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幕人間悲?。浩拮右颉吧類邸闭煞蚨乱?，以致患上了精神病；丈夫不堪忍受永無寧日的生活產(chǎn)生了輕生的念頭，死前還親手殺死了自己心愛的女兒。理由是：不能扔下孩子讓她再受苦...... 故事是悲慘的，然而細究其中緣由，這竟是——

沉重的愛釀成的悲劇

           文：江平

    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２１日上午，西安市雙佳高壓電瓷電器公司市場開發(fā)部技術員藺朝滿在醫(yī)院永遠地合上了雙眼。正如他遺書所說的“解脫了”，但留給人們的又是怎樣的思考呢？

青梅竹馬

    藺朝滿１９６３年出生在湖南省南縣一個農(nóng)民家庭。由于家庭的原因，從小藺朝滿就顯得懂事要強。學習上從未讓父母操過心。成績在班里始終是名列前茅。１７歲時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湖南大學化工系。１９８４年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西安高壓電器公司市場開發(fā)部。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藺朝滿自殺的呢？我們還是從藺朝滿的戀愛說起吧。

    藺朝滿的妻子鄭學芝是藺朝滿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梢哉f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倆個人是同桌，碰到不會的問題和學習上的難點，鄭學芝愿向藺朝滿請教，除了藺朝滿聰明學習好外，就是看上了藺朝滿人品和老實內(nèi)向的性格，以及一說話飄在兩頰的紅暈。

    那時，藺朝滿家庭生活不好，鄭學芝就常常上學時給藺朝滿帶些蘋果、桔子之類的水果。每當藺朝滿接過鄭學芝滿含深情地遞給他的水果時，心里就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情愫，一種甜蜜的感覺縈繞心田。藺朝滿發(fā)現(xiàn)自己的飯盒時不時地多出一個雞蛋和幾塊大肉，他總是充滿感激地瞅一瞅鄭學芝，眉目間傳遞著只有少男少女間才會破譯的東西。或許也正是那一刻忠貞多情的藺朝滿內(nèi)心暗暗地發(fā)誓：學芝，你等著吧，我會一輩子不忘你，娶你為妻，善待你！

    或許正是基于此，有著農(nóng)村人的純樸善良的藺朝滿在大學時也不乏追求者，但對鄭學芝堅定的愛情，是任何外界力量無法動搖的。

    大學畢業(yè)后，藺朝滿分到了西安，而鄭學芝此時已在南縣人民醫(yī)院工作。雖然倆個人不在一起，但愛卻與日俱增。１９８７年１１月，這對苦戀了近十年的戀人終于走到了一起，結為秦晉之好。婚后第二年，鄭學芝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取名為曉西，小名叫西子。在一家人團聚的日子里，鄭學芝和藺朝滿擁著女兒，臉上總是洋溢著無限幸福。思念和等待永遠是漫長的，他們走過四個春秋的鵲橋，１９９１年，鄭學芝終于從南縣醫(yī)院調(diào)到了西安高壓電瓷廠衛(wèi)生處，夫妻團聚該是何等欣喜。

    藺朝滿是個頗具敬業(yè)精神的人，同時也是一個體貼的丈夫，雖然他不善言談，不善與人交往，工作時，他認真負責兢兢業(yè)業(yè)；下班后，對妻子對女兒更是百般疼愛、呵護。他一心要把過去的遺憾都彌補回來，要把本應屬于她們的愛加倍地償還給妻子和女兒。每每黃昏時分去電子城街心公園散步，那種不必用言語表達的天倫都使藺朝滿深深地陶醉。他是個性格內(nèi)向的人，他對妻女的深深的愛都體現(xiàn)在平凡而又平常的一舉一動中：起早些，準備一頓早餐；下雨了，給女兒送把傘，瑣碎而平淡的生活在他的眼里和心里是那么讓人滿足。

難以負重的愛

    然而，漸漸地，藺朝滿發(fā)現(xiàn)家里罩上了一層不和諧的陰影。起因竟是一件預想不到的小事：

    一天，工作了一天的藺朝滿回到家中，看見妻子正呆坐一隅流淚，滿心狐疑的藺朝滿本想過去問個究竟，卻突然發(fā)現(xiàn)放在桌子上的照片，藺朝滿笑了，他知道是妻子誤會了自己。

