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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詩歌創(chuàng)作技巧(三)

 小酒燈 2011-07-20

新詩技巧二十講(三)

第三講 再現(xiàn)與“預成圖式”

詩歌創(chuàng)作源泉只能是社會生活,離開了社會生活只能是無源之水,因而讀者便可以從詩歌中參照他生活的現(xiàn)實世界,這就是人們所認為的詩歌再現(xiàn)功能。也由此,一些按照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來寫作的詩人,他的作品被稱為“史詩”,如杜甫的詩歌。
從這些詩里既可以看出當時社會的投影,還可以同時反映出詩人的心態(tài)。它又是詩人的心靈史了。它同樣是一種再現(xiàn)。如濮波的《你在鄭州的時候我在揚州》,詩人說:
你在鄭州的時候我在揚州
我在瘦西湖撿到一瓣潔白的瓊花
這是春天的中段 瓊花還沒有完全開敗
瓊花看上去比你還要瘦些
我的思念比瓊花再瘦些
瘦得只剩下一張白紙
你在鄭州的時候我在揚州
我的心跳與你的心跳只隔一個安徽
故鄉(xiāng)的朋友們不知道
我籌劃的這個悲傷的秘密
不知道這種距離對于一個熱戀中的孩子多么必需
它制造了空間
而我可以在這個空間中
營造我愛的結(jié)構(gòu)
我的揚州折疊的紙鳶
此時正跨越晝夜的村鎮(zhèn)
滑向你鄭州的客棧
我在揚州的時候你并不知道
我在揚州的時候故鄉(xiāng)空空的陽臺上
一枝石竹在燃燒
與瓊花不同 它的葉子是粉綠色的
如果它流淚
你將挽留什么?
如果它也飛到你的寓所
你將丟棄什么?
這是一首愛情詩,“我”有意地玩了一個游戲,用人為的方式制造了距離。目的是心上加倍思念自己,豈不知這一來,也傷害了自己,“我”的思念之情更加熱烈難受:
在揚州的時候我悵然經(jīng)過
大明寺 我想象唐代的鑒真
如何用一天木船渡過了風暴` 海洋
我還想象在秋妻屋浦登岸時的情景——
晴空萬里 陽光明媚
而我在為橫在你我之間的大海感到疼痛
然而有些詩并不是一看就可以明白的,如北島的一首題為《愛情》的詩:
恬靜,雁群飛過
荒蕪的處女地
老樹倒下了,嘎然一聲
空中飄落著咸澀的雨
有些人在讀到上面的詩句時,涌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卻是:它多像俄羅斯卓越的風景畫家列維坦的一幅秋天景色的描繪呵!為什么會有此聯(lián)想,那一定是他們看過不少列維坦的風景畫??墒钱斪x者對照詩題“愛情”后他們就明白了詩人是以這樣的畫面象征愛情的成熟,歷經(jīng)磨難的真情終于開花結(jié)果了,戀人們浸沉于幸福中,流下了眼淚。岡布里奇曾舉出這樣的事例:兩個畫家都以德文特湖的風景作為素描對象。一幅為中國畫家蔣彝所作,另一幅為英國畫家所作,但因其文化背景不同,這兩幅山水畫差別很大。所以他認為“藝術(shù)家傾向于去看他所愿意畫的東西,而不是畫他所看見的東西。”①他稱這種觀察問題的方式為“預成圖式”,它對創(chuàng)作起著制約作用,這在詩歌中也很突出。臺灣詩人余光中和羅門在香港勒馬州眺望大陸,寫了兩首同題為《漂水花》的鄉(xiāng)愁詩。但由于各自的預成圖式的作用,結(jié)果兩首詩大相徑庭。余光中看到的是:
忽然一彎腰/把它削向水上的童年/害得閃也閃不及的海/連跳了六、七、八跳
而羅門所見卻是又一番景象:
我們蹲下來/天空和山也蹲下來/看我們用石片對準平面/削平半個世紀/一座五十層高的歲月/倒在遠去的炮聲里/沉下去/六歲的童年/跳著水花來
藝術(shù)家可能會因為“預成圖式”的制約或支配作用,使他們的創(chuàng)作陷入因襲而不能創(chuàng)新。所以岡布里奇強調(diào)了在“圖式”建構(gòu)過程中進行修正的必要,他的這一看法明顯地受到科學哲學家波普爾的“證偽主義”的科學方法論的影響。這種方法論的特點是科學家以批判精神為指導,用新的經(jīng)驗事實去懷疑甚至否定已有的公認,強調(diào)科學的認識始于問題,通過試圖解決問題去學習。他將其概括為“問題—推測—反駁”的公式,也就是他所說的“試錯”(tried and error)原則。在波普爾這一原則的啟發(fā)下,岡布里奇認為,視知覺也是一個不斷試錯、校正的過程。知覺的主體性的體現(xiàn),也是從“問題”開始——尋找、證實或否定某個特定的刺激信息出發(fā),并在這一“預成圖式”的基礎(chǔ)上予以“修正”。他的這一“預成圖式—修正”公式也同樣可以解釋一些詩人在創(chuàng)作中因不囿于成見而進行的“修正”。由于這種“修正”,詩人才可以創(chuàng)新。如文革期間北島的一首傳誦一時的詩《一切》:
