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熙元年(306年)的一個夜晚,晉惠帝在顯陽殿里吃餅時突然遭遇了不幸,他的生命在一場意外中黯然結(jié)束。他的一生,如同一個木偶一般,被人操控著,終究糊里糊涂地走到了盡頭。雖然他曾識得嵇紹這位忠臣的真心,但除此之外,他的日子都是在混沌和困惑中度過的。 這位天資不足的皇帝,只能聽任皇后賈南風(fēng)獨攬大權(quán),一手遮天。他在賈南風(fēng)的專橫統(tǒng)治下,如同一只無助的小船,在政治的波濤中搖擺不定。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都不得不屈服于各路王爺?shù)拿{迫,時常狼狽出走、顛沛流離。他的生活充滿了困苦和無奈,如同一個無力的旁觀者,只能任由命運的齒輪在自己身上無情地轉(zhuǎn)動。 亂起晉武帝司馬炎共有十八位皇子,其中八位尚未封王就已經(jīng)夭折。以司馬炎的聰明,估計他以為即便這些皇子都資質(zhì)平庸,但如果在大臣們的輔佐下,做個穩(wěn)定政局,維持皇權(quán)的守成之君總是沒問題的。但事實證明,他錯了,錯的離譜!他的皇位繼承人不僅將皇權(quán)送給了皇后和權(quán)臣,并且因此引發(fā)了一場中國歷史上最為慘烈的社會大動蕩。而這一切的一切僅僅是因為他選擇了天生遲鈍、智力低下的司馬衷作為繼承人。 司馬衷,是楊皇后所誕的謫子,本也是天之驕子。他的同父同母的兄長司馬軌早年便離世了,這使得他在九歲那年,便被立為太子,成了至高無上的皇位的繼承人。坐擁天下晉武帝,明知太子司馬衷并非承擔大任之才。然而,他心中卻有著另一番小心思。他深深地喜愛著司馬衷之子司馬遹,那個自小就展現(xiàn)出聰慧過人的皇孫。為了確保這位皇孫將來能夠繼承大統(tǒng),晉武帝至死都沒有做出更換太子的人選。 在他的心中,也許有著對未來的期許,對那個能夠延續(xù)帝國輝煌的皇孫的期許。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命運的輪盤在此刻已然悄然轉(zhuǎn)動。那未來的繼承者,那皇孫司馬遹,是否能夠順利接管帝位?對于波譎云詭的皇權(quán)政治斗爭而言,這委實是個難以預(yù)測的答案,一切都隱藏在迷霧重重的深宮之內(nèi)。 太熙元年,那些曾經(jīng)熠熠生輝的開國大臣們已紛紛隨風(fēng)而去,西晉王朝的脊背一下子塌了下去。朝廷的大權(quán),如今落在了皇后的父親楊駿的手中,他以國丈的身份,執(zhí)掌著權(quán)柄。然而,野心勃勃的賈后不甘雌伏,她暗中派人聯(lián)系汝南王司馬亮,企圖與他聯(lián)手推翻楊駿的統(tǒng)治。 然而,司馬亮卻因懼怕失敗而婉言謝絕。這時,楚王司馬瑋卻積極響應(yīng)了賈后的邀請,主動提出帶兵從荊州進入洛陽。按照當時的規(guī)定,諸侯王是不可以擅自進京的,除非受到皇帝的詔令。然而,楊駿卻愚蠢地批準了這一請求。他認定司馬瑋是個兇暴乖戾的人,留在地方上始終是個禍害,所以不如將他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這樣就不愁沒有辦法收拾他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恰恰是這個決定斷送了他的性命。 在楚王的支持下,賈后于元康元年(291年)巧妙地策劃了一場政變。她讓晉惠帝下詔,宣布洛陽全城戒嚴,撤銷楊駿所有職務(wù),由司馬瑋率軍抓捕。消息傳出后,楊駿的部下朱振建議他先火燒云龍門以示威,然后帶著太子進宮捉拿變亂的罪魁禍首。