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文/四棲水獸

睜開眼睛，世界絕不止一種顏色：

有紅有橙有綠有青有藍有紫有黃。

盡情呼吸，世界絕不止一種氣息：

花兒盛開的香氣，枯葉腐爛的臭氣。

張開耳朵，世界絕不止一種聲音：

鳥啼，獸吼，泉水叮咚，電閃雷鳴。

仔細咀嚼，世界絕不止一種味道：

有酸，有甜，有苦，有辣，有咸。

靜心沉思，世界絕不止一種思想：

是與非，黑與白，善與惡，舊與新。

除非是在住滿死者的死蔭之地，

才會僅有一種思想，一種顏色，

一種聲音，一種味道，一種氣息……

盡管無盡的天空、海洋、大地……

每一天都在上演最原始的游戲：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渾水吃鋼筋，鋼筋吃水泥，

風吃空氣，空氣吃云，云吃太陽，

太陽吃月亮、星星……一切的一切

都在一場場易子而食的風雨里。

盡管星星不敢在寂夜喃喃自語，

盡管螢火蟲堂而皇之的入住水晶，

——試圖一點點竊取星星的命運；

但李代桃僵的螢火蟲或可欺世盜名，

點亮荒原的星星之火豈止于瑩瑩？

封藏于琥珀的腐尸或可西湊東拼，

但誰能代替造物主拼湊無瑕的魂靈？

無數平行的宇宙，無數平行的時代，

誰能確定哪個更好，哪個更壞？

或許根本沒有一個真正的黃金年代，

除非是能隨時自我完善的未來——

在輪回的絕望，未來已去，過去正來；

在無盡的希望，過去已去，未來正來！

上天為何總要為難最誠實的小孩？

屈原，魏征，岳飛，文天祥……

文死諫，武死戰(zhàn)，初心永在——

知行合一，從不先問：于己得失與否，

只先問：是否問心無愧，該是不該！

戳破皇帝的新裝，誰愿一切拋開，

甚至放棄本應安息在墓里的遺骸？

誰又愿被制成供人欣賞的標本——

被永恒禁錮于一副透明的琥珀棺材？

哦，被奪舍的只是注定腐臭的皮囊，

純凈的靈魂必將一次次的重新歸來：

在紙上，在筆下，在一首首詩里……

當血液變成墨，當皮膚變成紙，

在脊梁做的筆下，是用怦怦跳的心

一次次分散、又一次次組合的文字。

（2024.10.21）

《江心月》（現代詩）文/四棲水獸

別看俯瞰天地的我依舊高高在上，

但卻只是拘于透明棺槨內的輝煌。

夏天的你雖如同灼燒鏡子的太陽，

但沸騰的血卻喚不醒我深處的冰涼，

因為我的靈魂早已去往該去的地方，

因為如玉的棺內只剩下殘存的

一縷正腐爛于寂夜的芬芳。

誰在冷清的月里種了一樹的桂花？

誰正用胡蘿卜為可愛的玉兔剔牙？

夕陽西下，誰正借玉鏡照天涯？

誰喜歡在山谷的回聲中自言自語，

誰又喜歡在深山老林悄悄隱形？

輕風能讀懂水面的復雜皺紋，

為何卻讀不懂水下的簡單寧靜？

??！當云做的長發(fā)成為夜的主宰，

遮住晴朗的天空，遮住干凈的面容；

當空間之光超越百里、千里、萬里，

當時間之光穿越百年、千年、萬年，

誰寧愿選擇一個個痛苦的真相，

也不愿茍且于一個永生的幻象？

呵！誰的殘魂中仍殘存著一個幻想：

在那個只容納真善美的自由天堂，

有他生生世世唯一愛著的好姑娘？

（2024.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