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序

樂水無涯 2023-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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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暫駐。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xué)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童子何知，躬逢勝餞。

【注釋】

1、滕王閣：為唐高祖的兒子滕王李元嬰任洪州都督時修建，舊址在今江西南昌江之濱。

2、豫章故郡，洪都新府：豫章是以前漢朝設(shè)置的舊郡，現(xiàn)在新改為洪州府。所以說“故郡”。唐初把豫章郡改為“洪州”，所以說“新府”?！霸フ隆币蛔鳌蹦喜?。

3、星分翼軫，地接衡廬：天上對應(yīng)著的星宿分屬翼宿和軫宿，地上連接著的是衡山和廬山。

這兩句是天上的星宿和地下的大地相對應(yīng)。從星宿名說，（洪州）屬于翼、軫二星所對著的地面的區(qū)域。古人用天上二十八宿（列星）的方位來區(qū)分地面的區(qū)域，某個星宿對看地面的某個區(qū)域，叫做某地在某星的分野。

衡廬：衡：湖南的衡山，代指衡州（治所在今湖南省衡陽市）。

廬：江西的廬山，代指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

4、襟三江而帶五湖：以三江為襟，以五湖為帶。

襟：以……為襟。因豫章在三江上游，如衣之襟，故稱。

帶：以……為帶。五湖在豫章周圍，如衣束身，故稱。即前有三江屏蔽，周圍有五湖環(huán)繞。

三江，泛指長江中下游。舊說古時長江流過彭蠡（今鄱陽湖），分成三道入海，故稱“三江”。

五湖，泛指太湖區(qū)域的湖泊。一說指太湖、鄱陽湖、青草湖、丹陽湖、洞庭湖，南昌在五湖之間。

5、控蠻荊而引甌越：（向西）控制楚地，（向東）連接甌越。

控、引：本義都是指拉弓，引申為控制。

蠻荊，古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帶）。蠻：粗野的、不開化的。

甌越，原為族名，古越族的一支，分布于甌江一帶，故名。后也指該族所居之地，相當(dāng)于今浙江南部地區(qū)。

6、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物產(chǎn)精美，猶如天上的珍寶，寶劍的光芒直射牛、斗二星所在的區(qū)域。

物：物產(chǎn)。

華：華麗的、光彩美麗的。

龍光，寶劍的光芒。

墟：域，所在之處?！稌x書·張華傳》記載了這樣的傳說：牛、斗二星之間?，F(xiàn)紫氣，張華請豫章人雷煥來看，雷煥說那是寶劍的光芒上通于天。后來果然在豫章的豐城地下掘出了雙劍，一名龍泉，一名太阿。寶劍出土后，星間紫氣也消失了。

7、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人物俊杰，源于地方的靈秀，徐孺子在太守陳蕃家中下榻。

徐孺，名稚，字孺子，南昌人，東漢名士，家貧，常親自耕種，德行為人所景仰。當(dāng)時陳蕃為豫章太守，素來不接待賓客，專為徐稚設(shè)一榻，平時掛起，只有徐稚來訪才放下。因此后世有“下榻”的說法。

下，名詞使動用法，使……放下。

榻，狹長而低矮的坐臥用具。

8、雄州霧列，俊采星馳：雄偉的洪州，像洶涌的濃霧一樣排列著，（歷史上的）俊才之士像流星一樣燦爛地疾馳劃過天空。

雄州霧列：形容洪州的繁盛。雄：雄偉的、氣勢恢宏的。州，指洪州。霧：像洶涌的濃霧一樣地。列：排列。

俊采星馳：形容人才之多。這就是周星馳名字的出處，據(jù)說當(dāng)初他媽媽就是根據(jù)這句話給他起的名字。俊采，指人才?？。翰胖浅旱娜耸?，俊士。采：盛多的。星馳，眾星是運行著的，所以說“馳”。星：像流星一樣地。馳：疾行、疾馳、追逐。

9、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南昌城處在甌越與中原接壤之地。（來赴宴的）客人和主人，都是東南一帶的俊杰。