一切都可是命運/一切都是煙云/一切都是沒有結(jié)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一切語言都是重復/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愛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夢中/一切希望都帶著注釋/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呤/一切爆發(fā)都有片刻的寧靜/一切死亡都有長長的回聲
這懷疑一切帶有悲觀情緒的冷峻調(diào)子,對于經(jīng)過十年浩劫倍受磨難的人是可以共鳴的,它成了這些人的“預成圖式”。但詩人舒婷卻為此題寫了《這也是一切》,詩的副標題為“答一位青年朋友的《一切》“,詩中說:
不是一切大樹/都被暴風折斷;/不是一切種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夢想/都甘愿被折斷翅膀;/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說的那樣;/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燒自己/而不把別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僅指示黑夜/而不報告曙光;/不是一切歌聲/都掠過耳旁,而不留在心上。/不,不是一切/都象你說的那樣!/不是一切呼吁都沒有回響;/不是一切損失都無法補償;/不是一切深淵都是死亡;/不是一切滅亡都覆蓋在弱者頭上;/不是一切心靈/都可以踩在腳下,爛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淚血印,而不展現(xiàn)笑容。
通過這一連串的否定表示肯定的句式,最終表達出詩人對未來生活的堅定信念。顯而易見,舒婷的這一首詩是對上一首詩的“修正”,也是作為文革時期的過來人的自我的“預成圖式”的“修正”。這兩首詩與敘事詩不同,都是主觀抒情。但從現(xiàn)象學觀點說,所謂“現(xiàn)象”,并不僅指那些呈現(xiàn)于我們視覺之外的客觀存在物,它也指的是呈現(xiàn)于我們直覺經(jīng)驗中的一切事物,包括物質(zhì)的,精神的,存在的或不存在的,因此詩人的主觀抒情也是一種現(xiàn)象。既如此,也就有一個“預成圖式”。
我們還可以舉一個更有代表性的例子。女詩人梅紹靜寫有《日子是什么》一詩:
日子是撒滿泥土的小蒜和野蔥兒/是一根蘸著水搓好的麻繩/是四千個沉寂的黑夜/是驢馱上木桶中撞擊的水聲/日子是雨天吱吱響著的楊木門軸/忽明忽暗地轉(zhuǎn)動我疲憊的夢境/日子是一個含在嘴里止渴的青杏兒/這山塬上烈日下背麥人的剪影/日子是那密密的像把傘似的樹蔭/正從我酸痛的胳膊上爬向地垅/日子是儲存著清甜思緒的水罐兒/正倒出汗水和淚水來哽塞我的喉嚨
梅紹靜是北京下放青年,長年累月和延安農(nóng)民生活在一起,從這首詩中,不難看出她對黃土地上的老鄉(xiāng)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們不為名不為利,默默地貢獻出一切,這些人才是中國的真正的脊梁??墒窃娙顺醺宀⒉皇乾F(xiàn)在這樣。據(jù)詩人說,原稿比現(xiàn)在的十二行要多一半,看起來寡淡沒味,就封在筆記本里了。詩人說,“也不知過了多少天”,她才把“情”理順了。用她的話說,就在于“并不是只寫我自己的經(jīng)歷。跟我一起搓麻繩的女人,跟我一起背麥的男人,跟我一條大炕的女子,她們才是這詩的真正的主人公。沒有想到你只是一個短期來客,而它們才是這些日子的享有者嗎?我敢說開始寫是不清楚的,是想自己比較多的。但后來改的有了新的含義,那含義就是農(nóng)民的命運了。”②詩人所說的“開始想自己比較多”就是她的“預成圖式”,而“后來改得有了新的含義”,便是經(jīng)“修正”后的創(chuàng)新。
