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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汪河 我自幼生長在平原，童年時未曾見過柿子樹。我首次見到，是在13歲那年的暑假，我隨外婆前往社旗縣郝寨公社的后崗村探親。后崗村有柿樹，樹上果實累累，令我吃驚。 我的家鄉(xiāng)位于鎮(zhèn)平石佛寺，那里是一片平原，村里種有桃樹、杏樹、梨樹、棗樹和梅子樹，唯獨沒有柿子樹。我問爺爺，為何我們家不種植柿子樹呢？ 爺爺?shù)幕卮鸪龊跻饬稀阋娺^誰家種柿子樹嗎？ 的確，無論是爺爺家還是周邊的村莊，甚至是學校組織的“學農(nóng)”活動中，我們從未見過有哪里種有柿子樹。后來我才明白，家鄉(xiāng)的人們認為“柿”與“事”同音，誰愿意家里多出“事”來呢？ 1994年，我在北京黃寺大街10號國防科工委門診部（黃寺美容醫(yī)院）學習時，發(fā)現(xiàn)國防科工委司令部的院子里種有許多柿樹，一人高的小樹，樹冠寬廣，每個枝條上掛著七八個柿子，壓得樹枝垂低。后勤部門的戰(zhàn)士還特意制作了木架來支撐它。 國家養(yǎng)軍隊是為了防止有人找事，而軍隊自然不怕“有事”。 那次的北京之行，我萌生一個愿望 —— 擁有一棵屬于自己的柿樹！ 當時我住平房，房前是一排有二十多年樹齡的冬青樹，它們遮天蓋日，根本容不下再有一棵樹。 我岳父家干休所有塊空地種菜，我種下一棵柿樹。因種在別人家的小樓后面，見不到陽光，再加上岳母不待見，沒人澆水管理，長得細高如同豆芽菜般。每年春天，它也開花結(jié)果，可長到雞蛋大小就紛紛脫落。后來建單元房，這棵柿樹被砍掉。 同學老徐在某小區(qū)購房，原房主給他留下一塊六七十平方的菜地，同學們戲稱他為徐地主。我不稀罕菜地，但是地里有棵柿樹，碩果累累，惹人眼紅。我去幫他種菜，大致數(shù)了數(shù)，手腕粗的柿樹居然結(jié)了一百多枚拳頭大的柿子，把樹枝壓彎了！
圖 我?guī)屠闲煊媚竟髦伪还麑崏簭澋臉渲?/span> 我對同學們說，如果有天斗地主分田地，老徐家里的東西你們隨便挑，我只要那棵柿樹。 后來老徐說柿樹影響菜地，砍得剩下主干。第二年仍然結(jié)了幾十個柿子。 哎，這棵柿樹可謂是明珠暗投。 這都是5 年前的事了。 寫這篇小文的時候，我問老徐那棵柿樹怎么樣了。徐說，今年收了300 多個柿子，個大質(zhì)優(yōu)，一個就有半斤左右。 徐還發(fā)照片證實。 照片中徐夫人展示的那堆柿子，煞是喜人。
人家老徐為什么當?shù)刂?，還是命好。 命好風水也好，連院子里的柿樹，都是好“柿”。 其實很多話可以正反兩說，家有柿樹，紅紅的果子掛滿枝頭，象征家庭幸福日子紅火，“好柿”連連。 《西游記》中說到柿樹的好處 —— 古云柿樹有七絕：一益壽，二多陰，三無鳥巢，四無蟲，五霜葉可玩，六嘉實，七枝葉肥大。其實它沒有說出柿子的最大益處——可食用。柿子和柿餅，甚至是過去老百姓度饑荒的糧食代用品。 也就是老徐買房那年，我在市場遇到一位賣柿樹的，我花10 元錢買一棵，種在單位后勤庫房院內(nèi)。第三年就結(jié)了6 個柿子。