臺隍：城闕和城池，代指南昌城。臺：城闕。隍：沒有水的護(hù)城壕。

枕：倚，據(jù)。

夷，古稱少數(shù)民族為夷，此指上文所說的蠻荊、甌越之地。

夏，古代漢族自稱夏，這里指中原地區(qū)。

交，動詞活用名詞，接壤的地方。

主，指洪州都督閻公，名不詳。

美，形容詞活用名詞，俊杰。

10、都督閻公之雅望，棨（qǐ）戟遙臨：聲望崇高的閻都督公，打著儀仗遠(yuǎn)道而來。

都督，掌管督察諸州軍事的官員，唐代分上、中、下三等。

雅：美好的、高尚的。

望：名望、名聲。

棨戟：外有赤黑色繒作套的木戟，古代大官出行時用。這里代指儀仗。

11、宇文新州之懿范，襜（chān）帷暫駐：德行美好的宇文新州刺史，駕著車馬也在此暫時駐扎。

宇文新州：復(fù)姓宇文的新州（今廣東新興）刺史，名不詳。

懿范，美好的風(fēng)范。

襜帷，車的帷幔，借指宇文新州的車馬。

12、十旬休假，勝友如云：指恰好趕上十日休假的日子，美好的朋友們聚在一起就如同天上的云彩一樣多；

十旬：十和旬都是十天的意思，當(dāng)時官員十天休息一天，叫做“旬休”。

13、千里逢迎，高朋滿座：來自千里之外的朋友們在此相逢，大家坐滿了所有的座位。

14、騰蛟起鳳，孟學(xué)士之詞宗：文壇上眾望所歸的孟學(xué)士，文章的辭采有如蛟龍騰空，鳳凰飛起（那樣燦爛奪目）。

孟學(xué)士，名字不詳。學(xué)士，掌管文學(xué)撰述的官。

詞宗，文壇宗主。也可能指南朝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沈約。

15、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王將軍的兵器庫里藏有鋒利的寶劍。意在顯示王將軍的勇武和韜略。

紫電，寶劍名。晉·崔豹《古今注·輿服》：“吳大皇帝（孫權(quán)）有寶刀三，寶劍六，二曰紫電?！?/p>

青霜，也指劍?！?a target="_blank">西京雜記》卷一：“高祖斬白蛇劍，……刃上常若霜雪?！币部蓪懽鳌扒逅?。

王將軍，名不詳。

武庫：儲藏兵器的倉庫。

16、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家父作交趾縣的縣令，自己因探望父親路過這個有名的地方（指洪州）。

家君：《易·家人》：“家人有嚴(yán)君焉，父母之謂也”。后因稱己父為家君。

作：從事、擔(dān)任。

宰，縣令，這里指交趾縣的縣令。

出，過。

名：有名的、著名的。

區(qū)：區(qū)域、地區(qū)，指洪州。

17、童子何知，躬逢勝餞：我區(qū)區(qū)一個童子能懂得什么呢，（卻有幸）參加這場盛大的宴會。

童子：王勃的謙稱，在眾人面前對于年輕的自己的自我謙遜。

何，賓語前置，應(yīng)為“知何”，懂得什么。

餞，名詞動用，送行的宴會。

【譯文】

這里是漢代的南昌郡城，如今是洪州都督府。天上的方位屬于翼、軫兩星宿的分野，地上連結(jié)著衡山和廬山。以三江為衣襟，以五湖為衣帶，控制楚地，連接閩越。這里物華天寶，寶劍的光芒直沖上牛、斗二星之間；人杰地靈，陳蕃專為徐孺設(shè)下幾榻。雄偉的洪州城，房屋像霧般羅列，英俊的人才，像繁星一樣活躍。城池座落在夷夏交界之地，主人與賓客，匯集了東南地區(qū)的青年才俊。都督閻公，享有崇高的名望，遠(yuǎn)道來到洪州坐鎮(zhèn)；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暫留。正逢十旬休假的日子，杰出的朋友云集；高貴的賓客，也都不遠(yuǎn)千里來此聚會。文壇領(lǐng)袖孟學(xué)士，其文采像騰起的蛟龍、飛舞的彩鳳；王將軍的武庫里，藏有像紫電、青霜一樣鋒利的寶劍。父親在交趾做縣令，我在探親途中路過這方寶地；我年幼無知，竟然有幸親自參加了這次盛大的宴會。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于上路，訪風(fēng)景于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注釋】

18、時維九月，序?qū)伲?/strong>zhǔ）三秋：現(xiàn)在的時間是九月，屬于秋季的第三個月。

維，在。一說為語氣詞，不譯。

序，時序（春夏秋冬）。

屬，適值。非“屬于、隸屬”之意?！掇o源》中有“適值、恰好”義項，是副詞。

三秋，秋季，古人稱七、八、九月為孟秋、仲秋、季秋，三秋即季秋，九月。

19、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積水消盡，潭水清澈，天空凝結(jié)著淡淡的云煙，暮靄中山巒呈現(xiàn)一片紫色。此句被前人譽為“寫盡九月之景”。

潦水：雨后的積水。潦（lǎo）：雨水盛大的。

煙光：（秋天山間升騰的）云靄霧氣。

凝：凝聚、積聚。

暮山：日落時的群山，傍晚的群山。

20、儼驂騑（fēi）于上路，訪風(fēng)景于崇阿：駕著車在高高的道路上（前行），在崇山峻嶺中訪求風(fēng)景。

儼：“儼”通“嚴(yán)”，整齊的樣子。（新課改譯為使動，使....整齊）。

驂騑，駕車的馬。驂，駕車時在兩邊的馬。騑，在車轅兩旁的馬，中間的叫服，兩旁的叫騑，也叫驂。

上，高。

崇阿（chóng ē）：高丘，高山。崇：高大；阿：山。

21、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來到滕王的長長沙洲之前，攀登上他之前修建的館閣之中。意思是說到滕王閣來觀賞。

