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個月， “日本第一代獨身主義者后悔不婚”的新聞 登上熱搜。 新聞中，有人年過六旬無依無靠， 有人只能靠盜竊，去監(jiān)獄養(yǎng)老。 一批日本老人重新考慮婚姻， 繁榮了當?shù)乩夏晗嘤H市場。  據(jù)有關(guān)調(diào)查顯示， 中國終身不婚不育的比例不足1%， 我們找到了3位 獨身進入老年的中國女性。 有人70歲了，終身沒有談過戀愛， 如今獨居100平房子，過得非常自洽； 有人靠賣房的錢養(yǎng)老， 所有存款只夠活到75歲； 也有人晚年離婚，無兒無女， 獨自隱居小鎮(zhèn)，65歲開始創(chuàng)業(yè)。 獨身步入老年，怎樣才算過得不錯？ 她們無一例外提到了“前提條件”， 除了物質(zhì)基礎之外， 強大的內(nèi)核、和社會的密切聯(lián)結(jié)， 缺一不可。 編輯：張雅蘭 責編：倪楚嬌   ▲ 劉芳的書房，掛滿了她畫的畫，寫的書法 劉芳 70歲 現(xiàn)居北京 我是北京人，今年70歲了。其實那個年代沒什么“獨身主義”的說法，每個人最后沒結(jié)婚的原因都挺復雜。 我16歲就去山里當兵，28歲轉(zhuǎn)業(yè)回北京的醫(yī)院，一個人管幾百個護士，整個人都撲在我的工作和事業(yè)上了。2003年遇到非典的時候，我一天都沒有回過家。總體來說，就是連跟男同志逛公園的時間都沒有。 超過30歲，大家給我介紹的要么是離異、要么是喪偶的。過了40歲，我就徹底沒有結(jié)婚的念頭了。誰也甭提，誰提了我就給推回去了。不繞彎子，直說我不考慮。 我前幾天剛過完70歲生日，不得不承認老了，牙齒開始有些松動，腿腳也沒那么利索了。以前下公交車我就往下蹦，現(xiàn)在明顯不行了。 我一個人住，有些受不了家里太安靜，必須保證總是有點動靜。在家的時候，我會一直放那個戰(zhàn)爭片，有槍炮聲、沖鋒號聲，很響。但我不會盯著看，忙我自己的，就偶爾過去看看，是誰活著誰死了。 不覺得寂寞，這都不是事兒。但我也承認，是因為有很多條件的支持，我才能一個人安享晚年，我或許算一個“極致案例”。  ▲ 劉芳正在老年大學學習書法 最重要的是經(jīng)濟基礎。其實在我們那個年代，選擇結(jié)婚的人，要么就是到了年紀，要么就是家里條件不允許，她必須結(jié)婚才能過上自己獨立的日子。 但我沒這個困擾。我一直工作到60歲，退休前做到了醫(yī)院的管理層，現(xiàn)在有一套100平房子，兩個臥室。至少有自己的獨立空間。 每個月退休金有一萬多，夠用夠花。我也不喜歡每天盯著那點錢，不愿意去銀行。因為我也沒什么消費欲，就是吃飯，給下面的晚輩發(fā)發(fā)紅包。我不會理財，沒有買什么保險。 另外，社會聯(lián)結(jié)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和家人關(guān)系疏遠，也沒有自己的朋友圈，這樣是對精神有損害的。 我從小就不缺愛。我們兄弟姐妹5個，我是老二，家庭氛圍一直很好。 只有我爸爸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會說，別人一問，他就會想到家里還有個“老姑娘”，非常不好意思。但后來他上了年紀，就我能天天陪他。他說，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我最好，也沒給家里找事兒。這句話，我記到現(xiàn)在。 另外我跟弟弟、妹妹兩家人離得很近，小妹和妹夫住在我后邊樓，我弟弟一家住我樓上，我們幾乎天天要見面的。有時候我弟弟早上去逛市場，就會說，誒，我給你帶一個餡餅。我跟他們逢年過節(jié)一定會聚一聚。 而且我還有好多學生，他們都叫我“劉媽媽”。每次我在學生群一出現(xiàn)，他們就特高興。當時我那些學生好多是外地的，生活條件很差，我這個人一直行善的，他們畢業(yè)了也一直惦記我。 前陣子有個學生要結(jié)婚了，跟我發(fā)信息說，他還記得自己上學的時候發(fā)高燒，我一直忙前忙后，幫他掛號，開藥，記得我特別著急的眼神。說實話我都忘了。他給我微信里發(fā)“一叩首二叩首”那種動畫。