圖 我種的柿樹（左）和它的果實，應該和老徐家的一樣 單位后勤小聶，他老爸曾是單位老花工。小聶得到真?zhèn)?，精于園藝。他見到柿樹說，這是一棵優(yōu)良品質(zhì)四瓣柿子。然后指著四周的香樟樹說，你種這兒肯定長不好，不如給我。 不幸被小聶這張烏鴉嘴說中。 單位首席園藝師萬勝，小我5歲。我倆是發(fā)小，平時常打嘴炮。12年前后勤庫房重建時，他讓人在院內(nèi)草地上種四棵香樟。我種柿樹時，香樟樹尚小，后來進入快速生長階段瘋長，遮蓋了柿樹的陽光，我搬梯子砍樹枝也無濟于事。特別是疫情3年中，后勤庫房院堆積許多報廢醫(yī)療器材和破空調(diào)之類的廢舊物資，堵塞通道，我也很少進去打理。香樟樹互為犄角，擠兌柿樹，其他雜樹灌木也趁火打劫占地盤。一米多高的柿樹，居然沒有立身之地。
圖 從我住的三樓俯視，四棵香樟樹，霸占了所有空間，我的柿樹無立錐之地 我求計于園藝師萬勝，那廝說，要不我砍一棵香樟。我說，一棵怕不中吧。他就說，那就砍兩棵。 萬勝的慷慨讓我起疑，可能是個坑。我們單位是市級綠化文明單位，砍伐胸徑超過20公分的香樟樹，觸犯法律。 萬勝最后說，只要你簽字畫押承擔責任，把這四棵都砍了，我也愿意。 果然是個坑，這廝真會找打。 萬勝也算厚道，我倆一番嘴炮過后，他給我出主意說，二號家屬樓前種有十幾棵九重石榴花樹，我砍一棵給你騰地兒，柿樹種那兒吧。 我讓清潔工老王幫忙移樹。老王說，怕不好吧，我聽人說，不興在房前屋后種柿樹。 老王這么一說，我就聯(lián)想起來兒時在老家從來沒有見過柿樹的原因，還有20 年前在岳母家門前種的柿樹，岳母似乎不喜歡，也可能與此有關(guān)。 無奈之下，我只得讓小聶移走，種到南召深山親戚承包的山坡上。寫這篇文章我還特地打電話問，小聶說，種在南召深山喬端鄉(xiāng)表弟承包山上。過一會兒他又打電話說，我剛才問表弟，他說今年大旱，這棵柿樹的主干枯萎，原以為死了，不想一場雨后，樹根處又出了新枝。這都是4 個月前的事兒，現(xiàn)在還不知道咋樣。 哎呀，我這一生熱愛柿樹，自己卻沒有種成一棵。 說到這兒，唯有嘆息。 但我對柿子樹的熱愛，卻不會因為無法種植而減退。在我心中，它始終代表著一種堅韌和執(zhí)著，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都能頑強地生長，結(jié)出豐碩的果實。 我前面援引《西游記》里的話，說柿樹七絕，之一就是沒有鳥巢。但是鄭州黃河濕地公園甜柿采摘園宣傳圖片中，有一棵柿樹上筑有鳥巢。是《西游記》作者吳老先生失誤，還是鳥兒與時共進，現(xiàn)在知道在柿樹上筑巢了？
圖 柿樹上的鳥巢 文章結(jié)束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陰間能種柿樹嗎？如果可以，我掛了以后，在我陰間住的院子里種一棵柿樹。 我人都死了，還會怕“有事”嗎？ 問題又來了——我兒子用什么方式把樹苗送到陰間呢？是把一棵真實的柿樹苗拿到我墳前燒掉，還是定制一棵冥品柿子樹，拿我墳頭前焚燒？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或許只有等到真正踏入那個世界，才能得知答案。
——完—— 初稿 2024-10-18 23:00
作者簡介 ZUOZHE JIANJIE 王賀偉，筆名汪河。 做過醫(yī)生，喜歡讀書。退休后封刀，在電腦上練習輸入法。 屬于一介不入流之文學愛好者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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