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田客/文

看到許多介紹格律詩聲律文章，往往列出16種不同類型詩寫法的聲律譜，這對初學(xué)者來說，要記住這么多聲律，實(shí)在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其實(shí)這16種聲律根本用不著去記，只要知道幾條基本的規(guī)則，就可以在寫作過程中自然運(yùn)用這些格律。

格律詩分為七律、七絕、五律、五絕和排律。首先，格律詩必須押韻，而且是偶數(shù)句押韻，奇數(shù)句不押韻，第一句可押可不押。七言詩第一句押韻為常例，不押韻為變例。五言詩第一句不押韻為常例，押韻為變例。格律詩一律押平聲韻，且必須一韻到底，不能中間換韻。不押韻的句子，句腳必須為仄聲。至于哪個(gè)字屬于平聲，哪個(gè)字屬于仄聲，哪些字可以互相押韻，現(xiàn)在有兩種標(biāo)準(zhǔn)，一種是古韻，即平水韻，另一種是新韻，即按普通話的四聲。初學(xué)者可以先用新韻，陰平、陽平為平聲，上聲、去聲為仄聲。押韻按韻母的韻尾相同的相押，有18韻、16韻、14韻等標(biāo)準(zhǔn)，如《中華新詩韻》介紹的就是18韻。等到水平提高了，可以去學(xué)平水韻。懂得了平水韻，就能理解古人詩中的韻律。

關(guān)于句中的平仄聲律，這幾種不同類型的詩可以合并在一起來考慮，因?yàn)榻^句可以看成是半首律詩，五言句可以看成是七言句去掉頭兩個(gè)字，排律不過是反復(fù)增加中間詩聯(lián)而已。所以我們只需要考慮七言律句就可以了。凡不符合本文所給出的格律的詩，可以歸入古體詩。與此相對的，格律詩則叫近體詩或今體詩，其中的絕句叫律絕。古體詩中，四句的叫古絕，超過四句的叫古風(fēng)。古絕和古風(fēng)有另外的要求，不在這里討論。 

聲律大體上是按“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的說法，即只要保證句中第二、四、六字的平仄就行了。這只是一個(gè)粗略的說法，實(shí)際上有些例外，后面會陸續(xù)提到。聲律規(guī)則如下： 

1.  相間。每一律句內(nèi)部平仄要相間，即第二、四、六字的平仄須為；平仄平，或：仄平仄。按這樣的要求可以得到如下四種標(biāo)準(zhǔn)律句：

平平仄仄平平仄     平起非押韻句  （1）  例：金沙水拍云崖暖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起押韻句      （2）  例：大渡橋橫鐵索寒

仄仄平平平仄仄     仄起非押韻句  （3）  例：更喜岷山千里雪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起押韻句      （4）  例：三軍過后盡開顏  （毛澤東《長征》）

這4種律句都可以作為一首詩的首句，按照下面相對、相粘等規(guī)則，就可以演繹出4種七律和4種七絕的聲律，再分別去掉頭上的兩個(gè)字，又可以得到4種五律和4種五絕的聲律，加起來就是所謂的16種聲律譜。其實(shí)在寫詩時(shí)，根本就用不著去考慮那個(gè)譜子，只要按照這些規(guī)則一句一句構(gòu)造起來，就自然會得到一首符合格律的詩。但一首詩要完全寫成這種標(biāo)準(zhǔn)律句有時(shí)候會有困難，那就需要變通，這種變通在后面的坳救中會講到。

2.  相對。每一聯(lián)內(nèi)兩句中的平仄必須相對，即第二、四、六字的平仄要相對：平對仄，仄對平。在上面的四種律句中，（1）和（2）可以成一聯(lián)，（3）和（4）可以成一聯(lián)。（2）和（4）、（4）和（2）也可以成一聯(lián)，但必須為詩的第一聯(lián)，即第一、二句。如：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王翰《涼州詞》） 

就是由律句（4）和（2）組成一聯(lián)。 

3.  相粘。相鄰兩聯(lián)中，上一聯(lián)的下句和下一聯(lián)的上句，第二字的平仄要相同。如上面的四種律句例子中，（2）的例句和（3）的例句第二字都是仄聲，符合相粘的要求。再如：

折戟沉沙鐵未消，

自將磨洗認(rèn)前朝。

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

銅雀春深鎖二喬。     （杜牧《赤壁》） 

第二句與第三句第二字都是平聲，符合相粘。

4.  避免三平尾和三仄腳。律句（4）的第五字是仄，就是為了避免末三字成為：平平平。律句（3）的第五字是平，也是為了避免末三字成為：仄仄仄。但三平尾是格律詩中嚴(yán)重的詩病，必須避免。而三仄腳在特殊情況下可以出現(xiàn)，見后面的拗救。