所以我雖然沒結(jié)婚，但有很多人掛念，很知足了。  ▲ 劉芳創(chuàng)作的山水畫 其實最重要的是我心態(tài)好，很自立，而且對獨身很堅定。我覺得自己活得挺幸福的。 我周圍沒孩子的很少，基本都圍著下一代轉(zhuǎn)。我有個認識40年的朋友，女兒換了好幾份工作，很受挫，前陣子說不想工作了，而且好像有些輕度抑郁。她發(fā)愁，只能跟我說說。 但我基本就是操心自己的事，活得挺輕松。我一退休，就報了老年大學的書畫和繪畫課，一直在跟著學。我基本上一回家就進書房，打開電腦連上微信。旁白擺點牛奶和小零食就上網(wǎng)課。我把日程都打印出來貼著，精確到小時，每周上什么課，什么時候交作業(yè)。 生活上的事，我能簡化就簡化，特別能對付，就自己煮點糙米飯，燙一點蔬菜，不養(yǎng)貓狗，不養(yǎng)花草。 因為身邊也沒人，網(wǎng)絡、智能手機，沒人教我，那就自學嘛。手機一遍不會用，人家教你兩遍，還不會嗎？有一次我做一個PPT，要插圖什么的，我就一通亂搗鼓，也就會了。有一次需要傳一個硬盤的文件，我實在不會，才把我弟妹叫過來問問。 上了歲數(shù)，健康是要關(guān)注的。我非常不想給我的親人添麻煩。 前兩年，我乳腺結(jié)節(jié)有點嚴重，需要做一個小手術(shù)，我就自己去醫(yī)院當天做了。但我怕我弟弟他們找不著我，就跟他們說，這兩天我忙，就別聯(lián)系我了。我以前就在醫(yī)院工作，很熟悉，完全沒覺得孤單或者要人照顧。 為了保證健康，我每天都要堅持鍛煉。早上4:50就起床了，然后下樓在小區(qū)里快步走20多分鐘?；貋碓僮鲎霾佟?/div>  ▲ 劉芳正在學習繪畫篆刻 我不太擔心以后，我的觀念是，真碰到病啊、災啊再花錢治，大不了把房子賣了，實在不行就算了。 現(xiàn)在年輕人有養(yǎng)老危機，我們這一代不會那么早未雨綢繆，我知道人生的變數(shù)很大。 有一次跟侄子、外甥吃飯，我和他們說，我也不用誰來照顧，真的不行了，叫個救護車該怎么著怎么著。最后死了，我連骨灰都不要，他們一個個拖家?guī)Э诘?，也不麻煩他們?/div> 遺產(chǎn)也想好了，我有很多關(guān)于書法、國畫的書，等哪天我閉眼了，就全部捐給貧困山區(qū)的學校，給他們建一個圖書館。 房子和錢，到時候讓律師公證一下，由我的外甥女牽頭，下一代幾個孩子看情況分配就行，我不指定給誰多少。 所以如果選擇獨身，我覺得物質(zhì)條件、朋友圈和好的心態(tài)都很重要。 人是會變的，如果你一會兒想一個人過，一會兒羨慕別人有伴侶，一會兒想有個孩子是不是更好……我覺得就趁早找個伴，以后大概率會痛苦和后悔。我個人覺得，如果沒有這3個基礎，獨身進入老年可能會有些困難。   ▲ 郁凌在古城樹下 郁凌 62歲 現(xiàn)居山東 我祖籍山東，曾經(jīng)住在臺灣，做雜志編輯。 其實我年輕的時候還挺戀愛腦的，基本上一直在談戀愛。網(wǎng)戀過，也為了對方只身來到大陸。但總是遇人不淑，時間久了也就沒有戀愛的心思了。 40多歲的時候，我就開始了自由職業(yè)，雖然有點積蓄，但收入不穩(wěn)定。從那時起我就開始焦慮錢的問題。心想自己一個人，以后怎么辦？我?guī)缀趺刻於家蜷_賬戶算一算現(xiàn)在有多少錢，每天記賬，但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我很早就在蘇州買了一套房子，那個時候便宜。后來我就干脆賣了，60歲的時候，我拿著賣房的100萬獨自去山東臺兒莊生活。 我還記得剛到的時候，我打到一輛出租車，司機跟我聊天，“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自己一個人跑來這里，你孩子多大了？”那個瞬間我覺得心里一緊，特別受挫，喉嚨像粘住了，根本沒辦法很輕松地說，我沒結(jié)婚，也沒有小孩。因為當時沒工作，戀愛也一直不順利，我特別不自信。 或許是當?shù)氐娘L俗稍微有些保守，之前有一次我也聽到幾個人在議論我，說來了一個外地人，多大年紀沒有結(jié)婚、沒有小孩之類的，隨他們?nèi)フf吧。 ▲ 郁凌拍到的古城夜景 我原本是租房住，后來又撿到兩只貓，又養(yǎng)了三條狗，空間不夠了，我干脆花43萬買下一棟帶院子的三層小樓。