既然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再現(xiàn)不可能是對生活進行復制,那么藝術(shù)家又是如何進行創(chuàng)作的呢?岡布里奇提出再現(xiàn)應當是一種“轉(zhuǎn)換式變調(diào)”,而不是一種復寫。③以繪畫為例,從觀察到繪畫就是一個信息轉(zhuǎn)換過程,它類似利用電碼進行傳輸。從“自然之光”到“藝術(shù)之光”經(jīng)歷著一個光色密碼譯制過程。畫布上的藝術(shù)就是畫家對自然破譯的產(chǎn)物,其媒介物便是色彩。和繪畫不同的是,詩歌再現(xiàn)社會的媒介物是語言符號,語言符號是有很大局限性的。首先是語言和表現(xiàn)的概念不是絕對等同的關(guān)系,而僅是某種對應關(guān)系,因此概念要超出語言符號,它的意義經(jīng)常在它的外面,語言只能是大致確定一個模糊的界限。比這更為嚴重的是還會出現(xiàn)詞不達意的“損耗”。中國古代杰出文藝理論家陸機在《文賦》中就描述過這一現(xiàn)象:“夫其放言遣詞,良多變矣,妍蚩好惡,可得而言。每自屬文,尤在其情。恒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蓋非知之難,能之難也。”其次便是因詩人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預成圖式——修正”公式的不同。這就決定了詩人們在將自然之物轉(zhuǎn)換為藝術(shù)作品過程中的各自變異。這種變異就好像音樂中的“變調(diào)”。就詩歌創(chuàng)作而言,“轉(zhuǎn)換”是第一步,“變調(diào)”是在轉(zhuǎn)換過程中發(fā)生的。這種轉(zhuǎn)換大致要經(jīng)歷以下三個層次:
一、將自然轉(zhuǎn)化為幻相:
所謂自然是指詩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所獲得的材料,也包括歷史遺留的書面材料和活在人民口頭上的材料。這些材料是作為詩人感知的對象而存在的。所謂“相”,本是佛家語,它指一切事物的現(xiàn)象和狀態(tài)?!洞蟪税死慵辖?jīng)》卷五中有云:“相謂所見色等形狀各別,是名為相。”幻相則是詩人根據(jù)所占有的材料重新創(chuàng)造出來的具象世界。幻相也可以理解為幻象,這種幻象如同鏡子中的映象。它來自客觀現(xiàn)象而又不等同于客觀現(xiàn)象。它可供參照,可以聯(lián)想,是一個建立在被感知材料基礎(chǔ)上的虛構(gòu)世界。正因為它來自現(xiàn)實生活,這個世界必然是人生經(jīng)驗的圖畫形式。蘇珊·朗格就說:“詩人務求創(chuàng)造‘經(jīng)驗’的外觀,感受和記憶事件的外觀,并把它組織起來,于是它們形成了一個純粹的經(jīng)驗的現(xiàn)實,一個虛構(gòu)生活的片斷。”她還以英國著名詩人艾略特的代表作《荒原》為例加以說明:“譬如《荒原》一詩,其思想和場景就錯綜復雜得無以倫比,但這樣的錯綜復雜有其藝術(shù)的目的,并非根據(jù)已發(fā)生的實事照抄而來。由那巧妙錯迭的印象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幻經(jīng)驗,是一幅完整而清晰的社會暴虐的幻象,它以個人潛在的恐懼、反感、半惑半醒等全部感情為背景,將形形色色的事件糾結(jié)于一個獨特的生活幻象之中,宛如一幅色彩繽紛的圖畫借助一組顏料將其中的全部形象在虛幻的空間范圍之內(nèi)統(tǒng)一起來”。④詩人楊牧在《海妖》中就向我們呈現(xiàn)出一個優(yōu)美動人并富有意蘊的幻相世界:
那些從沙底下躥出的紅柳/都是海妖/在掀翻海盜的風暴里/她們大笑/她們甩著放浪的長發(fā)/勾住太陽神的胳膊/扭動鰻魚似的腰肢/把一串熟得透藍的吻/響亮地飛到你的臉上/她們是從海底來的/原本是小人魚/為了酷愛最有男人氣味的王子/才滴著血,脫去鱗片/在大海沉沒的日子里/一步步走向新生的海面/每走一步,腳尖都刀剜似的疼/上帝保佑//她們沒有化作泡沫/有千年死海的威逼和高壓/出落得精致而落落大方/鹽漬和堿蝕只剩一層單一的鰓/從一棲到兩棲/危惡和險峻是奇跡的育床……
 
