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詩人蘇軾寫下了一篇流傳千古的詩句:《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其中這一句可謂催人淚下,感人至深:十年生死兩茫茫! 這首詩,是蘇軾的原配王弗去世十年后的一個夜晚,他在睡夢中再次與她相遇,不禁潸然淚下,寫下了這首絕唱。 人世間最悲痛的,莫過于生離死別,在死亡面前,總是無能為力的。只是,在《紅樓夢》中,卻有這樣一對母女,她們彼此思念,均活在人間,卻終究沒能相見,留下一生的遺憾。 這一對母女,便是甄英蓮母女。 《紅樓夢》第一回,便描述了甄家,這是一個被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望族的家族。他們一家三口,原本過著衣食無憂、平淡卻幸福的生活。 甄士隱雖然吃穿不愁,但命中無子,這是他一生的遺憾。直到他五十多歲的時候,才有了英蓮這個女兒,因此,他們夫婦,都視她為掌上明珠。 只是沒曾想,在這個如同一往的燈會中,四歲的英蓮,在下人霍啟的陪同下,前去看燈花,期間,霍啟因為要小解,將她放在一戶人家的門口。等他回來之時,卻發(fā)現(xiàn)英蓮不見了。 英蓮的消失,給甄士隱夫婦帶來了沉重的悲痛,他們夫妻二人先后病倒。沒多久,甄家又因隔壁葫蘆廟失火,燒了房子,不得不投靠老丈人。 然而,這個封肅,儼然是一個市儈小人,他不僅哄騙了女婿的家產(chǎn),還極力冷落女婿,只至于甄士隱在悲痛與屈辱中,生出了下世的念頭,最終選擇了出家。 此時此刻,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早已支離破碎,獨留封氏一人,在對女兒的思念中繼續(xù)茍且的生活著。 若故事如此,這出悲劇也就沒有下文來,只是更悲劇的是,在這出悲劇中,還存在著新的希望。 甄英蓮被拐七八年后,被人販子帶到金陵販賣。原本,她被癡情人馮淵看上,卻不曾想,因為人販子想一女兩賣,又將她再次轉(zhuǎn)賣給了薛蟠。 他們二人在搶奪英蓮的過程中,薛蟠縱使豪奴,將馮淵活活打死,并連托帶打的將她帶上了金陵。 賈雨村補缺金陵應(yīng)天府,遇到的第一個官司便是薛蟠打死人命案。而在這個情節(jié)之中,有三個人,能促成甄英蓮母女的相見,只是他們?nèi)?,最終都選擇了沉默。 1、昔日葫蘆廟里的小沙尼,如今的門子。 得知這個被販賣的女子是甄士隱女兒的第一個故人,便是在金陵應(yīng)天府當(dāng)差的門子,他原本,是葫蘆廟中的小沙尼,葫蘆廟被燒后,他無處容身,索性蓄發(fā)還了俗。因為與甄家隔壁,所以,他對這個額頭上有一顆胎記的英蓮印象極深。 巧合的是,人販子居住的房子,正與門子相鄰,所以,當(dāng)門子不在的時候,他還特意詢問了英蓮。只是,這個時候的她,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當(dāng)初年齡太小,對門子的詢問一問三不知。 對英蓮,門子是飽含真情的。他慶賀英蓮找到了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即將迎娶她的馮淵,又百般開解他。 而在馮淵死后,面對賈雨村審理薛蟠打死馮淵的人命案時,他也毫不掩飾地告知了這個被人販子販賣女孩的真實身份。 作為昔日的鄰居,門子對于英蓮,的確體現(xiàn)了他鄉(xiāng)遇老鄉(xiāng)的溫情,只是,在權(quán)勢、利益面前,他選擇了沉默,最終沒能給這對不幸母女帶來一絲的幫助。 2 受甄士隱資助的賈雨村。 曾經(jīng)的他,雖然滿腹經(jīng)綸,卻因為沒有上京趕考的盤纏,而只能居住在葫蘆廟靠著賣字撰文為生。興而,他遇上了自己的伯樂。對于他的才華,甄士隱一向欣賞,因此,他慷慨地拿出了五十兩紋銀和兩套東衣,作為他上京趕考的盤纏。 因此,可以說,沒有甄士隱,就沒有賈雨村進入官場的機會,就沒有他日后的輝煌。 只是,這個在官場中沉浮了幾年的政治者,在處理薛蟠人命案中,即便清楚這是昔日恩人的女兒英蓮,最終在利益權(quán)衡之下,也選擇了不了了之。 他對英蓮,也唯有幾聲嘆息罷了。 其實我們回過頭來看,賈雨村對甄英蓮這對母女,在其能力范圍之內(nèi),還是能夠幫助的。至少,他可以給封氏去一封信。好慰藉她悲痛的源于這個母親對女兒的思念之情。 然而他并沒有,面對薛家的勢力,面對賈、王兩家的政治力量,他選擇了違背初心,選擇的忘掉了當(dāng)日在他最窮困之時,對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恩人。 3、封氏的丫鬟嬌杏。 在《紅樓夢》中,描寫了眾多的女性,但她們大多是悲劇的,然嬌杏是一個特例。她原本僅僅是甄家的丫鬟,卻因為無意之間對賈雨村回眸了幾眼,而被他銘記于心。 賈雨村高中擔(dān)任這一方的父母官后,第一件事,便是將她接到了身邊,成了他的小妾。 半年后,賈雨村的原配去世,嬌杏成功上位,成為了他的續(xù)弦。 其命運之幸,也正如其名字“僥幸”一般。 只是,擁有如此好運的嬌杏,在面對昔日的小姐甄英蓮時,并沒有流露出多少的情意。我們回顧薛蟠人命案這一情節(jié),能夠發(fā)現(xiàn),原文無一字描述她對英蓮的出現(xiàn)的感受。 作為昔日甄家的丫鬟,嬌杏有能力幫助英蓮嗎?作為一個女流之輩的她,當(dāng)然沒有這個能力,但正如前文我們議論賈雨村一樣,她卻能夠給封氏帶去這個消息,讓她得知女兒尚在人間,這也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小結(jié): 從年齡上看,甄英蓮比林黛玉小一歲,因此,在《紅樓夢》第七十九回中,她的年齡應(yīng)該在十七八歲左右。 因此,我們大致能推測出,她與母親封氏分離了十三四年。而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我們有理由相信,她們母女之間,必定是彼此思念、彼此牽掛的。 香菱因為夏金桂的陷害、因為夏金桂的排擠,遭受到薛蟠的毒打,最終,淪為薛寶釵身邊的丫鬟,這個不幸的女孩,又因為那幾歲不為人知的生活,落下了敗血癥這樣的不治之癥。 因此,按照原文情節(jié)的發(fā)展,香菱的人生已然走到了盡頭。而即使到了這一刻,她依然沒有有關(guān)母親一絲的消息,唯有在病痛之中,喊了一夜的“娘”。 回顧甄英蓮母女,她們的悲劇,顯然要比蘇軾與原配妻子王弗要悲傷的多,因為蘇軾與王弗的不幸,是無解的生離死別;而她們,卻始終擁有著相見的可能。因此,甄英蓮母女的悲劇,顯然更符合“十年生死兩茫?!钡谋榉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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