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雁||北京

伴著入夏后的第一場透雨，陳紅姐寄來了兩本雜志，一本是北京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主辦的《軍嫂》；一本中國國際出版?zhèn)髅接邢薰局鬓k的《華文月刊》。兩個刊物上都有她寫的散文。草草翻閱之后，我感覺我喜歡的是《軍嫂》雜志上刊發(fā)的《情定深秋》這篇散文。遂即便產(chǎn)生了想說點什么的欲望?？墒?，今年的北京，出現(xiàn)了歷史上少有的高溫。隨后，又發(fā)生了140年未見的洪水，一下子又攫取住了人們的思緒和目光，把國人們的注視，都惴惴地牽扯到了房山、門頭溝和涿州那片沒村淹地的大水之中了?！獰灴釤嶂?，伴隨著救災報道的一步步深入，看著奮戰(zhàn)在救災一線里的軍人、武警和公職人員的擔當、無私及勇敢，我想象的視點，穿過時間的帷幔，仿佛又回到了一個青春少女見到軍人那挺拔的英姿時，那羞赧、羨艷的目光；好像又看到了一顆青春萌動的心，對軍隊、對軍人生活的堅定向往。我知道，這時候該回過頭來，想想陳紅姐的這篇散文了。

——我一直這樣認為，一種思想，一種情感，都是需要沉淀的；當人心靜下來時，把姿態(tài)放低，讓思緒進入到物我兩忘的境地，情感的溪水，方能流入心之一隅，緩緩地，成全自己認知的一汪深潭。

知道陳紅姐這個人，是在“冬歌文苑”?！钴S！發(fā)出的作品，以及與文友間的交流與互動，幾乎天天都有，連篇累牘、滔滔不絕。當然，這當中不乏有好的作品、以及有價值、有思想的作品點評與詮釋。同時，她與眾多文友溫馨諧趣、友愛戲謔的互動也把自個弄出了個文苑里的“好人緣”。但是，若要較為全面理解她的作品中思想與藝術上的見解，同樣是出于朋友間的關注、研讀和琢磨，我確實又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頗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較多的時候，只能做無奈地放棄。但是，這次當她把《情定深秋》放在了我的案頭。讀后，我感到，這件發(fā)生于37年前的往事，并沒有被流年的風沙而湮沒，而是在歲月暖陽里，熠熠飄揚著韶華的光，刻入到了時間的年輪，化作了一種銘心刻骨的記憶。為陳紅姐朝陰夕暉、風風雨雨的一生，留下了一個鮮明的標志性意義。

我趕緊與她通了話，問及這篇稿子是什么時間成型、在“文苑”中什么時候發(fā)出的？——果不其然，她說這篇稿子去年就于“文苑”中刊發(fā)了。不過，當時的題目叫《婆媳關系》。這次在刊物里使用，她是按雜志編輯的要求，把文字集中在了“軍戀”這條主線上了?！艺襾砹恕镀畔标P系》看了看，不得不說，雜志編輯的意見是對的。這樣一改，不僅主題和立意更好，而且，把年輕人擇偶時的想法與心態(tài)，放到了一個包融性相對集中的時間與空間里，把人的思想、情愿以及面臨人生之路開端時命運選擇的偶然與必然，都納入其中了。

我也奇怪，陳紅姐這篇不大的東西，為什么會這樣的吸引我。盡管這篇散文的文字表現(xiàn)很好，但也確實沒有“蓋”過她其他所有的作品。而我，卻恰恰是愿意把目光駐留在這篇不大的文字里，反復地研讀——這里該有些什么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理呢？！

是因為陳紅姐確實寫得好，還是文中感觸與場景，觸發(fā)了同為軍人的我，遙遠的當年擇偶種種的尷尬與無奈。我們知道，人的情感就像一首詩，它凝結(jié)著無以言表的語言，它同時也是一種載體，承載著作者的思想、情感以及人生的追求。

陳紅姐的這篇散文，用文學的筆觸，寫了她做姑娘時期，由復員軍人哥哥那里開始，所產(chǎn)生的一種對軍人、對軍營迷蒙中的渴望與向往；寫了她大膽而堅定、甚至是少有女性矜持的與愛人初識、相戀的過程——

第一次見面，“經(jīng)弟弟介紹，我才仔細打量起他旁邊的那位，一件白襯衣，一條海軍藍褲子，清爽的樣子如同這秋日長空……我沒來由地心動了”

