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猿《道德篇》 ——自然.人類.科學
詹克明/文
篇頭語 北國鄉(xiāng)村,向有狐仙傳聞?;内R昂橙∪站氯A,修煉數百春秋,可得道成仙,幻作人形。山東淄川,柳泉居士,常假狐怪,以抒孤憤。三百年前,一部《聊齋》,再貴洛陽紙價。閱者深解其意,唯狐之成仙,恐鮮有信以為真者。 然科學業(yè)已證實,確有一獸,積千百萬年修煉,大道已成,榮登仙籍。但此物非狐,乃猿爾。今“猿仙”健在,即吾人類。 吾眼中人,確已獨得仙術。試看,萬里之遙,音容笑貌立現眼底;百丈高崖,指爪一按,頃刻夷為平地;威猛巨獸,“長桿”一指,隨即撲地而亡;鐵鳥高擊長空,鋼魚深潛海底。此仙確是道行非凡。 人緣何“道”揖別古猿?答曰:科學也——悟得自然之永恒法則。人類得有今日,全賴此道支撐!倘有誰施魔法,抹去猿仙全部道行,頃刻之間,人類定如一群白癡,散落荒原。無尾無毛,無衣無履,無蓋無遮,茹毛飲血,嚴冬縮瑟,酷暑汗蒸,絕醫(yī)絕藥,必難持久。 可嘆人類孤零。放眼廣宇,太空茫茫,地球不過滄海一粟、恒河一沙。太陽恒星,僅河漢就逾一千億個。而銀河只是十億已知星系之一員。寂寞嫦娥,獨居廣寒,掏得世間多少同情。然地月相距,畢竟僅只38萬公里。思鄉(xiāng)電訊,只消1.3秒,即可送達人間。據天文學家估計算,銀河域內,相距最近智慧生命,也達4600光年?,F在發(fā)出尋親電波,即使收到,再遣回電,往返已近萬年。嗚呼!玄玄宇宙,地老天荒,人類舉目無親,孑然而居,老死不相往來,真乃徹底孤獨之“絕物”也。 回眸地球,按照分子生物學說,所有生靈,雖屬同宗,唯嘆其余進化低下、冥頑不靈,普天之下,竟無一可資談助之物。我等頂級物種,世轄地球,萬愚之上,再無右者,難免不長夜郎之傲。坐井觀天,滿目恒星,不過“碎玉懸碧,疏星幾點”;浩瀚銀河,幻作鄉(xiāng)間小溪:“牽牛有影,織錦無聲”。 清夜捫心,掩卷沉吟。吾等“裸猿”,得道成精,獨得天地之靈慧,解頤自然之精微。吾等究竟法力無邊,還是道行有限?吾等所作所為,當為神耶,抑或魔耶?吾等能否無憂無虞,心靜神清,博學雅量,安享神仙之瀟灑從容?展望前景,吾等理當自安,抑或自憂? 諸慮纏身,如附怨鬼,日夜求索,難以釋懷。夤夜冥思,青燈長坐,但有所悟,輒捉筆記之。零墨積案,眉批盈卷,揣摸日久,脈絡自出,幾經歸納,分作《道篇》、《德篇》記之。 甲、道篇 大自然的秘密被層層緊裹著。它的莊嚴秩序絕不輕易示人。但唯獨對那些純真、虔誠的探索者情有獨鐘。他們是皈依自然的科學信徒,是與自然精神相通的人。他們的高尚追求帶有宇宙的宗教感情,正是他們從宇宙的主宰那里取來的智慧火種,照亮了整個人類。至于人們將此火種用來造福社會還是放火燒屋,則與乞求火種的人無關。這既非上蒼本意,亦非圣徒初衷。 人類有文字不過7000年,真正的科學童年時期是公元前3-5世紀,特別是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歐幾里德時代,真可謂“大法不繁”,他們那種驚人的洞察力至今仍閃爍著真理簡約的光芒。科學有過神童般的早慧。 經過中世紀的徘徊,在文藝復興時期科學又重放異彩。特別是17世紀的牛頓時代,物理學首次實現了大綜合。19、20世紀科學又獲得了突飛猛進的大發(fā)展。然而科學成就也使得人類把自然看得太輕了。妄自尊大的現代人變得越來越不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在大自然中的正確位置。 