這首詩所禮贊的沙漠中的紅柳是一種秉性獨特的樹木,它可以隨處安身,發(fā)芽生根,不嫌棄沙漠的貧瘠和荒涼。它對土地的執(zhí)著的眷戀,使詩人聯(lián)想想安徒生的童話《海的女兒》中的小美人魚,她曾和女巫立下契約,只要能得到王子真正的愛情,不惜化作泡沫,不怕“每走一步,腳尖都刀剜似的疼痛”。在詩中,詩人并沒有以精確的方式再現(xiàn)紅柳的自然形態(tài)和生存環(huán)境,他所看到的紅柳與詩中描寫的海妖有著很大的差異,但無疑后者是前者衍化而來。作為被感知材料的紅柳在進入詩人頭腦的同時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異,即經(jīng)歷了由自然到幻相的轉(zhuǎn)換,這里幻相既受前理解的制約,又是詩人聯(lián)想和想象的結(jié)果?;孟嗍乖姷牡滋N得以拓展,由海妖(小美人魚)為追求所作的巨大犧牲,我們自然又聯(lián)想到那些奮斗在沙漠中的女工們,她們在極其嚴酷的自然條件下的忘我的工作是令人感佩不已的,更難能可貴的,他們又是那樣豪邁和達觀。其動因不正在于她們對祖國的深深的熱愛嗎?幻相在詩歌中是充滿變化的,多彩多姿的,它的富有生命力的展開,創(chuàng)造了動人心魄的現(xiàn)實感。自然已經(jīng)轉(zhuǎn)換為幻相,反而變得更加真實可信,難怪岡布里奇斷言:“一件藝術(shù)品的價值要以它呈獻某種題材的獨特方式來判定(不管是詩還是畫),而不是通過題材來判定模仿和忠實再現(xiàn)現(xiàn)實。”⑤
二、簡化:
幻相的形成過程,也是一個自然材料簡化的過程。嚴格地說,一切文學藝術(shù)都是簡化的藝術(shù)。從龐雜紛繁的現(xiàn)實世界到清晰簡約的藝術(shù)世界,有一個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充分轉(zhuǎn)換的藝術(shù)處理階段。這種簡化實際上是為視知覺的規(guī)律所制約。人的眼睛觀察事物,總是先捕捉它的向個突出特征,以概括它的全貌。阿恩海姆說:“在藝術(shù)領(lǐng)域的節(jié)省律,則要求藝術(shù)家所使用的東西不能超出要達到一個特定目的所需要的東西,只有在這個意義上的節(jié)省律,才能創(chuàng)造審美效果。”⑥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豐富的作家都有這方面的深切體會,女作家王安憶就說:“不要材料太多,經(jīng)驗性的材料之間其實并不一定具備邏輯的聯(lián)系……它們放在一起不僅不會共同走向縱深從寬,還會互相拉扯與消耗……所以一切有力量的東西都是單純的外形。材料太多會使人被表面復雜、實質(zhì)簡單的情節(jié)淹沒,而忽視其重要意義的情節(jié)。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以一個主要的簡單的材料即0333| — —|而發(fā)動如此激動有力的篇章”⑦詩歌尤其要重視簡化規(guī)律,這不僅因篇幅有限,更因為詩歌要比小說更加需要以突出和強化了的圖式傳達意蘊。請看鄭玲寫的《背影》一詩:
他站在山崗上/背影比山更凝重/完全浸入深沉的靜止/石像似的一動也不動/在看長河的落日嗎/也許江水正沿著夕陽的光線/豐沛地注入他心中/從那向后飄拂的頭發(fā)/我看見了他思緒中流動的風
如果我們認為這是一首情詩的話,“他”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對心上的意中人的頂禮膜拜是因為對“他”了若指掌:
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比這石化的時候更為活躍/那被壯麗山河激起的熱情/連同明麗的夕照/都在他目光中熊熊燃燒
她此時心情特別激動,因為他即將轉(zhuǎn)過身來。一尊美好的形象就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
我不敢走近/更不敢呼喚/此時此刻他屬于他的創(chuàng)造/我只能遠遠地等待/等待這一尊云石的雕像/如何容光煥發(fā)地/轉(zhuǎn)過身來
女主人公的一浪高過一浪的情感全因“他”的背影而掀動。這個背影就是情感發(fā)動的觸媒,是王安憶所說的“發(fā)展的動力”,是高度簡化了的形式。
