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東京都港區(qū)一家容納一百位老人的養(yǎng)老院,一年政府撥款多少?
我使勁揉搓著耳朵,又追問了院長先生三四回,院長依然堅定地回答:80億日元。
80億日元是個什么概念?相當于6億人民幣。也就是說,能夠住進這家養(yǎng)老院的老人,每人每年要花600萬人民幣!當然都是日本政府掏錢。住在這家養(yǎng)老院的老人,最小的69歲,絕大多數都在七八十歲以上。他們是港區(qū)兩千多名排隊申請入住老人中的“幸運兒”,需要經過嚴格的資質認證,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者優(yōu)先。我們花了半天時間仔細參觀,設施絕對先進絕對人性化,服務絕對到位,舉個例子,那里提供給全癱老人洗澡的全自動浴缸,單價1000萬日元,約合75萬人民幣。
我都傻了,甚至反復暗示:這是不是你們不惜血本專門做給外國人看的樣板間?。繌脑洪L到職員到陪同我們參觀的日方,全都堅定地告訴我:我們這里沒有所謂的樣板工程,它就是這樣。
我終于忍不住了,是不是太奢侈了一點!要是全日本的老人都這樣養(yǎng),日本政府一年的預算85兆日元,也就夠養(yǎng)100萬個老人,不要干別的了。而日本已經是一個老齡化社會,養(yǎng)老壓力極大,像我這樣在國內已經是大叔的人,走在東京街頭還覺得自己年輕得很呢。我問他們,有沒有考慮過把服務外包給中國,我保證只要十分之一的成本,就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我也不是突發(fā)奇想,的確看見過忘了是哪個發(fā)達國家想把養(yǎng)老院建在海南島的報道。但從院長到陪同的日方人員,都看著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其中一位回答說:老人畢竟不是產品,要照顧他們的感受,養(yǎng)老是不能外包的。日本人尊老敬老,畢竟令人欽佩。
我感覺,日本這個國家會被人口老齡化給拖死的。當然,中國未來也面臨嚴重的老齡化問題,只不過日本先走一步。很多日本人真誠地告訴我,其實日本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不看別的,就看累進所得稅的稅率吧,中國最高到45%,日本則高到75%。換句話說,最能干最富有的那批人,掙100塊要交75塊的所得稅。想想看,還有什么動力去打拼去發(fā)展?某天中午一個大老板帶著他的秘書與我們懇談,大老板指著秘書跟我們說,的確我工資比他高很多,但納完稅其實我倆也就差不多了?,F在自民黨在臺下,我前邊博文里有訪問自民黨國際局局長河野太郎的內容,河野就在拼命鼓吹自民黨的政策一定是要建立小政府。小政府還是大政府,這是自民黨跟臺上的民主黨的核心差別。我感覺民主黨干不長,因為大政府負擔太重了,也會進一步傷害日本經濟的競爭力。
的確日本已經不是我們想象的那個樣子了。無數報道曾經講,東京街頭人們如何步履匆匆,大概走路速度世界第一。但這次我們看到,那里的走路速度已經明顯慢下來了,未必比北京快。有次我的一個同伴把這個問題拋給日方,日方回答說:我們已經是一個成熟富裕社會,肯定會發(fā)生一些變化,包括人們的行為和心態(tài),比如說走路的確是沒有以前那么快了。
其實日本還好了,畢竟是先富裕再老齡化,總有辦法,像一家養(yǎng)老院一年80億日元預算那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我們更沒有任何理由看輕日本因此的競爭力衰退,因為真正值得擔憂的還是中國自己,未來很可能尚未真正邁入富裕的門檻而老齡化社會已經到來,也就是一般所說的“未富先老”,那很可能是兩三代人的痛。再比如說,現在國內房價上漲得厲害,很大程度那是因為年輕一代具有巨大的剛性住房需求。很多人在想,購房是不是能夠保值增值呢,甚至將來養(yǎng)老就全靠手上這一兩套房子了??墒窍胂?,如果未來沒有那么多年輕人了,也就沒有那么大的購房需求了,這房價還挺得住嗎,還保值增值嗎?我問過一些日本年輕人,大都不急著買房,道理很簡單,老齡化社會,對住房沒那么大需求,因此未來房價也被不太可能瘋漲,那么現在著什么急呢。
說到底,可能中國到了需要調整計劃生育政策的時候了,可能現在開始調整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