須知,任何時候人與自然都是一種有限與無限的關系。浩瀚宇宙中,人類不過是在一顆微如草芥的地球表面活動著的一些微小生物而已。與大自然無限的時間長河相比,人類的存在只是個有限的瞬間。與大自然無限多種類的運動形式相比,人類只有5鐘有限的感官。是否一切都可化為使我們可以感知,尚可探討。至少“視界”(相當宇宙年齡與光速乘積的2倍)對我們是個不可逾越的限制。 對于人類的大腦也不可盲目迷信。阿侖·圖靈對人腦有一個極為形象的比喻——“一碗涼粥”。難道廣漠無垠的宇宙中所有的規(guī)律、所有的智慧都能集中容納在這碗“粥”中嗎?難道這個只不過1200-1500克的“一碗涼粥”真的可以沒有限制地處理無限容量、無限復雜、無限深奧的大自然嗎? 有的學者認為:“也許我們這個宇宙只是更大的母宇宙的一部分。”我們面對著許多不可超越的極限,它們由一些最基本的物理常數所構成。如,光速不可超越,絕對零度不可達,我們只有正質量(即使反物質也是正質量),只有萬有引力(而無萬有斥力)……這些常數是否構成了我們這個宇宙的基本特征呢?如果超越了又將如何呢? 大自然真的不懂數學嗎? 人們視數學為科學的王冠。但為什么我們用極高深的數學、極復雜的公式、極龐大的程序,在超巨型計算機上進行長時間運算,也只能以極其有限的精確度,計算一些比較簡單的分子呢?更何況大分子、生命大分子體系。如果它不懂數學,描繪它的數學為什么幾乎是無法達到的艱深呢? 宇宙大爆炸后以近于臨界速度膨脹了150億年,它與臨界速度的差異不會超過1036分之一。假如我國12億人,每人把中國大百科全書(73冊,近1億漢字)、英國大百科全書(19冊,近2億字母)、美國大百科全書(30冊,2億字母)各抄兩遍。只要其中只有一個人抄錯一個字母,錯誤就已達到1018分之一。然而宇宙膨脹的精確程度比這還要準確100億億倍。大自然真的不懂數學嗎?在我們看來如此吃力,如此高不可攀的事情,大自然為什么如此輕松、如此漫不經心地一蹴而就呢?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最重天、地、人。然而今天的人類恰恰是對這三個古老話題知之甚少。對于“天”,現代宇宙學不過剛猜出一點皮毛。對于我們每天踩在腳下的“地”,我們鉆探深度不過以十公里計,與地球半徑(6378.14公里)相比,不過才千分之二、三。若是個蘋果,我們連表皮的深度都沒啃破。這點我們甚至還不如一條蟲!至少它已吃到果心了。對于“人”我們了解得尤其膚淺,特別是大腦思維的本質與神經工作的方式,我們還基本上一無所知。可能宏觀與微觀“語言”在此全不通用。它也許是下個世紀,“芝麻”都叫不開的神秘洞府。 似乎人類在自然科學上一遇到“起源”的問題就一籌莫展。宇宙起源、生命起源、思維起源都是人類碰到的幾個最大的難題。有些新理論又是那么脆弱,經不起推敲。一種基于分子隨機碰撞的生命起源理論不久前剛剛提出,但英國天文學家弗·霍依勒評價說:“上述事情發(fā)生的可能性正如利用席卷整個廢料場的颶風來裝配波音747噴氣機一樣。”這種幾率無異于讓一只猴子在計算機鍵盤上胡亂跳蹋,居然打出了一部“莎士比亞”。你信嗎? 科學越發(fā)達,理論越艱深,學科也就越是高度地分化,人的專業(yè)知識面也日趨狹窄。如果你問某位科學家的研究領域,他可能會說:我在化學研究所、物理化學分部、理論化學研究所、量子化學研究室、從頭計算方法研究組、從事多原子分子課題中的位能面計算工作。你盡可以和他討論“從頭算”方面的問題。但倘若超出這個范圍,可能會使雙方都感到尷尬。一問,嘿然;又問,斂容;三問,正色;再問則拂袖而去。