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六十七回寫了薛蟠到浙江、安微、蘇州轉了一大圈,前后近一年時間,帶回了一箱都是綢緞綾錦洋貨等家常應用之物。還專門給妹妹寶釵帶了一箱從蘇州虎丘買的筆、墨、紙、香袋、香珠、扇子、花粉、頭油、胭脂、泥人等。 薛寶釵是個八面玲瓏之人,把薛蟠帶回的物品一一進行了過目,要送給賈府里的人,把江南的禮物讓大家享受。但是,她考慮到林黛玉與別人不一樣,所以加厚一份,這里把薛寶釵心細也加厚了一份。禮物一一打點好后:使鶯兒同著一個老婆子,跟著送往各處。這邊姊妹諸人收了東西,賞賜來使,說見面再謝。惟有林黛玉看見他家鄉(xiāng)之物,反自觸物傷情,想起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寄居親戚家中,哪里有人也給我?guī)┩廖?。想到這里,不覺得又傷起心來了。 這些土特產雖然價值不高,林黛玉卻是睹物思鄉(xiāng)。林黛玉雖然生在豪門,再從蘇州投靠北京賈府豪門。那時,從蘇州到北京,林黛玉走的運河小路,前前后后走了三個月,這一去再回蘇州就困難了,她只能在賈府里思鄉(xiāng)。當她看到了這些虎丘帶回來的物品時,“觸物傷情了”,蘊藏著林黛玉對家鄉(xiāng)、父母思念以及對那段共度時光的記憶。她是有多少內心話兒沒有人訴說,一個人雖身在豪府,卻是寄人籬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她是多么地想潔本潔來回到蘇州啊,此時,她只能是傷心了。 心系故里接過那些承載著南方氣息的禮品,林黛玉的目光變得朦朧起來。它們不只是物質的存在,更是打開了通往記憶深處的大門。每一件小玩意兒都仿佛帶著熟悉的煙雨江南的氣息,喚醒了藏于心底的那個溫柔又遙遠的畫面;黛玉閉上眼,似乎能聽見故鄉(xiāng)河水潺潺流淌的聲音,嗅到花間細草的新鮮味道,看到虎丘的身影……只有紫鵑深知黛玉的心腸,但她不敢說破。 蘇州虎丘古樹參天,山小景多,千年虎丘塔矗立山巔?!秴堑赜洝份d:“虎丘山絕巖縱壑,茂林深篁,為江左丘壑之表?!?,享有“吳中第一名勝”之譽。 虎丘還是蘇州民間重要的集會場所,根據“三市三節(jié)”的歷史,景區(qū)創(chuàng)新推出了春季的藝術花會,展現了牡丹、郁金香,比利時杜鵑、百合等一大批名貴花卉的迷人風姿,具有較高的藝術品位;與花會相映成趣的是民俗風情濃郁的金秋廟會,向人們展現了一幅人文資源與自然景觀完美結合的,融山水、歷史于一身的秀美畫卷,是人類不可多得的文化瑰寶。 《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手法是“甄士隱”的手法,書中有許多故事是“點到為止”,將真事隱去,留給讀者慢慢地回味。 虎丘內有真娘墓,安史之亂時,真娘逃難來到蘇州,無依無靠,被迫墜入青樓。她善歌能詩,才貌出眾。有一天,有一位王姓財主想在真娘這里留宿,真娘投繯自盡,王姓財主大為震驚,將真娘厚葬于虎丘山,并在墓上建亭紀念。 書中沒有對虎丘的描寫,是讓林黛玉思,而林黛玉把這些常常是埋在心里的。其實透過書中的氣息已經感受到虎丘門前的熱鬧,游客的往來。 賈寶來了見黛玉淚痕滿面,便問:妹妹,又是誰氣著你了?黛玉勉強笑道:誰生氣。寶玉為解黛玉悲痛,便一起去向薛蟠道謝一下,黛玉說:薛大哥回來了,必然告訴他些南邊的古跡兒,我去聽聽,只當回家鄉(xiāng)一趟。無盡鄉(xiāng)愁,靈魂歸宿此時此刻,這位才子佳人的悲從中來,不單是對家鄉(xiāng)的情愫,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生命感慨。 這份遙不可及的鄉(xiāng)土情結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并且升華為一種超越地域限制的情感表達。正如詩云:“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绷主煊竦男木城∪邕@句詩中的意境一般凄迷而又幽遠。 眼前的景象,不禁讓人想起“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悅與辛酸交織。一個人可以隨時間淡忘很多事情,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懷舊情緒卻是難以磨滅的印記。它像是一條無形的線,串聯(lián)起生命的點滴片段,構成了個體獨特的精神世界。 通過對薛寶釵贈禮這一情節(jié)的描繪,《紅樓夢》展現了林黛玉濃郁的思鄉(xiāng)情懷及其背后的深層心理活動。這種情感并不僅僅是個人的心理現象,更反映了人們普遍存在的對根源的追尋和文化的認同。無論是身處異國他鄉(xiāng)還是近水樓臺,內心的那份執(zhí)著追問——我是誰?我來自何方?終將導向一個永恒的主題——歸屬感。 當我們再次回味這段故事的時候,不妨思考一下自己的根與魂,也許就在那一剎那之間找到連結過去與未來的線索。畢竟,“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每個人的生活軌跡都是獨一無二的地圖,其中最柔軟的部分或許就是那個叫作“家”的原點。 擬稿:顧蘇 來源:《方志蘇州》公眾號 2024-12-1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