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藕的第362篇涂鴉 藕記 夜歸的路寂寞而豐盛。 耳機里有錚錚琮琮的琴聲,讓人覺得,仿佛就可以這樣乘風。 如果沒有意外,七點五十按下電梯下行鍵之后不久,進入轎廂時會見到頂樓下來有著孤傲神情卻對女兒溫和到寵溺的父親和他嘰嘰喳喳的小女兒;接著中途樓下衣著搭配講究的情侶、固定樓層那幾個由老人或者父母帶著下樓的孩童依次進入;小區(qū)垃圾房門口丟垃圾時會看到附近停泊著的汽車旁邊長時間等候不知妻子還是女友的好脾氣年輕男子;與每天這個時候站在小區(qū)中央的眼睛圓圓的物業(yè)保安會彼此點頭致意;在上高架的最后一個路口會被八點零三分的紅燈攔停如若再錯過錯過就有遲到之虞;在八點二十五分前一般能吃上早餐通常見到幾張相熟的面孔;假如晚上七點到八點之間去夜跑,總是迎面遭遇步伐沉穩(wěn)身材健碩的眼鏡男,那個氣溫高的時候不穿上衣氣溫下降之后也只是背心短褲的身影,以至于成為即使臉盲癥患者也無法不記住的跑者。 日常是這樣牢固地被焊進生命,日復一日中給人以無窮無盡的錯覺。 由于只有加諸極大的力氣才能稍微出現(xiàn)改變,人們所以大略都選擇馴順。 桂花開了又謝。 散失了香氣的潮濕空氣在等秋更涼,銀杏黃。 然而長假結(jié)束后的這大半個月不知何故覺得尤其漫長。 細雨淅瀝了一夜一日。計劃中的路跑被迫中斷。 唯一的這個休息日,晨間練習八部金剛功,簡單吃了早餐和洗漱,過后換上最近新寵深卡其色多袋闊腿長褲,任由過于寬大的腰圍部分松垮掛在髖部,背上中號黃麻袋子帶著米白隨行杯去最多去的咖啡店一聲不吭坐了良久,卻禁不住在合上筆記本和鋼筆筆帽的一刻停下來思索:這樣的日常是否足夠充沛——想不到更合適的表達,只覺得日子不僅需要物理上的滿滿行程,也應當需要將被喚作元氣之類的東西注入其間。如此說來,自己有嗎? 不及多想,便被安裝師傅的來電打斷。端起杯子將微涼的杯底十幾二十毫升的咖啡一飲而盡,把桌面的物件丟進包袋里起身趕回去坐等。 然后是一個多小時機器換新拆裝過程中各種小決策,感覺像是發(fā)生在一臺小型手術(shù)醫(yī)患之間的意見征詢,“要不要換關(guān)節(jié)”“擁進口的還是國產(chǎn)的”“能否接受這樣處理的風險”,諸如此類一個接著一個的選擇。幾經(jīng)波折最后終于順利完成。剩下來的就是打掃戰(zhàn)場,檢查線路,將物品一一復位。 去父母家吃過午餐,確認為父親買的制氧機已經(jīng)收到并能正常使用,又閑話了一會兒回家。 細雨以三十度角傾斜自天空下落。撐著傘的手掌和手背都被洇濕,衣褲也都薄薄敷上了一層水汽。 到家終究是有些乏了??戳艘豢淌謾C,吃了一些水果,拉上窗簾戴上蒸汽眼罩小睡。 拉下眼罩,只見黃昏已經(jīng)漸漸從門窗縫隙中涌將進來,如同灑入一鍋清湯的醬油給所有一切均勻上色。眼眸也會有片刻的黯淡。 打開燈,去廚房取出空氣炸鍋做一小份薯條,趁這功夫打掃一下玄關(guān)與廚房。然后煮水,撥一、二茶匙的茶葉放進紫藤花瓷壺中泡茶。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適的一個人的傍晚。熱茶,小食,落地閱讀燈下打開著的想讀的書。 晚上隨便吃點什么就好。 突然接到朋友的一通來電?!跋胂胗X得不能太貪心,適可而止”,他說,顯然是喝了一點酒之后,不曉得是說他自己還是告誡我,還沒真正明白用意那人又戛然而止地收線。 想起前些日子她也曾發(fā)來信息告訴我已對接下來的生活做出重大決定。我問:想好了嗎?她說是的。我說,既然這樣,也好。那么去實施的時候不要期望立刻獲得結(jié)果,交給時間。她應允。 在對生命中發(fā)生的一切臣服的同時,仍需要諦聽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這看起來似乎是個悖論,但又是如此千真萬確的經(jīng)驗。 這世上不知道有幾多男女正在經(jīng)歷大大小小的抉擇。 難的是不為自己的軟弱尋找借口,亦不為自己的貪欲羅織理由。 有時對自己的誠實比對旁人更困難百倍。但務必再咬牙堅持。 九點鐘的時候,第N次來到窗邊,伸出手臂探測雨勢大小。最后還是決定出去試試。于是又一次在漸漸更加綿密的雨絲編織成的夜幕下和空曠的體育場中跑完了六公里。 之前曾經(jīng)說過,如今越發(fā)覺得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通道。 人生如逆旅,一邊行走,一邊在人間借住幾宿。某種程度來說,人都是單向度的。即便打破人類自己發(fā)明的時間這種概念化的維度,奔著衰老而去的趨勢總也無法遏制。 當行至某個通道入口,其實并無后撤的可能。要么進入,要么繞行。但若最終想要抵達目的地,決然前進也許是最好的通行方式。迂回之后會發(fā)現(xiàn)類似的隧道危橋仍會出現(xiàn),實際避無可避。 跟過去的自己相比,在內(nèi)心發(fā)生沖突而產(chǎn)生回避的初始念頭之際,更多時候會要求自己向前推進而不是固守于“我不行”這樣的本能退縮中停滯不前。 他說過,別人都不愿意的才更要去,不然談什么歷練更遑論勇猛。 于是每每想要轉(zhuǎn)向更輕松選項的時候反而推搡著自己去承擔了一些看起來是額外的事情。 很多了悟,需要身體力行的實證,而不是一直憑空思量。 喜歡的一個國外的年輕視頻女博主在經(jīng)歷養(yǎng)育第一個孩子的生活,為此放下自己之前一直在山間流連拍攝自然美景的感悟生命的方式,她說: Surrendering to what is, and giving it time, patience, and space to just be. 有在培養(yǎng)對自己的耐心和信心。 這一路磕磕絆絆,柳暗花明,被一再困在某個情境中,又一再被牽引到新的地方。 這一天加班到傍晚甚覺疲累,依然鉆進廚房給自己做了簡單但是熱乎乎的湯羹。 實實在在的家務勞作能讓情緒的褶皺被撫平。 再一次將自己安頓。 圖片來自電影《殺戮》,懶,直接下載自他者公號 我用我多情 抵御著無情 盡管一路難行 霜降三旬后, 蓂馀一葉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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