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許多老店隨著歲月的流逝和商業(yè)的轉(zhuǎn)型,如今巳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即使勉強(qiáng)支撐著門面也是一副冷清頹敗的模樣。但老店曾經(jīng)代表了這座城市特有的風(fēng)景,它也是留在老上海人心中一則纏綿的故事。 布店:看過張曼玉主演的《花樣年華》的影片,自然而然要被穿著一襲華麗旗袍、操著一口吳儂軟語的女人所迷倒。這不禁使我想起過去上海的那些布店,每逢換季的時候時髦女性常常會相約而至,挑選購買自己最心愛的衣料。上海的布店臨街一面通常是玻璃廚窗和拉門,一筒筒的布料豎著陳放在靠墻的柜子里或橫放在玻璃柜臺上,隨時供顧客眼看手摸。如果你有意要買,店員會熱情為你量尺寸、算用料、報價鈿,反映之快猶如計算機(jī)速度。最好玩的是付錢,店員拿了顧客的鈔票連同開好的發(fā)票一起用鐵夾夾好(夾子背面是肥皂大小的一塊木頭),然后掛到柜臺上方的鉛絲上,朝收銀臺方向用力一擲,鈔票就送到那里。這收銀員就像只爬在蜘蛛網(wǎng)上守候獵物的大蜘蛛,各個柜臺都有一根鉛絲呈放射狀集中到收銀臺前,收銀員收到鈔票就忙著打算盤,發(fā)票蓋章,再把找零和回執(zhí)夾到鐵夾上,重新擲回柜臺里。布店生意忙的時候,顧客只見頭頂上小木塊來回串梭,沙沙作響,真如蜘蛛織網(wǎng)一般忙亂。 米店:國民政府撤退前濫發(fā)“金圓券”,造成物價飛漲、人心惶惶,當(dāng)時排隊最多的就是米店門口。解放后雖然糧食實行計劃供應(yīng),但由于豬肉、禽蛋、食用油等副食品的匱乏,人們還是不夠填飽肚子。所以,只要有人得知米店今天有山芋賣(一斤糧票可以供應(yīng)二斤),立刻回弄堂里報告喜訊,于是那些婆婆媽媽、老人小孩們匆忙拿了洋米袋奔向米店排隊。過去的米店臨街一面都是木板隔的柜臺,里面一格一格敞開放著的粳米和秈米供人挑選。等米過完秤以后,米店員工會叫你把糴米的布袋套在伸在柜臺外面的一個斜出口上,然后提醒一聲“米袋抓緊了?!本桶奄I好的米全倒在漏斗里,再順著斜出口滑進(jìn)米袋。為了顯示公道,員工還要用力拍一下倒米的漏斗,以使殘留米粒全部滑進(jìn)米袋。當(dāng)時最辛苦的要算是米店的裝卸工了,一包包用麻袋包裝的大米足有二百斤重,裝卸工從卡車上扛到肩上或托在背上,再踏著一塊一尺來寬的跳板把米袋堆放到店堂的高處,他們一邊搬運(yùn)一邊嘴里哼著號子,豆大的汗珠就滴在路面和跳板上。 醬油店:說起浦東的張江,人們只知道高科技園區(qū),其實在張江老鎮(zhèn)還有一家創(chuàng)始于1880年,被清政府戶部鹽漕部院授予“官醬園”金字招牌的真正名企——錢萬隆官醬園。那些用一代代傳下來的“老湯底”精心釀制的老法醬油,通過小橋流水被送往上海,成為家家戶戶餐桌上散發(fā)著濃郁醬香、顏色赤紅的佳肴。過去上海的醬園業(yè)十分興旺,幾乎每個街區(qū)都能看到醬油店獨(dú)特的身影,石窟門一般的外墻上多數(shù)書有“醬園”兩個大字,店堂因為沒開窗戶通??偸腔璋档?,進(jìn)入醬園店就能聞到一股醬香,而且店內(nèi)溫度明顯比馬路上要陰涼。那時,居民們?nèi)靸深^要提著油瓶去拷醬油、豆油、菜油;提著酒瓶去拷紹興黃酒、鎮(zhèn)江米醋;還拿著碗去買甜面醬、辣糊醬、糟乳腐和精鹽、粗鹽等佐料,可以說醬油店是過去年代調(diào)劑滬上百味生活最好的場所,有了它老百姓才真正活得有滋有味。 煙紙店:上海的煙紙店以前在大街小巷的角角落落到處都有,雖然煙紙店多數(shù)只有一開間門面,但是陳列的商品卻種類繁多,絲毫也不亞于現(xiàn)在的超市和便利店,香煙、老酒、自來火,牙刷、牙膏、香肥皂,鉛筆、橡皮、卷筆刀,橄欖、話梅、陳皮條,日常生活用品應(yīng)有盡有。煙紙店通常都是夫妻老婆店,印象中的煙紙店老板總是戴了一副老光眼鏡整襟危坐在柜臺后面,不停地?fù)芘惚P珠在盤賬。而老板娘卻是慢聲細(xì)氣、和藹可親地與眾鄰居打著招呼,手里一邊忙著遞東西找零錢。如果哪戶人家遇到晚上斷電或者手紙正好用完了,雖然煙紙店早巳打烊,只要你去敲排門板,透過信箱一般大小的木窗依然可以買到你所需要的蠟燭或草紙,方便極了。以前,我家門口不遠(yuǎn)處就有一爿這樣的煙紙店,那是童年的我最愛光顧的地方,尤其是到了春節(jié),小孩拿到大人給的押歲錢,多數(shù)都去那里換了煙火鞭炮、香煙牌子、塑料哨子、三毛球、棒頭糖之類的小玩藝。 如今,上海的老店在風(fēng)雨飄搖中漸漸地消亡,它帶走了老上海人對往昔的一段美好記憶,留下的只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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