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生活】
有史以來,隱士們就已經(jīng)存在。在主流社會之外,這一群人的生活遠離都市,與群山、清風為鄰。他們的生活方式隨著文明與政治的發(fā)展,似乎是自發(fā)形成的。因為從單純的文化角度,你很難理解他們?yōu)槭裁匆约叭绾伍_始這樣的獨居生活的。而田園生活就是他們在自我心性與自由的強烈渴望中,在世俗社會生活中自發(fā)地抵達的一種詩意生活。
在終南山的山洞里,隱士們會把洞口附近的空地當成院子,筑起小柵欄和墻。狹小的空間,就是他們的全部要求所在。真正純粹的田園生活,被認為只有在中國古代才存在。中國古代大批的山水詩人,他們對山水的理解和體悟,使得這個傳統(tǒng)第一次為大眾所理解。但是實際上,很多隱士要做的,卻是返回很久之前人們的那種單純的生活世界。田園生活,這種生活與家族生活截然不同。身份、資產(chǎn)、血緣都被淡化,只剩下一個山洞,或是茅屋,一朵云,幾棵樹,這是隱士們喜歡的生活。
在終南山,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田園生活是隱士們熱衷的。他們在避開塵世的紛擾之后,可以坐下來讓自己身心暫時舒展一下。我們很可能低估了這種田園生活的既有價值,而只覺得它是一種孤立于現(xiàn)代文明的生活方式。
我們在進入終南山的時候,對這種田園生活方式的存在大為驚訝。因為這種傳統(tǒng)被認為隨著大規(guī)模的城市化已經(jīng)消失了。甚至終南山的附近,古代的智者老子曾駐足的樓觀臺古鎮(zhèn),也已經(jīng)被城市化的浪潮淹沒。
但無論怎樣,陳居士的田園生活已經(jīng)持續(xù)了長達十余年。這是令人驚訝的事實。
我們發(fā)現(xiàn),陳居士在山中的燈的用電量有一年還不到一度。不過,陳居士在終南山的生活,并非是處在一種孤立的狀態(tài)。對于他,上山與下山并不是一個劃分生活與類屬的界限。在山上,他是一個隱居者,在山下他是一個混跡人群中堅持和光同塵的生活法則的人。
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的隱居生活才真正地與這座山融合在一起。在終南山,隱士們很好地將這種生活的精髓保持了下來。他們居住的地方,散落在終南山的各個山谷、石洞中,并沒有一個形態(tài)組織,但是卻很好地存在并延續(xù)。
有的隱士認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并不需要教導。陳居士的生活方式亦是如此。隱士的生活是無法在日程表上進行規(guī)劃的。引領他們內(nèi)心方向的只是上古隱士們的精神,它們并不為太多人知道,但是卻總能對住山的人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這種力量在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時間之后,并沒有變得模糊、混亂,而是在持續(xù)地發(fā)揮作用。
借著這種上古時代留下的傳承,他們無需討論與組織,只需要自然地走進山里,開始自己的生活即可。隱秘的傳承鮮為人知,但是它仍舊會繼續(xù)持存下去。
【逍遙田園】
田園生活,最初是在簡單而原始的社會環(huán)境中孕育出來的,這是中國隱逸傳統(tǒng)沿襲并保留下來的一種重要生活方式。在都市里的人以及住山的人,他們并沒有涇渭分明的生活區(qū)別。
現(xiàn)代中國式的田園生活,是指居住在群山之中,有一塊農(nóng)田,有草廬、花園的閑居者。這群人的智力、觀察能力對社會,以及生活的判斷,乃至覺知能力都是很強大的。他們付出艱辛勞動,收獲果實,并且享受這座山帶來的清涼和安靜。這是當下最真實的隱士生活。陳居士并沒有刻意讓自己向古代的叔齊、伯夷靠近,而是按照自己的計劃來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并不以某一種生活方式為指導,在山里他遵循的是自己內(nèi)心的完滿。
這種田園生活是修行的一個階段,也是在當下環(huán)境最適宜的一種生活,同時也是他們智慧和才能的體現(xiàn)。居住在終南山的隱修者們對他們所處的生活價值、意義深信不疑。
