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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崖
1995年1月13日的夜間，濟(jì)南市千佛山南面羅袁寺頂?shù)陌肷窖?，一段帶有摩崖造像的山體突然崩塌，一層延續(xù)了近1500年的歷史印記就此無限的趨向于終結(jié)。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使這塊山體上的藝術(shù)杰作延續(xù)到當(dāng)代？又是什么樣的原因使我們這些后人落得如此的懲罰呢？一切的一切，都化為了眼前凄涼的亂石嶙峋…… 在千佛山的南面，有一山，海拔350米。山上舊有“樂緣寺”，因此該山亦俗稱“樂寺頂”，后以訛傳訛，演化為“螺絲頂”或者“羅袁寺頂”。而黃石崖正是該山山陰的一處懸崖，上有北魏孝明帝正光四年（523年）至北宋宣和三年（1121年）的摩崖造像若干尊。
 這里是濟(jì)南乃至山東地區(qū)現(xiàn)存最早的石窟造像群，因而在1979年被公布為市級重點文物保護(hù)單位。相傳，秦時黃石公曾隱居在這里，又因石呈黃色，故名黃石崖造像。
知道黃石崖，是因于徐北文先生的《濟(jì)南風(fēng)情》這本書。說到這本書，還是我的姑姑在交通醫(yī)院附近的書攤上五毛錢特意給我買的，時間大概是在1990年我上初中的時候——她是那么的疼我。第一次去是1994年初秋的一個星期天，中午放學(xué)（當(dāng)時已經(jīng)高三，一個星期只放半天假），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知是為什么，就男男女女花花綠綠的七八個人，結(jié)伴去爬山。
當(dāng)時的千佛山后與黃石崖之間，還沒有現(xiàn)在的旅游路，就是一片垃圾場和亂墳崗，十分的荒涼。循北麓上山，是雨水沖刷形成的天然道路，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飭了——這要感謝一個叫雷世廣的民間老人，退休之后在此義務(wù)修路，風(fēng)雨無阻——不知他現(xiàn)在還好么？
臨近山腰，有天然石臺，難以攀登，稱“天臺”。天臺上面懸崖探出，猶如廈檐。臺上壁間，依山就勢，鐫有造像若干尊。主要是佛陀、菩薩和飛天像。至于具體數(shù)量，每本書上記載的均不一樣，有人說是52尊，煦平則說是75尊，李永祥教授認(rèn)為有85尊，還有人說是92尊，不一而足，亂七八糟。至于造像分區(qū)，亦有多種說法，基本是五區(qū)和六區(qū)之分：我也看不明白，除非時光倒流改學(xué)文科去……
山崖的中間自然洞穴，是造像群中的主窟，洞內(nèi)頂部有一縫隙，雨季清流滲出，稱“瀲泉”。該泉不見于任何泉水文獻(xiàn)，在本博客的前面我已輯錄。所謂“老樹裂崖石，蒼苔侵佛衣”估計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瀲泉洞應(yīng)是主窟，有佛像若干，其中有東西兩壁：洞東壁為坐像，西壁為立像。
東壁坐像：佛像背后，雕有圓形頭光、舟形身光、火焰大背光，外飾卷草圖案、梅花如意、二龍戲珠等。真是“不圖今日眼，獲見古精神”。
西壁立像，衣飾流暢自如，平直階梯式衣紋，刀法細(xì)膩?？上ь^部均不知失于何時——真有些龍門石窟的感覺。
黃石崖的悲哀之二
出瀲泉洞東側(cè)南石壁上有一小石窟，雕佛像一尊、侍者二尊，均風(fēng)化模糊不清。也不知是誰留下的久遠(yuǎn)回憶。斯人已去，空留其窟，讓人遐想無限……