它在一個廠區(qū)，周圍只有四戶人。 我喜歡安靜一些。但我的房子太大了，到晚上挺嚇人。幸好我的小狗小貓總是竄來竄去，早上我一醒來它們就圍著我，算是一種陪伴。 現(xiàn)在一個人，我最擔心健康問題。我不敢體檢，醫(yī)院也不去。 我年輕的時候走路很快，經(jīng)常蹦蹦跳跳的，因為心思重，有時候會走路就在思考問題，也經(jīng)常跌倒，摔倒了就爬起來，覺得沒什么。到了60歲，我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機能的下降，不敢再走快了。 古城里有些地方的路不太平整，有一次我去超市，心里想著待會兒要買什么，前面路上有一塊凸起，我沒留神，腳尖絆了一下，我跪在了地上。當時附近還有些認識的人，我覺得好狼狽，好尷尬，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了拍土，好像差點哭出來。 雖然看不出什么，也不是很痛，但我還是趕緊回家吃止痛藥，拿白花油紅花油，推拿按摩了十幾分鐘，不要讓它更嚴重。我很仔細，擔心自己骨折。因為我一個人，去醫(yī)院實在不方便。而且因為習慣性崴腳，腳上長了骨刺，我都忍著。 有一次我跟小狗玩皮球，因為穿了雙有點重的鞋，我又重心不穩(wěn)摔倒。為了不要太嚴重，我甚至沒掙扎，就順勢往下躺。因為沒人扶，我也沒力氣爬起來，干脆靜靜躺了十幾分鐘。當時覺得有些無奈和好笑，為了不受傷，竟然已經(jīng)學會怎么“正確”摔倒了。  生活上很多事都要靠自己，所以當我發(fā)現(xiàn)眼睛出問題的時候，心里特別沮喪。 那次迎面走來的人朝我打招呼，但我死活看不清他的臉，好像一團白色的影子糊在他臉上。我意識到，眼睛花了。 后來我一個人去配眼鏡，驗光師說我還有200多度的近視和散光。其實我大學的時候做過近視手術(shù)，但到了這個年紀，就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不可逆的了。而且戴了眼鏡也會有些重影。這應該是我近兩年最傷心的事情。 因為擔心受傷，摔倒后沒人照料。生活上很多事我都簡化或者放棄了。 我的房子帶一個小院子，我看到鄰居種的月季，太漂亮了，我特別向往。我弄了幾個大的花盆，打算搬到頂樓去，但發(fā)現(xiàn)實在太為難我的腰了，我特別怕扭到。還沒搬幾步，就擔心得要命。沒有繼續(xù)搬了。心想，種花也是個技術(shù)活，每天都要去翻土澆水，我想想就算了。 ▲ 郁凌在院子一角種的小樹 后來我決定種菜，種了一些生菜，油麥菜，絲瓜。但我的狗經(jīng)常去里面大便尿尿，我就又放棄了。鋪上紅磚，現(xiàn)在種了一棵桂花樹，已經(jīng)長到100公分了。 雖然有3層，但家里布置很簡單，除了基本的家具，幾乎是空的。我以前喜歡大的、氣派的古木家具，現(xiàn)在看到心里就發(fā)抖。我淘了一張很輕的小桌子，買了一把可以折疊的躺椅，用腳一踢，就撐開了，不會太累。 年輕時候沒問題，但現(xiàn)在一個人生活確實有些吃力。所以我花錢請了一個阿姨，每個月過來三趟幫我打掃一下，一個月500塊錢。如果有什么重物要搬，我一定會放著等她，因為我不敢。 有時候曬被子，裝被套，會想如果有伴侶，可能做這些事會輕松一些吧，自己一個人實在太累了。但冷靜下來一想，之前談戀愛也和別人同居，另一半未必會在這些事上幫你。有時候你和一個人走得越近，發(fā)現(xiàn)其實越孤單。 上個月我回臺灣見我父親最后一面，他已經(jīng)95歲，只能在醫(yī)院床上躺著，自己都沒法把飯喂進嘴里，幸好有護工照料。臨終前他還在擔心我，一個人到老，以后怎么辦？ 我說我也不想活到那么高壽，其實從50多歲開始，我就開始焦慮這件事，一想到人要活到8、90歲就頭皮發(fā)麻。到時候身體跟不上，思路跟不上，還是一個人。怎么會不焦慮？我只是盡量不去想，到時候再說，因為人生變數(shù)太大。 我沒有養(yǎng)老金，也沒買任何保險，目前沒有收入。我?guī)啄昵熬退懔艘还P賬，我每個月大概花3000-4000元，大概可以花到75歲。我跟我弟弟說，我死了就立刻燒掉，找一棵古城的樹埋進去就好了。至于房子，你們看著辦。 ▲ 郁凌養(yǎng)的小狗們 大概是一個人待久了，我現(xiàn)在有些厭世。