臨：來到、來臨。

帝子、天人，都指滕王李元嬰。

長洲，指滕王閣前贛江中的沙洲。

得：通“德”，登高、攀登。

舊館，指滕王閣。有版本為“得仙人之舊館”。

22、層巒聳翠，上出重霄：（在這里可望見）重疊的峰巒聳起一片蒼翠，向上高聳入云，直插天際的云霄。

23、飛閣流丹，下臨無地：凌空架起的閣道上，涂飾的朱紅色油彩鮮艷欲滴，從閣道往下看，地好像沒有了似的。

飛閣，架空建筑的閣道。

流，形容彩畫鮮艷欲滴。

丹，丹漆，這里泛指彩繪。

臨，從高處往下探望。飛閣流丹一作“飛閣翔丹”。（新課改對“流丹”注解是：朱紅的漆彩鮮艷欲滴）

24、鶴汀鳧（fú）渚，窮島嶼之縈回：成群的白鶴和野鴨止息的水邊平地和小洲，極盡島嶼的曲折回環(huán)之勢。

鶴汀鳧渚：鶴所棲息的水邊平地，野鴨聚處的小洲。?。核吰降?、水邊平灘。鳧：水鳥，俗稱“野鴨”，似鴨，雄的頭部綠色，背部黑褐色，雌的全身黑褐色，常群游湖泊中，能飛。渚：水中的小洲、水中小塊陸地。

縈回：曲折。

25、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用桂木、木蘭修筑的宮殿，（高低起伏）像岡巒的樣子。

桂、蘭：兩種名貴的樹，這里是形容宮殿的華麗、講究。

即岡巒之體勢：依著山崗的形式（而高低起伏）。岡：山脊、山嶺。巒：群山、連綿的山。

體、勢：形體、形態(tài)。

【譯文】

時值九月深秋。積水消盡，潭水清澈，云煙凝結(jié)在暮靄中，山巒呈現(xiàn)一片紫色。在高高的山路上駕著馬車，在崇山峻嶺中訪求風(fēng)景；來到昔日帝子的長洲，找到仙人居住過的宮殿。這里山巒重疊，山峰聳入云霄；凌空的樓閣，紅色的閣道猶如飛翔在天空，從閣上看深不見底。白鶴、野鴨棲息的小洲，極盡島嶼的迂折回環(huán)之勢；威嚴(yán)的宮殿，依照起伏的山巒而建。

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彌津，青雀黃龍之舳。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注釋】

26、披繡闥，俯雕甍：打開精美的閣門，俯瞰雕飾的屋脊。

披：開。

繡闥：繪飾華美的門。繡，指雕刻得精美細(xì)致。

雕甍：雕飾華美的屋脊。雕：有彩繪裝飾的。甍：屋脊、屋棟。

27、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放眼遠(yuǎn)望，遼闊的山嶺、平原充滿人們的視野，迂回的河流、湖澤讓人看了吃驚。

山原：山嶺和原野。

盈視，極目遙望，滿眼都是。

紆：彎曲的、縈繞回旋的。

駭矚，對所見的景物感到驚異。

28、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房屋遍地，有不少官宦人家。

閭閻，里門，這里代指房屋。

鐘鳴鼎食之家，指大家世族。古代貴族吃飯時要鳴鐘列鼎而食，所以用“鐘鳴鼎食”指代名門望族。

29、舸艦彌津，青雀黃龍之舳：船只停滿渡口，有許多裝飾著青雀、黃龍頭形的大船。

舸：《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謂之舸?！?/p>

彌，滿。

舳（zhú），船尾把舵處，這里代指船只。

青雀黃龍之舳，船頭作鳥頭形、龍頭形。

30、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云消雨停，陽光普照，天空明朗。

“銷”通“消”，消散。

彩：日光。

徹：通貫。

區(qū)：天空。

還有的把“徹”翻譯成“撤去、撤出”。把 “區(qū)”翻譯成人世間。所以，彩徹區(qū)明：彩虹短暫出現(xiàn)后又撤去，陽光普照，人世間一片光明晴朗的氛圍。

31、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化用庾信《馬射賦》：“落花與芝蓋同飛，楊柳共春旗一色?！边@一句素稱千古絕唱。彩霞自上而下，孤鶩自下而上，好似齊飛。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渾然一色。句式上下句相對，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對偶，形成“當(dāng)句對”的特點。

32、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傍晚時分，晚歸的漁舟上傳出嘹亮的歌聲，傳遍了鄱陽湖的沿岸。

漁舟唱晚，江南水鄉(xiāng)在夕陽西下的晚景中，漁舟紛紛歸航，江面歌聲四起。

窮，窮盡，引申為“直到”。

彭蠡（lǐ）：古代大澤，即今鄱陽湖。

33、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雁陣被寒意驚動而南飛，最終它們的叫聲停止于衡山南邊的水濱之地。

