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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齋收藏的民國故紙系列之（185）——短命的國府石門市罕見的存世文獻 本文系靜思齋·于岳原創(chuàng)，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謝謝！ 藏品交流鏈接：http://book.kongfz.com/60940/7686804642 今天趁熱打鐵再來一個市，這次是“我市”——石家莊。說來慚愧，雖然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近四十年，但作為一個非土生土長并極度缺乏鄉(xiāng)土情懷的人，我“志在四海”，并未對本地文史特別關(guān)注，也沒啥相關(guān)收藏。石家莊這座城市在一眾省會城市中顯得沒啥特色與存在感，并被公認有點缺乏底蘊（這里指的僅是市區(qū)，而不是整個轄區(qū)，就甭攀扯中山國、正定府這些了）。平素出游在外，領(lǐng)略人家城市一些刻在骨子里的風情，難免總有些“自慚形穢”之感。 這也難怪，在百余年前的大清國，石家莊還只是直隸省真定府獲鹿縣留營社下面一個只有兩百戶人家的小村莊，其源頭應該是明代的衛(wèi)所軍戶后裔。這里距離縣城三十五里（在下面那張地圖上甚至都還看不到獲鹿縣城，噗），屬實乏善可陳，無論從哪個方面，也看不出日后有成為一座大城市的任何潛質(zhì)。  卻是到了光緒年間，鐵路建設興起。但兩派人士對此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由慈溪領(lǐng)銜的保守派愚昧無知、鼠目寸光，總?cè)氯轮掼F路修車站會壞了風水、刨了祖墳，再加上大清那會兒確實窮得叮當響，連向洋人借錢都借不到位，經(jīng)費既然有限，修橋啥的能省則省。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于是蘆漢、正太兩條鐵路的交匯點，被正定保守士紳們向扔破爛一樣丟到了滹沱河南岸，正好設在了石家莊村這里。也不知當時的村民們，是以何種心情“笑納”的這份大禮包。 石家莊村當年有多l(xiāng)ow？連作為站名都不配！所以蘆漢鐵路最初修通設站時，以旁邊的一個大鎮(zhèn)“振頭”為名，倒是正太鐵路不嫌“磕磣”，其終點站就叫石家莊站。鮮為人知的是，由于正太路是窄軌，蘆漢路是寬軌，兩條鐵路在此后的三十多年里并不真正連通，正太鐵路石家莊站在蘆漢鐵路振頭站西北，兩站相距約百米，但往來交通要橫穿鐵路，不但不方便，還總出事故，于是就修了一座“大石橋”。  大石橋（24.4.23攝） 但有鐵路帶來的發(fā)展巨力，誰還再敢小覷這里？《石家莊市古今地名圖冊》有一頁正好是1902年、1923年的兩幅地圖，短短二十年間（如果從鐵路修通后開始算，那只有十幾年），分明能看出這里是何等驚人劇變。要是擱在四川，只管大喊兩個字，雄起！1918年左右，雖然仍是兩站并存，但振頭站已巴巴改名為石家莊站，正定、獲鹿那些鄉(xiāng)紳，眼睜睜瞅著區(qū)域經(jīng)濟中心的逐漸位移，怕是連十二指腸都悔青了。 在我少年時代、剛剛對歷史產(chǎn)生朦朧認識的時候，對石家莊有兩個印象：一是火車拉來的城市，這個上面已經(jīng)說了；二是石家莊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軍”攻克的第一座大城市，不過這個城市到底大不大，還值得商榷一下。 