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初霽,正是“紅瘦綠肥”之日,窗外一股濃濃的橘香味沖鼻而來,我深吸一口,真香??!這才想起又到了樓下鄰居庭院里幾株(回青橙)代代花開蜜香清冽之時節(jié),記憶中的花香如約……
我愛賞花,更愛聞花香,常往浙江山里鉆,說是游山玩水,還要“尋花問柳”,面對深山里一叢叢五彩繽紛的野花,伴著鳥鳴聲,澗水聲,溪邊景色如古畫一卷,我常常沉醉其中,流連忘返,心情是多么舒暢!每當我尋找到一棵樹齡千百年的老樹,一個人呆呆地仰頭觀望老半天,人生如過客,老樹迎送過往客,偶遇樹上花落無聲墜撒在我臉上,聞著絲絲清香,多有詩意和禪意??!我靜靜地從那古樹身上斑斑駁駁的歲月留痕中搜尋、感悟人生之真諦。
花香不在多,冬之梅,春之蘭、夏之荷、秋之桂,大自然里有數(shù)不清散發(fā)香氣的花,有濃香、淡香、清香、幽香、醇香、芬香、芳香、惡香、熏香等氣味,每一種花都有自己特定的香型,老園丁閉著眼一聞就知道什么花。
梅花開時,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三兩枝,綴雪清妍,人間尤物,梅林賞花,面對紅、白、綠、粉色梅花,冬日里一陣和風吹來,冷香襲人,那是暗香,香得令人心骨俱清。春節(jié),我必定覓一枝臘梅回家,這叫插了梅花便過年,高人說,不插梅花也過年,臘梅的馨香亦可人,過年時酣睡到夜半被一陣臘梅花香氣掠過臉面突然驚醒,此乃人生至樂!
從前在江陰路花幾毛錢就能買到一堆紹興春蘭,花朵健碧斑紅,香氣濃郁,還有一莖數(shù)花的九頭蘭花香更幽,一盆案頭置,花下讀書,刻印,素凈之香陣陣溢揚,氤氳一室之內(nèi),真趣無盡?,F(xiàn)在的蘭花快成奢侈品了……
藕花,夏日佳物,賞荷,消暑解煩,清心舒氣,曾讀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也想在暑夜到荷塘邊散步賞月聞荷香,體驗朱先生月下賞荷的心情。其實,荷花宜遠聞不可近狎,夏天靜夜荷塘邊乘涼,蛙鳴聲中,望著朦朦朧朧的碧葉絳花,可以一醉,清風吹來的荷香帶給人的卻是思緒萬千。
秋涼,月色皓潔,蟲聲唧唧中桂花盛開,香甜襲人,整條弄堂木樨香霧彌漫在空氣里,開心??!白居易吟出:“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我喜歡杭城西湖邊滿覺隴的野桂,數(shù)里外便觸清馥。一路尋去,珠英瓊樹,香滿空山,摘幾?;ǘ淙肟诩毥?,留芬齒頰,意味深長。
窗外的橘花香氣一陣一陣涌入書房,令我思緒大開,要寫的花香何止千種,夜色彌漫,耳邊仿佛聽到老上海石庫門弄堂深處傳來“梔子花來,白蘭花”的叫賣聲,多么熟悉,多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