斷，止。相傳衡陽有回雁峰，雁至此就不再南飛，待春而回。

衡陽：今屬湖南省，境內(nèi)有回雁峰，相傳秋雁到此就不再南飛，待春而返。

浦：水邊、岸邊。

【譯文】

打開雕花的閣門，俯視華美的屋脊，山峰平原盡收眼底，湖川曲折令人驚嘆。房屋密集，不少富貴人家，船只塞滿了渡口，都是雕刻著青雀黃龍花紋的大船。雨過天晴，虹消云散，陽光朗照。落霞與孤雁一起飛翔，秋水長天連成一片。傍晚漁舟中傳來歌聲，響徹彭蠡湖濱，雁群因寒意而長鳴，鳴聲到衡陽岸邊方止。

遙襟（吟）甫暢，逸興遄飛。爽籟發(fā)而清風(fēng)生，纖歌凝而白云遏。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并。窮睇眄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yuǎn)。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注釋】

34、遙襟（吟）甫暢，逸興遄飛：登高望遠(yuǎn)的胸懷頓時舒暢（長久地吟詠使心情大為舒暢），閑適的興致油然而生。

甫：很大地、非常地。

逸：閑適的、安樂的。

遄：疾速地、快速地。

飛：飛起、飛翔。

35、爽籟發(fā)而清風(fēng)生，纖歌凝而白云遏：宴會上，排簫響起，好像清風(fēng)拂來，柔美的歌聲繚繞不散，遏止了白云飛動。

爽，清脆的、清爽的。

籟，排簫，一種由多根竹管編排而成的管樂器。

發(fā)：發(fā)出、發(fā)生。

清風(fēng)：令人舒爽清涼的小風(fēng)。

生：發(fā)生、出現(xiàn)。

纖歌：清細(xì)的歌聲。纖：纖細(xì)的。

凝：停止、中斷。

遏：阻止，引申為“停止”。白云遏：是一個被動句，其實是“白云（被遏）遏”。形容音響優(yōu)美，能駐行云。《列子·湯問》：“薛譚學(xué)謳于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餞于郊衢。撫節(jié)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云。”

36、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今日的宴會，好比當(dāng)年睢園竹林的聚會，在座的文人雅士，豪爽善飲的氣概超過了陶淵明。

睢園，即梁園。西漢梁孝王劉武（劉邦之孫）在睢水旁修建的竹園，他常和一些文人在此飲酒賦詩。《水經(jīng)注》：“睢水又東南流，歷于竹圃……世人言梁王竹園也?！?

氣：氣派、氣概。

凌：超過。

彭澤：縣名，在今江西湖口縣東，此代指陶淵明。陶淵明最后一次出仕，就是擔(dān)任彭澤縣令，任職八十多天便棄職而去，不為五斗米折腰，從此歸隱田園，世稱陶彭澤。

樽：酒器。

37、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今天在場的諸位，才華堪比曹植，下筆行文有如謝靈運。

鄴，今河北臨漳，是曹魏興起之地。曹植曾在這里作過《公宴詩》，全文為：“公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清夜游西園，飛蓋相追隨。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參差。秋蘭被長坂，朱華冒綠池。潛魚躍清波，好鳥鳴高枝。神飚接丹轂，輕輦隨風(fēng)移。飄飖放志意，千秋長若斯”。

朱華：紅色的荷花。因為“朱華冒綠池”，很明顯說的是荷花。朱：大紅色的。華：通“花”。

照：映照、照耀。

臨川，指謝靈運，他曾任臨川（今屬江西）內(nèi)史?！端螘繁緜鞣Q其“文章之美，江左莫逮?！?

38、四美具，二難并：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美都有了，好客的賢主和才華橫溢的嘉賓卻難得。

四美：指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另一說：音樂、飲食、文章、言語。劉琨《答盧諶詩》：“音以賞奏，味以殊珍，文以明言，言以暢神。之子之往，四美不臻?！?span style="Arial','sans-serif';color:#404040">

具：具備、具有。

二：指賢主、嘉賓。指的應(yīng)該是像梁孝王和曹植這樣喜歡招攬文人學(xué)士共同游玩的賢主，以及像陶淵明和謝靈運一樣有才華的嘉賓。另一說是明哲、坦誠。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詩序》：“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蓖醪f“二難并”是活用謝文，良辰、美景為時地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賞心、樂事為人事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

并：并列、并存。

39、窮睇眄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在半空中飽覽周邊美景，在悠閑的日子里盡情游玩。

窮：窮盡、極其。

睇眄：動詞近義詞連用，斜視；看。眄：斜視、斜著看。

中天：即，天中，天空中，指的是高空中、當(dāng)空，意思是站在滕王閣中，如同在半空中一樣。

極：最、很、非常。

娛：娛樂。

娛游：動詞近義詞連用。游：游玩、游樂。

暇：悠閑的。暇日：空閑的日子。

40、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看到上天的高遠(yuǎn)和大地的遼闊，意識到宇宙的沒有盡頭。

迥：遼闊的、遙遠(yuǎn)的。

覺：感覺到、意識到。

宇宙：上下四分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窮：終端、終極。

41、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興致退去，傷悲涌上心頭，意識到事物的興衰發(fā)展都是有定數(shù)的。