主窟外西側(cè)南石壁上，由西向東，依次有若干摩崖造像:石崖正上方佛像鐫刻于北魏正光四年，是此處乃至山東最早的造像，位置相對較高，因此保存也最完好；全部佛像，皆作禪定說法姿態(tài)。
石崖下方正中為坐式佛像二尊，左為侍者二尊，上面有五個飛天；兩肩較窄，露腳赤足。正中右下手還有立式佛像上下三排，上面也鐫有飛天；這些造像，刻工精細(xì)，層次分明。
西面中間有一窟，佛像一尊，侍者兩尊。刀法滑膩，服飾著敷搭雙肩袈裟式外衣，面目則已無法辨認(rèn)。
此處尚有題記6、8、11種多種說法不一，諸種說法估計都肯定包括：北魏正光四年（523年）、孝昌二年（526年）、孝昌三年（527年）、建義元年（528年）和東魏元象二年（538年）、興和二年（540年）的作品。另外據(jù)說還有最晚北宋宣和三年（1121年）的作品。但我能看到的只有三種，且漫漶不可辯。幸好煦平先生有記載，讓我們這些非專業(yè)人士也能來讀一讀，與古人做一次近距離的對話。且看正光四年的碑記曰：
大魏正光四年七月二十九日法義兄弟、姊妹敬造石窟像二十四尊……維那主劉愛女、沐芬姬……劉阿香、劉阿思……胡阿姿、賈阿妃、石桃女……
基本上都是些遙遠(yuǎn)的女子在做這件事情，在那個悠遠(yuǎn)的年代，他們是否因為敬造佛像而得償所愿？擬或獲得了心靈上的長久快樂？附近孝昌二年的題記也是如此，有人名曰：劉阿母女、崔令姿、魚小姬……甚至還有一對姊妹叫做趙勾男、趙迎男，這都是招弟的意思，也不知其父母到底生了多少女孩，最終盼來了寶貝兒子沒有？
更有孝昌三年的題記曰：“……（一百余人）各抽家財，于歷山之陰敬造石窟、雕刊靈像……”其中“歷山”二字很有些歷史價值：歷山之陰是指歷山的北面，也就是說，要么歷山就是該山，要么就在該山的南面。而恰恰所謂的歷山（千佛山）在該山的北面。那么至少可知：千佛山在公元527年時還沒有被稱為歷山。可是歷山之名早就存在，不然濟(jì)南怎會名歷下治歷城？——結(jié)論就是，歷山之名今古所指絕對不同。而所謂千佛山，根本就不是古歷山，無論從歷史還是風(fēng)光來看，均不配稱為濟(jì)南第一山。所謂其為三大名勝之一，也僅僅是源自老舍先生的文章才流傳到了今天。關(guān)于誰是濟(jì)南第一名山，我將再另文敘述。
看這一尊，衣飾多么的流暢啊！可惜就是這樣的遺產(chǎn)，落得分崩離析的凄涼。當(dāng)然他的悲哀還不是從現(xiàn)在開始的：就是這樣離老城如此之近的一處金石勝境，居然濟(jì)南方志之中從未提及：從最早的《歷乘》到乾隆《歷城縣志》都沒有任何記載。尤其乾隆《歷城縣志》，作者是李文藻和周永年，均為一代大家，縣志也倍授推崇，號稱“旁征博洽，體例精嚴(yán)”，卻也查找不見。這真是黃石崖的又一悲哀。
究其原因，我是這樣以為的：徐北文先生分析造像題記內(nèi)容時說到：“……造像人名的特色，都是平民風(fēng)格，不是大家閨秀……一百余人湊錢隨份子才造得起這佛像，說明他們家產(chǎn)有限……”這正可以給我們找到其無名的原因：造像之人都是平民，在信息不發(fā)達(dá)的古代，其造像完畢，事件也就完畢了，所以不會在正史之中著錄。假如造像之人是李格非之流，估計鐫刻之前肯定要搞個新聞發(fā)布會一類的儀式，從而熱熱鬧鬧的被記載下來。
娘娘們們的絮叨了半天，究竟自己想表達(dá)個什么意思呢？我想說的是：前人留給我們的遺產(chǎn)，如今確鑿無疑的消失在我們手中，這究竟是黃石崖的無奈還是我們的無知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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