在中國古代,這些生活中最有智慧的人被稱作神仙,或仙人。仙人這個詞匯,在中國文化的語境中,是指衣襟飄飄,胡須銀白,手持竹杖或者騎著仙鶴飛行在白云中的老者。他們富有智慧與慈悲,生活很簡單,喜歡在某些凡人苦惱的時候給予他們恰當?shù)膸椭螯c化。
神仙,這個詞語一般有三個意思,第一是指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比如道家的得道之人。第二是能夠預測和預言的人。第三類就是比喻無牽無掛,逍遙自在的人。一般來說,神仙更多的指第三種。這一類的人物迄今仍舊存在著。
但在修行者的角度來看,住山修行在于讓自己復歸簡單的本心,這是很重要的修行次第。隱逸文化是一種很復雜的現(xiàn)象,對其動因和傳統(tǒng)的延續(xù),并非是避世與入世矛盾那樣分明,簡單。想要弄清楚我們的內(nèi)心究竟的秘密,是一件艱辛而漫長的事情。
陳居士屬于心無掛礙,在山中逍遙自在生活的第三種。這種生活并無太多神奇之處,而修行者的態(tài)度往往與我們相反,他們要做的是除掉那些神奇的面紗,回歸到更為單純和簡單的世界。神仙是否存在,不是陳居士關心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于自己內(nèi)心的問題是否得到了解決。
陳居士在這里的生活方式,可以被看作這種田園生活的具體踐行。真實地去了解陳居士的生活,是領會他所在的田園世界內(nèi)在秘密的有效途徑。他并不愿意去做一個驚世駭俗之人,首要的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如果有人類學學者和文化研究者來到這個山谷,他們會發(fā)現(xiàn)這與他們一貫對隱士的傳說和聯(lián)想,有著一定的區(qū)別。
田園生活的秘密不在于琴聲雅樂以及山水之樂,而在于它給修行者安靜和相對單純的空間。很多終南山的隱士為了尋找屬于自己的這個空間,他們在正式修行之前,往往要親自帶著干糧和水,把要去的山先仔細走一遍,最終才能確定下來自己要長居的地方。對于陳居士來說,這叫做因緣具足。
隱士們相信,世間的事物是需要因緣才能真正得到解答的。因緣是一個難于解釋清楚的概念,大約相當于契機、機會,一個看似偶然但必要的條件。他們會告訴你,當機緣成熟的時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無論是修行還是塵世的因緣。而一個隱士與一座山,這之間的關系從來沒有偶然。
秦朝的時候,有一位叫做安期生的隱士,是一位很有修為的高人。安期生因為與中國第一位皇帝秦始皇有過一段故事,所以在后世為人所知。晉皇甫謐《高士傳》記載:“安期生者,瑯琊人也,受學河上丈人,賣藥海邊,老而不仕,時人謂之千歲公。秦始皇東游,請與語三日三夜,賜金璧直數(shù)千萬?!鼻厥蓟孰x去后,安期生委棄金寶不顧,留書始皇:“后數(shù)年求我于蓬萊山?!卑财谏乔貪h期間燕齊方士活動的代表人物,黃老哲學與仙道文化的傳人。傳說在他羽化登仙,駕鶴仙游之前,去了很多山,尋找他認為最合適的隱修之地。
而大致同時代的黃石公,據(jù)傳是秦末漢初的五大隱士之一,排名第五。在徹底的歸隱之前,也是在為自己的最終寄居之地去過很多地方??梢?,隱士們在為自己的田園生活開始之前,是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的。田園生活需要你做好最基本的準備工作,放下并不是全部,你還要給自己找到合適的棲身之地,如果可能,你需要為衣食住行做全面的打算。
在終南山,幾乎每個隱士都有自己的一小塊菜地,種一些蘿卜之類的青菜。忘憂草,桃花石,長壽菊,這些隱士們傳說中的鐘愛之物已經(jīng)很少存在。我們在他們菜地里見到的并不是白李、仙桃,只是一點土豆、蘿卜。
吃蘿卜的隱士們沒有太多憂愁,因為凡俗意義上的憂愁是由偏執(zhí)于某種欲求而產(chǎn)生的。他們只有一種憂愁,那就是如何返回那個清凈的內(nèi)心自我。因為,田園生活并非都像魏晉人士那樣,是無憂無慮的桃花源。田園更像是保存了一種接近先天存在的那個道的途徑。
【隱者的心】
終南山,又稱月亮山,它的隱士傳統(tǒng)自上古以來就不曾中斷過。
這座白云深處的神奇之山,除了修行人的傳說,也有傳奇般的愛情故事。這使得隱士們的生活呈現(xiàn)出接近人間溫情的一面。詩意地棲居在終南山的隱士們,他們懂得世情與時間的起落。