有時候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閉著眼睛就想，生活里這些瑣事很沒有意義。如果沒有我的小狗小貓，我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 這幾年性格好像也越來越孤僻。逢年過節(jié)有親戚叫我，我也不想去，有一次別人叫我出去聚餐，我很抗拒。從早上醒來就開始焦慮，感覺那個腿真是邁不出去。 我慢慢察覺到自己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了，最近也在嘗試改變。比如以前我為了不出門，每次去超市都要買夠近一個月的伙食，現(xiàn)在我只買一兩天夠用的，逼自己出去，哪怕跟陌生人說幾句話。 有人問如果有個孩子，生活上會不會有點寄托？我覺得不會的。不光是孩子大了會離開，而且你們之間有代溝，孩子年輕，他覺得要冒險，你會覺得太危險。你們很難想到一塊去。 人最終還是孤獨的?，F(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大家用同一個標準衡量所有人。 前陣子，我有一個遠房親戚說要自駕游去新疆，我說我很佩服你。我現(xiàn)在沒有這個意愿了，因為身體狀況不一樣。 以前我喜歡經(jīng)常搬家，不停換地方，感覺這樣自己才有活力。但我好像已經(jīng)搬不動家了?，F(xiàn)在只能把心思寄托在寫作上，我記得我之前寫過一句話：“一個再美麗的靈魂，如果有個已經(jīng)腐朽的身體，也一樣會痛苦。” ▲ 2005年，50歲的梁姐 梁姐 68歲 現(xiàn)居杭州 我是香港人，之前有過一段20多年的婚姻，但沒有孩子。52歲的時候，我選擇離婚，自己一個人進入老年生活。 有一件蠻好笑的事情。前兩年我回香港領(lǐng)一個“回鄉(xiāng)證”，填表格的時候，有一欄是家庭狀況，要填父母名字，配偶，子女。我盯著表格看了好久，心想，太省事了，我竟然什么都不用填了。 那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從此就是孤身上路了，好像一個孤獨老人了。說實話那一瞬間心情是有點復雜和沉重的，不過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了。因為這幾年我一個人經(jīng)歷了很多，我有一個人生活的信念，不覺得孤單的。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從小到大都受寵，我覺得我前夫也像我爸爸一樣，會做我喜歡的菜給我，關(guān)心我。但慢慢地，他變得像兒子一樣。我必須得學著怎樣做一個好太太，買來菜譜學做菜，做家務。 他經(jīng)常忙工作，回來晚，有時候甚至不回來吃飯。我常?？粗埐寺儧觯X得自己特別委屈可憐。 有一次他跟我說，你該怎樣就怎樣啊，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那一刻我好像突然被點醒了。以前的我什么樣？喜歡去看畫展，去博物館，喜歡去歐洲旅行……那才是我啊。 ▲ 剛來上海的梁姐，在自己的古董店里 其實一直到40多歲，我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很平順的，那時候非常奢侈，每個月賺的錢幾乎全花在買古董、首飾和名牌上。一個月買衣服的錢幾乎就要一萬多。 但人生很荒唐的，有一次家里沒人進了小偷，這些東西全部被洗劫一空。包括我奶奶留給我的首飾。1999年，我失業(yè)，老公創(chuàng)業(yè)失敗。我一下子兩手空空，人生到了最低谷。 2003年，我負債來了上海，給朋友的生意幫幫忙。因為異地，我也不愿意回香港，過了幾年我主動提出離婚，那時候我已經(jīng)52歲。自此我就很清晰了：未來肯定會獨自一人走完人生路，不再需要伴侶。 我也沒想到，一個人的老年生活如此美好。 在上海那幾年，我認識了一個打太極拳的老師，每天很規(guī)律地跟著他練習，感受我的身體，呼吸……不用糾結(jié)另一半幾點回家，兩個人為什么不愉快，就做眼前的事情。 后來，我想起來我手頭有一些淘回來的老瓷器，就租下一個鋪面，月租9000元，賣些古董。