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近來心緒雜亂,所以才會留意到這棵藏在院子深處的小樹。 事實上,我已經(jīng)在這座小院生活了近一個多月,院子里的草木花朵,對我來說早已不再陌生,只是,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留意過這棵小樹。 更多時候,我的目光總會被小院南面那片整齊筆直的蒼松所吸引,一次次忽視了眼前這原本應(yīng)該最熟悉的風(fēng)景。人往往如此,總會醉心于遠處那些宏大的、壯麗的、氣勢磅礴的事物,反而錯過了身邊的那些風(fēng)景那些人。 并非有意,這個黃昏,當我獨自踱步到院子深處的這個角落,與小樹不期而遇時,迎面對視的瞬間,一股莫名的情愫就突然在我的心頭擴散。 是驚訝,是觸動,是澎湃,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種近似于山重水復(fù)的激越,又或是靜水流深的感動,頃刻涌進我的心頭,浮浮沉沉,潮起潮落,將我深深淹沒。 小樹并不豐滿,因為是小樹,枝葉難免稀疏零落,樹影寥落斑駁。蒼茫暮色里,小樹細碎的枝葉在夕陽的余暉中,呈現(xiàn)出一種青翠得幾近透明的顏色,那是一種介于黃綠和青綠之間的綠,綠得蓬勃而富有朝氣,異常醒目,一路浩蕩,撲進我的眼眸。 我認識的草木不多,叫不出這棵小樹的名字。 可小樹卻并不以為意,面對未曾被關(guān)注被愛護的落寂,面對僅僅一墻之隔那片郁郁成林的蒼松的俯視,矮小單薄的它始終不卑不亢,在我能夠想象得到的每一個日升月落中,自顧自地舒枝展葉,不停地向上生長,渾身透出一種初心不改、矢志不渝的風(fēng)骨,令人肅然起敬。 我不知道一棵小樹要經(jīng)歷多少歲月才能成長為參天大樹,但我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它在成長中所要經(jīng)歷的艱難,知道它要經(jīng)歷多少風(fēng)雪與磨難,才能展現(xiàn)出一棵樹所該擁有的美好。 相較于參天大樹,一棵小樹的成長,既是生命韌性的全部展示,也是一種與黑暗、與風(fēng)雪、與歲月對峙的永恒。 它可能生于荒僻之處、鬧市之中,可能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摧折,也可能被時間遺忘,可它始終在默默生長,靜靜地等待著時光的洗禮,等待著成為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 那種對黑暗的無所畏懼,那種一心只想向上生長的昂揚姿態(tài),生動地詮釋了美、歡愉、堅韌,以及不動聲色的從容與不迫,使小樹站成了一道屬于自己的風(fēng)景。 把轉(zhuǎn)瞬即逝的光陰無限地延長,延長了生命,超越了可以感覺的范圍,定格了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景象。 似乎世間所有的等待和彷徨,都可以在一棵小樹身上找到最終的答案,都能得到最恰當?shù)陌才?,深深打動了我?/span> 暮色沉沉,這時,幾只不知名的鳥兒,歡叫著輕盈地掠過天空,掠過小院,靈動的身影給即將來臨的夜色,增添了幾絲生機與活力。 驟然生動起來的還有那棵青翠的小樹,晚風(fēng)中,它歡喜地伸展著枝葉去迎接這縷夜色來臨前的最后生機,堅定地等待著黑暗過后,天邊破曉而出的第一道陽光。 (已載9月18日《德州晚報》) ■作者:和智楣 ■編輯:王曉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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