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間,徐州有個窮困潦倒的才子,叫做張竹坡。他的祖父在明朝崇禎年間,當(dāng)過歸德的通判,后來不愿當(dāng)清朝的官,就隱居鄉(xiāng)里了。祖父死后,張竹坡的父親張季超便守住一份薄產(chǎn),只讀書,不愿受清朝官府征聘。張季超的才學(xué)很高,結(jié)交了像侯方域、李漁那樣的名流,且又輕財仗義,沒等張竹坡長大成人,這份祖?zhèn)鞅‘a(chǎn)已花消殆盡。張季超死時,還不到二十歲的張竹坡,就已經(jīng)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只得到處流浪。 金瓶梅 張竹坡批評本 張竹坡很聰明,從小受父親教誨,又得到父輩文友的指點,胸中才識過人。他依仗自己寫得一手好字,換來一些衣食。有一年,他流浪到了揚州,在文廟前賣字,一個安徽歙縣口音的老人,站在他的字?jǐn)偳斑B聲說: “好字,好字!”張竹坡看這老者胡須已經(jīng)花白,在不斷地稱贊自己,便很恭敬地作了一揖,說:“老先生過獎了。晚生這些字,不過換口飯吃,老先生莫要見笑?!崩险咭娝似凡环?,談吐文雅,心里十分喜歡,便邀他到家中小敘。 原來這老者名叫張潮,曾經(jīng)編纂過一部《昭代叢書》,還與友人合刻過《檀兒叢書》,在揚州很有點名氣。張潮的愛好十分廣泛,凡詩詞字畫,雜著小品,還有傳入中國的西學(xué),他都一一品味,有獨到見解,是一個博學(xué)多才的老學(xué)究。張竹坡在張潮的家中,與張潮傾談,平添了許多知識,心中實在敬佩。 張潮向張竹坡打聽家世,張竹坡如實地說了。張潮聽完,哈哈大笑,說道:“賢侄,你該認我做叔父了?!睆堉衿掠悬c驚疑,張潮又說道:“你父親張季超與我曾兄弟相稱,不意他早離人世,只遺下了你這點骨肉。不要見外,你我都姓張?!边@時張竹坡連忙跪下,向張潮磕了三個頭,口稱:“叔父大人在上,請受侄兒一拜?!睆埑边B忙把他扶了起來。 張潮的藏書極富,無奇不有,張竹坡看了,見識大增。有一天,張竹坡在張潮的書房中讀到了一部《金瓶梅》,讀得飯也忘了吃,覺也忘了睡。張潮見了,便說:“前人能寫書,吾儕應(yīng)能發(fā)前人微旨,你試著寫些批語吧!”張竹坡便聽從張潮的囑咐,借批評《金瓶梅》來做學(xué)問,沒日沒夜地一面讀,一面批,還認真地把《金瓶梅》修改了一遍。一年之后,一部批評《金瓶梅》的作品問世了。張潮又請當(dāng)時名人謝頤寫了序,還湊了錢刻版印行。張竹坡批評《金瓶梅》轟動了全國,張竹坡也聲名大噪,這時人們還不知道他才只二十六歲。 《金瓶梅》問世不久,張潮病死了。臨終前,張潮囑咐張竹坡繼續(xù)批點《幽夢影》這部書。張竹坡知道《幽夢影》這部書,凝集了張潮一生的心血。張竹坡為張潮料理了后事,便埋頭批點《幽夢影》,以慰張潮九泉之靈。 刻印《幽夢影》時,張竹坡向書坊老板汪蒼孚借了一筆錢。誰知借的這筆錢是驢打滾的利,待書刻成銷完,還不能償清這筆債務(wù)。還不到三十歲的張竹坡,因為債務(wù)累累,生活艱難,竟一病不起。 張竹坡躺在病榻上無人照看,十分可憐,汪蒼孚怕他死后無人還債,登門追討。張竹坡無法,只好用手指指床頭積滿灰塵的一大堆書版,示意用它來抵債。這堆書版就是張批本《金瓶梅》。汪蒼孚早就想得到這部書版,好牟取暴利,只是張竹坡一直不肯松手?,F(xiàn)在,張竹坡自知命在旦夕,不愿意死了之后 還 背著債務(wù),只好把《金瓶梅》的版子拿來抵債。汪蒼孚派人把張批本《金瓶梅》的版子搬走了。張竹坡望著床頭最后一塊版子搬走時,一口氣憋在喉中,手腳僵直,胸口也頓時冷了下來。他恨恨地離開了人世。 誰知汪蒼孚正要開工重印《金梅瓶》,康熙皇帝下了一條禁令,凡刻印《金瓶梅》,傳播《金瓶梅》,閱讀《金瓶梅》,都要處以極刑。汪蒼孚一嚇,連夜把這部書版燒掉了。從此以后,張批本《金瓶梅》一下成了海內(nèi)孤本,十分難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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