簡化不是簡單化。從外部形態(tài)說,它是由繁到簡,從紛繁的生活現(xiàn)象中抽取最簡約的形式;但從內(nèi)在意蘊上說,它應是由簡到繁,以少勝多。阿恩海姆說:“貝德特把藝術(shù)簡化解釋為:‘在洞察本質(zhì)的基礎(chǔ)上所掌握的最聰明的組織手段。這個本質(zhì),就是其余一切事物都從屬于它的那個本質(zhì)。’”⑧
這種簡化,在兒童詩歌中是最為明顯的。兒童詩是專門為兒童寫的,它善于把握兒童的認知是具象化的特點,常常以一種兒童的眼光去審視對象。由于兒童沒有受過較多的知覺訓練,他們常以直覺的、本能的方式把握審美對象的特征。如兒童在觀山時,可以把它說成是溫和或兇惡的;一條搭在椅背上的毛巾,在兒童看來可以是苦惱的、悲哀的或勞累的;他們甚至可以和小狗、小貓、小雞等小動物分享喜怒哀樂,將自己和他們混同起來。由于這種“互滲”,兒童常常有著不屬于成人的獨特發(fā)現(xiàn)。兒童畫太陽時,總是用紅色,雖然太陽不是紅的。如果帶一群從未經(jīng)過美術(shù)訓練的孩子去野外寫生,他們筆下的太陽會是五彩繽紛的。正是從這一點,阿恩海姆將兒童藝術(shù)視為原始藝術(shù)。兒童畫的生機勃勃則是以兒童眼光觀察客觀事物的結(jié)果,這里至關(guān)緊要的是簡化律的運用。如果按照常規(guī)的標準,兒童畫中充滿的直線、圓或橢圓,是不合理的,如阿恩海姆所指出的,“一旦當他發(fā)現(xiàn)可以用自己描繪的圖形式樣來代表著別的事物時——不管是人物,還是一所房子;不管是輛汽車,還是一本書,甚至鋸齒”,⑨作畫的兒童都可以將它轉(zhuǎn)換成直線、圓或橢圓。兒童畫的簡化的特征因夸大而突出了某些細節(jié),就產(chǎn)生了鮮明的表現(xiàn)效果。富有創(chuàng)造意識的畫家們是愿意學習兒童的簡化的,于是有了莫奈和梵高的絢麗輝煌與騷動的日出,有了馬蒂斯與眾不同的平涂法的力度。兒童在審美知覺中遵循簡化律是那樣自然而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受到太多的文化強制,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為舊的習慣思維所束縛?,F(xiàn)代詩人們對此彼有感觸。他們追求返樸歸真,崇尚野性思維,實際上也是對簡化的渴望。車前子的《三原色》被人們視為晦澀之作,實則大謬不然。詩中以一個孩子的口氣自述道:
我,在白紙上/白紙…什么也沒有/用三支蠟筆/一支畫一條/畫了三條線/沒有尺子/線歪歪扭扭的
這本是是孩子們常見的游戲方式,僅此而已,可是:
大人說(他很大):/紅黃藍/是三原色/三條直線/象征三條道路
在這里,“大人”硬是將孩子們無意義的游戲賦于那么多意義,將簡單想象為復雜,這實在令人啼笑皆非。所以孩子說:
…我們聽不懂(講些什么啊?)/又照著自己的喜歡/畫了三只圓圈/我要畫得最圓最圓
這首詩肯定了兒童運用的簡化律反映出兩代人的隔閡,它是一種代溝。當“大人”以陳舊的觀念將孩子培養(yǎng)成人時,孩子便失去了認識世界的能力。因為,只有對孩子,世界才是敞開的。那些并不是為兒童所寫的現(xiàn)代詩,只是由于用了少兒的眼光,遵循了兒童的簡化原則,也就有了特殊的魅力。林冷的《三月夜》就是這樣的作品:
三月的冷峭已隨云霧下降了
三月的夜,我猜,是屬于金星的管轄
每一個角落都藏著
小小的探子們
它們打發(fā)到這兒來等候
等候風信子發(fā)布晴朗的消息
…你看,那從冬青中探出頭來的
便是桃樹頑皮的小黑奴
三月故事隨風布散,那些故事真美
傳說:嚴冬已開始困倦了
來接更的春季,是穿著芭蕾舞鞋來的
她輕悄悄地來,沒有發(fā)覺
而小精靈們已等得不耐煩起來……
一首好的童話詩,它遵循的“簡化律”是將那些非符號性人物放在符號性的事件活動或情勢中,以兩者結(jié)合的方式對兒童進行滲透性的教育。這種非符號性,(即現(xiàn)實性)和符號性的融合,便使這類童話有了一種整體模糊的特征,而這正符合兒童觀察事物,思考對象的簡化方式,他們可以在不經(jīng)意中進入詩人所設(shè)的隱喻“圈套”。
簡化雖為一種傳達技巧,但從根本上說,它還是把握世界的一種方式。
三、從有限到無限:
如前所述,簡化并非簡單化。但詩歌中確有簡單化的創(chuàng)作,如通常見到的圖解生活的詩歌。區(qū)別簡化與簡單化標志就是看它能否從有限到無限。阿恩海姆認為對簡化有兩種理解:第一種便是“通常所說簡單。我們常說一支民歌比一支交響樂曲簡單,或者說一幅兒童畫比一幅提奧波羅的畫簡單”。第二種,也就是正確的看法,它應是“表面上看上去很簡單,其實卻是很復雜的……對于一件藝術(shù)品來說,最低限度的復雜性和豐富性是不可缺少的”,⑩因此詩歌必須講究“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國”的追求。但毋庸否認,這種從有限到無限的轉(zhuǎn)換是極其不易的。其原因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所說的,世界上“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都是空間和時間,時空以外的存在,同樣是非?;恼Q的事情。”就是說,存在只能以空間和時間的形式反映出來,這對詩歌中如何用再現(xiàn)的方式以有限表現(xiàn)無限是一個難題。但對一個有創(chuàng)作性的詩人說,他總是希望在自己的詩中以“咫寸之內(nèi),而瞻萬里之遙;方寸之中,仍辨千尋之峻”,(《續(xù)畫品》)或“文之思也,其神遠也。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然動察,視通萬里;呤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文心雕龍·神思》)前者如島子的《風景畫》:
晨光肆無忌憚地表達一種欲求/把溪語的表象描飾出美麗的錯覺/水鳥驚飛柔風之翼/掠去某些黑色的勸慰/濃霧突然從林中的幽潭逃散/幽藍在熔解幽藍/秋天的經(jīng)血殷紅的泛濫/記憶再次綴滿綠色譜架/一串又一串/一系列的婚禮紀念/被迷途的牡鹿碰落/林中泉,泉中影/濺起三五片小雪花的晶瑩/愛情。從經(jīng)霜的野百合眼睛中誕生
詩人居高臨下地鳥瞰著一幅情景交融的秋色圖。圖中的人與大自然是傾心交談的友人,是心有靈犀的友人。詩人以“散點透視”方法突破了地域界限,所謂“散點透視”,即可以任意變換焦點和角度,于是晨光、溪語、山鳥、深霧、林中泉、泉中影、野百合便盡收眼底了。
后者如陳敬容的《山巖》:
零落的記憶中/也曾有月光/照耀草坪/許多歲月/給它刻下了/一層一層皺折(是否大腦的溝回?)那是沉埋著/允以述說的傷痛/你看浪花,浪花……滂沱的眼淚
詩人目睹眼前的山巖,由于是舊地重游,便浮想聯(lián)翩,往事似乎歷歷在目。在這山巖前曾演出悲劇還是喜???此時,詩人不禁思緒萬端,蕩氣回腸,可謂“思接千載,悄然動容”。對青年人說,憧憬是一種誘惑,而對于經(jīng)歷豐富的中老年人來說,回憶更是一種無窮盡的誘惑。
 
這種突破時空,從有限到無限的境界是如何形成的?我們認為基本原因有二:其一是反映在詩歌中的事物與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出于簡約,不可能既寫出它的“因”又寫出它的“果”,更多的是寫出它的“因”而暗示它的“果”,或者寫出它的“果”而略去它的“因”。這樣,讀者便可以以憑其暗示性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聯(lián)想和想象。舒婷的《神女峰》描寫客輪途經(jīng)三峽神女峰之所見:
在向你揮舞的各色花帕中/是誰的手突然收回/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當人們四散離去,誰/還站在船尾/衣裙漫飛,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濤/高一聲低一聲
巫山神女峰的傳說歷來為騷人墨客所歌頌,認為它是美好、堅貞、幸福的象征,人們對她的歡呼雀躍是很自然的。然而在一片歡騰聲中,為什么唯獨這位少女如此悲憤呢?她的表現(xiàn)是“果”,其“因”何在?讀者盡可以結(jié)合自己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以及個人經(jīng)歷與審美情趣去品味,去探尋。