興：興致、興趣。盡：竭盡、沒有了。

悲：傷心、傷悲。來：發(fā)生、產(chǎn)生。

識：知道、懂得。盈：增長、增加，動詞用作名詞。

虛：變少、虧虛，動詞用作名詞。

盈虛：動詞反義詞連用，此處都是用作名詞，本義是指盈滿或虛空，用來表示事物的發(fā)展按照規(guī)律的變化，喻指盛衰成敗。

數(shù)：定數(shù)、天數(shù)、天命，名詞。

42、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在太陽下遠(yuǎn)望長安，在白云間遙看吳會。

望：遠(yuǎn)望。

長安，唐朝的國都。

目：看、觀看。

吳會：吳地的古稱。吳：東吳，泛指江蘇南部和浙江北部一帶。會（kuài）：會稽郡，今江蘇東部及浙江西部地。

43、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yuǎn)：西北的地勢極高，東南的大海深邃；昆侖山高高地聳立在西北，北極星遠(yuǎn)遠(yuǎn)地懸掛在天上。（地勢偏遠(yuǎn)，南海深邃；天柱高聳，北極星遠(yuǎn)懸。）

地勢：大地的走勢。

極：最高的、最遠(yuǎn)的。

溟：海、海洋。南溟：典出莊子《逍遙游》?！澳馅ふ撸斐匾??！币颉摆ぁ笔谴蠛Ｖ?，故也將“冥”寫作“溟”，指南邊的大海。天柱：《神異經(jīng)》記載，昆侖山上銅柱，高入天穹，叫做“天柱”。

北辰：特指北極星。傳統(tǒng)觀點認(rèn)為這里的北極星暗指國君，其實未必。

44、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一路的關(guān)口和山嶺都非常難以穿越，但是，又有誰會去憐憫找不到前路的人呢。

關(guān)：關(guān)口、關(guān)隘。關(guān)山：關(guān)口和山嶺。

越：穿越，越過。關(guān)山難越：賓語前置，其實是難越關(guān)山。

悲：哀憐、憐憫。

失：失去、失掉、丟失。

45、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大家萍水相逢，都是外地而來的異鄉(xiāng)之客。

萍水：如同浮萍漂水一般地。萍：浮萍，隨水漂浮，漂迫不定，所以有萍蹤不定的說法。

盡：都。

46、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懷念皇宮的大門而不得相見，不知何年才得以在宣室侍奉皇帝。

懷：懷念、想念。

閽：宮門。帝閽：原指天帝的守門者，這里指皇帝的宮門。因為要見皇帝就要進(jìn)宮，進(jìn)宮前令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進(jìn)宮門，所以，王勃才會說“懷帝閽而不見”。

奉：為…效勞、侍候。

宣室：漢未央宮前殿正室叫宣室，漢文帝曾坐宣室接見賈誼，談話到半夜。此處用來指代皇帝接見賓客的正室。

【譯文】

放眼遠(yuǎn)望，心胸頓時舒暢，興致興起。排簫的音響引來了清風(fēng)，柔緩的歌聲令白云陶醉，像在睢園竹林的聚會，宴會上的人酒量超過陶淵明，像在鄴水贊詠蓮花，席上人的文采勝過謝靈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這四種美好的事物都已經(jīng)齊備，賢主、嘉賓千載難逢。向天空中遠(yuǎn)眺，在閑暇的日子里盡享歡娛，天高地遠(yuǎn)，令人感到宇宙的無窮。歡樂逝去，悲哀襲來，我想到了事物的興衰成敗是有定數(shù)的。遠(yuǎn)望長安，東看吳會，陸地的盡頭是深不可測的大海，北斗星多么遙遠(yuǎn)，天柱山高不可攀。關(guān)山重重難以跨越，有誰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相逢，大家都是異鄉(xiāng)之客。心系朝廷，卻不被召見，什么時候才能像賈誼那樣去侍奉君王呢？

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達(dá)人知命。老當(dāng)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注釋】

47、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唉！人生命運不順暢，一生經(jīng)歷多坎坷。

嗟乎：唉。

時運不齊：人生命運很不順暢。時：時運、命運。運：命運。時運：名詞同義詞連用。齊：順暢的、平順的。

命途：名詞近義詞連用。命：命運、天命。途：生涯、經(jīng)歷。

舛（chuǎn）：錯亂、差錯、不順。

48、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馮唐不費吹灰之力就老去了，而李廣拼搏一生也未封侯。

馮唐：西漢人，有才能卻一直不受重用。漢武帝時選求賢良，有人舉薦馮唐，可是他已九十多歲，難再做官了。

李廣：漢武帝時名將，多年抗擊匈奴，軍功大，卻終身沒有封侯。

封：封爵。

49、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賈誼屈才于長沙，并非沒有聰明的皇帝。

屈：委屈、屈才。屈賈誼：其實是“賈誼屈”。也可看作使動用法，使……屈。

賈誼：少有才名，十八歲時，以善文為郡人所稱。文帝時任博士，遷太中大夫，受大臣周勃、灌嬰排擠，謫為長沙王太傅，故后世亦稱賈長沙、賈太傅。三年后被召回長安，為梁懷王太傅。梁懷王墜馬而死，賈誼深自歉疚，抑郁而亡，時僅三十三歲。司馬遷對屈原、賈誼都寄予同情，為二人寫了一篇合傳，后世因而往往并稱為“屈賈”。