這不禁使人想起一個曾在宮廷御膳房供職的廚師。他后來受雇于某大家。主人想以其資歷炫耀一番,命他燒制一桌宮廷筵席宴客。答曰不能,因他是專做宮廷點心的。又令其制做一席宮廷點心待客。又答曰不能,因為他是為做某種點心專職切制蔥末的。也許當今從事各種專業(yè)工作的人中就有不少“專門切蔥”的。 人人都知道瞎子摸象的故事,然而也許我們就在干著類似的事。如果說,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還算是研究過“大象學”的話,近代科學家們早就分別潛心于“象腿學”、“象耳學”、“象尾學”、“象牙學”等分支了。而現代的博士生導師已帶領眾多子弟分兵于“象腿學”中的“象腳學”、“象趾學”、“象腿力學”等次級分支了。 著名的《第三次浪潮》一書作者托夫勒曾為普里戈金的《從混沌到有序》專著撰寫過前言。開篇第一句話就說:“在當代西方文明中得到最高發(fā)展的技巧之一就是拆零,我們非常擅長此技,以致我們竟時常忘記把這些細部重新裝到一起。”遺憾的是,現在大量培養(yǎng)的多為“拆零”專家,而“整合”專家實屬鳳毛麟角。 為發(fā)現“物質不滅定律”做出重大貢獻的俄國著名科學家羅蒙諾索夫(1711—1765)的傳記中寫到:“他闖進了人類知識的一切領域。他是文學家、詩人、語言學家、歷史學家、地理學家、地質學家、冶金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美術家。”只差了個“哲學家”。至少他曾經涉獵過這么多領域吧。要知道,他比我們不過早了兩百年,今天的科學家還有這分瀟灑嗎?其中的大多數也許早就被“腌制”到不知哪個缸中去了。 也許“全能”才更能體現出人類的優(yōu)勢與特點。有人研究動物習性,專門設計了一個“三項全能”項目:“行軍30公里——潛水15米——爬繩數米”。據研究,除了人類以外,所有的哺乳動物都沒有能力完成這三項運動。盡管各單項冠軍可以分屬各種動物,而人的優(yōu)勢就在于他的全面性與綜合性?,F在人類專業(yè)知識越來越窄,勢必造成其全面綜合素質的降低。這種單項進化中的整體退化是一個不祥傾向。 人類文明的承襲方式只能是后天的學習。人生下來在政治上、財富上、社會地位上可以不平等,唯獨在知識上則是完全平等的。零是最簡單、最嚴格的平等!也是最公正、最容易實現的游戲規(guī)則。 每個人都必須從零開始學習,首先掌握從古到今前輩們積累的知識,然后才是創(chuàng)造。隨著科學文化的積累,人類不得不用更長的時間進行學習?,F在一個博士研究生畢業(yè)時(30歲),學習時間已占去他一生有效工作期限(60歲)的半數了。這個比值一直在不斷擴大。等到這個值達到1時,人類再也沒有做出任何新創(chuàng)造的可能了。 如同一個遠途的挑擔送糧人,他擔子里的糧食,一部分是路上自耗的口糧,剩下的才是它實際上運送的糧食。隨著路程的延長,自耗的比例越來越大。當他的糧食全部用于自耗則達到了他的最大行程,同時挑夫也就無糧可送了。等到我們幾乎用人生的全部有效時間去應付越來越多、越來越高深的科學知識時,人類的聰明智慧就已發(fā)展到頂了。 人類在學習上已經被迫“早熟”了。學習的沉重壓力已無情地向低幼化逼來。升學的角逐早已由大學入學考試轉向重點高中的競爭。有的地方已轉為報考重點初中之爭。人生的命運大搏擊已壓在13、14歲的學童身上。尤其可怕的是這種趨勢正向幼兒與胎兒逼來。許多家長都在抓緊幼兒的早期教育。當一個3歲的女童向人們展示四個斗大的正楷書法時,這究竟是標志著人類的進步呢,還是人類絕早歧化的悲哀?