然而,楊駿性格怯弱、能力平庸,猶豫不決地說:“云龍門是魏明帝時期建造的重大工程,歷史悠久,怎么能輕易付之一炬呢?”眼見議論紛紛卻無所作為,群僚紛紛散去。最終,楊駿在馬廄中躲避弓箭時被司馬瑋的士兵殺死,親戚、黨羽被誅滅三族,受牽連者達數(shù)千人。這場政變以楊駿的失敗告終,賈后成功地鞏固了她的權(quán)力地位。 在宮廷的深處,憂心忡忡的太后楊芷,心如火燎,她將寫著"救太傅(楊駿)者有賞"的帛書,用弓箭遠遠地射向?qū)m外,尋求援助。然而,這封呼救的書信,卻落入了皇后賈南風(fēng)的手中。這下賈南風(fēng)更是有恃無恐,以此為由,用惠帝的名義,宣布太后與楊駿暗中合謀云云,輕而易舉地將楊芷貶為平民,并囚禁在冷峻的金塘城。殘忍的賈南風(fēng)絲毫不顧楊芷的太后身份,也完全不念及當年正是楊芷將她指為皇后的恩情,不允許人向被囚的楊芷提供食物。最終,連續(xù)八天沒有食物的昔日太后被活活餓死,年僅34歲。 而心虛的賈后,為了防止楊芷在死后向晉武帝申訴冤屈,竟然聽信巫師之言,下令在楊芷的棺材上貼上靈符。在這場權(quán)力的較量中,人性的溫情面紗被殘忍撕裂,只剩下冰冷的現(xiàn)實與殘酷的結(jié)局。 一石二鳥楊駿死后,朝政被汝南王司馬亮和元老大臣衛(wèi)瓘共同操持。楚王司馬瑋負責指揮守衛(wèi)京城北部的禁軍,司馬瑋這個人生性殘暴,制定了許多殘忍的刑罰而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很是不得人心。司馬亮和衛(wèi)瓘就建議楚王離開中央,回到自己的封國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在禍害京城的老百姓了。司馬瑋因此心中怨恨,于是心甘情愿投入賈后的陣營,成了賈后手中的一把屠刀。司馬瑋的投效并未換來賈后的真心相待,相反,賈后對于司馬瑋也是非常地忌憚,畢竟刀還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有天夜里,司馬瑋收到了一份詔書,大意是司馬亮和衛(wèi)瓘專權(quán)、命令自己出兵緝拿。不過這次他有點拿不準了,按規(guī)矩,詔書應(yīng)該是用黃紙寫的,但這張命令居然是用的青紙。他正在想該不該當面問問皇帝是不是真的,那個送信的黃門郎說話可硬氣了:“這次行動是高度機密,肯定不能大肆宣傳啊。你連皇上的字都懷疑嗎?趕緊照辦吧。” 于是,司馬瑋調(diào)動京城的禁軍,稀里糊涂地將司馬亮和衛(wèi)瓘誅殺了。 悲劇的司馬瑋尚未來得及向賈后邀功,便迎來了殺身之禍。次日,宮中的使者至,手持象征皇權(quán)的騶虞幡,如幽靈般出現(xiàn)在司馬瑋的面前。并宣布了來自皇宮的命令,說司馬瑋假傳圣旨,謀殺了司馬亮和衛(wèi)瓘,但士兵都是無辜的,只要放下武器,不再追隨司馬瑋,就不予追究。 司馬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就懵了。事情怎么會變成了這樣呢,昨天夜里還是率兵誅殺逆臣的王者,今天一大早就成了四顧無助的囚犯。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司馬瑋仍然困惑于自己的命運,帶著無盡的疑問和遺憾,他向監(jiān)刑的劉頌展示了藏在懷中的青色詔書,但卻無濟于事。他淚眼婆娑,悲痛且無奈。他始終以為是在履行皇命,為國家盡忠。然而,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在這個回合的爭權(quán)斗爭中,賈南風(fēng)是大大的玩了一把一石二鳥的手段。