎陽東。食邑四千二百戶。

　　(1)章平：章邯部將。隴西：郡名。治狄(在今甘肅臨洮縣)。(2)雍丘：縣名。今河南杞縣。(3)梁地：指令河南東部地區(qū)。(4)菑：縣名。在今河南民權(quán)縣東。

　　別之河內(nèi)(1)，擊趙賁軍朝歌(2)，破之，所將卒得騎將二人，車馬二百五十匹。從攻安陽以東，至棘蒲(3)，下十縣。別攻破趙軍，得其將司馬二人，候四人，降吏卒二千四百人。從降下邯鄲，別下平陽(4)，自斬守相，所將卒斬兵守郡一人，降鄴(5)。從攻朝歌、邯鄲，又別擊破趙軍，降邯鄲郡六縣。還軍敖倉(6)，破項(xiàng)籍軍成皋南(7)，擊絕楚餉道，起滎陽至襄邑(8)，破項(xiàng)冠魯下(9)。略地東至鄫、郯、下邳(10)，南至蘄、竹邑(11)。擊項(xiàng)悍濟(jì)陽下。還擊項(xiàng)籍軍陳下(12)，破之。別定江陵(13)，降柱國、大司馬以下八人，身得江陵王，致洛陽，因定南郡(14)。從至陳，取楚王信(15)，剖符世世勿絕，定食四千六百戶，為信武侯。

　　(1)別之河內(nèi)：另帶一支軍到河內(nèi)。河內(nèi)：郡名。治懷縣(在今河南武陟縣西南)。(2)朝歌：縣名。今河北淇縣。(3)棘蒲：邑名。在今河北大名縣西北。(4)平陽：縣名。在今山西臨汾市西南。(5)鄴：縣名。在今河北磁縣南。(6)敖倉：大糧倉。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7)成皋：邑名。在今河南滎陽西北。(8)起滎陽至襄邑：指擊絕楚餉道的地段。襄邑：縣名。在今河南睢縣。(9)魯：縣名。在今山東曲阜市。(10)鄫：即繒，縣名。在今山東棗莊市東北。郯：縣名。在今山東郯城北。下邳：縣名。在今江蘇邳縣南。(11)蘄：縣名。在今安徽宿縣南。竹邑：縣名。在今安微宿縣北。(12)陳：縣名。在今河南淮陽縣。(13)江陵：縣名。在今湖北江陵縣西北。 (15)南郡：郡治江陵。(15)楚王信：韓信。

　　以騎都尉從擊代，攻韓信平城下(1)，還軍東垣(2)。有功，遷為車騎將軍，并將梁、趙、齊、燕、楚車騎(3)，別擊陳豨丞相敞(4)，破之，因降曲逆(5)。從擊黥布有功，益封，定食邑五千三百戶。凡斬首九十級，虜百四十二人，別破軍十四，降城五十九，定郡、國各一，縣二十三，得王、柱國各一人，二千石以下至五百石三十九人。

　　(1)韓信：韓王信。(2)東垣：縣名。在今河北石家莊市東北。(3)梁、趙、齊、燕、楚：皆是漢初諸侯王國。平城：縣名。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4)敞：侯敞。(5)曲逆：縣名。在今河北完縣東南。

　　高后五年，薨，謚曰肅侯。子亭嗣，有罪(1)，國除。

　　(1)錢大昭云：坐事國人過律免。

　　周緤，沛人也。以舍人從高祖起沛。至霸上，西入蜀漢，還定三秦，常以參乘，賜食邑池陽(1)。從東擊項(xiàng)羽滎陽，絕甬道，從出度(渡)平陰(2)，遇韓信軍襄國(3)，戰(zhàn)有利不利，終亡(無)離上心。上以緤為信武侯，食邑三千三百戶(4)。

　　(1)池陽：鄉(xiāng)名?；莸蹠r設(shè)縣，在今陜西涇陽縣西北。(2)渡平陰：言由平陰津渡過黃河。(3)遇韓信軍襄國：此處記事有脫誤。當(dāng)時周緤隨劉邦渡平陰，是至修武，而非至襄國。(4)三千三百戶：《功臣表》為“二千二百戶”。

　　上欲自擊陳豨，緤泣曰：“始秦攻破天下(1)，未曾自行，今上常自行，是亡(無)人可使者乎？”上以為“愛我”，賜入殿門不趨(2)。

　　(1)秦：指秦始皇。(2)不趨：《史記》在“不趨”下，尚有“殺人不死”四字。

　　十二年，更封緤為城侯(1)，孝文五年薨，謚曰貞侯。子昌嗣，有罪，國除，景帝復(fù)封緤子應(yīng)為鄲侯(2)，薨，謚曰康侯。子仲居嗣，坐為太常有罪(3)，國除。

　　(1)(pěng)：鄉(xiāng)名。在今陜西寶雞縣。城：《史記》作“蒯成”。(2)鄲：縣名。在今安徽渦陽縣東北。(3)坐為太常有罪：《功臣表》云：坐收赤側(cè)錢不收，完為城旦。《公卿表》云：坐不收赤側(cè)錢，收行錢。

　　贊曰：仲尼稱“犁牛之子骍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1)？”言士不系于世類也(2)。語曰“雖有茲基，不如逢時(3)”，信矣！樊噲、夏侯嬰、灌嬰之徒，方其鼓刀仆御販繒之時(4)，豈自知附驥之尾(5)，勒功帝籍，慶流子孫哉？當(dāng)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又執(zhí)劫(6)，雖摧呂祿，以安社稷，誼(義)存君親，可也。

　　(1)仲尼稱等句：引文見《論語·雍也篇》。仲尼：孔子之字。犁牛：耕牛。骍：赤色。勿用：言勿用為祭祀之犧牲。山川：指山川之神。其：猶豈。舍：捨棄。諸：“之乎”兩字的六音字。(2)類：類似。(3)語：俗語。茲基：指田地與農(nóng)具。(4)鼓刀：謂屠狗。(5)附驥之尾：謂虻附驥之尾，則致千里。喻凡人依附僅勢，可以扶搖直上。(6)執(zhí)劫：謂被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