現在教育又向胎兒壓來。讓一個也許只有幾克重的“小肉團”在母腹中就已開始接受“胎教”了??膳碌慕逃F在連人的睡眠都不放過。有一種新的外語教學法就是讓你睡眠中還必須聽外語錄音。據說這種讓“暫時植物人”學習英語的方法還很有效。如果人類的學習連幼兒、胎兒和睡眠都不放過,這是不是表明人的學習“潛力”快要掘光了,人類已在逼近自己學習的“極限”了呢? 當然,人類平均壽命延長可能會進一步拓展人類文明。如果人類平均壽命是當今的10倍,人人都能達到彭祖800壽的水平,就一定是好事嗎?兩百年前德國浪漫詩人諾瓦利斯就說過:“如果沒有死亡,最大的幸福就會屬于極端瘋狂者。” 乙、德篇 B·帕斯卡說:“人本來就完全是動物。”在自然與人類的關系上,人類確實是現階段最“惡劣”的動物。這群沒毛的“裸猿”,越來越像大自然的“謬種”。 人類最致命的弱點就是永不滿足地追求享樂??茖W發(fā)展使得這種貪婪的欲望受到激發(fā),簡直達到了極度奢侈的病態(tài)程度以及難以制約的瘋狂程度。 人類的舒適就是與大自然隔絕!整座城市建在一個大水泥盤子上。上面聳立著住人的水泥箱格。水泥盤區(qū)之間有水泥公路,外出有帶輪子的鐵殼箱。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常年累月不沾大自然的泥土地。 生命三要素是:日光、空氣和水。我們正是從這幾個最基本方面與自然隔絕。我們可以不喝天然水(喝蒸餾水、太空水、飲料),不吸天然空氣(依賴封閉自循環(huán)空調機),不用自然光(依賴人工照明)。我們可以長時間與自然隔絕,生活在恒溫、恒濕、恒照度的人工環(huán)境中。而且越是貴族化與自然隔絕得越緊密。不知為什么,我卻想起了北京十三陵的地下宮殿。難道我們追求寢宮般的富貴榮華? 人類是所有動物中最為嬌貴的一種,離開這“育兒箱”式的生存支持系統(tǒng)就不能活。人類的自然適應能力越來越差。發(fā)達的醫(yī)療條件使得再荏弱的人也能成活。即使沒有遇到巨大的自然災變,我們人類也必然會提前地走向物種的退化與衰亡。人類啊,你這是在追求一種慢性的物種“安樂死”! 如果遇到自然界的大劫難,徹底砸毀我們的“育兒箱”,我們這群嬌弱的貴胄在嚴酷的大自然中也許比熊貓更早被淘汰,而比我們愚蠢得多的堂兄——猴子倒有可能捱過難關。也許我們正是栽在我們太聰明上了。整個物種的“聰明誤”——反誤了卿卿性命! 人類要想滿足自己的過度奢欲,必然要爭相掠奪自然資源。大自然猶如一座不上鎖的倉庫,人人都可以從這倉庫中往家搬東西,而不必交付分文。你所付出的僅僅是搬運費和把它們挖出來的工錢!這就吸引了大批貪婪的人。他們唯一的原則是:怎么能搶奪得最多就怎么干!他們挑肥揀瘦,只圖省事,不管他人,不顧環(huán)境,不計后果,大量地糟蹋著,任意地揮霍著,肆意地破壞著,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真是達到了走火入魔的瘋狂程度。 我們在恣意地揮霍我們的“祖產”。像煤和石油這種地球近50億年只形成一次的寶貴資源,為了貪圖一時的享用,我們在短短的幾百年里即將其揮霍殆盡。消耗時間只占整個形成儲存期的千萬分之一。這相當于一個人將其一輩子的積蓄傳給子孫,而這個敗家子兒卻在不到5分鐘的時間里全部花光,真乃敗家吉尼斯記錄。問題還在于我們這種消耗真的都那么必要嗎?我們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私人小轎車像甲蟲般擁塞在公路上慢慢爬,同時又在污染大氣嗎?