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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報(bào) | 2023年11月01日

　　▌詩白

　　自古以來，悲秋是騷人墨客詩文的主題之一。從楚國的宋玉始就發(fā)出了“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的悲嘆，爾后，悲秋者代代有之。然而唐代詩人劉禹錫一反傳統(tǒng)，力矯此風(fēng)，大力贊美秋天，表現(xiàn)出他獨(dú)特審美。譬如，在他的《秋詞二首》中，突出而集中地表現(xiàn)出來：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詩人顛覆了自古以來“悲秋”的傳統(tǒng)，奏出了“秋勝春”的旋律，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不僅如此，詩人滿懷激情熱烈地頌贊秋景、秋光與秋色：仰望蒼天，晴空萬里，忽見一只鶴搏擊長空。

　　在這種昂然奮進(jìn)的心情下，詩人以簡潔、明快和優(yōu)美的語言，再次把人們帶入了詩情畫意的境界：

　　山明水凈夜來霜，數(shù)樹深紅出淺黃。

　　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

　　好一幅秋天的圖畫！秋的景、秋的色、秋的光，都一一擺在我們的眼前，使人感到清新明麗，寧靜和諧。

　　劉禹錫頌秋、詠秋的詩歌約有四十余篇。他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側(cè)面描寫了秋天獨(dú)特的美。其中，有很多的佳句和名篇，如“月高微暈散，云薄細(xì)鱗生”（《秋晚新晴夜月如練有懷樂天》）；“商飆從朔塞，爽氣入神州”（《早秋集賢院即事》）；“清光門外一渠水，秋色墻頭數(shù)點(diǎn)山”（《秋日題竇員外崇德里新居》）；“沙村好處多逢寺，山葉紅時(shí)覺勝春”（《自江陵沿流道中》）；“云銜日腳成山雨，風(fēng)駕潮頭入渚田”（《張郎中籍遠(yuǎn)寄長句開緘之日已及新秋因舉目前仰酬高韻》）；“華林霜葉紅霞晚，伊水晴光碧玉秋”（《自左馮歸洛下酬樂天兼呈裴令公》）等，都很優(yōu)美。

　　又如，還有不少名篇描寫祖國壯麗山河的詩歌，還特意描述對秋天的偏愛，以此寄托他的高尚情懷。譬如：“長泊起秋色，空江涵霽暉。暮霞千萬狀，賓鴻次第飛。”（《秋江晚泊》）

　　還有《洞庭秋月行》一詩中，詩人描繪了洞庭秋葉迷人的美景：“洞庭秋月生湖心，層波萬頃如熔金。孤輪徐轉(zhuǎn)光不定，游氣濛濛隔寒鏡……”八百里洞庭湖宛如仙境一般，又仿佛是一面巨大的“寒鏡”，把遠(yuǎn)處的山映襯出來，或似收入湖中，使人觸目可賞，惹人贊嘆不已?？梢哉f，這首詩既是劉禹錫贊美秋天夜景的佳作，又是體現(xiàn)他獨(dú)特審美的力作，還是他寫景詩中不可多得的驪珠。

　　而描繪秋景疊秀的代表作，并為后人千古傳誦和激賞不止的，當(dāng)屬他的《秋日送客至潛水驛》一詩：

　　候吏立沙際，田家連竹溪。

　　楓林社日鼓，茅屋午時(shí)雞。

　　鵲噪晚禾地，蝶飛秋草畦。

　　驛樓宮樹近，疲馬再三嘶。

　　全詩由八句組成，每一句都是一幅生動的畫面，其中第三四句成為千古絕唱，也多為后人模仿。如晚唐詩人溫庭筠《商山早行》中的名句“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就脫胎于此；宋代大詩人王安石也非常欣賞這兩句詩，曾親自手書“楓林社日鼓，茅屋午時(shí)雞”一聯(lián)，懸于府邸，日日觀看。王安石寫的《即事十五首》第七首中的兩句詩“靜憩雞鳴午，荒尋犬吠昏”，正是模仿這兩句詩。后來，仿效者、贊嘆者綿延不斷，正如元代詩評家方回贊曰：“三、四天下頌之”。

　　劉禹錫酷愛秋天，直到晚年仍對秋天情有獨(dú)鐘。他揮毫寫下了一首不同凡響的興寄力作——《始聞秋風(fēng)》：

　　昔看黃菊與君別，今聽玄蟬我卻回。

　　五夜颼飗枕前覺，一年顏狀鏡中來。

　　馬思邊草拳毛動，雕眄青云睡眼開。

　　天地肅清堪四望，為君扶病上高臺。

　　此時(shí)的詩人，身體雖弱，但壯志猶存。劉禹錫一生在仕途上坎坷不平，先后兩次被貶到邊遠(yuǎn)蠻荒之地。其間，與他有同樣遭遇的摯友柳宗元在貶地柳州逝去，他悲痛欲絕。面對上述種種不幸，詩人雖然有些孤寂與憤懣，但并沒有哀傷，他還寫下《秋聲賦》，與《始聞秋風(fēng)》一詩相和，抒發(fā)了他不屈的志節(jié)。

　　劉禹錫對秋天的歌頌，無不表現(xiàn)著詩人開闊胸襟、高潔的情懷與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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