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論及了意識通過內在反思經過一系列的運動形態(tài)過渡到了自我意識,其中顯現出了意識自身的反身性的本質結構。自我意識以意識本身作為對象,它既是進行意識的意識,又是被意識到意識,也就是說自我意識只是作為自我意識的意識。從這點出發(fā)可以認為自我意識也具有在前此意識那里呈現過了的反身性本質結構。黑格爾關于自我意識的定義提出了一個包含有三個環(huán)節(jié)在內的公式,從這個公式中可以發(fā)現自我意識的反身性結構。
首先是自我意識自身,自我意識是從意識中生長出來的,并以意識作為自身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意識以自身為對象,通過反思發(fā)現作為對象的意識和作為自我的意識之間存在差別,但自我意識又了解到自己就是作為對象的意識和作為自我的意識兩者的統(tǒng)一,于是將差別揚棄掉了?,F在自我意識具有了雙重的對象,一方面它作為意識有直接的感覺的和知覺的對象,“這對象從自我意識看來,帶有否定的特性的標志[16]”;另一方面它作為自我意識以意識本身為對象。自我意識不是“我就是我”的靜止的同語反復,而是“在這里被表明為一種運動[17]”,因為自我意識在這里不僅對對象進行否定,而且為對象所否定,于是自我意識展開自身為否定之否定的活動,這種活動是對自身的追求,也就是欲望一般,而這種追求下的對象,就其是對自我意識的否定而言,就是生命,于是過渡到自我意識的第二個環(huán)節(jié)。
自我意識的第二個環(huán)節(jié)是生命,由于生命的環(huán)節(jié)包含有前一個環(huán)節(jié)在內,也就是包含有追求和欲望在內,因此生命表現為對生命本身的追求。生命或自我意識對自身的確定來自對對象和差異的否定,并在這種否定中返回到了自身,也就是說自我意識“取消了它同它的對方的對立,而唯有通過它的對方它才是它自己[18]”。在同生命的對象的對立中,表現為欲望的自我意識經驗到了它的對象的獨立性,起初它只是抽象的否定掉對象的存在來保持自我生命的持存,經過反思自我意識發(fā)現自己只有通過對象的獨立性和持存性才能持存地肯定自己。于是生命在這里與對象的關系有了某種顛倒,對象通過返回到自身也成為了生命,生命對對象的追求也就是對自己本身的追求,但這里的追求已經不是抽象的個別的生命對自己的追求,而是有限的生命對無限的生命的追求,因此自我意識在這里走向了“類”意識。
自我意識的第三個環(huán)節(jié)是自我與欲望,實際上也就是“類”意識。這個環(huán)節(jié)包含有前兩個環(huán)節(jié)在自身之內,自我意識在這里首先要揚棄它的對方來確信自己的存在,這種真實的確信是以確信對方無獨立存在為條件的,但是在自我意識的滿足里,它實際上經驗到了對象的獨立性,并且了解到對自己存在的確信是以能夠揚棄對象的存在為條件的,而要揚棄對象必須有對象存在并且與它對立。在自我意識一方來說,它是自為的,因此它必須要揚棄對象以達到自身自為的存在;在對象一方來說,由于它的獨立性,它本身就是否定性的存在并且是對自身的否定,因為它必須作為一個否定的東西而為對方即自我意識而存在,也就是說它是生命的同時也是意識,這無疑意味著它本身也是一個自我意識,“自我意識只有在一個別的自我意識里才獲得它的滿足[19]”。這樣,自我意識就作為“類”意識出現在精神自身關聯(lián)的環(huán)節(jié)之中。通過對自我意識的公式內在環(huán)節(jié)的展開,可以發(fā)現自我意識概念自身的運動到自我意識和另一個自我意識的關系,是以自我意識的反身性結構連接起來的,也就是說自我意識通過反思不斷向內深入到自身包含的否定性內容之中,而作為結果出現的主體間性即一個自我意識對另一個自我意識的關系是從自我意識內部的“主體性”生長出來的。
如果抽出自我意識運動的形式過程,主體間性從自我意識內部的出現可以表述為:自我意識概念之初是純粹自身關聯(lián)的自我,這個自我的自我意識的規(guī)定性只是在于它以自身的意識為對象,也就是說這個自我意識僅僅停留在自己以內,但由于它同時也是以感性和知覺對象為對象的意識,因此它同時也經歷到對象的獨立性,這就迫使自我意識超出自己來考察對象的獨立性,而且發(fā)現對象方面的獨立性是自身自我意識滿足的存在條件。另外,對象方面經過自我意識的否定也被迫超出自身成為意識,這個意識是被另一個意識所承認的意識,與此同時對象方面也展開了前此作為對方出現的自我意識的否定過程,也就是說自我意識經歷了意識到自身和意識到作為對立對象的意識的雙重過程,這個時候自我意識才是真實的自我意識,因為從前作為概念存在于自我意識內部的主體間性現在已經作為對象出現在了自我意識面前,而且由于雙方都是自我意識,于是雙方在概念上確信了主體間性的真理性?,F在,精神在獲致的環(huán)節(jié)上成了這樣的實體,“它在它的對立面之充分的自由和獨立中,亦即在互相差異、各個獨立存在的自我意識中,作為它們的統(tǒng)一而存在:我就是我們,而我們就是我[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