隨著重臣楊駿、衛(wèi)瓘,藩王司馬亮、司馬瑋如流星般相繼隕落。朝政大權(quán)完全落入賈后的掌控,她的族兄賈模、內(nèi)侄賈謐、母舅郭彰等黨羽均被賦予重任。然而,將政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賈南風(fēng)未曾想到,她的末日也即將到來。 百日帝王司馬倫,司馬懿的第九子,司馬炎的叔叔,更是惠帝的叔祖父。當太子司馬通因讒言而遭受陷害,從高位上跌落下來時,司馬倫本決意起兵為太子報仇,但你要說他純粹是為報仇而起兵,我覺得要打個大大的問號。因為當他的親信孫秀向他提出了一個深思熟慮的建議后,他決然打消了馬上起兵的念頭,孫秀的建議是什么呢?孫秀是這么說的:“太子一直視您為賈后的黨羽,如果您此時出面救他,他未必能對您心存感激,更可能對您產(chǎn)生疑慮。依目前形勢發(fā)展,賈后必然會加害太子,我們不如靜待時機,看準風(fēng)向。等到那時,我們以挽救太子的名義舉兵,既可彰顯我們的正義,也能為我們的未來創(chuàng)造平步青云的機會?!彼抉R倫聽從了這個的聲音,馬上就放棄了起兵的念頭,決定再等等。 終于,在一翻風(fēng)雨飄搖后,歷史的天平似乎在向著他傾斜。司馬倫終于等到了那個最佳的時機。他覺得,他的道路是曲折而光明的,他的目標是崇高而神圣的。他覺得,他將為他的家族、他的國家描繪出一幅新的畫卷。 司馬遹被害后,司馬倫馬上偽造詔書,帶兵進宮,讓齊王司馬冏帶士兵去抓賈后,把她廢成平民,并且很快就讓她喝金酒送她上路了。順便說一句,這個金酒呢又名金屑酒,是古代帝王用來賜死大臣的酒。賜死賈后之后,司馬倫自封為相國,從此一手遮天,權(quán)傾朝野。永康二年(301年)正月,他又逼迫惠帝交出玉璽和印綬,以太上皇的身份搬到金墉城,實際上呢是把惠帝囚禁起來了。歷史上這樣的情況很罕見:叔祖父做了皇帝,侄孫反而被尊為太上皇。 新皇帝為了收買人心,搞了一大堆封官進爵,結(jié)果呢,被封侯的人有上千個,連當奴役的都得到了爵位。以前皇帝身邊只有4個侍中、常侍,但到了司馬倫這兒,人數(shù)快到100個了。因為人太多,那些高官帽子上的貴重裝飾——貂尾不夠用了,只好用狗尾巴來代替,所以后來有了“狗尾續(xù)貂”這個成語。還有,因為鑄造印章需要很多金銀,但國庫里的金銀不夠,只好發(fā)一些沒有刻字的白版先對付一下,這就又有了“白版封侯”的奇怪事兒。 司馬倫其實沒什么治國本領(lǐng),他的那些黨羽也是勾心斗角,人心不穩(wěn)。這個時候遠在在許昌的齊王司馬冏,聯(lián)合長安的河間王司馬颙、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一起起兵討伐他。司馬倫派兵抵抗,但是損兵折將,狼狽不堪,在當了一百多天皇帝后,只好滿心不甘的宣布退位?;莸郾挥芈尻?,重新當上了傀儡皇帝,而司馬倫只好帶著家眷搬到金墉城住,最后也賜了金酒,結(jié)局跟那個賈南風(fēng)如出一轍。 八王之亂司馬倫死后,齊王司馬冏掌管了朝廷的大權(quán),他得飛揚跋扈,得意洋洋,好像自己已經(jīng)是皇帝了,這讓其他有野心的藩王很就不滿,于是就找了個借口就打了過來。太安元年(302年),他在洛陽被長沙王司馬乂給滅了。到了永興元年(304年),司馬乂又在一次政變中被鎖在石柱上,被通紅的炭火活活烤死了。權(quán)力是懷有毒的美酒,無比誘人,卻又能致人死地,這些藩王們就這樣你方唱罷我登場,殺來殺云殺個不停,整個洛陽城是一片血腥,人人自危! 之后,成都王司馬穎當上了丞相,還被封為皇太弟,成了皇位的合法繼承人。