——“給林先生遞茶水的時候，我們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一起，我的臉一紅，只覺得一股電流在心頭纏繞不休，我下意識的向林先生望去，他的手也微微晃動，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瞧，就是這無來由的“心悸”，就急于把自己的一生交待過去了。今天我再看這段文字，倒是突然想到了，男女間無意間的“觸碰”會不會是這個大膽而有心計的姑娘有意而為之的行為呀??？——“快到吃飯的時候，大嫂見我沒有起身回家的意思，就在桌子底下用腿撞了我一下，此時他父親見大家已不再聊相親的事，就指著兒子直接地說，他在部隊教過考軍校的學員，對我們很孝順，將來也會疼老婆的，誰嫁給他誰有福氣。

聽林先生父親這么一說，臉都紅了，……我不管大嫂暗示，依然淡定的坐在那里繼續(xù)喝茶，林先生是我喜歡的人，我的心眼里就想留下來吃點心——媽祖面。按照福建莆田的風俗，相親時若是吃了男方煮的媽祖面，就表示女方同意了這門婚事。——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我們司空見慣的相親時女性的小心思、小伎倆，明明是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決絕和執(zhí)著。甚至，還透著一種“迫不及待”的急切。

——“從認識到訂婚，我們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走流程。林先生歸隊后，我們便開始了鴻雁傳書。1987年9月1日，我們領取了結(jié)婚證，次年林先生提了干?！薄坏貌怀姓J，陳紅姐是有眼光的。盡管相親時，林先生只是個志愿兵，但他所具有的文化程度和工作、事業(yè)上的追求，使她意識到了，這是一個能夠托付終身的生活中的“績優(yōu)股”。愛情的至尊之處，就是在婚姻的過程中，能夠幫助對方的提高。并且在這個過程中，也無形的在提高著自己?！獜奈伊私獠欢嗟乃麄児餐顜资甑慕?jīng)歷，以及他們職業(yè)與家庭環(huán)境越來越好的狀態(tài)上看，足以見證這個女娃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是多么的大膽而富有遠見。

這篇散文不長，但卻寫得很有味道。文中“大嫂”的設置——哦，不是設置，而是陳紅姐真真切切就有這樣一個大嫂。曾為軍嫂的她，知道軍屬兩地生活的難處和苦楚，在陳紅姐一心想嫁軍人時，她勸她要慎重；第一次到男方家相親，快到吃飯時，“大嫂見我沒有起身回家的意思，就在桌子底下用腿撞了我一下”；相親成功，當大家都喜出望外時，“只有大嫂蹙著眉頭默默不語，甚至還找機會把我拉到一旁，勸我考慮周全，不要一時沖動，要牢記她的前車之鑒?！薄炯疑┳樱鲇谪熑螌π」米拥娜宕蔚囊?guī)勸，使文章出現(xiàn)了一波三折的效果，為陳紅姐見到心儀對象時的熱火勁，潑上了一瓢愛意的冷水，也使這個著墨不多的“嫂子”，善良、審慎、多慮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而陳紅姐，“可我是個有主意的人，又怎能錯過緣分呢？”

不管怎么說吧，陳紅姐的這篇散文透著的是真性情、真情懷、也真真的是她一生無悔選擇的寫照。我一直認為，在人生的各類選擇中，愛情的選擇是最具有生命中重大意義的。它包括思想和修為，工作與樂趣、情感及興致。你決定選擇一個什么樣的人，實際上就是決定了，你將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去生活，以一種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泅渡人生的這條河。在這條愛情之河里，有的人成功了，上岸后，擦干了身上的水漬，回望翻卷的河水，滿帶著的是勝利者的喜悅；有的人失敗了，被洶涌的浪濤裹挾淹沒，沉寂在了歲月的濁流之中；也有人，下水后發(fā)現(xiàn)方向錯了，及時的糾偏校正，嗆了幾口水后，才跌跌撞撞地到達了彼岸。

不管怎么說吧，這篇散文吸引我的原因，現(xiàn)在可以說了。

——愛的情感與選擇，是人類歷來高度重視、積極肯定的一種情感。它是社會和諧的基礎，也是人類生存和發(fā)展的精神原動力。

以文學的方式去表現(xiàn)它，閃爍著一種超越任何具象、時空、種族、國度的虛無的光。思想是她的翅膀、心靈美是她的核心。愛情的選擇，實際上就是人生的選擇，她包涵著你的人生理想，和為實現(xiàn)這種理想而奮斗的坎坷、崢嶸的過程，集自然天賦、個人努力、天物運相與種種成敗為一體。殫精竭慮，夫復何求。

哦，已過仲秋，天高云淡。窗外一箭之地，一條彎彎的小河，泛著深秋里特有的清亮、油綠的光。重溫陳紅姐營造的這段溫馨的往事，像是聆聽一曲一個俊逸清朗的青年軍人與一個村鎮(zhèn)美麗純情少女琴瑟和諧、相濡以沫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一縷飄逸的心聲。

相親相愛、橫亙綿延……我們祝福她吧！

插圖/作者

“走進響水”主題征文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