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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河市博物館 來參加「最中國·文博市集」啦 等你 來玩！先秦中國是否存在七聲音階？中國的七聲音階源于何時？是外來傳入的嗎？這些曾經(jīng)爭論不休的問題，被一支出土于河南賈湖遺址的骨笛——世界上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樂器——徹底畫上了句號。
世界上發(fā)現(xiàn)最早的管樂器1999年，著名權威學術期刊《Nature》濃墨重彩地介紹了一種來自古代中國的樂器，并在封面上刊登照片，標題是“Sounds of the Stone Age”（石器時代的聲音）。 此時，距離這種樂器被制造出來，已然過去了長達八九千年的歷史；而它的面世，僅僅只有十幾年時間。 
時間回到20世紀80年代，位于河南省漯河市舞陽縣北舞渡鎮(zhèn)的賈湖村，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的考古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這里后來被稱作賈湖文化遺址，距今9000—7800年。1986年5月，在第四次發(fā)掘中，第78號墓的墓主人身側(cè)清理出了兩段骨制長管，分別編為M78:1號和M78:2號。只見管壁上開鑿有7個圓形穿孔，和今天的簫笛十分相似。到底是簫？還是笛？抑或根本不是樂器？主持發(fā)掘工作的張居中謹慎地將其暫定為“穿孔骨管”，以待將來求教于音樂專家。在后面的發(fā)掘中，更多的類似器物被清理出來，即80年代就出土了27支（至今共有40余），它的廬山真面目也終于一點點被廓清。1987年5月，第282號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支完好無損的“穿孔骨管”（編號M282:20），管身上同樣也有7個穿孔，大小完全相同，此外還另有一個小孔。 ▲該器物為新石器時代賈湖遺址出土文物，該笛通體呈黃棕色，以鶴類尺骨制成，呈圓管形，其中一面磨制較平，依次排鉆7個直徑0.3厘米的圓孔，孔距分布不甚均勻。它是迄今為止中國發(fā)現(xiàn)時代最早、保存最為完整，出土個數(shù)最多，且能演奏的樂器實物。現(xiàn)收藏于漯河市博物館。
為了確認骨管的樂器屬性，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的蕭興華等人應邀對M282:20號骨笛做了音序測試。令在場的人無比震撼的一幕發(fā)生了：蕭興華用斜吹的方法，吹奏了河北民歌《小白菜》，音高準確，音色堅實而嘹亮。一曲動人的旋律，似從八千年前穿越時空，飛揚而至。這是中國乃至世界上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管樂器！如何給這種樂器命名呢？主持測音工作的黃翔鵬認為，用最自然最簡單的命名，稱“笛”即可，不必旁求“琯（guǎn）、籥（yuè）”等先秦古籍中所見之名。于是，“賈湖骨笛”之名誕生了。 
制作骨笛的骨骼來自于哪種動物？鑒定動物長骨屬性，主要依靠兩端的骨關節(jié)，但骨笛的兩端在制作時均被鋸掉了。后來，張居中整理賈湖出土動物骨骼時，發(fā)現(xiàn)了一支保留了一端骨關節(jié)的半成品骨笛。經(jīng)鑒定，賈湖骨笛的材質(zhì)主要為丹頂鶴尺骨——即鳥類翅膀前臂部。
或許是因為賈湖遺址棲息著大量丹頂鶴，且骨骼外堅中空，成為賈湖先民制作骨笛的絕佳材質(zhì)。“巧合”的是，古人很早就有“鶴骨為笛，其聲清越”之言，元代有《鶴骨笛》詩一首，詩云：“胎仙脫脛寄飛瓊，換羽移宮學鳳鳴。噴月未醒千載夢，徹云猶帶九皋聲。管含芝露吹香遠，調(diào)引松風入髓清。莫向山頭吹暮雪，籠中媒老正關情?！薄苞Q鳴于九皋，聲聞于天”，后世人們對鶴的贊譽，與賈湖先民的骨笛悄然暗合，令人不禁對八千年前的笛聲平生幻想。
▲ 與較為常見的猛禽骨笛不同，賈湖骨笛的骨頭來自丹頂鶴的尺骨，正如右圖所描繪的將尺骨鋸掉兩端的骨關節(jié)，而后在骨身上開鑿五至八個不等的孔眼，即為賈湖骨笛。繪畫/Debby