經(jīng)營了差不多兩年，我一個朋友邀請我去幫他管理老房子物業(yè)。 2018年，那位朋友投資，我作為合伙人在杭州桐廬又開了一家民宿。開始了隱居大山的生活。我只請了3個阿姨過去幫我。我不是去賺大錢的，可以說幾乎沒收入，每月只有5000元左右的生活補貼。 到目前為止，我?guī)缀鯖]有存款，也買不起樓房。因為那里房租一年才3000多，每天吃的都是我們自己種的菜，花不了什么錢。我現(xiàn)在對物質(zhì)、對名牌完全沒興趣，我現(xiàn)在身上的T恤，已經(jīng)穿了十幾年。 我一個人住在一棟80年代的兩層小樓里，擺著古著家具，我還養(yǎng)了兩只貓。每天早上7:30起床就去民宿打掃，然后空閑的時候會去山里打太極拳。周圍是大片的農(nóng)田，樹林里是小鳥的叫聲，河流聲，夕陽的余暉就灑下來......實在太美好了。 我覺得那個時候，人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根”，已經(jīng)不需要添加更多東西。我想，去世了也埋在這里，人特別純粹地來到這個世界，再干干凈凈無牽無掛地離開。 ▲ 工作中的梁姐 我所在的村子里有很多“新村民”，他們大多是90后，在這里開了工作室。有一個小伙子我?guī)缀跏强粗谶@里成家立業(yè)。我常常帶著我的客人去跟這些手藝人學習，體驗制香，葫蘆烙畫，剪紙，茶道等等，生活特別有意思。 做民宿我碰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比如有一對60多歲退休的夫妻，他們聊到自己未來想要抱團養(yǎng)老，或者做康養(yǎng)事業(yè)。還有一個90后的女孩，今年32歲，有一天她打電話給我，說自己結(jié)婚沒多久，想在事業(yè)上再進步一下，不想現(xiàn)在要孩子。但又擔心現(xiàn)在不生，以后生不了了，很迷茫。 我說人生是沒法預知的，這是一個家庭問題，你要和你老公商量。也不能完全從個人出發(fā)，無論怎么決定，兩個人要形成共識，而且要對選擇負責。 其實聽起來我的觀念是保守的。其實我一直是這樣，我就覺得男人是家庭的頂梁柱。所以我也是因為經(jīng)歷了婚姻，才能慢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許有些人很早就知道，有些人一定要經(jīng)歷了才知道。 我現(xiàn)在刷視頻，總是看到一些很年輕的人，他們總宣稱，我喜歡怎樣就怎樣，合得來就結(jié)婚，合不來就離婚，出發(fā)點只有“我”。 千人千面，有些人適合有個伴侶，有些人適合一個人。不要一上來就說自己喜歡什么，而是先認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再去做決定。 你對自己有信心和把握，關(guān)注當下，那你就不會太空虛。至于未來怎么樣，焦慮是沒用的，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太在意別人怎么看你。 我之前一直在買人壽保險，前兩年徹底取消了。我覺得沒必要，我也不去體檢。最近一次還是在十年前，當時發(fā)現(xiàn)尿酸有點高，我一般就吃些中藥調(diào)理。因為我覺得你的身體你自己清楚，真的得癌癥了我肯定也不會花時間在醫(yī)院里?，F(xiàn)在，我除了白天會比較困，身體沒有什么毛病，我還是會大口吃肉，平時喝點小酒。 提到人對愛與被愛的需求，那是肯定的。我現(xiàn)在沒什么生理需求，至于心理層面，我有很多香港來的朋友，她們在上海工作，我們會經(jīng)常見面。 但說到底，我覺得不能把幸福寄托到一個人身上，這種“愛”是不可靠的。愛，是對自己的愛，對生活的愛，然后才能愛一個人，真的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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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安喜的空間 > 《歷史人文社會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