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是做些舊夢,孩提時代的,最多的是與老屋有關的人和事。 每次經(jīng)過開發(fā)區(qū),都會不由得扭過頭去看我的老屋,雖然老屋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高新技術的企業(yè)廠房。但老屋曾經(jīng)存在的那個地方,我卻想忘也忘不了,總是能于萬千變化中找出它原來的模樣,連著它帶給我的還有那些永遠永遠厭倦不了的回憶。 老屋是我孩提時候家里人建的,八十年代的平房,前面和左邊一塊連片的竹林,后面一個菜地是媽媽辛苦挖種的,右面是鄰居家的菜園和果園,菜園果園之外又是樹林,樹林間有一個冬暖夏涼的小溪,夏天那里是我們最愛去玩耍戲水乘涼的地方。夏天,戶外三四十度的高溫,老屋里至少低上三五度,把后門打開,透過山間溪流吹來涼爽爽的風,為此左右鄰居們成為我家的???,話話家常,拍拍蒲扇,日子就在平和愜意里飛逝。冬天,勤勞的母親總是早早地劈好一雜屋間的大柴,天氣轉(zhuǎn)冷,便把火盆架搭上,盆里的兩三根樹起勁地燒著,上面吊下個可以伸縮的掛鉤,掛著一具炊壺,鄰居們圍著火爐,手里的茶熱氣騰騰的,喝完了就從炊壺里倒,你一言,我一搭,一個冬天就這樣不經(jīng)意地過去。 我在老屋里度過了童年,青年時開始外出求學,漸漸和老屋有些生疏。我嫌月假相隔太久,于是總在一個個周日下午自由活動時間,借上同學的自行車一溜煙地蹬回家,為的只是回家吃一頓媽媽做的香噴噴的白米飯,吃上一大盆菜地里摘下的新鮮蔬菜。后來有一次,班上二十多個女生應我之邀組織了一個自行車隊,齊刷刷地蹬去了我家,把媽媽的菜地和腌菜壇翻了個遍,臨走還鬧了個笑話:一同學兩手拎著良薯去上另一同學的自行車,一不小心落空摔倒在地,我們關心她摔傷摔疼了,她兩手高高舉起,連連說不要緊:“只要沒丟了我的良薯就行!” 再后來,我離老屋更遠了,學校放假才能回家一趟,那幾年和老屋有些隔膜。那年寒假,我最要好的朋友竟然永遠離我而去,老屋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她太多的笑容和身影,看著叔叔阿姨一家人悲苦的樣子,我心如刀割,假期沒過完,就匆匆離開了老屋。 成家以后,母親漸老了,也閑了下來。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盼著我們多多回家,而我,突然覺得隔膜了多年的老屋一下子又變得如此親切而眷戀。于是,總在每個周末,邀上老公一起回老屋,看著母親為我們忙前忙后,夏天依然一屋子人乘涼,冬天依然一屋子人烤火,吃著母親精致可口的飯菜,心里總是被裝得滿滿的。孩子出世漸漸長成后,我們也每個周末基本上都會跑去母親的老屋,陪陪老人,讓孩子看看山,嘗嘗水,體驗著別樣的生活,以致好些年以來,孩子都以為外婆的老屋也是我們自己的家。鄰居們都笑我,好象是嫁不出去的女,還拖兒帶崽的往家里跑。而老公也一直喜歡和我一起回老屋,他說,去岳母那里總是有被寵的感覺,而回自己媽媽那邊沒人會把他當回事! 開發(fā)區(qū)搞建設,企業(yè)園進駐,老屋早在被征收范圍。一到周末,母親每每來電催我們回家,生怕我們在老屋少呆了一天。老屋拆遷那天,我不在家,母親打了電話,聽著母親哽咽的聲音,我的眼淚流了出來----畢竟,那里,是我生長了二十多年的老屋! 按照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母親后來建了一棟三層的漂亮樓房,搬進去已有兩年,我雖然也時時跑回家看母親,但兩年時間里,在家住了不過兩三個晚上,與這新屋,仿佛總有著一層隔膜。冬天再也沒有旺旺的柴火可烤了,都是電烤爐,整個房間里冷冰冰的;夏天必須開空調(diào)才會涼快;前前后后都是整齊劃一的水泥車道,綠化帶少得可憐。鄰居們走動也少了,老屋的老鄰居們都分散開了,新鄰居里面,沒有一個我熟悉的面孔,見面都是禮貌性地打聲招呼。 現(xiàn)在,老屋的地方早已成為一家大型公司的地盤,我沒想過要進去看看,只是遠遠地看著,透過新的廠房默默地懷念我的老屋----那曾經(jīng)屬于過我的地方。 人說,戀舊是衰老的標志。我不承認我那么老,但我確確實實懷念著我的老屋,懷念那山、那水和那里的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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