其二是“無”中生“有”。在中國哲學史上,“無”與“有”是一對范疇,它源于《老子》一書中。“無”與“道”為同一涵義。因為老子把“道”作為宇宙的來源,天地萬物是從“道”中產(chǎn)生的。他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就是“有”,即天地萬物的總稱。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就是說的天下萬物生于有的過程。為什么老子要用“無”來說明道,說明宇宙的本質(zhì)呢?按老子的看法,具體的東西都是有名有形的暫時存在,而“道”不是任何具體的東西,因而只能用“無形”和“無名”來說明它,“無”就是“無形”和“無名”的簡稱。如果說“有”是指“存在”的意思,那么“無”并非指“不存在”,而是說它是超言絕象的永恒的“存在”。因此,“無”和“道”指的是萬物的本源。詩歌中之所以能從“無”到“有”,實質(zhì)上反映了詩人的創(chuàng)作雖然表現(xiàn)為具體的形式,但從根本上說,它還是從詩人的總體構(gòu)思中衍化出來的。在它未形成幻相世界之前只能是“無”。這里以艾青所寫的幾首關(guān)于舞蹈的詩作些探討:如《母親和女兒》、烏蘭諾娃》這樣的詩篇。在《母親和女兒》一詩中,他這樣再現(xiàn)朝鮮舞蹈演員崔承喜的舞蹈形象:“披散著長發(fā)/拖著沉重的木枷/虔誠的兩眼/凝望窗外/從鐵欄伸出手臂渴望自由和光明”;她女兒安圣姬在扮演騎兵作戰(zhàn)勝利歸來時,則是“帶著舒展的微笑/抹去馬刀上的血痕”詩人通過崔承喜的虛擬動作,看到了“海潮打擊礁石/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年老的船夫/緊握著船槳/突然,暴風雨來臨/狂風卷起千頃浪/每一個浪象一頭猛獸/你把著舵,劃著槳”。演員的出色表演確起著從“無”到“有”,“一生二”,“二生三”的藝術(shù)效果。艾青寫于1990年的《天鵝湖》更有新的創(chuàng)造。在這首詩里,一開始有的是比喻,展現(xiàn)出舞臺上翩翩起舞的天鵝形象:“羽毛的振動/難以捕捉的輕盈/潔白的飛躍/如光在林間飛奔。”接下去便是四個直白的描述意象:“愛情的追逐/羞澀的逃逸/歡愉的顫抖/深情的牽引”。這四幅各具神態(tài)的畫面就構(gòu)成了愛情場面全景圖。緊隨而來的又是四個比喻意象:
柔和如黃昏的湖水/朦朧如環(huán)湖的森林/象星光在空間閃動/音符似的飄忽不定
由于不同意象在全詩中的交叉配合,它的色彩分外絢麗斑讕,給人以美不勝收之感。
對詩歌語言局限有著深刻體會的古人卻告訴我們:“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尤其是那有著深沉內(nèi)涵和強烈沖擊力的人生體驗,有限的語言確難以將它表現(xiàn)出來。于是我們的古人便有了“立象以盡意”的主張。中國古典詩歌中那么重視意象藝術(shù)蓋緣于此。古代詩人們常常以一幅畫面,一幀剪影,一個瞬間,表現(xiàn)出“具體的共相”?,F(xiàn)代詩也不例外地重視這一傳統(tǒng)。宋琳在《旭日旅店》一詩中,就以兩組不同意象形成的反差給人們帶來心理上的困惑,促使人們深長思之。詩中的主人公雖住進了以旭日命名的旅店,但眼下卻是秋雨連綿:
一場秋雨把我困在旅店里了/不見旭日,不見杲杲的旭日/窗外是淡泊的遠山,楓林正晚/向隅而泣的簡易行囊被雨意盡情涂抹/我們的情緒被渲染被淡化/又被另一場更大的秋雨寫進東山魁夷的畫境
同是住店者,三位礦工對這令人厭煩的天氣是破口大罵,可是作為知識分子的“我”,卻是“含蓄的嗟嘆”,前者表現(xiàn)出梵·高式的騷動不寧,后者卻表現(xiàn)為東山魁夷似的恬淡閑適。然而兩者卻有共同之處,他們都落入了人生的尷尬處境,這意味著在人生的旅途中,總是經(jīng)常處于事與愿違的境況,這是一種帶普遍性的存在。所以詩人說“詩永遠活在作為個體的生命過程之中”,“一首詩就是詩人生命過程中的一個瞬間的展開”。詩人僅以一瞬間就反饋出豐富的人生體驗,不就是老子說的“大音希聲”嗎?王弼在注解這句話時說,“聽之不聞名日希,不可得聞之音也。有聲則有分,有分則不宮而商矣,分則不能統(tǒng)眾,故有聲音非大音也”,按《說文解字》“聽”與“聞”是有區(qū)別的。“凡目所及者云視,如視朝,視事是也。凡目不能視耳所能及者云聽,如聽天下,聽事是也。”聽到的并非就是見到的。至于“聞,知聲也”,它是指聽到某一具體的聲音,而不是泛聽。所謂“聽而不聞”并不矛盾,它正好說明大音希聲。