5.  拗救。上面的四種標(biāo)準(zhǔn)律句，要完全遵循是有困難的，這時(shí)候就需要變通。平仄變通就是“拗”。有的拗可以不用救，有的就必須救。前拗后救就是“拗救”。變通主要是靠“一三五不論”來實(shí)現(xiàn)的：

1）七言詩的第一字位置上，完全可以不論平仄，如：

可憐夜半虛前席      （李商隱《賈生》）

霜葉紅于二月花      （杜牧《山行》）

2） 第三字的位置上（相當(dāng)于五言詩的第一字），律句（1）、（3）、（4）都可以不論平仄，如： 

窗含西嶺千秋雪      （杜甫《絕句》）

此夜曲中聞?wù)哿?     （李白《春夜洛城聞曲》）

洛陽城里見秋風(fēng)      （張籍《秋思》）

3）律句（2）的第三字上（五言詩的第一字），如果換為仄聲字，則成為

中仄仄平仄仄平      （中表示可平可仄）

除去頭、尾的平聲字不算外，句中就剩下一個(gè)平聲字，這種情況叫“犯孤平”，是嚴(yán)重詩病，必須要救。救的辦法是把第五字仄聲換成平聲，成為兩個(gè)平聲字相連，這種叫本句救。如：

堤上女郎聯(lián)袂行       （劉禹錫《踏歌詞》）

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       （僧志南《絕句》）   

孤平一定是在押韻句中，非押韻句中不會出現(xiàn)孤平。 

4）在第五字的位置上（五言詩的第三字），律句（4）決不能變通，變?yōu)槠骄统闪巳轿?，是大詩病，必須避免。律句?）可以變通（如果第三字是仄，則第五字必須變?yōu)槠絹砭裙缕剑Ｂ删洌?）平可以變?yōu)樨?，但第六字必須變?yōu)槠絹砭?，否則就成了三仄腳。這種情況下，“二四六分明”就要打點(diǎn)折扣。如：

借問瘟君欲何往？      （毛澤東《送瘟神二首》）

正是江南好風(fēng)景           （杜甫《江南逢李龜年》）

這種句型用得很多，以至于人們已經(jīng)認(rèn)為這是一種特殊的合格律句。

5）律句（1）在第五字的位置上可以變?yōu)樨?，這種情況稱為小拗，可救可不救。而且第六字可以（單獨(dú)或與第五字同時(shí)）變成仄，這種情況稱為大拗，必須救。這里救小拗和大拗的方法都是把下句（即律句（2））里第五字變?yōu)槠铰曌?，這種救叫對句救。因?yàn)檫@個(gè)平聲字在律句（2）還可以同時(shí)救孤平，所以稱為“一平救三仄”。這種情況下，會有三仄腳出現(xiàn)。如：

清談落筆一萬字，

白眼舉觴三百杯。       （黃庭堅(jiān)《過方城尋七叔祖舊題次聯(lián)》） 

一個(gè)平聲字“三”既救了“一”和“萬”的大拗，又救了“舉”字引起的孤平，果然是一平救三仄。 

除了聲律之外，律詩還要求除首聯(lián)和末聯(lián)外，中間的聯(lián)都要對仗。絕句則可以完全不對仗，或有一聯(lián)對仗，也可以兩聯(lián)都對仗。因?yàn)楸疚氖墙榻B聲律，就不再講了。

下面是筆者自己寫的詩《七律：懷恩師》，其聲律如下：

夢魂常向故園馳，    仄平平仄仄平平，律句 (4)，平仄相間，一三字變通，首句押韻

水遠(yuǎn)山長每念茲。    仄仄平平仄仄平。律句 (2)，與前句相對，押韻句

種玉勞勞播雨露，    仄仄平平平仄仄，律句 (3)，與前句相粘，非押韻句

傳薪娓娓吐蘭芝。    平平仄仄仄平平。律句 (4)，與前句相對，押韻句

園丁欣悅花開日，    平平平仄平平仄，律句 (1)，與前句相粘，第三字變通，非押韻句

桃李芬芳枝茂時(shí)。    平仄平平平仄平。律句 (2)，與前句相對，一五字變通，押韻句

任是滄桑云鬢改，    仄仄平平平仄仄，律句 (3)，與前句相粘，非押韻句

冰心一片系恩師。    平平仄仄仄平平。律句 (4)，與前句相對，押韻句

其中中間兩聯(lián)（第三、四句和第五、六句）組成兩副對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