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底下不是只有讀書這條路， 只是說， 我們優(yōu)先選擇這一條。
起碼，退休工資是有的，雖然可能沒那么多。她的日子，明顯比以前好一些。方玨沉默，托腮想了一陣，終于鄭重點頭：“媽，我答應(yīng)你，我去復(fù)讀。不過我不能保證一定能考上，如果還是沒考上，你們不要怪我?！?/span>“憨姑娘，媽媽咋個會怪你？你盡力就行，要是盡力了還不行，那我們就走別的路。天底下不是只有讀書這條路，只是說，我們優(yōu)先選擇這一條?！?/section>張詠梅對小囡兒的愛，全方位無死角，能想她所想急她所急，在關(guān)鍵時候，給予最大的精神慰藉。往媽媽懷里一撲，她的神態(tài)輕松許多，喃喃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這次我一定努力，我發(fā)誓，我會非常努力。一定會的，我一定要努力！”她想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可言語終究太輕，只能一次次重復(fù)，一次次加重語氣。“這所學(xué)校目前是我們市升學(xué)率最高的了，他們也招收復(fù)讀生，就是學(xué)費比較貴，按照分?jǐn)?shù)來。小玨這樣的，可能得拿個兩萬左右。正好小沁也考進去了，你們要不要考慮一下？”身在體制內(nèi)，她的消息，遠比其他人靈通。提出的建議，也極具參考性。方進勇沒有二話：“就當(dāng)是最后一搏，反正她高中三年也花了很多錢了，不在乎再多花幾萬了?！?/section>臨水一中，人才濟濟，哪怕是復(fù)讀班，應(yīng)該也在她的水平之上。乍然闖入，必定是墊底的一批，只怕好過不到哪里去。“你是去學(xué)習(xí)的，不好過就不好過吧，只要明年能到錄取線，就算成功了。其他的，都不需要考慮。其實哪怕你跟小沁在同一所學(xué)校，只怕也是各忙各的，偶爾一塊兒吃頓飯罷了?！?/section>可點過頭后，方玨又開始搖頭：“五孃，我跟你說實話，我害怕……”張愛蓮不解，可念頭一轉(zhuǎn)，便明白過來了，“怕花了錢最后考不上，會辜負了你爸媽？”自家的經(jīng)濟情況，她當(dāng)然曉得。爸爸下崗做了出租車司機，媽媽雖然還在原崗位，但性質(zhì)已經(jīng)變了，不再是光榮的工人階級，而是飯店里的打飯孃孃。這樣的底層家庭，真的該花兩萬去重點中學(xué)復(fù)讀嗎？倒不如就在原來的學(xué)校，學(xué)費沒那么高，吃住也在家里，起碼可以省下一筆：“成績出來的時候我爸爸就說了，說我花了那么多錢……”方玨其人，活潑開朗沒心沒肺，從小到大，都是個明艷四射的漂亮小姑娘。萬萬沒想到，方進勇無意中說出口的一句話，竟然被她深深刻在心里。張愛蓮當(dāng)然是安慰，替方進勇解釋：“你爸爸是恨鐵不成鋼，所以才會那樣。你不要放在心上，等你考出好成績，不就報答他了嗎？”這樣的反問，令張愛蓮語塞，正思索著怎樣說服外甥囡兒時，方玨已經(jīng)深呼吸一口氣，自己做了決定。
“我不去臨水一中，我就在個鳴二中。放心吧，這次我會全力以赴的，我不談戀愛了，也不看電視不看小說了。這一年，我只努力學(xué)習(xí)！”“沒有可是，就這樣吧?！?/section>方玨堅決起來，臉上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決心，那精致的五官略微扭曲?？吹贸鰜恚男?，也已經(jīng)皺成一團。張沁也打來電話，興致勃勃地表示，自己很希望跟表姐在同一所學(xué)校：“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玩兒。到了周末，再一起回家，跟奶奶待上兩天。”可方玨態(tài)度堅定，不管何人勸說，都斬釘截鐵搖頭，絕不愿意再多花爸爸媽媽一分錢：“否則我寧愿不讀，我繼續(xù)去打工！”到最后，張詠梅繳械投降?！笆甲髻刚摺狈竭M勇，心里惱火卻不敢再說重話，只能接受小囡兒的自主選擇。8月下旬，張沁進了臨水縣一中，方玨則重新收拾書包，再度坐進了個鳴二中的教室。秋去冬來，年復(fù)一年，當(dāng)2006年走到尾聲，遠在廣州的劉思勤，終于回家來了。此刻，小伙子站在張玉竹面前，半靦腆半慌張地做自我介紹。“孃孃你好，我叫王亮，我是思勤的男朋友。這次來，是特地來看您的。這是我給您帶的一點特產(chǎn)，希望你會喜歡。”不過，張玉竹對這所謂的特產(chǎn)不感興趣，也沒伸手去接。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劉思勤的頭發(fā)，滿臉不可置信，臉上明明彌漫著怒火，卻只能故作平靜，壓低了聲音問：“你這頭發(fā)，咋個了？”劉思勤的發(fā)型，新潮歸新潮，但談不上美感，像一個巨大的蘑菇倒扣在頭上，厚重而笨拙，無比夸張。披散在肩上的部分染了色，看上去，滑稽得很。，也可笑得很。王亮的發(fā)型，跟她差不多，不同點是，他挑染了幾縷，不土不洋不倫不類。說話時，王亮?xí)r不時把頭一彎，好讓自己被遮住的半只眼睛露出來。那模樣，張玉竹實在喜歡不起來，只本能地覺得，對方不是正經(jīng)人?？捎H生小囡兒好不容易主動來一趟，她不能把人推出去，只能借著問頭發(fā)，把自己的不悅跟嫌棄藏起來。一個月前，她的手機掉進水里無法使用。王亮二話不說，買了一臺嶄新的諾基亞相送，接過手機那一刻，她便芳心暗許，將陸杰淘汰出局。店里來了年輕的新學(xué)徒，他就貼了上去，那熱乎勁兒，跟當(dāng)初對劉思勤一模一樣。反倒是王亮，出手闊綽始終如一。這趟回家，是為了過年，也是為了讓自己的男友在眾人面前亮相。“這叫非主流，是現(xiàn)在最流行的發(fā)型。我們店里所有美發(fā)師都是這種發(fā)型，我們自己做了，才能吸引顧客呀！”
婉兮，90后寫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溫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鋪，個人公眾號：婉兮清揚（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敗你的，終將讓你更強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給夢想》，新作《愿你從此愛情溫軟，余生溫暖》熱賣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