北洋時期一度推行地方自制，頒布了《市自治制》等一干法令，據(jù)1925年6月24日的臨時執(zhí)政令所載，直隸省自當年7月1日起設立十一個“市”，以石家莊為區(qū)域的石家市便是其中之一。需要說明的是，此時的市與國府時期的市、當代的市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它們多設在一些工商業(yè)較為發(fā)達的地方，似乎可以理解為，是把城鎮(zhèn)的一小塊地劃出來，與鄉(xiāng)村脫鉤、單獨發(fā)展的一個地方自治機構(gòu)。而且市政公所名義上還歸縣太爺拿捏著，即便硬要說“行政層級”，那也是在縣下面的。 石家市初設時，人口還不足1萬，若是嚴格按《市自治制》執(zhí)行，并不達標，于是獲鹿縣決定把鐵路以東的休門、栗村這倆村也一并劃入進來，這樣一來人口達到了3萬+。不過休門村的紳縉又跳將出來，對市名表示激烈反對，俺們也是舉眾入伙，憑啥就叫你們石家??？經(jīng)過“金牌調(diào)解”，倆村各取一字，改成石門市便了。終民國之世，倒屬這個市名用得最久（1925-1928，1939-1947）。  國府成立后頒布《市組織法》，對市的概念和規(guī)模重新定義，直隸這些北洋時期的“市”，完全成了小玩鬧，毫無懸念，統(tǒng)統(tǒng)撤銷。石門市沒了，石家莊村則升格為鎮(zhèn)，仍歸獲鹿縣下轄，但城市化的進程滾滾向前，反客為主之勢已不可阻擋。不過你可能想象不到，石家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市、市區(qū)的大規(guī)模發(fā)展、正太與平漢鐵路真正連通、兩個石家莊站合二為一這些事，其實都是在鬼子治下實現(xiàn)的...當然啦，他們“初心”絕對是壞的，大大滴壞。1938年1月，日偽當局“舊名重提”，設立了石門市政公署籌備處，1939年10月，大漢奸王克敏簽發(fā)指令，正式批準成立石門市。首任市長名叫馬鶴儔，原為石門商會會長。  1939年日偽當局編制的石家莊都市計劃圖 以我之前整理黃埔同學錄時所見，這一時期（1930-1945）已經(jīng)有很多人將籍貫寫為河北石家莊，我皆予以照錄。今日為寫本文，惡補了許多相關(guān)資料，立即就意識到了問題：如果以我通用的省+縣（或市）的體例來說，這個寫法自然是不嚴謹?shù)?，應作河北獲鹿才對。但這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卻也足以說明石家莊鎮(zhèn)當時的地位已經(jīng)深入人心，很多人已不再把自己當成獲鹿人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928-1939年可謂石門市的“真空期”，但1939-1945年間石門市事實存在，不過在此期間我還沒發(fā)現(xiàn)一位黃埔生使用這一日偽地名登記籍貫，這是民族氣節(jié)問題（解放戰(zhàn)爭時期，黃埔生登記解放區(qū)我黨地名的，雖然不多，卻是有的）。 鬼子投降后，胡宗南派羅歷戎率第三軍開赴石門受降，國府繼續(xù)沿襲了石門市的建制（此時為省轄市）。彼時，這一帶除少數(shù)中心城鎮(zhèn)被國軍所占據(jù)之外，廣大農(nóng)村及西邊的太行山區(qū)都是“我黨”的勢力范圍，說白了，華北東北這邊一直就是農(nóng)村包圍城市嘛。羅歷戎感到壓力山大，那兩年在石門構(gòu)筑工事就沒消停過，由于接收了不少日軍裝備，被胡上將吞并后淪為中央軍屌絲部隊的第三軍（原本系滇軍），忽然有了點咸魚翻身的感覺。  1947年，“我軍”已逐漸轉(zhuǎn)入戰(zhàn)略反攻階段，華北地區(qū)國軍風聲鶴唳，石門市全面戒嚴。