每天面對群山和森林,他們要為自己的生活與衣食做打算。修行人和隱居者的生活大抵如此,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在群山里云游,穿著粗衣、布鞋住在終南山里,他們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是簡單而平凡的。沒有人會強調(diào)自己與眾不同,那與他們修行的本心相違背。
上古時代的隱士們似乎是沒有愛情故事的,他們只是在山中修行,遠離江湖、廟堂與權力中心,自在逍遙地生活。四野茫茫,只有他們孤單的身影。他們長久地孤身生活在常人難以到達的山中,與露水、飛鳥、野草、孤云為伴,似乎將愛憎徹底排除在外了。
如果想去了解一個隱士的愛情故事,我們很多時候只能從上古的歌謠,或者詩經(jīng)時代的文字里才能找到。隱士們在這座山中生活了幾千年,對人性、修行的了悟讓他們能夠理解世事變幻。但對于愛情,尤其是隱士們的愛情,它太神秘和遙遠,云中的他們已經(jīng)遠去,不可挽留。綠衣、草鞋、一只木舟,采擷野菜,他們忘卻隱憂,飲酒、云游在古樹梅花深處,這樣的愛情之美,常讓行走在山中的人嘆息。這些愛情故事似乎發(fā)生在紅塵之外,世間美好如此,使得人為之擊節(jié)贊嘆。
這是一個真實的愛情故事。它存在于白云深處的終南山的山谷,幾間草廬,一窗明月,這是屬于陳居士風輕云淡般的愛情故事。
終南山的山谷里,清水繚繞,陳居士居住在這里的十年中,有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侶與他一起生活。他的伴侶名字叫寬宏,寬宏當時大學畢業(yè)后從南方到終南山,而后他們一起來到了現(xiàn)在這座院子。采野菜,于琴聲相伴白云清幽之處,于院中泉石上聽風聲、鳥鳴,看山,靜坐,相互談起自己思考的事情,就這樣過日子。
他們的生活平靜而自然,每一個進山的客人都會對他們的經(jīng)歷抱有好奇心。他們關心的是陳居士和寬宏怎樣相遇的,這樣的愛情和故事顯然與教科書或者文學家的描述大相徑庭。
如果客觀地去分析這里的環(huán)境,你會發(fā)現(xiàn)這種生活環(huán)境與古代差別其實并不大,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們有時候穿的并不是古代人的衣服。他們的生活方式很簡單,一起勞作、準備早餐,閑暇的時候就坐在院子里讀書。在山里他們互相照應,幾年下來,他們顯得非常默契。
他們會縫補衣服,修葺房屋,用秸稈編織一些小飾品,用來點綴或裝飾自己的房間。寬宏與陳居士一樣,懂得持家,并喜歡看醫(yī)書。她知道如何把草堂里的幾間房屋打理得整齊、大方,而不必費盡心機設計成某種形式。
除此之外,就是灑掃、讀書、勞作?,F(xiàn)在,他們住在終南山的山谷里,幾年過去了,他們就這樣住下來。他們喜歡歷史,并且能從閱讀中對于某些蛛絲馬跡推測當時的情景。寬宏能讀很多英文書籍,也讀佛經(jīng),但最近她的興趣在中國古代醫(yī)學。她讀書的速度很慢,但是當她讀完的時候,能和你聊很多。平時,她的話不多,但你能感覺到她的睿智和清晰思路。山中的生活并沒有讓她的閱讀和思考停止。有時候他們會聊上一整天,或者背著竹簍,帶一點食物,拿上工具,一起去山里采藥,要到黃昏的時候才會回來。
這個故事,有點像現(xiàn)代版的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故事。小說家金庸將那場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地點放在了終南山,以致很多人想重新進山看看是否依舊有那樣的神奇愛情存在。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終南山這樣古老,很難相信還有人依舊按照幾千年前的生活方式在山中生活。而在中國,關于隱士們的愛情故事,往往大多是空谷足音,難于尋覓它的影蹤。不過,在終南山因為有了這樣的愛情故事,使得它在與紅塵隔開的歷史傳統(tǒng)中,仍然具備人間的煙火氣息。如果我們愿意,仍舊能在古代找到關于終南山的愛情故事的一點記載。
【云中往事】
傳說中的隱士不食人間煙火,但是卻仍有關于他們的紅塵之緣的記載。比如蕭史是春秋時的人物,他吹竹簫,精通樂器,生活在華山的一個山崖上。
春秋,這個詞語是指中國歷史上的一個時期。因為孔子在魯國編纂了一本《春秋》的史書而得名。春秋時期一般指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476年這個時期,這段時間有很多傳奇般的人物出現(xiàn),他們的影響力有著難于想象的深遠。