    原來，白天趕上鄭學芝輪休，閑著無事的鄭學芝就想收拾收拾屋子。無意中，從丈夫大學的像冊中，她發(fā)現(xiàn)了幾張女人照片，生性多疑的鄭學芝不覺疑竇重重地認真端詳起照片來，突然，她發(fā)現(xiàn)一個俊俏的姑娘的照片后面有一行俊秀小字：天涯海角，我是你放飛的紙鳶。落款是小娟。什么意思？“我是你放飛的紙鳶”。紙鳶需繩子控制，莫非......？

    怪不得畢業(yè)他不回家鄉(xiāng)，怪不得四年才把我調(diào)到身邊。莫非他真有情人？這時她想起在家時女伴們的提醒：說藺朝滿上中學時就是個風流倜儻招惹女孩子喜歡的多情才子，一個人只身在外，能抵擋住女色的侵襲嗎？雖然鄭學芝表面裝著對丈夫無限的信任，但獨坐一隅時，也難免不產(chǎn)生聯(lián)想，特別今天翻出丈夫的“情人”照，更有一種“受辱”的感覺，覺得丈夫?qū)Σ黄鹱约汉娜憧嗟氐却?。越想越氣，心緒也開始不平了。

    當看見丈夫進屋，臉也扭向了窗外。藺朝滿笑著說：小娟是他大學時的同學，追他四年，但他根本未對她動過心。照片是畢業(yè)時同學互換照片的留念。但這一刻鄭學芝怎能聽進他的解釋，于是倆個人第一次發(fā)生了爭吵。

    從此，藺朝滿有時因為工作忙些，稍微晚一會兒下班，妻子就滿臉慍色，問他上哪兒去了，和誰在一起。藺朝滿耐心地向妻子解釋，自己是在忙工作，并沒有半點不軌。越是這樣，妻子越是疑竇重重。雖然后來通過明察暗訪鄭學芝也知道丈夫并未欺騙她，但小娟的陰影總是時不時地籠罩在她心田。并成了她時不時敲打丈夫把柄的話茬。為了家庭和睦，為了妻子不再懷疑自己的不忠，藺朝滿在妻子眼皮底下親自把小娟等幾個女同學的照片付之一炬。然而，鄭學芝卻不陰不陽地說：“燒了照片，燒不斷相思?！碧A朝滿不覺仰天長嘆：“你到底讓我怎么辦？”

    看見丈夫這樣，鄭學芝內(nèi)心也有一絲不忍，但外表還是裝著冷冷的表情。

    飽嘗四年相思之苦的鄭學芝在還未調(diào)到西安時那些漫漫長夜里，就一邊思念丈夫，一邊莫名其妙地做著種種想象。她想象正值年華的丈夫長年過著苦行僧般的單身日子，他的生活里難免會有某個或溫柔、或美麗的女性出現(xiàn)，而他呢，他果真會坐懷不亂嗎？特別是聽到女伴的提醒，她越發(fā)地神精兮兮，常常無緣無故地想丈夫是否會和女孩子在一起呢？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可怕，她深愛著丈夫，她寧愿自己的想象是莫須有，然而這種可怕的想法卻時不時來侵擾她的心，有時，她恨不得插翅飛到西安看個究竟。

    剛調(diào)到西安時，她完全沉浸在團聚的喜憂中，什么也顧不上想，但漸漸地，她覺得丈夫?qū)λ幌褚郧澳敲礋崆榱?，（這本來極為正常的現(xiàn)象在她卻成了矛盾的根源）積壓在心頭的疑慮又再次泛起。是啊，自己從農(nóng)村來帶著土氣，怎么能比得上那些妖艷的成熟女人？而且，丈夫在與女鄰居或女同事交談時那種灼灼的眼光，她是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這時，鄭學芝開始注意丈夫的一舉一動，一次，一個女同事來電話找丈夫，鄭學芝就裝著收拾東西的樣子，蹲在丈夫身后，細心地聽話筒里說了什么，丈夫的表情如何。當看見丈夫眉飛色舞的樣子，她不覺有一股酸酸的感覺。特別聽到丈夫揶揄地說老地方見時，她再也忍受不了丈夫這種明目張膽在自己身邊與女同事的挑情，暴跳而起，搶過丈夫手中的話筒，沖里面大喊道：“見你媽了個鬼?！比缓笾刂氐匕言捦菜ぴ诘厣?.....

