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復(fù)圣顏回是孔廟四配之一,其余三人為宗圣曾參、述圣孔伋和亞圣孟軻。曾參著有《大學(xué)》、《孝經(jīng)》,孔伋著有《中庸》,孟軻著有《孟子》,唯顏回作為孔子最喜愛的高徒,言行雖散見于《論語》、《孔子家語》等文獻中,卻無單獨的傳世著作,此或早已成為世人的習(xí)識。唯小子哲在明代朝鮮王朝學(xué)者曹植的《南冥集》中,發(fā)現(xiàn)其著錄有顏回的《杏壇記》以及曾參的《陋巷記》兩篇文章,《杏壇記》署名為“門弟顏回記”,《陋巷記》署名為“門人曾參記”。此二文和作者自撰的《永慕堂記》,是《南冥集》中歸為記類的三篇文字。《永慕堂記》署名為“辛酉重光赤奮若方丈老子南冥曹植記”,則可信前二文或為曹植抄錄的中原文獻逸文。其中顏回《杏壇記》“孔子游于緇帷之林,以休乎壇之上而風(fēng)焉。講群弟學(xué)。子游,子夏,季路侍?!焙汀肚f子·漁父》一文某些辭句仿佛,蓋是莊子作此寓言的根袛來處。又顏回所記杏壇來歷,與孔子第四十七代孫孔傳所著《東家雜記》累同,皆言是臧文仲誓盟之壇。此或可辨析明白孔子杏壇設(shè)教的典故來歷。另外曾參《陋巷記》云,夫子自衛(wèi)反魯,...命駕而往,過故顏回之巷。說明顏回去世在魯哀公十一年之前,此與《孔子家語》記“(顏回)年二十九而髪白,三十二而死”又頗相合,可推翻今人所考顏回享年四十一歲說,亦頗俱史料價值。顏回、曾參的此二篇佚文,行文古樸,頗具春秋戰(zhàn)國文字特色。不僅史料價值高,且文中的思想代表了二人的真實思考,很值得深入研究發(fā)掘。惜乎國內(nèi)存世文獻中皆無見載,古今學(xué)者幾無說及,導(dǎo)致世人關(guān)注亦伶仃。孔夫子有言,禮失而求諸野。吾亦聞之:天子失官,學(xué)在四夷。猶信。今將此二文點校后公布,以饗同好。毛家小子天哲識2024.9.25 復(fù)圣 顏回像 壇之峙,古也。由臧大夫文仲名也。在國城之東而近闕里之地也??鬃佑斡诰l帷之林,以休乎壇之上而風(fēng)焉。講群弟學(xué)。子游、子夏、季路侍。顧謂顏淵曰:若知壇之名乎?曰:未也。曰:知作之所由始乎?曰:未也。曰:小子識之。此乃臧文仲所筑之壇,而會盟諸夏之地也。名之以杏壇者,由此時來也。睹物思人,得無感乎?因命琴而操曰:暑往寒來春復(fù)秋?;刳叾M。再拜而為之記曰:臧文仲,魯之賢大夫也。魯氏,天王之宗國也。吾未知當時盟諸夏者,果何事耶。以為得賢人之助,率西伯之職,則柳下惠之賢而不與之立也。以為明禮義之教,行桓文之事,則藏蔡于家,犯人臣之禮。茍時不用則已,如有用我者,居宗氏之國,當宗周之微,志行之士,舍王室何以哉。不然,則主盟于壇墠之上,俯仰于綴著之間者。庸非仗周公之威,而欺諸候之人乎?載牲于地。束書于上。血諸候之口者,非殆于強凌眾暴,以利其身乎?噫!文仲之蒞盟斯壇者,當王室未毀之前而不能救。夫子之興感斯壇者,當王室既亂之后而欲正之。則時之幸不幸,世之治不治,天也。文仲,刑馬于是,矢兵于是,威與國之眾,而不能回東周之轅,弛諸戎之猾。夫子講道于是,倡義于是,明天理之正,而人知王室之不可陵,中國之異于夷狄。則講兵于是壇者,臧大夫也。而不過為一邦之大夫,反有愧于葵丘之盟。講道于是壇者,吾夫子也,而不失為天下之圣人。豈非有功于西伯之業(yè)乎。從事于一壇之上,而義利之不相侔者,霄壤之分矣。后之行義之士,宜何所法焉。其以臧氏之法乎?夫子之學(xué)乎?吾以為,筑斯壇者,臧大夫也。名斯壇者,臧大夫也。而后之稱者,必不曰藏氏之壇,而曰孔氏之壇也。夫子之嘆也,非文仲之思也。悼文仲之無佐世之才也。感日月之邁,非嘆其逝也。憂道之不行,而憫歲月之不留也。況有壇墠焉,則后來之登斯壇者,其亦有知夫子之嘆者乎?有樹木焉,則后來之思世臣者,其亦有記喬木之舊者乎?季路起而歌曰:壇之町町,君子之居,穢之野兮。吾道之微,誰將西歸,懷之好音。夫子曰:諾。王某年月日。門弟顏回記。 宗圣 曾參像 夫子自衛(wèi)反魯,居鄹數(shù)月,遽遽然形未嘗開也,神未嘗釋也。顧謂門人曰:吾道東矣,吾何之乎。命駕而往,過故顏回之巷,車三反而不能下,拊轅而為之歌曰:穢之墟兮荒之陬,箕斗隕兮天不收。于是,曾參跪而進曰:蘭木雖湛,易以匹馬,所貴者在也。元龜雖死,配以宗祧,所神者存也。雖回之去,猶道之在。不死者存,何死之憂乎?子曰:諾。小子記之。退而為之記曰:顏氏之道,極于物初,冥于化始。天地之大,無以為量。日月之光,無以為明也。樂以天也,憂以天也,然而側(cè)居僻陋,蓬荻生其廬,蟏蛸在其戶,螂位乎其中。七旬而九食,蛙黽之與曹,樵蘇之與居。身不離涔蹄之間,而名不餒宇宙之外。德不下禹稷之后。而化不出齊魯之間。其亦天不界其土,不與其位者然乎?曰:非也。天子以天下為土,而顏子以萬古為土,陋巷非其土也。天子以萬乘為位,而顏子以道德為位,曲肱非其位也。其為土不亦廣乎?其為位不亦大乎?噫!道之顯晦,時之治亂,系焉。虞舜陶于河,傳說筑于巖。河濱與巖下,陋巷之不如。而身不失天下之主,亦不失天下之臣,亦不失天下之顯名者,天也。使虞舜不離河濱,則為陋巷之顏回。使傅說不出巖下,則為簞食之顏回矣。時之幸不幸,天亦無如之何矣。抽琴而為之操曰:巷之不美,何渠之下。巷無人兮,其東我馬。門人曾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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