我們真的有必要讓那些昂貴的耐用消費品如此頻繁地更新?lián)Q代嗎?現在許多現代化的賓館或豪居的廁所,便后都有溫水自動沖洗私處,然后自動用熱風烘干你的“尊臀”。嬌貴的“裸猿”已庸懶到何種地步!本來只消一張草紙就可解決的問題,試想如果全世界50億人,每人一天如廁兩次,這每天100億次的洗烘將要耗費多少寶貴能源。煤也是經光合作用儲藏的古地質年代的太陽能。沒想到石炭紀僥幸貯存的寶貴太陽能,3億年后的今天釋放出來卻不過干了這個營生。我們真愧對50億年的地球史! 我們不僅自毀家園,也在危及人類生存的基本要素——日光、空氣和水源。盡管地球表面有三分之二是水圈,陸地上到處江湖河網密布,但是水源污染的現狀迫使我們只能竭盡全力,想方設法保住其中極小的一部分,稱之為“飲用水”。照此趨勢污染下去,也許有朝一日,我們也要像鋪設自來水管一樣地敷設“自來氣管”,給每家每戶、醫(yī)院、學校、旅館、商店、劇院專門供應“吸用氣”。也許有人會天真地想:“你總不會去污染太陽吧?這個熾熱的火球遠離我們一億四千九百六十萬公里,連光線還要走8分多鐘呢。”實際上我們正在“污染”日光。人類生存環(huán)境中有一項污染就叫“紫外線污染”,它能傷害人眼角膜和皮膚。對地球來說,天然紫外輻射源主要來自太陽。我們人類正是靠著高空大氣臭氣層的保護才免受紫外線傷害。由于大氣污染嚴重,尤其是含氟氣體(如冰箱用氟利昂)的存在,已使南極臭氧層出現大的空洞。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也許有一天人們上街都要穿防紫外線輻射的盔鎧,或撐把防紫外線的陽傘。 人類正在從根本上把自己打倒! 科學是智慧的寶庫,也是只神秘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把它打開,里面的災禍就會飛向全世界。美國國家航天研究中心 5名科學家研究表明:只消 5千兆噸 TNT當量的核彈,爆炸后產生的煙塵遮天蔽日,地球將處于黑暗與嚴寒之中。地表水凍結,動物渴死,植物凍死,人類將面臨水源、食品、燃料的缺乏,黑暗、疾病、強輻射損傷和空氣嚴重污染。目前光兩個主要核大國所擁有的核彈 TNT當量就已達一萬三千兆噸。這幾乎是制造“核嚴冬” 的三倍。這如同在自己臥榻下儲放了足致自毀家園3倍的炸藥。我們人類是否真的有點瘋了? 對大自然保留一點敬畏也許倒不全是壞事。至少這種心焉惕惕使得人們總要保持幾分小心,不敢妄動胡來??茖W使得人們解除了對自然的畏懼,也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力量。我們確實說了不少對自然不大敬的話,喊了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口號。列寧說過:“聰明的唯心主義比愚蠢的唯物主義更接近聰明的唯物主義。” 誰違背大自然就不能不受到懲罰。但是這種懲罰,大自然絕不會親自動手,甚至連一個小指頭都無需動。它讓你在破壞了大自然的美好和諧后,自己承受自然失衡之害。正像一個仰面唾天的人,按照大自然的規(guī)律,這口痰必然會以鐵一般的嚴格落在你自己的臉上。它會讓你自動喝下自己傾倒的污染物,讓你掉進你自己挖的陷阱。大自然的旗幟上書寫的原則是: “讓作惡者自己懲罰自己!” 人類現在猶如置身于一條快節(jié)奏生產流水線上,一切都那么匆忙。又如同每個人都穿上了魔力舞鞋,身不由己地按照社會的快節(jié)拍瘋狂地舞動著自己。容不得悠閑品味,容不得凝神靜思,容不得左顧右盼,參與跳動就是一切。 