蕭史大約就是生活在春秋這個時代。他最精通的樂器就是簫。簫是一種竹子做的樂器,能發(fā)出清新婉轉的聲音。中國古代的很多人物都很喜歡且精通某種樂器,這大約也可以歸為一種神奇的傳承。比如俞伯牙擅長古琴,而高漸離擅長擊筑。在終南山的隱士們,有很多會吹竹笛,或者精通古琴。蕭史作為春秋時代傳說中的神奇人物,自然也是精通竹簫的。
而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則是一位喜歡音樂的女子。弄玉精通笛和簫。時常會在星空明亮的夜晚吹奏起幽咽、婉轉的曲子,如一縷清虛而空靈的氣息。弄玉入睡時候夢到了一個叫蕭史的少年。后來秦穆公在華山找到了這個叫做蕭史的少年,婚后他們常常在秦國的郊外一起吹奏。有一天他們乘著鳳離開了秦國,到了華山的明星崖隱居。蕭史和弄玉的簫聲,音色清越,響入天際。而今似乎在華山月光明凈的夜晚,仍舊能夠聽到那古老秦國郊外的鳳聲與簫聲,余音裊裊。
蕭史和弄玉乘著鳳回到華山,從此開始了隱居生活。當年羽冠鶴氅的蕭史所在的華山,與終南山的距離并不遠,而秦國就在終南山北麓的一帶。
古老的時代里隱士們在山中吹彈絲竹,敲擊金石,唱起山高野云飛,竹密流水過這樣的古歌。這些隱士沽酒自斟,結廬而居,過著閑云野鶴的生活。但蕭史和弄玉的愛情故事后來就一直為后來的人傳說。他們生活在云中、煙霞霧嵐的深處,天凈云空,月明如鏡,心地如流水一般自若。
在武俠小說中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故事就在終南山。不過它只是一種虛構。我們在這座山中與陳居士的愛情相遇,他的故事,帶給我們更多的是平淡人生中那份流云般的恬淡與自若。
陳居士的伴侶寬宏,是一個安靜的人。寬宏從海南大學畢業(yè)之后,一直在外面走動,去了很多地方。陳居士那時候正在進行他人生最漫長的一次長途徒步行走,而寬宏在興教寺皈依,后來他們相遇,就一同進山了。
第一次見他們,進入院門,正在一棵古松樹下喝茶。他們很多的時候都是這樣度過的。寬宏坐在樹墩上沏茶,陳居士洗茶具,有客人來的話,寬宏回院子里把水瓶拿來。話都不多,但不會讓人有陌生感?,F(xiàn)在,她也是一位隱士,隱士是不會和你客套的。
寬宏早晨除了要準備些茶水和水果之外,就在院子里收拾東西,打理一些雜務。做完事情她就看書,據(jù)她說,她以前在家里附近的小鎮(zhèn)上上學的時候,倒是很喜歡看很多故事書?,F(xiàn)在她能夠講很多故事,但不是你在書本上看到的那些。
常人會覺得這樣的愛情故事太虛幻,不可觸摸,它沒有煙火氣息,纖塵不染,難于把握。但陳居士的情感故事,并非如此。
陳居士說,萍水相逢,但是對于世上的事情,它并非是偶然能解釋的。這是因緣。
問起寬宏她以前在哪里,她笑答,山里。
寬宏的家是在河南的一個縣城,在那里讀完中學,然后去海南讀書的。因為生活在中原一帶,她想去看看大海。于是高考后就去了海南大學。在大學的時候,學校離海邊不太遠,那里有足夠多的熱帶植物。芭蕉、椰子樹、橙子,那是她以前喜歡的水果。而現(xiàn)在她喜歡山里的核桃樹。在柴房的后面坡地上,還有幾棵核桃樹。在果實成熟的季節(jié),她會把采取的核桃放在盤子以及陶碗里給客人吃。這種核桃在終南山有很多,她院子里的這棵核桃的果殼很薄,屬于薄殼核桃。核桃的味道十分甜美,盛核桃陶碗是紅黑色的,外層是粗糙的泥土色的,看上去很陳舊,還有一點缺口。
寬宏是她的法名,是終南山興教寺里的一個師父給取的。興教寺是古長安和終南山一帶有名的寺院,自建成至今千余年間,幾度枯榮,歷盡滄桑。公元664年,著名高僧玄奘法師圓寂后,葬于白鹿原,唐高宗二年(公元669年)又改葬為樊川鳳棲塬,并修建了五層靈塔。寬宏從海南畢業(yè)之后就來了終南山,最初就是在興教寺皈依,但她說自己在寺里呆的時間并不長。
再問她什么時候住進山里草廬來的,她已經(jīng)記不清楚具體的時間了。談起現(xiàn)在的生活,陳居士說,有人說我們在山上呆了三五天,有人說是十年,有人說是幾生幾世。山中無甲子,度日不知年。他們到山上之后,就像一滴水回歸了大海。時間早已忘卻腦后。松籽落了,很快又會長出來,你真正地融入山里的生活之后,就會意識到原來時間并不需要去擔憂。它并非是用墻上的掛鐘來計時的。(未完待續(xù))
山中無甲子,度日不知年
這樣沒有欲望 干凈見底的生活
向往的人多 但是 能忍受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