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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復(fù)圣顏子》分五節(jié) 顏子之學(xué)（本節(jié)）
顏子之學(xué) 顏子名回，字子淵。魯人，少孔子三十歲。與父顏路同事孔子，在孔門最稱高第，后世尊為“復(fù)圣”。 《論語》記載顏子為學(xué)的章節(jié)不少，但其中除了孔子對顏回好學(xué)的稱美，便是顏子對孔子之道贊嘆。所以要想論述顏子之學(xué)的內(nèi)容，那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F(xiàn)在我們且先引《論語》所記來看看顏子好學(xué)、樂學(xué)的情景。 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子罕——與同歟）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回也不愚?！?/a>（為政） 顏子對于孔子的訓(xùn)誨，心解力行，永不懈怠。他終日陪侍孔子之側(cè)，靜靜聆聽教言，而沒有一句問難的話，仿佛是個愚人；但觀察他私下的議論，卻又能暢發(fā)夫子旨意，他不是真愚，只是大智若愚”而已?！墩撜Z》又載：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無所不說?！?/a>（先進——說同悅） 學(xué)生對老師之言，無所不悅，當(dāng)然是好學(xué)生。但教學(xué)要能相長，所謂“道本無窮，問愈多則微旨愈顯。圣人每因門人問難，始發(fā)揮詳盡，故曰助我。若顏子聞一知十，胸中了然，如何有問難？”（王陽明語）沒有問難，便不能收到“相長”之效，故曰“回非助我者”。不過，我們也可想見孔子說這話的時候，實在是掩不住滿心的歡愉的。所以朱注云：“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孔子說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顏子便是一個由“好之”而進到“樂之”的人。雍也篇載：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食音似，飯也。簞是的盛飯的竹器。程子曰：“顏子之樂，非樂簞食陋巷也；不以貧寠（lóu；貧寒）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span>又曰：“簞瓢陋巷非可樂，蓋自有其樂爾?！?/span>又曰：“昔受學(xué)于周茂叔（濂溪），每令尋孔顏樂處，所樂何事？”朱注云：“程子之言，引而不發(fā)，蓋欲學(xué)者深思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為之說，學(xué)者但從事于博文約禮之誨，以至于欲罷不能而竭其才，則庶乎有以得之矣。”今按：簞瓢陋巷的生活，不但沒有什么可樂，而且是人所不堪之憂；顏子不同于常人者，只是樂而忘憂耳。顏子之樂，自然是安貧樂道、樂天知命之樂?？鬃诱f：“飯疏食，飲水，曲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a>（述而）顏子之樂，正與孔子相同。但這種樂，不是由知解而得，而是從真實的道德實踐中來。一個沒有向?qū)W之心，而慕道不切的人，是不能想象孔顏之樂的。換言之，一個人如不經(jīng)過這一段眞實的生活，就不可能體驗出其中的樂趣。而一般的言說講論與指點，只不過能啓人之志開人之意而已。所以程子“引而不發(fā)”，朱子亦“不敢妄為之說”，因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說苦說樂，都要親嘗。程子朱子不愿說破，實在是婆心彌切了。 顏子對孔子之教，眞是“悅之深，力之盡”?！肚f子·田子方》篇曾記載他的話說：“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夫子馳亦馳；夫子既奔逸絕塵，而回也瞠乎其后矣?！?/span>顏子這種“雖欲從之，末由也已”的感覺，當(dāng)然還是《論語》子罕篇說得最好： 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未由也已?！?/a> 由顏子的話，可以看出他對孔子之道，見之益發(fā)親切，便益發(fā)覺得無所用其力。朱注引楊（龜山）氏曰：“自可欲之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積也；大而化之，則非力所能及矣?！?/span>他是舉孟子的話，來說孔子所達到的境界。孟子說“可欲之善，有諸已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楊氏以為這幾句話，是力行之積，是可以用得上力的。而再下面一句“大而化之之謂圣”，則非力所能及，是著力不得的?？鬃拥脑煸?，正已進入大而化之的圣境。蓋道體流行，無所不在；而亦不滯不礙，而無所在。孔子旣已進于“仰之彌彌，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之境，則其德慧生命，正是道的體現(xiàn)，所以顏子“欲從末由”。因為人格精神是一個活體，不像“文”“禮”之可以據(jù)之用力，而博之約之也。顏子學(xué)孔子，其所得駕乎同門之上，所以形容圣人，亦能這樣善于措辭。 不過，顏子這段話，卻不是無可奈何的感慨，而是見道之后的由衷的贊嘆。他是有一種“欲罷不能”的自得之樂的。所以楊子法言說： “顏不孔，雖得天下不足以為樂?！薄叭灰嘤锌嗪?？”曰：“顏苦孔之卓之至也?！被蛉僳侨辉弧捌澘嘁?，祗其所以為樂也歟！”（學(xué)行篇） 為學(xué)之苦處，正是為學(xué)之所以樂處。會得此意，便可許以懂得學(xué)問三昧。后來陽明弟子王心齋說：“樂是樂此學(xué)，學(xué)是學(xué)此樂?！钡降妙佔拥夭剑@便是真實之言。 編輯排版：其嘉 《復(fù)圣顏子》 顏子之學(xué)（本節(jié)） 【相關(guān)文章】 蔡 仁 厚|孔門弟子及其流派 【相關(guān)專題】 《孔門弟子志行考述》目錄
本文作者：蔡仁厚，轉(zhuǎn)載自：《孔門弟子志行考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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