社會高度地分化著,又高度地綜合著。在這臺日趨復雜、日趨龐大的社會機器上,每個人都漸漸成為一顆起來越小,越來越標準化的零件,伴隨著整臺社會機器的頻率運轉著,顫動著。 人們的思想越來越平面化、淺薄化、粗俗化、懶漢化、傻瓜化、實用化。儀器設備變得越來越容易操作,越來越自動化,越來越不需要動腦筋,越來越不需要技巧。 照相機越高級,拍照人就可以越“傻瓜”。你不必像使用一臺老相機那樣,需準確地估計距離,判斷亮度、色彩的冷暖、環(huán)境的景深、光圈與快門的搭配技巧。要你做的只是按一下按鈕,甚至連轉動膠卷都為你代勞了。也許有一天連猴子都能拍出一張令人贊嘆的照片,以動物特殊的視角、獨特的關切熱點留下奇絕的瞬間。 每個人越是精通自己的專業(yè),造出的機器越高級、越自動化,要求機器使用者越傻瓜化。每個人的社會義務就是使1000個人在我的領域里越來越傻瓜透頂,卻又能安享我這個領域的最高水平的成就,同時這1000 人也在干著同樣的事情,使他們各自領域里的1000個人變成傻瓜。社會的旗幟上將書寫著: “我為人人傻,人人為我傻!” 社會的進步表現為“精”與“傻”的巨大反差與絕對分化。個人越是“精一化”,社會的交互依賴性越是增強,變得更加誰也離不開誰。如同點陣結構的晶體,每一個原子的配位數都是12,與這12個原子形成最為密接的聯(lián)系。而每個人也都有“抽象”的配位,這將是一個逐漸增長的數。每個人都處于強耦合的束縛狀態(tài)之中。正是這種高維數的交互聯(lián)系網絡,整合成一個緊密的社會整體。 真讓人擔心將來人類的腦區(qū)會不會畸形化:變得灰質皮層大面積的平坦化,而個別腦區(qū)又折皺得極度深凹。據說,有一種白癡就是除了某一方面有超人的天才外,其它方面都是傻子。 人類不再需要哲學,沒有人愿意深山枯坐、大漠冥思或是菩提長悟。平坦的大腦只需要更多的感官刺激: 電腦游戲、粗俗讀物、狂熱追星、快樂洋相、卡拉OK、人造古跡、虛假文物、走馬觀花、到此一游。唯有淺顯才能無思、無慮、無憂、無虞。淺顯是福! 我們不看重永恒。生活的最佳狀態(tài)是轉瞬即逝。 我們更需要寵物相伴。在寵物眼中,我們自己就是哲學家與思想家。 技術畸形高度發(fā)展是否會使人文素質走向淺?。窟@雖尚無定論,但有些跡象不無憂慮。 據報載,從1901年到1961年這60年,諾貝爾文學獎幾乎完全為歐美白人壟斷。除了印度的泰戈爾(1913 年),智利女作家米斯特拉(1945年)外,基本上均為歐美白人作家。60年代以后亞、非、拉美作家居多數。90年代則完全沒有歐美白人作家獲獎,僅有一名美國黑人女作家莫里森獲獎。而60年代以后正是美國、歐洲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的時代,人類登月,航天飛機,激光技術,計算機技術,信息高速公路,核電工程,分子生物科學,大型加速器、對撞機,哈伯望遠鏡……都是這個時期的產物。這是否意味著技術突起,科學精進帶來的卻是人文的平面化,使得作品失去作為人文最具魅力的獨特化、個性化、深邃化的品格?相反一些非白人的后殖民文化、移民文化卻以極大的背景反差、極鮮明的個性而大放異彩。 科學進步真的能給人類帶來神仙般的生活嗎? 大自然永遠沒有完成,永遠在發(fā)展,但這種發(fā)展是和諧的。 人類也未完成,人類也在發(fā)展,但無論從人類本身還是它與自然的關系來看,它都不是和諧的,而且似乎還在越演越烈。 我們比一切動物都聰明,但科學的介入,我們人類的爭斗也遠比獸類的“角斗”激烈千萬倍。