但他可能覺得洛陽不太安全,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根據(jù)地鄴城來遙控朝廷。但成都王的這一作法又讓東海王司馬越有了想法,他集結(jié)了十幾萬的士兵,帶著晉惠帝去攻打鄴城。 雙方在蕩陰一場惡戰(zhàn),司馬越終究棋差一著,被司馬穎打得落花流水,狼狽地逃到了下邳。這場戰(zhàn)斗中,晉惠帝的臉也受傷了,還中了三箭,情況十分危急。這時,所有的官員和侍衛(wèi)都腳底抹油,跑得無影無蹤,只有嵇康的兒子嵇紹像磐石一樣堅守在晉惠帝身邊。司馬穎的士兵把嵇紹按在馬車前的轅木上,準備一刀把他砍了。晉惠帝看在眼里,連忙為嵇紹求情,但士兵們根本就不把這所謂皇帝放在眼里,一刀把嵇紹給殺了。 然而,司馬穎的好日子也不長。是年八月,司馬穎又被王浚打得一敗涂地,帶著司馬衷倉皇逃到洛陽,一路上只有粗糙的米來填飽肚子。真是世事如夢,人生如戲啊! 十一月的時候,惠帝被河間王司馬颙給綁架到了長安。司馬颙手握大權(quán),就宣布取消了司馬穎的皇太弟身份,讓他滾回成都老家去。過了一年,司馬颙、司馬穎和司馬越三家的軍隊在中原打得不可開交,中央政府基本上名存實亡了。后來,司馬穎被被殺,他那兩個兒子也跟著倒霉。甚至在他死后好幾年,開封那邊傳說司馬穎有個十幾歲的兒子流落在百姓家里,結(jié)果也被司馬越派的人給追殺,非要斬草除根。就在同一年,司馬颙接受征召前去就任司徒,但的路上于馬車內(nèi)被人給掐死了,他那三個兒子也同時被殺。這下終于消停了,這些藩王一個接一個的起兵,又一個接一個的死云,整個中原大地被搞的是一塌糊涂。 尾聲最終,東海王司馬越成為了“八王之亂”的最終勝利者,他掌握了朝政大權(quán)。在元康元年(291年)到光熙元年(306年)期間,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颙以及東海王司馬越等西晉皇族都先后加入了奪權(quán)的混戰(zhàn)之中。實際上,參與這場動亂的人遠不止這八個人,但他們是核心人物,《晉書》將他們匯集在同一篇列傳中加以記載,被史稱為“八王之亂”。 光熙元年(306年)十一月,晉惠帝中毒身亡,至于是誰毒死的,我也沒搞清楚,但是如果從誰最終受益誰最有可能是兇手這個角度來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皇太弟司馬熾繼承了皇位,即晉懷帝。八王之亂告一段落,但這場大動亂在西晉王朝的歷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并從此將晉朝又拖入了另外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動亂之中!從歷史上看,西漢王朝也發(fā)生了藩王造反的七國之亂,但七國之亂卻成為了西漢中央政府實現(xiàn)中央集權(quán)的一個契機,并從此讓西漢走上了更為強大的發(fā)展道路。反觀八王之亂,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尾工程,西晉的中央政權(quán)反而因此更加衰弱,并激起了胡人對于中原大的覬覦,引發(fā)了一場長達135年的大動亂! 附自永熙以來,十有-載,人不見德,惟戮是聞。公族構(gòu)篡奪之禍,骨肉造梟夷之刑,群王被囚檻之因,妃主有高絕之哀。歷觀前代,國家之禍,至親之亂,未有今日之甚者也。 -《晉書·列傳第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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