    更讓藺朝滿難堪的是一次一位離婚的單身女同事求他幫忙干點活，一向樂于助人的藺朝滿二話沒說就去了，等到丈夫下班，卻遲遲不見丈夫回家，多疑的鄭學芝就來到了單位找丈夫。熟人告訴她：她丈夫去幫助同事家干活后，她就按照熟人的指點，摸到了這位女同事家。

    說來也巧，當鄭學芝進屋時，女同事正拉著藺朝滿的手不讓他走。這一刻，鄭學芝受不了了，這不是在我眼皮底下干那種事嗎？她怒不可遏地沖了上去，一把拽過丈夫，另一只手把女同事的手甩向一邊，嘴還不停地罵道：“不要臉，大白天拉我丈夫干什么？”

    鄭學芝突然出現(xiàn)，以及不入耳的語言，把女同事和丈夫都弄愣了。要臉的藺朝滿說：“你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鄭學芝火了，“你說干什么？你說你倆在干什么？”

    女同事雖然非常生氣，但還是壓了壓火，笑著說：“嫂子，你誤會了。”

    “我誤會，我再不誤會，就上床了?！?/p>

    “你說什么？”這一刻女同事生氣了。

    藺朝滿一看雙方都火了，怕真打起來，不好收拾，就硬把妻子拽了出去。

    雖然氣消了，藺朝滿告訴妻子：是女同事家有事求他，活干完后，女同事有意留他吃飯，他看天色已晚，怕鄭學芝等自己著急，便起身告辭，急于回家。而女同事感到干了一天活，這樣讓丈夫走過意不去，就留他一定要吃完飯再走。而藺朝滿說什么也不留，女同事急了，就上來拽他......

    而正在這時，沒想到鄭學芝進來了。

    雖然事情說清了，鄭學芝還強詞奪理，嘴硬不肯認輸。藺朝滿也不愿跟她計較。但內(nèi)心卻留下一塊疤。它時時刻刻讓藺朝滿驚厥、膽寒，深深感到妻子變了，變得不可理喻，不可思議。

    鄭學芝雖然感到是自己不好，但依然嘴硬不肯認錯。并給丈夫定下規(guī)矩：不許和女性交往談話，下班按時回家。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人在社會中也不可能不與人交往。只要是有女的跟藺朝滿說話或是工作交往，凡鄭學芝知道的，她都要大鬧一番，罵了丈夫再罵別人，嚇得同事鄰居們紛紛避而遠之。本來就內(nèi)向的藺朝滿更加孤獨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妻子竟然會變成這樣。再深厚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一再摧殘，他由失望到淡漠，傷心極了。心理變態(tài)的鄭學芝發(fā)覺丈夫?qū)λ絹碓嚼淠?，更不能忍受。她不明白，怎么也不明白，她是那樣地愛他，她所做的一切究其根源都是因為愛他太深而不愿有絲毫閃失，而丈夫竟是......

    她已經(jīng)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藺朝滿在鄭學芝的日復一日的折騰中日見憂郁，妻子發(fā)脾氣是不定時的，有時弄得他整夜不能安枕。

    一天，在工作中勞累了一天的藺朝滿脫著疲憊的腳步走回了家里，沒進屋，他就發(fā)現(xiàn)一絲不對，從虛掩的門縫中，他聞到一股燒焦的氣味，藺朝滿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屋里，發(fā)現(xiàn)妻子正半跪地面，口中還念念有詞，身旁有一個點燃的紙人，正在盆里燃燒。藺朝滿上去一腳踩滅了盆里的火，卻發(fā)現(xiàn)還未燒盡的紙人身上還依稀可辨一個“娟”字。這一刻，藺朝滿火了，幾年內(nèi)，內(nèi)心的壓抑、不平衡，一如火山巖漿噴發(fā)出來，沖妻子鄭學芝大喊大叫：“你到底讓我怎么樣？”雙手還不住地搖擺著鄭學芝的雙肩。

    正處在冥冥之態(tài)的妻子，被丈夫突然闖入已嚇了一跳，這一刻面對丈夫突如其來的表情，更感到驚愕，因為逆來順受的丈夫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出一種憤怒的姿態(tài)。她不覺嚇得尖叫一聲，雙唇緊緊地向藺朝滿咬去......

