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重游故宮,有幸遇見“茶·世界”展覽。徜徉其中,從“茶出中國”到“茶道尚和”,再從“茶路萬里”到“茶韻綿長”,一個個或古樸、或雅致、或精巧的茶器,都在香茗之余,承載著歲月千年的滄海與桑田。輝煌與衰落的跌宕起伏,仿佛就變幻在那一根根紅色的廊柱之間。日本博物館借來的 | 古樸類中國從西雁翅樓出來,站在午門城樓向下看,像是被縮小的游客們漫步在地上,自由而閑散。沒有人會記得,還是沒有人會忘記,這里曾是很多朝廷官員被“廷杖”的地方?;蛟S,也包括至今仍被日本極力推崇的“心學(xué)”大家,王陽明。這也像遠(yuǎn)渡重洋的“茶”和“道”,承載著“尚和”的文化使命,在歐洲、北美洲流轉(zhuǎn)不朽。令人玩味的是,從英、美借展來的茶器,無論從其表還是從其里,仍是他們自身的文化屬性,并不見“尚和”之氣。從午門城樓下來,沿著內(nèi)金水橋最右端的品級橋向前,走到太和門廣場。一位導(dǎo)游正在講解保留著幾百年原貌的灰磚地面:“知道這地面至今仍然平整、沒有明顯下沉是為什么嗎?在這最上層的地磚下面,鋪墊著橫七豎八十五層方形的大地磚作為地基,才保障了表面的平整?!币恢庇檬謾C(jī)攝像的小哥,笑著說道:“要是我們現(xiàn)代人也有這樣的工匠精神,很多房屋應(yīng)該不是那么容易倒塌的!”旁邊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而笑,便跟著導(dǎo)游往前走了。從旁側(cè)小門,穿過正在修繕的太和門,走到太和殿門前。里一層外一層的游客面前,已然不再是一道玄色的護(hù)欄,而是又多了一道朱紅的護(hù)欄。所有游客只能站在這兩層護(hù)欄之外遠(yuǎn)觀。這看起來微笑的一個變化,竟使我不禁浮想聯(lián)翩。第一次游覽故宮是在2006年的冬季。那天大雪,學(xué)校食堂的茶師傅,為感謝三個順手收桌椅的教員,特意請我們到故宮游玩。那時,我們不僅不知道雪中故宮之美,甚至還有一種本能的排斥——麗雅和我,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在故宮狹窄的小道上,都有一種頭發(fā)直立的寒顫。以致從小道里出來,也是在太和殿的廣場上,回答查師傅那句“感覺怎樣”的問話時,我們倆異口同聲用了很掃興的“不怎么樣”。再后來游覽故宮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有時是跟我家領(lǐng)導(dǎo),有時是跟自家親戚朋友,還有時是跟同事組團(tuán)觀展學(xué)習(xí)……最有儀式感的是有年大年初一,由沙灘的姐姐做東,請我們及鄰居,三家同游故宮。最無力應(yīng)付的是陪著二哥參觀故宮,不管人怎樣跟他介紹,他總認(rèn)為這是一片豪華的破建筑。最有意思的是跟葉子一起游故宮,說是游莫若說是玩,跟她一起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歡樂無限,連一根不起眼的文創(chuàng)冰棍,她也在能御花園里拍出個“藝術(shù)概念”來。想著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保和門廣場。走過角門時,又一次被專注講解的導(dǎo)游吸引了:“北方的天氣冷,這大缸里的水在冬天怎么保持常態(tài)呢?缸的木蓋和四周首先會裹上厚厚的棉被,像人過冬似的,要增加保護(hù)層;其次,要在缸下面那圈石頭里生火??匆姏]——”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那圈石頭中有一塊兩側(cè)是有活縫兒的,“把那個可以移動的石塊拿開,生好火再堵上,就可以持續(xù)供熱了?!蔽乙贿吀袊@一邊再向前,順勢也觀察了其他大缸下面的那圈石頭,果然都一樣是留有活口的。走到御花園時,我已經(jīng)把所有的文創(chuàng)商店都看遍了,也沒有找到心心念念要買的那款文創(chuàng)鑰匙包。站在太湖石堆造出來的“秀山”前,感受著拂面而來的清風(fēng),遠(yuǎn)觀那棵每次來每次都不一樣的古樹,再看看那些人來人往中身著漢服的漂亮女孩兒……一時竟不清楚,重游故宮,是來看“茶·世界”的,還是來看故宮博物院的,抑或是沖著散步買個鑰匙包來的?走出神武門時,我知道了重游故宮的答案,都是也都不是。我想,我只是來看看金頂碧瓦的變化,順便也看看自己的變化。就像那些穿越千年,陳列在西雁翅樓的茶器,她們在過去是生活用品,而在現(xiàn)在是展品,更是珍貴的文物。人是不是也如此?在變化中堅守不變,在不變中擁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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