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燈細看作者:曲有源 昨日在路邊撿來一句話 莫等閑 白了少年頭 歸來挑燈細看 原來是四十五年前 我在上小學的路上 隨意丟的 空悲切三個字 因為當時還不明白 便留在口袋里 今日翻出來 本想重新合在一起重新品味 不料那悲切二字 在情急之下已經(jīng)用了 只剩一個空字 (選自《詩刊》2001年第10期) 在歲月的河水中消釋人生的疑惑 看厭了寓意朦朧的現(xiàn)代詩,也聽煩了霧里看花的流行歌,一首平淡如水的《挑燈細看》讓我慢慢品出了詩歌的真滋味。
上小學的時候,聽老師津津有味地引用《三字經(jīng)》中的句子,盡管老師慷慨激昂、不厭其煩地講著,但我聽來卻是嘰嘰嘎嘎、喋喋不休,如羅大佑在《童年》中所唱的一樣,我想到的是操場邊停在秋千上的蝴蝶,以及池塘邊的榕樹上張揚夏天的知了。若干年后,我能記起的是老師說的挺好玩兒的“狗不叫”,當上了高中才知道“茍不教”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都笑出了聲兒。 你在飯桌上聽父母嘮叨過《憫農》嗎?當我聽到孩子們用那稚嫩的童聲伴著歡快的音樂清脆地讀出的時候,我可以肯定,他們沒有感到與“小燕子穿花衣”有什么不同。就是那些大人們,能體會得出那份感情的有多大比例呢?所以有人在詩中說:貧瘠的土地上/撒下一把高梁種/城里人不知道/再撒上多少汗水/才能使一株高梁長成//他們更不了解/鋤禾日當午是怎樣的情形/汗滴禾下土只不過是城里人/課本上一種懷舊的風景。 優(yōu)秀的詩作傳誦不衰,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讓人解讀不盡,越品味越覺得它深不可測。別人的鑒賞文字,只是鑒賞者個人的感受,你要想讀懂一首優(yōu)秀詩作,更多的是要靠人生的閱歷,要靠心靈的閱讀和生命的感悟。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一個孩子即使出口成誦,背得滾瓜爛熟,大概也聯(lián)想不到自己白發(fā)蒼蒼的樣子:白發(fā),那是老爺爺、老奶奶的事情,與自己何干,自己怎么會那樣呢?闡釋是徒勞的,正如一位畫家向一個從小失明的人講色彩的搭配一樣。 對于幼兒乃至少年,不該硬塞給他們那些抒發(fā)人生感慨的作品,他們不明白,也不要急于去條分縷析,時間之水自然會消解他們人生的疑惑。 “悲切”二字為什么說“在情急之下已經(jīng)用了”呢?大概是詩人早已“悲切”過了,或者現(xiàn)在依然悲切,只不過換了一種詩意的說法。正如辛棄疾一樣,“少年不識愁滋味”,等到“而今識盡愁滋味” 的時候,卻怎么也說不出“愁”這個字來。登高望遠,萬木凋零,應該是因景生情,悲從中來,“卻道天涼好個秋”。不知不覺之間,已經(jīng)是老之將至,可不“只剩下一個空字”。這可不是佛教里的四大皆空。兩鬢飛雪的時候,才感到歲月蹉跎,韶光不在。終于明白了,但一切可能都來不及了,這是對時間和人生的挽歌。 難道傷心的詩只有自己傷心的時候才能讀懂?難道只有失去的東西我們才能感受到它的美好?果真如此,該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再一次看題目《挑燈細看》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辛棄疾的《破陣子》,“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一番雄心壯志氣勢如虹,然而最后一句忽然讓人感到了人生的蒼涼與無奈:“可憐白發(fā)生。” 一聲嘆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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