當年10月間，羅歷戎奉命率第三軍主力（欠第32師及炮兵營等）北上增援保定，結(jié)果在清風店被“我軍”圍殲。由于羅歷戎主動送了人頭，石門守軍實力大減，32師師長兼石門警備司令劉英孤掌難鳴。半個多月后，晉察冀野戰(zhàn)軍迅即發(fā)動了解放石家莊之役，不到一周，國軍的陣線全盤崩潰。我因整理黃埔名錄結(jié)識的龔勤悅大哥，其父親龔克智老先生時任第三軍炮兵營中校營長，也是石門城防部隊的炮兵指揮官，最后與劉英在大石橋橋洞下一同被俘。我曾據(jù)龔老的口述回憶為其寫過一篇傳記文章，專門談及了這段歷史。 國府時期短命的石門市政府至此徹底瓦解，存在僅兩年時間，所以市場上相關(guān)文物（尤其是國軍方面的）極其少見，之前我壓根沒有。這也無怪乎某日忽然見到下面這個“三件套”，即便我這人沒啥鄉(xiāng)愁，一時也有點小激動了。腦子一熱，最終以近三千r的代價收入囊中，今日上架回血，權(quán)作“鎮(zhèn)店之寶”。   這三件故紙年份均在1946-1947年間，原主名叫劉勛洪，是空軍一名機械官佐。其中兩張是任職令，一張上面明確寫著“石家莊空軍站”，當時就是這幾個字讓我瞬間高潮。劉勛洪時任該站第三股股長，軍銜是空軍三等機械佐（同空軍少尉），想來這個站編制不會很大，他應該是其中技術(shù)人員的小頭目，青史無名，查不到任何記載。另一張任職令時間晚一年，番號已改為空軍第六勤務分隊，目前無法判斷是否還與石家莊有關(guān)系。  剩下這一張是1947年由第三軍司令部印發(fā)的“石門市區(qū)戒嚴通信證”，就更稀罕了。從背面的注意事項可知，此證應該不會發(fā)給普通百姓?？哲娬镜娜诵枰肿C進入市區(qū)，這與其地理位置有關(guān)，查了一下才知道，當時的機場原來就是大郭村機場哇。這機場還在呢，現(xiàn)歸某航校使用，以前我考駕照時的“母?！彼{天駕校，就在機場邊上，成天飛機就在腦袋頂上噗嗤噗嗤的，搞得我還有點發(fā)毛。知道了這層淵源，地理位置瞬間清晰，也忽生一些親切感。  1946年石家莊機場航拍照片 羅歷戎當年修的工事，有內(nèi)外兩道封鎖溝，外市溝里還修了環(huán)形鐵路，可供鐵甲列車隨時機動巡邏，從地圖上看這般布置，覺得還真是挺上心。可惜這張圖唯獨西邊不完整，不見機場與邊界。讀楊成武將軍關(guān)于解放石家莊的回憶發(fā)現(xiàn)，在外市溝外面、似乎還有工事，而機場尤在之外。  但是防御范圍搞得太大，當兵力不敷時，就很難發(fā)揮多大作用了。更何況，被俘虜?shù)牧_歷戎，還親自進行了“現(xiàn)場指導”...1947年11月6日戰(zhàn)斗打響后，機場守軍當日即被消滅，石門這與外界聯(lián)系的最后一個孔道也因此失去，不可能再有任何補給和逃跑的機會了。戰(zhàn)至12日，正太飯店上面紅旗招展，國府在石門的軍政首腦被一網(wǎng)打盡。  1947年12月26日，新生的“邊區(qū)”石門市政府發(fā)布的第一號通知，便是將石門市改名為石家莊市。請注意，這才是石家莊這個早就比石門更膾炙人口的名字，第一次成為市名哦！這次休門似乎也沒再跳出來吆喝了?？梢灶A見的是，這個幾乎是全國最“村”的市名，還會沿用相當相當長的時間，不過如今它有了一個稍微洋氣一點的綽號，叫作“國際莊”。而當年那個只有幾百人口的小村，那位石姓先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娘的，老子的莊子里都住進來一千多萬人啦！ 靜思齋 于岳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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