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詩歌(731)金川詩歌-2022年十二月詩稿2021年展望 冬天的風(fēng)像水 摩擦著皮膚來去 懸鈴木的葉子枯黃了 樹干若無其事 等待著吐故納新 回憶已成書冊 往事已成生長 新年伊始 這是接近六旬的年紀(jì) 多么欣慰 連悲傷都變成甜蜜 現(xiàn)實,你應(yīng)該感到羞愧 在你的本真面前 你依然緩慢地接近自己 你讓我感到 我能拋棄身外之物 卻無法拋棄身外之威脅 我活過了許多人 掌握了躲避的技能 在充滿不公與失衡的時事里 我尚能游刃有余 這讓我依然信心滿滿 我從不豎立私敵 只以天下不公為仇人 望著人與事如樹葉飄零 我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 正如冬季的樹干 醞釀著又一個吐故納新 二〇二一年一月十二日 沉思 生命在悠閑的時光里 像一副完工的畫 像一首寫好的詩 像一支正在演奏的樂曲 這一切不是為了討好他人 而是在取悅自己 這是生命的一次丈量 他到達的高度,寬度,深度 也是在探測他的缺失 生命完美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而匆忙的時光里 是匆匆忙忙奔走的生命 是盲目而又恐懼的生命 像浮云一樣來去 浮云沒有消失 統(tǒng)統(tǒng)填入人性的缺失里 看到了吧?生命正面的完美 其背后是殘忍的支撐 二〇二一年一月三日 窗口 夕陽西下時看看這世界 穿著人皮的玩偶們跳著走著 他們做著言不由衷的事情 他們說著別人編好的臺詞 他們有時面露兇光,別害怕 那是因為他們心存恐懼 他們有時假慈悲,更別在意 那是他們在掩飾內(nèi)心的惡念 相信你的耐心,繼續(xù)看下去 他們的面具不久就會腐爛 因為他們的內(nèi)在首先潰爛了 相信你的真誠,因為他們漸漸不堪一擊 看那,有一個目光投向你 她與眾不同,內(nèi)外充滿光明 她的目光與你的目光觸碰 毫不猶豫走過去,與她擁抱 她正是你一直想看到的人 擁抱,并向她說出你的期待,愛 這就是你活著,并充滿信心的原因 你的孤獨與堅守賦予你此刻的決絕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 窗外 每想起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親人 骨頭都在疼 心碎了 就像落葉灑滿秋天的大地 聽到整個秋天都在失聲痛哭 樹木卻沉默不語 現(xiàn)在我經(jīng)常把自己當(dāng)做一棵樹木 我的情感不得不成為一種審視 一個居所突然破碎了 必須為心找到更可靠的歸依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四日 從行政中心大廳出來的一刻 我不擔(dān)心已經(jīng)來臨的孤單 我為終于獲得解放快要心花怒放 我只擔(dān)心是否還殘留著看不到的依戀 為了尊重,我徹底刪除了同情與憐憫 卸下了不該背負的情感 正是對自己的人生再次矯正 回想起所有的傷痛都沒有消失 他們把曾經(jīng)的幻想堵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回想到那天一路灑下的失聲痛哭 已為我鋪平了一條坦坦蕩蕩的路 現(xiàn)在我走在這條全新的路上 邊走,邊感謝腳下踩著的悲傷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四日 大南凹放牛 大南凹的冬季 那么安靜 一切冬眠者的呼吸 仿佛都那么清晰 大南凹鋪滿冬季陽光 像一張金黃色的臥榻 我躺著,頭靠白旗山 腳抵棗林溝河低矮的河岸 我的牛群分散開來 它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它們像我喂養(yǎng)的一些寵物 而我卻是造物主的寵物 造物主與我如此近 甚至能感覺到她手的每次臨幸 我會閉上眼睛,假寐 只為體驗她在我臉頰的撫摸 我知道這一切無比珍貴 遠不是賣掉牛群的那點收益 可當(dāng)時水草枯竭,身陷困境 我不得不度日如年,內(nèi)心充滿恐懼 今天,躺在溫暖的床上 大南凹的那個冬天突然浮現(xiàn) 那個恐懼此刻,如此清晰 仿佛就是造物主的另一只手 我微微閉上眼睛,體會 造物主的兩只手交替撫摸 恐懼與愉悅從兩個方向?qū)檺畚?/span> 我吮吸,這是延續(xù)了十幾年的一次吮吸 二〇二一年一月十四日 午后的楓棲原 這是一個少有的好天氣 冬天的陽光照在屋里 真想把她握在手中,永遠留住 只能感覺,卻無法觸摸的美好 她讓人心如止水,卻不缺暖意 這種融匯多像一次成熟的戀愛 這是一個能透徹事物的時刻 身體安住,靈魂卻在前往 你沒有到來,卻覺得正是與你相會 二〇二一年一月十二日 解脫 漸漸習(xí)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漸漸地發(fā)覺,一個人的時候 不必再隔著另一個人看世界 不必隔著另一個人看自己 不必隔著另一個人看另一個人 漸漸發(fā)覺,一個人的時候 離世界如此近,世界不再擁擠 世界隨時都會突然呈現(xiàn)空曠 自己隨時都能進入世界中 漸漸發(fā)覺自己與自己已然融合 再沒有一個自己隔著一個人反對自己 那個阻止自己成為自己的障礙消失了 這就是現(xiàn)在突然覺得活著輕松的原因 當(dāng)一個糾纏不清的人消失了 所有人與自己的糾結(jié)也會消失 連一切事物都變得清澈起來 試圖說謊的人,也可以免開尊口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三日 母親 那些贊美母親的文字與詩句 我很少閱讀。