50、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梁鴻躲藏到海邊的窮鄉(xiāng)僻壤，（使梁鴻逃到海邊隱居）難道不是在政治昌明的時代嗎？

竄：躲藏。竄梁鴻：即“梁鴻竄”。或理解為使動用法，使……逃。

梁鴻：字伯鸞，扶風(fēng)平陵（今陜西咸陽）人，生卒年不詳。曾因作《五噫之歌》，漢章帝聞而非之，求鴻不得。與妻子居齊、魯間，終于吳。成語“舉案齊眉”，說的就是他與夫人孟光之間的故事。

海曲：海邊偏僻的處所，指齊魯一帶臨海之地。曲：偏僻的處所、鄉(xiāng)里。

乏：沒有、無。

明時，政治昌明的時代。明：（政治）清明的、昌明的。時：時代、朝代。

51、所賴君子見機，達(dá)人知命：還是幸虧君子能夠懂得事物變化之所由，豁達(dá)的人都知曉自己的命運。

所賴：尚且幸虧，還是幸虧。所：尚、還。賴：幸而、幸虧。

君子見機：君子能夠懂得事物變化之所由。見：知道、理解。機：時機、機會，事物變化之所由。

達(dá)人知命：豁達(dá)的人都知曉自己的命運。達(dá)人：明達(dá)事理之人，達(dá)觀之人，灑脫不羈之人。達(dá)：達(dá)觀的、豁達(dá)的。知：知道、曉得。命：命運。

達(dá)人知命，還有一個版本是達(dá)人安貧，安貧的境界太低了，王勃在這里所感嘆的豈止是人生的窮富，他怎么可能是一個惦記著掙錢的人。

52、老當(dāng)益壯，寧移白首之心：老當(dāng)益壯，哪能在白發(fā)蒼蒼的老年改變心志？（豈會改變堅守了一輩子的志向。）

老當(dāng)益壯：最早出自于南朝·宋·范曄《后漢書·馬援傳》：“丈夫為志，窮當(dāng)益堅，老當(dāng)益壯?！钡牵嬲堰@句話發(fā)揚光大，流傳后世并成為成語的，就是王勃在這篇文章中對其的引用。

寧移白首之心：哪能在白發(fā)蒼蒼的老年改變心志？白首之心：也有譯為：堅守了一輩子的志向。寧（nìng）：豈、難道。移：改變。

53、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窮困但是要更加意志堅定，不能喪失了青云一般高遠(yuǎn)的志向。

墜：喪失。

青云之志：像青天上的白云一般高遠(yuǎn)的志向。比喻遠(yuǎn)大崇高的志向。

54、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而猶歡：喝下貪泉之水，內(nèi)心也不會受到蠱惑，如同鮒魚一般身處即將干涸的車轍中，也依然可以心生喜悅。

酌：飲、喝。

貪泉：古代傳說廣州有水名貪泉，人喝了這里的水就會變得貪婪。

酌貪泉而覺爽，是說，有德行之人，即使在污濁的環(huán)境中也能保持純正，不被污染。

爽：明智的、清爽的。

處涸轍：《莊子·外物》有鮒魚在干涸的車轍中求活的寓言。原指鮒魚處在干涸的車轍里，喻人陷入危急之中。處：處于、位于。涸：干涸的、失水而干枯的。轍：車轍、車輪碾過的痕跡。

55、北海雖賒，扶搖可接：北海雖然遙遠(yuǎn)，乘著旋風(fēng)還可以到達(dá)。

北海，即《莊子·逍遙游》中的“北冥”。

賒：遙遠(yuǎn)的。

扶搖：盤旋而上、騰飛；喻仕途得意。出自《莊子·逍遙游》。

接：靠近、接近。

56、東隅已逝，桑榆非晚：早年的時光雖然已經(jīng)逝去，珍惜將來的歲月，為時還不晚。

東隅，指日出的地方，表示早。

桑榆，指日落的地方，表示晚。古人有“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之說。最早出自于《后漢書·馮異傳》：“璽書勞異曰：赤眉破平，士吏勞苦，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黽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方論功賞，以答大勛”。

57、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孟嘗品行高潔，卻空有一腔報國熱情。這是作者借孟嘗以自比，帶有怨意。

孟嘗，東漢人，為官清正賢能，但不被重用，后來歸田。合浦（今廣西北海）盛產(chǎn)海珠，因前任郡守責(zé)人濫采，致使珠源枯竭。孟嘗到任后對采珠業(yè)進(jìn)行了修生養(yǎng)息。未曾逾歲，合浦一帶又變得有珠可采了，去珠復(fù)還。故有典故“珠還合浦”、“孟守還珠”。