“大音”是宮、商、角、徵、羽的全音、合音,故曰“聽”;而構(gòu)成“大音”的某一具體細聲,即上述五音中的一種,則“聞”之最當。另外,“聲”和“音”也是不同的。《禮記·樂記》中說:“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鄭玄注:“宮、商、角、徵、羽,雜比曰音,單出曰聲。”王弼的意思是說,只聽到合音而聞不到某一具體的聲響,叫做“希”。“大音”就是由一個個具體聲響構(gòu)成的和諧優(yōu)美的整體,它是一種綜合感受,反映在文學上,它是“大象無形”,也是一個整體,所表現(xiàn)出來的是“象外之象”。老子的說法與維特根斯坦的“圖式”(圖象)說是相通的,但維氏說得更具體些。他深感日常語言在反映客觀事物與人的關(guān)系和情感方面的無能為力,確實存在著“不能言說的東西”。馬爾康姆在《維特根斯坦及其哲學》中對比解說道:“我們理解語句的成份,看到他們是怎樣結(jié)合的,可是我們不能說出這個傳統(tǒng)結(jié)合的意思是什么,然而我們理解它的意義。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知道它意味著什么,因為語句顯示自己的意義,能夠說出來的東西都能夠清楚地說出來,但是并非每個理解了的東西都能說出來。”維氏認為,那說不出來的都可以顯示出來,那就是“圖像”顯示。“圖像”也是語言,借助語言圖像,就可以劃定可說與不可說的界限。通常詩人們對那些涵蓋面極廣,可感受到卻說不清的“道可道,非常道”的人生詠嘆只能予以顯示,它是從“無”到“有”,又是從“有”到“無”。如王向峰的《他的寫意》,詩中寫一個瘸腿的石匠(刻圖章者),于某一天突然失蹤了,詩中說:
……一天/他忽然關(guān)了店門/一瘸一拐地出城走了/往南走了/沒人知道他去哪/也沒人想知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人想起他/有人問起他/有人說好象看見他/進山去了/于是大家到山里找他/人們看見/在崖壁上有尊大佛/佛腳下有一堆石頭/有一鑿子和一只拐/于是人們在山前山后/喊了個遍/不相信/這里沒有人
這首詩飽含人生哲理,寫出了“有”與“無”之間的轉(zhuǎn)化,始于“有”而終于“無”,而“無”則是生命走向永恒的體現(xiàn)。巖壁上的那尊大佛便是見證,人們對終極價值的追求并非徒勞。讀了這首詩,可以使我們想起《命遠交響曲》與貝多芬的一生,這位世界樂圣為人類創(chuàng)造了那么催人奮進了樂曲,可他自己卻命運多舛,坎坷一生,死在一個凄風苦雨的夜晚。還可以聯(lián)想起中外歷史上那么多志士仁人,之所以為民族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顯然是一種崇高的信仰在激勵著他們,才使他們產(chǎn)生了不可遏止的獻身的渴望。
在詩歌中,用“圖像”來顯示,確是從“無”到“有”的一種行之有效的傳達技巧。
詩歌創(chuàng)作中這種“轉(zhuǎn)換式變調(diào)”雖可分為三個層次,可在實際創(chuàng)作中,它幾乎是一次完成的,只是由于側(cè)重點不同,才有如上的區(qū)分。在轉(zhuǎn)換過程中的“變調(diào)”是必然的,但由于每個人的“預成圖式—修正”不一樣,它就造成了詩人之間的差異,一個優(yōu)秀詩人必須充分利用“變調(diào)”原理創(chuàng)造出他獨有的觀看現(xiàn)實的方式。
①③⑤岡布里奇:《藝術(shù)與幻覺》,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②轉(zhuǎn)引自《中國新詩名篇賞析詞典》第607頁,四川辭書出版社。
④蘇珊·朗格:《情感與形式》第242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年版。
⑥⑧⑨⑩《藝術(shù)與視覺》第68,67,177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1984年版。
⑦王安憶:《寫作小說的理想》,《讀書》19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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