在現(xiàn)實中 我從沒見過那樣完美的母親 我的母親更復(fù)雜,更多姿多彩 我與她相依為命四十多年 卻覺得,我都沒有真正的了解她 她去死多年,我都覺得她還活著 她就活在我的心中 我經(jīng)常跟她說話,對視,還在接近她 而我們兩個已然成為真正的獨立存在 我無法再成為她的孩子 再次睡在她的懷抱,與她成為一體 母與子,多么巨大的聚合與分離 多么深不可測,多么神秘 這一切構(gòu)成母親的美 也構(gòu)成了我對母親全部的愛 真正的美,以及對母親的愛 真的無法用文字來表達 能用文字表達的只能是母愛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我好好的活著 我活得健康,堅定,慈悲,安靜 這一切都源自母愛 一個無法丈量的宇宙般的宏大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二日 順南山 幸福,有時會悄悄潛伏下來 像魚群潛伏在水底 幸福就像秋天建造好的一所暖屋 在某個冬天不期而至,走進去 現(xiàn)在我就躺在這所暖屋里 那個場景像魚群從水底浮上來 那是我趕著牛群走在順南山 藍天無云,方圓幾十里地?zé)o人 幾十條色彩斑斕的牛 還有一位跟我一起放牛的女孩 牛群,女孩,那是我見過的 那個冬天里最鮮艷的花朵 此刻,這一切從記憶中浮上來 藍天,冬陽,女孩,牛群,順南山 還有我,像魚群交織在一起 猝然從時光之水中浮上來 如此突兀,如此平淡,如此純粹 不浪漫,也沒有任何故事 在這個平淡與純粹的場景面前 一切曲折與輝煌顯得可笑而不齒 這就是一種幸福的真實預(yù)設(shè)嗎 我躺在這所暖屋里試圖解析 試圖描繪某種關(guān)聯(lián)的隱匿 卻突然對這種想法付之一笑 我仿佛聽到時光之水流動 感到時光之水與我之間的摩擦 我突然獲得一條魚游移的輕盈 決定讓此刻的幸福不在潛伏下去 二〇二一年一月十二日 從黃陵前往米脂的火車上 一個人乘坐一輛公交車 從黃陵縣城來到黃陵火車站 一個人乘坐一列火車的一節(jié)車廂 從黃陵前往米脂 這是名副其實的一個人的旅行嗎 當(dāng)一個人擁有人世所有的安靜 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的時候 一個人與所有人,與所有事物 沒有任何遙遠,只有明凈 所謂的孤獨寂寞,都是假象 當(dāng)一個人行走在遼闊的疆域 而所有人都擁擠在一個角落里 用互相認同的方式,互相安慰 而這時,一個人的倒行逆施 不是在逆天而行,更像順從天意 更像在遏制一切人為的扭曲 而這場戰(zhàn)爭,誰也不妨礙誰 誰也不會再傷害誰 所謂的天命就是祥和加身 整個世界不會拋棄一個人 一個人會用獨有的方式擁抱世界 二〇二一年二月十二日 從西安到黃陵的火車上 我把平凡的日子過成了非凡 把不平凡的日子過成了平凡 今天是除夕,從西安登上火車 回老家山西陽泉市 但我要在黃陵下車 在這個陌生的縣城過除夕 好久沒有出門 我與別人仿佛隔著一條河 不可逾越 又仿佛一層紙能在瞬間捅破 起了一個大早 在昏暗壓抑的候車室 突然想跟某一個人說話 或與一雙眼睛對視 以便能阻止即將發(fā)生的窒息 終于開車了 薄霧中的太陽 像一張鮮潤的臉龐 所有薄霧的存在 仿佛就是為了描繪這個鮮潤 鐵道兩邊是麥田 麥苗青青,如大地吐出的心聲 讓冬天的肉體產(chǎn)生陣陣雷鳴 我要在黃陵下車,之后 還要去米脂,綏德,呂梁 最后才回到老家陽泉 我把世界當(dāng)做故鄉(xiāng) 把故鄉(xiāng)當(dāng)做世界的一部分 二〇二一年二月十一日 三毛 我從不讀三毛的書 因為她的書,要么寫個人的想象 要么是與想象做抗?fàn)?/span> 最后還是被想象打敗的經(jīng)過 無論三毛追求王洛賓 還是去非洲撒哈拉沙漠 她追求的是她自己的想象 并不是真實的世界 她完全被自己的假象操縱 她是個可憐又可笑的人 因為她擁有過的一切快樂 僅僅是自欺欺人的幻覺 她從不控制,卻不斷培養(yǎng)著假象 最終被自己培養(yǎng)的假象扼殺 二〇二一年二月十二日 在黃陵過大年 一座縣城如此安謐 仿佛所有的人突然消失 只留下建筑,天空 與簇擁著我的無邊安靜 吃過快餐,洗漱罷 一個人站在窗前 我真的是一個人嗎 當(dāng)我正要思考人存在的意義 突然老板推門進來 手里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 說,吃碗餃子罷,大過年的 老板臉上的笑意,仿佛含著歉意 我沒有吃那碗餃子 但是我接納了 老板代表一座縣城 給我送來的,人性的溫馨 二〇二一年二月十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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