張居中在考古報告《舞陽賈湖》中，用三個“最”字對賈湖骨笛做了一個評價：賈湖骨笛是目前世界上出土的年代最早、保存最為完整、出土個數(shù)最多、現(xiàn)在還能用以演奏的樂器實物。賈湖骨笛對于中國音樂史、古代音樂文明，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用何在？或許也可以歸結(jié)在幾個數(shù)字上面——五、六、七。這幾個數(shù)字并不是指骨笛的開孔數(shù)量，而是它們能夠吹奏出的音階——五聲音階、六聲音階、七聲音階。在儒家經(jīng)典《周禮·春官》中有載：“皆文之以五聲，宮、商、角（jué）、徵（zhǐ）、羽。”五聲也叫五音，是構(gòu)成古樂的五個基本音階。正如我們學習音樂時，入門課上首先要學的便是“1、2、3、4、5、6、7”（do、re、mi、fa、sol、la、si）等基礎音符。宮商角徵羽對應了“1、2、3、5、6”。五聲后來又發(fā)展出變徵、變宮兩音，合為七聲。 公元前227年，荊軻刺秦，燕太子丹送行至易水河邊，友人高漸離擊筑，荊軻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慷慨羽聲。為何多出了一個“變徵之聲”？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先秦時期中國到底是否存在七聲音階，成為一個史學界爭論不休的問題。歷史學家郭沫若等人認為，荊軻的變徵之聲可能是從兩河流域傳入的。 而賈湖骨笛的出土和演奏，向世人毋庸置疑地宣告，早在八九千年之前的中國，就已在使用七聲音階。經(jīng)考古學家測定，賈湖文化有三個發(fā)展階段（公元前7000—前6600年，前6600—前6200年，前6200—前5800年），而骨笛也可根據(jù)形制分為三種類型，與這三個階段基本對應。由早期骨笛開五孔六孔、吹奏四聲和五聲音階，逐漸發(fā)展到晚期能奏出完整的七聲音階，以及七聲之外的一些變化音。 ▲ 圖為一支完整的賈湖骨笛，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讓我們來看看M282:20號骨笛。在這支骨笛的笛身上，除了幾個開孔外，還有一些刻在表面的鉆點痕跡，并未穿透骨管。它們起的作用，恰是計算孔的距離，以精確開孔位置，這是早期骨笛所不具備的。從單憑經(jīng)驗制作骨笛，到有意識地融入一些計算方法，對樂器的要求以及對音階的選擇越發(fā)苛刻，音樂文化之于賈湖先民，并不尋常。音樂之于華夏文明的重要性，也就此扎下了根。《漢書》說：“協(xié)音律，作詩樂?！薄肚ё治摹酚醒裕骸伴c余成歲，律呂調(diào)陽?！币襞c律常常合稱，有時律還代指音樂。律，是規(guī)章，是標準，規(guī)定了樂音的音高、使用尺度、產(chǎn)生方法。當賈湖先民在骨管上刻痕鉆點，比照這些標準開孔制笛，“律”的概念便隨之刻寫在中國的音樂文明史上。 
巫，溝通神人為何賈湖文化會誕生如此先進的音樂文化？又為何賈湖先民如此熱愛音樂？賈湖骨笛的傳奇色彩，讓人不由得浮想聯(lián)翩。 仍舊是兩個數(shù)字先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在80年代的六次發(fā)掘中，出土骨笛27支，墓葬共有349座，每座墓葬出土骨笛的平均比例不到十分之一。如果再考慮到有的墓葬中出土不只一支骨笛，這個比例恐怕更是懸殊。顯然，在賈湖先民族群中，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骨笛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有的骨笛表面契刻有精細的幾何圖案，在生產(chǎn)力落后的石器時代，可謂奢侈，那么擁有骨笛的人必然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制作骨笛需要一定的數(shù)學計算能力，吹奏骨笛的演奏技法也不可或缺；而在出土骨笛的墓葬中，還有龜甲、叉形骨器等陪葬品。種種跡象，將骨笛主人指向一個特殊身份——巫師。
▲ 骨笛既非純粹的娛樂樂器，也非一般人可以持有。出土了賈湖骨笛的墓葬中，另外一件器物尤其突出，以龜甲和石子制成的搖響器。 龜甲尤為特別，其內(nèi)大多裝有數(shù)量不等的石子。有學者認為，這是一種響器。在今天北美印第安人的一些部落中，每每舉行宗教儀式舞蹈時，人們或是將小石子裝入龜殼綁在腿上跳舞，或是手搖。又或者，這是殷商文化龜卜觀念的淵源。在賈湖文化時期，真正的宗教還未產(chǎn)生，作為一種特殊的信仰，巫術先宗教一步，在人類活動中與社會文明息息相關。巫師也應運而生。在具有原始宗教意味的儀式活動中，骨笛絕不是單純的樂器，更是巫師借音樂溝通神人的媒介。賈湖文化真是神奇，有高度的原始宗教，最早的樂器骨笛，最古老的酒，最早的炭化稻米……然而，在繁衍發(fā)展1200年后，卻在7800年前進入低谷。后來這片地區(qū)代之而起的大河村文化，與賈湖文化差異性大于共同性；而淮河下游的大汶口文化、漢中地區(qū)的仰韶文化等遺存，卻受賈湖文化頗深，或許是賈湖文化向東、西遷徙，與當?shù)赝林用袢诤系漠a(chǎn)物。賈湖人因何遷徙？答案還在風中。不過，湮沒在時光中的賈湖魅力，卻透過骨笛傳送至今。▲ 賈湖地區(qū)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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