千百倍的聰明帶來千百倍的死亡,動物由于生物鏈的原因,種間斗爭是頻繁的,同類之間只在求偶和爭王時斗一斗,而且趕走了事,恪守“窮寇莫追”的準則。它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半個世紀前那場“二戰(zhàn)”,短短幾年.人們殺死半億以上的同類。 大自然是和諧的,人類卻常常是反自然的??茖W技術的急速發(fā)展雖然減輕了我們的體力重負,但這種高效率、快節(jié)奏也使生活中充滿了更為激烈的競爭,加重了人們心理上的壓力與精神上的緊張。這種繃得過緊的張力反而使人與人之間更加冷漠與疏遠,更加孤寂與無情,更多戒備與防范。 從極地考察歸來的人告訴我們:“當人類初次出現在企鵝、馴鹿、海獅、海豹和海鷗跟前時,它們表現得十分親切無畏。”從熱帶叢林回來的探險者也說,在那渺無人跡的草原上,各種動物都雜亂無章,但卻是和平地群居著。我們從來沒聽說過野人會精神失?;蚴亲詺ⅰ6祟惖男W生僅僅由于學習的重壓,就有自殺的了。人類真是大自然的幸運兒嗎? 魏茨澤克說:“大自然不是精神,但是它有精神,表現于自然的豐富形態(tài)中。” 大自然精神的精髓是——和諧。 誰親近自然,誰就更貼近合理。 當人類與自然融合一體時,人類的精神就與自然相通,人類社會也就較為合理。 篇末語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向注重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特別是老子的學說更具有代表性。這是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的顯著差異之一。 首先,老子把自然置于高于一切的最崇高位置上。他在《道德經》中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這就把自然奉為最高典范與楷模。 其次,老子的“無為”思想就是順應自然,盡可能不要用主觀人為的東西去干擾自然。這是一條對自然的 “盡少觸動原則”。老子說:“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無為而無不為”。 我們人類也許過分地觸動了自然,甚至破壞了大自然亙古不變的均衡。我們過分地使用了我們的小聰明,又過于缺乏大聰明。 我們是否真有必要砍伐那么多森林,開采那么多石油?我們是否有必要捕殺那么多動物供自己暴殄天物、裘衣革履?我們可否少用一些藥品、補劑,多一點自然強身、自然康復和自然適應能力?我們能否少一些盲目競爭,多一些協(xié)調合作,少一些舒適享受,多一些自然適應,少一些噪聲刺激,多一些天鳴地籟,少一些精神緊張,多一些寬松閑適,少一些人為強制,多一些自然分布,少一些暴富赤貧,多一些貧富均衡?”“老子”,這在北國又是父親的意思。我們應該聽聽這位長者的話。 當今世界發(fā)展處于困頓之中。其核心問題就在于人類與自然之不和諧。相比之下東方文明比西方文明更注重人類與自然的和諧。若能將西方重分析的科學文明與東方重自然的精神文明互補地融合在一起,這是否更加合理,更符合自然精神? 不知這張“中西結合”的大處方能否有效地治療人類的頑癥?更不知道任性慣了的人類肯不肯服用這一帖藥?天性,命也。醫(yī)方治病不治命! 也許人類“歷史性”的未來會走向美好與和諧。 我們的宇宙至少經歷了四次偉大的進化,核素進化、化學進化、生物進化和智能進化。