    冷靜下來，藺朝滿不覺對剛才自己的魯莽深感內(nèi)疚。同時，他感到妻子的變態(tài)已不單單是嫉妒和多心，而是演變成一種病態(tài)。他不敢往下想，但嚴酷的事實又使他不能不想，藺朝滿感到應該給妻子做一番全面檢查，雖然他抱著一絲僥幸，但面對白紙黑字的診斷，呈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幾乎暈到－－精神分裂癥！

    從此，深愛著妻子的藺朝滿踏上了為妻子尋醫(yī)問藥的征途。雖然他盡了全力，雖然他看遍了古城所有有名的精神病方面的專家大夫，但鄭學芝仍不見好轉(zhuǎn)，病反而越來越重。藺朝滿白天上班，辛苦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面對的是料理家務、照顧生病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自己則得不到片刻休息。但即使這樣，到了睡覺時，鄭學芝還總是沒完沒了的“翻老賬”，指責、怒罵、打鬧，有時連女兒也被吵醒。藺朝滿這根弦已拉得太緊太緊，整個身心疲憊不堪度日如年。

    今年國慶節(jié)前夕，藺朝滿為了使妻子的病早日痊愈，把鄭學芝送到了西安市精神病醫(yī)院進行治療。

逃脫還是解脫

    在妻子未調(diào)到西安時，單位里的同事評價藺朝滿是個工作認真、責任心強、積極向上的小伙子。但隨著妻子調(diào)來的時間推移，人們發(fā)現(xiàn)藺朝滿變了，變得憂郁，工作也常常丟三落四。一次，由于他工作上的疏忽，差點釀成事故。雖然事后領導并未批評他，但良知驅(qū)使他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后來，他與妻子發(fā)生了“小娟風波”后，妻子到工作單位對他進行了明查暗訪，雖未查出他有任何不軌，卻使倆人不和諧的關系，昭然若揭，成了不公開的秘密。同時隨著日子的推移，妻子越來越深的不信任，使他常常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

    藺朝滿本想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歲數(shù)的增長，他與妻子間的障礙也會得到溝通，畢竟雙方都深愛著對方，但他美好的愿望卻一次次落空。這樣他既要承擔工作上的重荷，又要照顧家里。白天夜里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特別遇到妻子犯病無休止的哭鬧時，他更是狼狽。身心漸漸地有一種不堪重荷的感覺。

    到了今年國慶節(jié)送走了妻子時，藺朝滿僅存的一點希望徹底破滅了。長期以來的壓抑苦悶使他的心日益沉重。常常有同事看見他一個人看著遠處發(fā)呆，指著廠里的大煙囪問別人，能不能爬上去。他是一個極內(nèi)向的人，妻子患病以后帶給他的精神壓力使他更加沉默寡言，行為乖僻。想到正在精神病醫(yī)院接受治療的痛苦和無形的折磨，藺朝滿一陣陣驚懼。人生的路他才走了一小段，以后還有那么漫長的歲月要和鄭學芝一起度過。他還要承受多少，忍受多少。家庭矛盾帶給他的陰影是毀滅性的，多少人因為這個原因視他如怪物避而遠之。他的心痛苦孤獨到了極點。他完全進入了一個自我封閉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只有苦悶、無聊和孤獨。

    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１７日，萬念俱滅的藺朝滿在辦公室留下了一封遺書之后去精神病醫(yī)院最后一次探望妻子。畢竟夫妻一場數(shù)十年，正如他自己在遺書中所說：“有苦有樂?！彼榔拮訍鬯?，然而這種變態(tài)的愛沉重得令他無法接受，在心里默默地道了聲：“永別！”之后，淚流滿面的藺朝滿走出了精神病醫(yī)院的門。

    回到家里，藺朝滿看著可愛的女兒，心如刀絞?！昂每嗝暮⒆?，我若死了，留下她還要受苦，不如把孩子一起帶走。”

    １０月２０日，藺朝滿在準備自殺前先給女兒的杯中投毒，可是過了一會兒，女兒依然在痛苦的掙扎，愛女兒如心肝的藺朝滿這一刻滿眼含淚瞅著女兒說：“曉西，別怪爸狠心，爸實在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在世上受罪。”說著，藺朝滿用顫抖的雙手拿起了一條枕巾，向女兒的臉上捂去，他不敢看女兒痛苦的表情，仰臉任淚長流，咬了咬牙，用力向下，直到女兒一動不動。女兒死了，藺朝滿解脫似地抓起藥一飲而盡......

