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繁華兩失真,山中忽有管弦聲。小桃花也同為伴,近日青松亦世情——金農(nóng)的『雜畫十二開』里有這樣的題詩,在第七開里。這一頁畫有松樹和桃花,均以『折枝』形象出現(xiàn)。 為什么會想到金農(nóng)呢?又為什么會想到他畫的『松樹』? 今日在博物館里看到他的水墨冊頁,其中一幀只有一株松樹,蒼勁的松樹,松樹在國畫里并不少見,單獨出現(xiàn)的也挺多,但金農(nóng)的『松針』(松樹的葉子)是那么與眾不同,這幅畫里的松針雖未脫離常見國畫里的大致外形(輪型),但卻更像一朵朵小花兒綻放在紙面,準確地說,我在博物館的室內(nèi)燈光下,感覺它們像是朵朵墨色菊花綻放在蕭寒的深秋,那么特別,那么精神,仿佛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安靜的空氣里不斷釋放著力量! 金農(nóng)對于『松針』的組構(gòu)方式好像也有些特別,或圓或長,甚至將半圓與半長組合成一個『輪型』,也可說是不同的『扇形』組合成一個『輪型』——這看起來并不復雜,卻需要長久的基礎(chǔ)功磨練,因為越是細微的不同越容易讓大腦重復相同動作,而金農(nóng)恰恰克服了這一點。 這是金農(nóng)1754年的作品,距離他離世只有9年時間,畫風極其成熟穩(wěn)定,老辣率真。更妙的是,他用極淡的墨色題詩并落款在畫幅的右側(cè)和左下方,與松樹的蒼勁虬曲墨色粲然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金農(nóng)定是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他在最左邊的松針附近畫了兩個下垂的枝條,枝條上不僅有鮮活的葉片,還有花苞,半開以及全開的花朵,看形狀該是喇叭花吧——這樣的構(gòu)思是極少見的. 回來后,我利用手里資源仔細找了金農(nóng)筆下的其他松樹。原來,他是極愛畫松樹的。而松針的形狀也在隨時變化,有馬尾形的,也有扇形的,甚至還有一種接近馬尾形的變異松針(也可能是柏樹),而據(jù)旁邊的款識可知,畫里的主人公正是金農(nóng)自己,他著一黃色袍服,虔誠跪拜在松樹下的一尊佛像前。 在另一幅設(shè)色馬尾形松針的畫作里,金農(nóng)挪用了水墨松樹里的詩句『試問百萬河東客,可買松蔭六月涼』,童心大發(fā)的他在落款之上畫了一個獨特造型,近看像一個小沙發(fā),遠看像一只可愛的小鴨子。 樹蔭叩門悄不應(yīng),豈是尋常粥飯僧。今日重來空手立,看山昨失一杖藤——同樣是一身黃色袍服,這次變?yōu)橐粋€和尚立在一紅色門前,高高的圍墻之外,一株松樹帶領(lǐng)著一眾花木:松針稀疏散淡,仿佛閱盡世間繁華與寂寞,金農(nóng)又聽到了山中的管弦聲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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