在恒星上的核素進化,由質子、中子等基本粒子出發(fā),最后產生了近百種元素(包括千余種同位素)的原子,從而點燃了化學進化?;瘜W進化由原子出發(fā),小分子、大分子,聚合成生命大分子,最終點燃了生物造化。生物進化由單細胞到多細胞、 簡單生物到高級生物。生物進化的終點產生了人,同時點燃了人類智能文明的進化。 人的一生是宇宙的縮影,它濃縮了宇宙的后三次進化歷程。 一個細胞在幾分鐘內就完成了地球需幾十億年的由氨基酸、核苷酸聚合成生命大分子的化學進化過程,為細胞的有絲分裂準備了全套所需復本。在母腹中10個月完成了地球需10億年的從真核單細胞開始到高級哺乳動物的歷程。從嬰兒分娩出來最初的幾年則概括了從爬行到直立行走,手足分工,從無語言到語言,從無思維到思維,整個一個歷時700萬年的從猿到人過程。人們從小學開始的十幾年學習則跨越了7000年的有文字文明發(fā)展過程。 人,即使是最卑微的一個,都有確鑿無疑的資格代表整個地球。他身體里的每一個原子都可以追溯到太陽系形成之前的那次超新星爆發(fā)。他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可以追溯到10億年前的那個真核細胞。中間絕沒有一分一秒的間斷。生命的長明燈,數十億年不熄!細胞又何止“萬歲”。 宇宙中這幾次偉大進化,哪一個都要歷經數十億年。目前人類智能文明進化不過剛開始,它必然會以億年計。與之相比,舊石器時代過去的175萬年是個很短的時間,有文字的7000年更是一瞬,在人類智能進化初期出現的種種謬誤、種種病態(tài),以及種種反自然傾向,只是發(fā)展過程的“漲落偏差”,只是幼兒蹣跚學步的歪斜,以后一定會走穩(wěn)健的。 人的智能進化也許只相當于生物進化的“多細胞” 生命階段。一億年以后的人類也許把我們這個僅有7000 年文字文明的“裸猿”看得比長毛的猿人敲石頭強不了多少。他們可能會用“亻袁”與猿字加以區(qū)別。他們可能把我們的掠奪、戰(zhàn)爭、污染、競爭、人口爆炸……種種反自然傾向看作是人類早期愚昧的必然現象。人類必然要從目前并不諧調的“多細胞體”走向全世界范圍的諧調與合理組合,這是一組“世界大同”的統(tǒng)一體。人類只有首先實現全世界范圍的內部和諧才有可能作為一個整體調整自己與大自然的完美和諧。 科學是人類文明的先導。它的世界大同必然早于人類在技術、經濟、政治上的世界大聯(lián)合,愛因斯坦說過:“科學是,并且永遠是,國際的”。而走在科學世界大同前面的,首先必然是信息的全球一體化。 人類社會應當向人體學習。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國家治理得像人體這樣高度有序、協(xié)調和諧、配合默契。尤其值得人類借鑒的是人體具有兩種神經控制系統(tǒng):由大腦控制的軀體運動性神經系統(tǒng)與不受大腦控制的植物性神經系統(tǒng)(如血液循環(huán)系統(tǒng)、呼吸系統(tǒng)、消化系統(tǒng)、免疫系統(tǒng)等)。大腦不能命令心臟停止跳動,也無權指令“左耳比右耳長得大些”。正是由于植物性神經系統(tǒng)具有完備的相對獨立性,它才維護了整個肌體的可靠穩(wěn)定,不會因大腦這一最高司令部的決策失誤或“思想斗爭”造成全身的徹底癱瘓和全局性的紊亂。 人類應該向人體借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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