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水城的北郊,有一個制陶能匠,他家以制陶為生已有數(shù)百年。這一天,他接到一個重要的任務:制作一件與眾不同、富有滇南特色的陶器獻給一位當世大人物。 這是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務,匠人十分重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件陶器的創(chuàng)作上。 泥料不難,建水有非常優(yōu)質(zhì)的制陶泥料。他背上竹簍,帶上挖具,來到經(jīng)常采泥的五色山,親手選取一塊塊優(yōu)質(zhì)的泥料?;氐阶鞣唬麑⒛鄩K敲碎、挑選、篩除不合格的部分,以傳統(tǒng)的鎮(zhèn)漿之法制泥待用。 器型的問題也并不如何干擾他,多年的制陶經(jīng)驗告訴他,自己最擅長的器型是飽滿古拙的蒜頭瓶。于是他一口氣拉制出10個蒜頭瓶坯體,并從中選了父親認為最完美的一件,父親是他的制陶啟蒙師,在涉及陶的問題上,父親總是可以給他十分中肯的建議。 他將坯體進行精修處理,按照以往的做法,似乎等待陶坯達到合適的干濕度便可入窯燒制了。這樣做出來的東西他也很喜歡,聞慣了的柴燒氣息,只要按照以前的做法堅持幾天,就可以得到變化萬端的落灰釉陶,以前他總是這么做。 但是這次他想做點不一樣的,客人吩咐了,要“與眾不同、富有滇南特色”;而且要獻給當世大人物,自然不能馬虎。 他想給紫陶賦予更加豐富的東西,大人物一定是有極高深的文化功底的,因此這件陶器也要做得文化味兒十足,他這么想著,一次偶然的經(jīng)歷印入他的腦海。 那是去年到先生家賀歲,先生平時十分喜愛他,便帶他到自己的書房講解新近創(chuàng)作的書法作品;先生講著,他也認真聽著;書童端來清茶,他上前去接,不小心碰落了書桌上的一幅幅還沒來得及裝裱的字。待他轉(zhuǎn)過身來一看,忽然發(fā)現(xiàn)這若干幅字鋪撒余地,各種字體遮擋一部分,露出一部分,錯錯落落,別有一番趣味。 他反復回想那個畫面,嘗試是否可以把那幅畫面呈現(xiàn)于陶坯之上;他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先生,先生表示贊同,并提筆在陶坯之上進行創(chuàng)作。當整個畫面完全呈現(xiàn)時,匠人和先生都吃驚不已,畫面與蒜頭瓶渾然一體,他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片新天地。 但問題又來了,字畫雖美,然而一經(jīng)燒制,便會面目全非,除非能夠?qū)⑦@美妙的畫面永遠雕刻在陶坯上;于是他找到建水城里最好的雕刻師傅,將瓶上的畫面雕刻出來。 但雕刻的畫面完全失去墨感,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韻;父親建議,以泥代墨,將之前的字畫原封原樣填起來,同時為了再好看一些,不同的字體所處的區(qū)塊建議使用不同顏色的泥料填起來。 待字畫全部填完后,匠人又進行了精修坯工作;但見此時的畫面比之先前先生所作的字畫更增神韻:構(gòu)思精妙絕倫,手法新穎獨特,充滿了一種值得玩味的”殘缺美感“。 終于,蒜頭瓶送入了柴窯之中,數(shù)天的耐心等待,精心呵護之后,開窯之日到來。然而問題再次出現(xiàn),之前填好的彩色畫面已被柴灰覆蓋得幾乎不可見。那畫面實在太美,匠人想辦法要讓它重見天日。 他跑到蘆江河里撿來粗細不同的鵝卵石,由粗而細,一遍遍的打磨瓶身;數(shù)百遍之后,整個瓶身明亮如鏡,顏色紫銅,觸之溫潤如玉,敲之其音如磬;先生為其命名:以陶為帖,然殘缺不全,產(chǎn)于儒地建水,就叫“建水陶殘?zhí)卑桑?/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