58、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阮籍縱恣狂放，豈可效法他在走投無路之時的痛哭呢？意思是說，雖然懷才不遇，但也不放任自流。

阮籍，三國魏詩人。他有時獨自駕車出行，到無路處便慟哭而返，借此宣泄不滿于現(xiàn)實的苦悶心情。

猖狂，狂放、不拘禮法。

【譯文】

唉！命運不順，路途艱險。馮唐容易老，李廣封侯難。把賈誼貶到長沙，并不是沒有賢明的君主：梁鴻到海邊隱居，難道不是在政治昌明的時代嗎？不過是君子能夠察覺事物的先兆，通達(dá)的人知道自己的命數(shù)罷了。年紀(jì)大了應(yīng)當(dāng)更有壯志，哪能在白發(fā)蒼蒼時改變自己的心志？處境艱難反該更加堅強，不能放棄凌云之志。這樣即使喝了貪泉的水。仍然覺得心清無塵；處在干涸的車轍中，還能樂觀開朗、北海雖然遙遠(yuǎn)，乘著旋風(fēng)還是可以到達(dá)；過去的時光雖然已經(jīng)消逝，珍惜將來的日子還不算晚。孟嘗品行高潔，卻空有報國之心；阮籍狂放不羈，怎能效仿他在無路可走時便慟哭而返？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fēng)。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今茲捧袂，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

【注釋】

59、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我王勃只不過是一個三尺童子，充其量不過一文弱書生。

三尺，士佩三尺長的紳（古代禮服上束帶的下垂部分）。西漢時一尺等于0.231米，三尺大約等于0.7米。王勃肯定不可能這么矮，因“三尺”是一術(shù)語，用來指代童子、小兒，自古就有“三尺童子”之說。

微命，猶如說身份卑微。王勃做過虢州參軍，所以這樣說。

介：個，數(shù)量詞。

60、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自己和終軍的年齡相同，卻沒有請纓報國的機會。（沒有請纓殺敵的途徑，雖然自己已經(jīng)是和終軍請纓之時相同的弱冠之年了。）

路：途徑、門路；機會。

請纓，請求皇帝賜給長纓（長繩）?！稘h書·終軍傳》記載，前113年，漢武帝派終軍（約前140年—前112年，字子云，西漢著名的政治、外交人物。）出使南越（今廣東、廣西一帶），欲說服南越王歸順。終軍自請“愿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南越王歸附漢朝后，終軍留鎮(zhèn)南越。翌年因南越丞相呂嘉發(fā)動反漢政變，終軍與安國少季等漢使皆遇害。后世因此以“請纓”指投軍殺敵。

等終軍之弱冠：和終軍（請纓之時）相同的弱冠之年。等：等同、相同。弱冠，指二十歲，古代以二十歲為弱年，行冠禮，為成年人。

61、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fēng)：有班超投筆從戎的志向，傾慕少年宗愨那乘風(fēng)破浪的風(fēng)范。

懷：心意、想法。

投筆：班超投筆從戎的典故，典出《后漢書·班梁列傳·班超》。班超家貧，常為官傭書以供養(yǎng)。久勞苦，嘗輟業(yè)投筆嘆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dāng)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后班超成就大業(yè)，被封為定遠(yuǎn)侯。后遂以“投筆”指棄文從武，投身疆場，為國立功，施展抱負(fù)。

慕：向往、崇尚。

宗愨（què）：字元干，南陽涅陽（今河南鄧州市）人，東晉書畫家宗炳之侄，南朝宋名將。少年時，叔父宗炳問其志向。宗愨道：“愿乘長風(fēng)破萬里浪?！弊诒@道：“如果你不能大富大貴，就必然會使家族破敗?！贝藶槌烧Z“乘風(fēng)破浪”的出處。

長風(fēng)：長久遺留下來的風(fēng)范、歷史風(fēng)范。風(fēng)：風(fēng)范、氣質(zhì)。同時還暗合宗愨“乘風(fēng)破浪”之“風(fēng)”。

62、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寧愿舍棄一生的功名富貴，到萬里以外去朝夕侍奉父親。

簪笏，代指官職。簪，束發(fā)戴冠用來固定帽子的簪?！棒⒗t”是古代達(dá)官顯貴的別稱。笏，朝見皇帝時用來記事的手版。

百齡：百年，指長久的歲月，亦指人的一生。

奉晨昏于萬里：奉父親、于晨昏、于萬里，意思是說，自己要去萬里之外的交趾，晨昏定省地侍奉父親。奉晨昏：舊時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jié)。《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清，昏定而晨省”，也就是所謂的“晨昏定省”，子女們早上要省視父母問安，晚間要服侍父母就寢。奉：侍奉、伺候。

63、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自己并不是像謝玄那樣出色的人才，卻和孟子家的芳鄰一樣優(yōu)秀的人挨在一起。（卻能在今日的宴會上結(jié)識各位名士）。

