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已過,立冬將至。秋天終將老去,我喜愛熱愛摯愛的秋天啊??晌也⒉缓ε?,因為你眼里有濃濃的絢爛的秋意,足可以溫暖我整個的冬季。 一直以為,秋天是適合做所有浪漫的事情。天的高遠,不會讓你困在煩惱里。你只要肯抬了頭,便是晴天。 我每日的快樂,便是站在三樓的窗前,看院里的銀杏一天天變黃。直到耀眼。這樣的色彩只是秋天的一個部分,想想,秋天該是多么豐富。再加上你溫柔的眼眸,于是,我不再看向別處,只在你眼中的風景迷醉,就足夠我沉溺一整個季節(jié)。 我夜夜輾轉(zhuǎn),不能入寐。家鄉(xiāng)的山茶花開了,漫山遍野。我曾在山野里迷失,尋找一種秋的樣子,它是白色的花瓣盛滿秋的蜜意,我無法抵御。于是我一遍遍找尋,在山川草澤,在荒原大漠,在你足跡所到之處。
這個秋天,只要你肯走出去,哪里都是天堂,可是有很多人因為心事過重而走不動。所以我一直在等,等秋意最濃的時候,赴一場與你的約會。相約了一整個季節(jié),在霜降與立冬之間,抓住秋天最絢麗的一瞬,去往五彩淺山,感受秋天最濃烈的溫情。 這個年紀對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有了很清醒的認知:不爬最陡的山,不涉最險的灘。五彩淺山,剛好滿足我所有的愿望與想象。 更何況,帶著最熾熱的情感,上路,拋開家鄉(xiāng)的山茶花,也忘卻圍爐煮茶。我在京郊的公路感受撲面的秋意,銀杏黃得剛剛好,再過幾天就該太透了,經(jīng)不住風雨的驚嚇。而現(xiàn)在,微風不剛,陽光不烈,溫度不寒,一切都剛剛好,剛剛好的遇見,剛剛好的相約,剛剛好的喜悅,剛剛好的溫柔。 秋風不燥,所以空氣里一定有蘋果熟了的香甜味道。我就說你怎么能不熱愛秋天呢。我囤積了一個季節(jié)的熱情與等待,在這一刻噴薄而出。那山巒與曠野,似乎盛裝不下我的熱情,這滿山紅葉的熱烈也被我感染。山下村莊的老人,幾乎招架不住了,不停地咯咯笑,仿佛要把整個村莊沸騰起來。我躲開熙熙攘攘的車流與人群,找一片僻靜的山巒。延綿十幾公里的山脈,哪一處不是風景?很多人沉不住氣,一看見紅葉的起點便停駐下來,不肯再往前走。一些稍有些按捺得住的,再驅(qū)車往前,走不多遠,也沉溺于漫山的紅黃綠色彩的渦卷里,走不動了,紛紛棄車奔著山里去了。 我不屑湊他們的熱鬧,風景總在闃靜處,方能獨賞,就像曲徑必定通幽。車繼續(xù)往前開,開出十幾里地,上天起筆,必有落筆的地方。否則如何一氣呵成。車開到無人處,再看右側(cè)的遠山,紅葉漫漶,不窮不盡。對的,就是這里了。找一小路拐進去,一處果園,安靜如鏡。三兩輛車,也是尋過來的。有前車說,山腳下的門關著,大約是不會開了,于是聞訊的車輛都開始折返。我不甘,問果園的大娘,她悄悄指了指通往果園的一條小徑:這條小路可以通山上的。意外之喜除去剛漫上來的失望,趕緊將車就近停在路邊草地里,謝過大娘,并承諾下山一定買她的蘋果,然后循著小路,繞著村莊上山。
果然風景都在曲徑通幽處。沒有水泥路,沒有木制棧道。只有簡易的木樁釘進土里防滑的沙礫土路。但這正是我想要的驚喜。這樣磕磕絆絆走走停停,各種絆腳的石頭冒出來,所以你一邊要注意腳下,一邊要對周遭的風景目不暇接,這樣上山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反正不是為了登山,本來就是為了這滿山的紅色而來,慢一點正合我意。于是這樣走走停停,呼兒帶喘,也快樂無比。 來呀,拍照呀!這燦爛的美景,怎可辜負?各種角度,各種背景,各種光線,各種視野。窮一生功力,力求把這秋色都收納進相機里,容日后細細地品。只是無論你怎么用盡心思去構(gòu)圖,你終是拍不盡這十里江山圖,拍不出這秋葉宕蕩起伏的韻味。淺山紅葉,它的美是帶著層次、節(jié)奏、溫度、感情和時間點的。光這幾點,你就無法同時遇上。所以,我目光所及的溫柔,像你其中一面的美好,只這一種美好,就足以讓我今后漫長的歲月里記憶猶新彌足珍貴。我吹過你吹過的風,看過你看過的風景,到過你到過的淺山,夢過你夢過的紅葉,這就算是一生了無遺憾了吧 曾經(jīng)有一位偉人,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站在桔子洲頭,湘江之畔,岳麓山巔,胸懷澎湃,豪情萬丈,隨口吟出這樣的詞句:“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這天寥地闊,激蕩鼓舞著人的情懷,怎能不教人暢想一翻,感懷一番呢!我是愚人,不會吟詩作賦,只知站在這淺山之頂,俯瞰群山大地,一種豪情幾種思緒頓時涌上心頭,心一下就空曠了,仿佛這世間多少惆悵煩惱,都付與這秋風落葉,不堪再提。 過了今日,便也是寒秋了。整個秋天,北方一直艷陽高照,溫暖而舒適。直到明天,便開始變了天氣,一場寒雨,就一場大風,這漫山漫嶺的紅葉,便如風卷殘云一般,一日都凋謝了罷。所以今日來觀紅葉,便是剛剛好。剛好紅透,剛好天晴,剛好完成秋與冬的綰結(jié)。當年書生學子金榜題名“一日看盡長安花”是何等風流快活。我今亦是一日賞盡京郊紅葉,看山巒起伏,紅波黃浪翻滾,延綿不絕,也算是得意至極。登山讓人高,亦讓人遠,讓人闊。果然也??v覽眾山小,只覺我為峰,那樣的豪邁,在紅黃綠橙各樣色彩的映襯下,更覺氣沖霄漢。一揮手,這山色有無,便都收于籠袖。
山河巍巍,紅葉燦燦,小兒女,大情懷。城市與我,我與你,都湮沒在這萬千氣象里,虛無縹緲,無邊無際。 果然,秋色讓人懵懂,也讓人快意;讓人高遠,也讓人曠達;讓人眷念,也讓人沉迷。 走出淺山,但我知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將走不出這段濃濃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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