    １９９７年１０月２０日早晨，深秋的西安城剛剛從夜的沉睡中醒來，一切都那么清新、安祥。這是個周一，西安雙佳高壓電瓷電器公司市場開發(fā)部員工陳德榮早早就到了辦公室。跟往常一樣，他放下包便開始打掃衛(wèi)生。突然，技術員藺朝滿桌上的一張紙吸引了他的目光，仔細一看，他不禁失聲叫道：“遺書！”

    “如果我星期一沒有來，就是死在家里了......小鄭這些年把我攪得一塌糊涂，我與她夫妻一場，有苦有樂，但更多的是她對我的憤恨和指責。她出院以后，對我的態(tài)度肯定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害怕這一天的到來，與其這樣，不如早死了清靜......”

    陳德榮匆匆掃了一遍“遺書”，轉(zhuǎn)手交給剛上班的市場開發(fā)部部長陳月娥，陳月娥一看大驚失色，在與公司辦公室取得聯(lián)系后，兩輛車載著陳月娥、陳德榮和市場開發(fā)部的另外六名員工駛向藺朝滿家中。

    推開藺朝滿家虛掩的門，同事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藺朝滿在床前跪著，頭頂著大立柜，身體抽搐，臉色蒼白。地上一片狼藉，一個白色的塑料藥瓶歪躺在一堆嘔吐物旁邊。藺朝滿９歲的女兒嘵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蓋著毛巾。開發(fā)部藺朝滿的同事們一邊將藺送往西電職工醫(yī)院，一邊給蓮湖公安分局桃園派出所報案。

    留下來保護現(xiàn)場的雙佳高壓公司辦公室秘書王樹山又在床頭方凳上發(fā)現(xiàn)了藺朝滿的另一封遺書：“最后的遺言：我把我的孩子也一起帶走，免得她受罪，上次老婆在我身上咬了幾口，使我患了憂郁癥，產(chǎn)生了自殺的念頭，現(xiàn)在一切已經(jīng)結束了?！?/p>

    在西電職工醫(yī)院的急救室里，自殺未遂又身為殺人嫌疑犯的藺朝滿面對桃園派出所干警，除了頭部和眼睛尚能活動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痛苦的表情和一雙失神的眼睛在向人們訴說著不盡的無奈。

    １０月２１日上午，藺朝滿因搶救無效死亡。

    三口之家頃刻間父女雙亡，而此時，神情恍惚的鄭學芝依然一陣癡、一陣傻、一陣哭、一陣笑地呆在精神病醫(yī)院。假設她此時神精清醒，假設她知道自己家中發(fā)生的一切，她又會如何？

    愛情和親情是世間最珍貴的情感，然而，發(fā)生在藺朝滿家中的悲劇卻是因“愛”而致。妻子“愛”丈夫，自私到變態(tài)演化成負擔和折磨；父親“愛”女兒，糊涂得帶她一起西歸，這是怎樣的愛?。吭谶@里，我們痛惜藺朝滿的輕生，他是一個剛剛展露才華的青年技術員；我們更痛惜藺曉西的命運，她才來到人世９個春秋，９歲，有多少美好的事物在等待和迎接她?。√A曉西的班主任林老師在接受筆者采訪時淚流滿面：她真是個好孩子，學習優(yōu)秀、聰明、活潑，老師和同學都非常喜歡她，真是太可惜了！我們不妨作一系列假設：假如鄭學芝在對丈夫的愛中多一些理解，而不是猜疑和指責；假如藺朝滿積極地面對人生，而不是一味消沉......那么，又該是怎樣一番情景？可是，生活中之所以有遺憾和悲劇，就是因為人生不可能重寫。生命和生活是自然賦予人類的獨特的珍貴的饋贈，所以我們是否該好好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