謝家之寶樹，指謝玄。《晉書·謝玄傳》記載，謝安曾問子侄們：“為什么人們總希望自己的子弟好？”侄子謝玄回答：“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庭階耳?！?芝蘭：芝，通“ 芷 ”，芷和蘭，皆香草，喻德行的高尚。玉樹：神話傳說中的仙樹，或用珍寶制作的樹。芝蘭和玉樹用來喻才德之美。后來就稱謝玄為“謝家寶樹”。王勃在此處用“謝家之寶樹”來比喻賢良優(yōu)秀的大家族的子弟。

孟氏之芳鄰：借用孟母三遷的典故，用孟子的母親所尋找到的優(yōu)秀鄰居，來指赴宴的嘉賓。接：靠近、挨上。芳：美好的。

64、他日趨庭，叨陪鯉對：過些時候自己將到父親那里，陪侍和聆聽父親的教誨。

趨庭，快步走過庭院，表示對長輩的恭敬。

叨（tāo），意思是話多、說很多話。還有解釋為：慚愧地承受，表示自謙。若這樣解讀的話，主語應(yīng)是王勃，（王勃）很慚愧地承受（父親）的陪伴，這講不通，不符合最近被的邏輯推理。

鯉對，孔鯉是孔子的兒子，鯉對指接受父親教誨。事見《論語·季氏》：（孔子）嘗獨立，（孔）鯉趨而過庭。（子）曰：“學(xué)詩乎？”對曰：“未也?！薄安粚W(xué)詩，無以言?！滨幫硕鴮W(xué)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xué)禮乎？”對曰：'未也?！薄安粚W(xué)禮，無以立?！滨幫硕鴮W(xué)禮。

65、今茲捧袂，喜托龍門：今天在此地結(jié)識閻都督以及各位，非常愉快地借助這塊寶地（來寫下這篇文章）。

茲：在這里。

捧袂：舉起雙袖作揖。指拜見閻公以及眾賓客。捧：兩手托著、捧舉。袂：衣袖、袖口。

喜托龍門：（受到閻公的接待）十分高興，好像登上龍門一樣。托，指寄托身子，這是客氣話。龍門，地名，在今山西河津西北的黃河中，相傳鯉魚躍過龍門則變?yōu)轱w龍。這里借“登龍門”之說，表示由于謁見名人而提高了自己的身份。

66、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未遇到楊得意那樣引薦之人，即便是司馬相如，也只能撫摩著自己寫的《子虛賦》而自我愛惜。

這里是以司馬相如自比，又嘆惜遇不到引薦之人。

楊意：即蜀人楊得意，任掌管天子獵犬的官，西漢辭賦家司馬相如是由他推薦給漢武帝的。

逢：遇見。

撫：用手撫摩。

凌云，指司馬相如的賦?！妒酚洝に抉R相如傳》記載，相如獻(xiàn)《大人賦》，“天子大悅，飄飄有凌云之氣，似游天地之間”。

惜：珍惜、愛惜。

67、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既然遇到鐘子期那樣的知音，演奏高山流水的樂曲又有什么羞慚呢？意思是說，遇到閻公這樣的知音，自己愿意在宴會上賦詩作文。

鐘期，即鐘子期?！?a target="_blank">列子·湯問》記載，伯牙回國探親時，在漢江邊鼓琴，鐘子期正巧遇見，感嘆說：“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河?！币蚺d趣相投，兩人就成了至交。鐘子期死后，伯牙認(rèn)為世上已無知音，終生不再鼓琴。

【譯文】

我，地位卑微，一個書生，雖然和終軍的年齡相同卻沒有報國的機會；像班超那樣有投筆從戎的豪情，也有宗愨“乘風(fēng)破浪”的壯志。而今放棄一生的功名，到萬里之外去侍奉父親，不是謝玄那樣的人才，卻結(jié)識了諸位名家。過些天到父親那里聆聽教誨，一定像孔鯉那樣有禮；今天有幸參加宴會，如登龍門。司馬相如倘若沒有楊得意的引薦，雖有文才也只能獨自嘆惋。既然遇到鐘子期那樣的知音，演奏高山流水的樂曲又有什么羞愧的呢？

嗚乎！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注釋】

68、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唉！美好的場所不會永遠(yuǎn)都存在而不變化，盛大的宴會也不會再有第二次。

難再：難以第二次遇到。

69、蘭亭已矣，梓澤丘墟：當(dāng)年蘭亭宴飲集會的盛況已成為陳跡了，繁華的金谷園也已變?yōu)榛那饛U墟。

蘭亭：亭名，王羲之的園林住所。在紹興市西南之蘭渚山上，相傳春秋時期越王勾踐曾在此植蘭，漢時設(shè)驛亭，故名蘭亭。東晉永和九年(公元353年)，王羲之、謝安等同游于此，王羲之作《蘭亭集序》。

梓澤：晉代石崇的別墅金谷園的別稱。故址在今河南孟縣。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瀍水》中說：“瀍水出河南穀城縣北山，水出其北梓澤中?！?/p>

70、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臨近分別之際，贈送給閻公這篇序文，以此來感謝自己有幸在這次宏大的宴會上所承受的閻公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