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河，一路向西的“叛逆者”

疏勒河，在蒙古語中意為“多水”的河流，而在中古突厥語中則意為來自雄偉大山的河流。當我們深入了解疏勒河之后，發(fā)現(xiàn)先人對河流的命名如此準確，就拿突厥語中的釋意來說，疏勒河發(fā)源于祁連山最高峰團結(jié)峰（海拔5808米），而祁連山作為中國東西長800公里，南北寬200－400公里的主要山脈之一，足夠稱得上雄偉高大。

疏勒河就流淌在祁連山脈中的疏勒南山與托來南山夾峙的山谷之間，西北流經(jīng)沼澤地，匯合了祁連山上眾多的積雪和冰川融水及山區(qū)降水，至花兒地折向北流入昌馬盆地。只是疏勒河不像其他同樣發(fā)源于祁連山的內(nèi)流河，它就像祁連山母親孕育出的“叛逆”孩子：裹挾著祁連山的濤濤冰雪融水，經(jīng)昌馬峽谷奔涌而出后，一路向西，過玉門、穿瓜州，奔敦煌，執(zhí)著地向西挑戰(zhàn)戈壁和沙漠。

疏勒河上游

這種“偏執(zhí)”源自疏勒河流域西低東高，仿佛一個長“滑梯”似的的地勢條件，疏勒河上游處在中祁連地塊，受中祁連南緣斷裂帶、中祁連北緣斷裂帶的差異控制，而中下游北側(cè)又受到海拔2583米的馬鬃山阻擋，便只好執(zhí)著地向西而行，這是青藏高原隆升的結(jié)果。

上游聚水，中游耗水，下游湮滅

但就是這樣一位沖向戈壁、沙漠的“孤膽游俠”，也同樣被河西走廊特殊的地理和氣候條件，賦予了春汛、夏洪、秋平、冬枯的特質(zhì)。作為甘肅河西走廊三大水系（（疏勒河、黑河、石羊河））的第二大內(nèi)流河，疏勒河干流全長670公里，流域面積達10萬平方公里，以昌馬峽谷和瓜州雙塔堡水庫為分界，分為上游、中游和下游。

疏勒河源頭冰川

上游是疏勒河水最重要的集水區(qū)，河流穿行于祁連山的谷地中，海拔高度從源頭的4787米逐漸下降到昌馬峽口的1870米。這個區(qū)域冰川廣布、植被良好，年降水量50~400毫米，疏勒河融化的雪水汩汩流淌，劈開大山，形成長達百里的疏勒河谷。

疏勒河上游肅北縣的魚兒紅牧場河段

疏勒河上游穿行于祁連山地之中，海拔高度從4787米（源頭）逐漸下降到1870米（昌馬峽口），冰川廣布、植被良好，年降水量50~400毫米，其中冰川融水占到了河流總徑流量的38.95％。上游段年均流量每秒24.46立方米，全年徑流量10.14億立方米，其中汛期徑量約占總徑流量的73%。

疏勒河流出昌馬峽口后形成的山前沖積扇。

中下游是疏勒河過昌馬峽口進入河西走廊沖積洪積平原，最終消失于尾閭的部分，屬于徑流消耗區(qū)，正處在河西走廊西部，地勢較平且干旱少雨，平均年降水量不足50毫米，平均年蒸發(fā)量則高達3033～3246毫米，因此疏勒河供應(yīng)著這個區(qū)域90%的水源。

疏勒河流出祁連山后形成了河西地區(qū)最大、最完整的玉門—昌馬沖積扇。

由于河道呈放射狀，有56.3%~76.3%的水流滲入洪積沖積扇礫石地面以下形成潛水，潛水流穿行幾十公里后，在地勢較低的扇緣遇到阻礙（如較密實的泥土層或巖層等）形成泉水，重新轉(zhuǎn)化為地表徑流，稱為10道溝泉水河；諸河北流至布隆吉匯合為布隆吉河，亦稱疏勒河。再西流經(jīng)雙塔水庫，過安西，至敦煌市北，黨河由南注入，再西流注入哈拉奇湖。

疏勒河敦煌段

向西流淌的疏勒河，每一滴水都攜帶著歲月的傳奇，其河道的擺動、尾閭的退縮，不但給沿途帶來綠洲與荒漠、豐饒與枯寂的巨大變化，而且還是影響河西走廊歷史的重要因素。1960年瓜州雙塔水庫建成后，下游基本斷流，河道干涸，直到2016年，疏勒河下游才再次匯水哈拉奇湖。

疏勒河的終端湖哈拉奇湖，近三百年后重現(xiàn)。

曾經(jīng)的疏勒河也“多水”

其實據(jù)有關(guān)地理志記載，歷史上疏勒河的流量是相當大的，說“水多”絲毫不夸張，河道最長時曾注入新疆羅布泊，但后來由于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影響，疏勒河的終端節(jié)節(jié)敗退。到清朝雍正年間，疏勒河還能夠依水行舟而運軍糧，但在2016年前，敦煌境內(nèi)的尾閭卻都已經(jīng)完全斷流。

帶來的后果是，曾孕育了樓蘭文明的羅布泊因水量不足而逐漸干涸，只留下一個“大耳朵”形的干涸湖盆。我們也只能根據(jù)1935年瑞典考古學(xué)家Folke Bergerman繪制的羅布泊地圖大致勾勒出這座曾是中國第二大湖泊的曾經(jīng)范圍。生態(tài)平衡失調(diào)之下，曾被斯坦因贊嘆的濕潤河谷變得風(fēng)沙日大，愈發(fā)干旱。

瓜州縣鎖陽城遺址，始建于漢，興于唐

如今殘留在荒灘戈壁上的玉門關(guān)和陽關(guān)，正是當年疏勒河水量豐盈時，漢王朝憑借疏勒河設(shè)置的防御敵入侵襲的重要軍事設(shè)施。因為古代的絲綢之路就是沿著疏勒河谷西行，到達羅布泊邊沿再分道為南北兩路西去，可見疏勒河下游谷地就是古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

敦煌玉門關(guān)遺址

那么疏勒河還有望重回漢唐時的源遠流長嗎？要回答這個問題不容易，因為要依時間尺度來預(yù)測，從短期而言，在河西走廊西段這個年降水量極少，蒸發(fā)量卻極高的氣候環(huán)境里，玉門、瓜州及敦煌三地，幾乎全靠以疏勒河水系的滋養(yǎng)，才得以保留一片片綠洲。特別是在現(xiàn)代工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耗水量還遠超古代得情況下。

疏勒河瓜州段

但自從2016年開始，疏勒河明顯扭轉(zhuǎn)了長久以來的退縮頹勢，重新匯流到了已經(jīng)干涸了幾十年的哈拉湖，翻開了疏勒河再次啟動了向西的征程，這是一個難得可貴的變化?；蛟S也是一個新的開始，當然這是建立在整個大西北環(huán)境出現(xiàn)濕化的傾向下。對此我們拭目以待，樂見其成。

參考資料：《疏勒河流域綠洲生態(tài)演變研究》--齊敬輝；

《疏勒河上游河流地貌特征及其演化》--褚永彬；

《疏勒河流域水土資源時空匹配及驅(qū)動力分析》--楊靜；

上期回顧：石羊河對甘肅意味著什么？為何說沒有石羊河就沒有武威和民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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