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我們一起欣賞莊子著名文章《大宗師》。 莊子親著的內七篇,到這里達到一個高潮,莊子將自己所了悟的生命實相表達得淋漓盡致,真讀懂的話,完全可以重塑三觀,開啟智慧。 《大宗師》里,莊子首次提出“真人”這一概念,對后世影響極大。 一說到“真人”,我們都將其跟騰云駕霧的神仙劃等號了,然而莊子告訴我們,真人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這篇文章很長,但結構并不復雜,大致可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從開頭到“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謂真人”,主要講真人是什么樣子的。 第二部分從“死生,命也”,到南伯子葵問道女偊這個故事的結束,主要講真人是怎樣煉成的。 最后是第三部分,莊子用了七個小故事,帶我們層層深入真人的世界。 對一個真心求道者來說,這篇文章可說是干貨滿滿,有很多地方值得細細品味,但作為導讀,我們只能挑最核心的幾個話題來討論。 標題里的“大宗師”到底是誰?大宗師跟真人什么關系?跟我們蕓蕓眾生又是什么關系? 答案,一定會讓你倍感震撼! 為加深理解,在欣賞《大宗師》原文之前,我從文章三個部分各摘出一段話,每一段都跟我們將要揭曉的答案息息相關,大家不妨提前思考一下它們的真實涵義。 第一部分講真人是什么樣子的,有這樣一句話:
德,像上期《德充符》解讀的,是直心而行,不定義,不分別。 這段話大意是,當真人帶著你循著“德”走,就好像是跟“有足者”,即腿腳利落的人一起走上小土坡,輕而易舉,而不了解的人,還以為你很努力地在趕路呢! 這是在講什么呢? 第二部分講真人是怎樣煉成的,莊子用了個很奇特的比喻:
大意是,把船藏在深谷里,把山藏在大河里,你認為萬無一失,但夜半時分,一位大力士扛著船、背著山就走了,東西丟了你都不知道。但如果你把天下藏在天下呢?誰也拿不走你的了,這就是世界的真相。 “藏舟于壑”“藏山于澤”“藏天下于天下”都是什么意思?可以負山而走的“有力者”又是誰?這段是不是相當燒腦呀? 第三部分,關于真人的世界,莊子借孔子之口講了這樣一段話:
這里把人和道的關系,跟魚和水的關系進行了對比,透露了真人世界的什么秘密呢? 這三段話,畫面感都很強,我們很容易記得住。揭開“大宗師”的真相,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好,接下來我們來看原文。 一、真人是什么樣子的?開篇第一句話,“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 真人既要知天,又要知人,先給出這個總的評價,接下來分三個層次講。 第一層: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 不逆寡的“寡”就是少,真人不在乎自己的“少”,把貧富、貴賤當成一回事。不雄成,就是成了事不驕傲,不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不謨士,就是不造作,凡事不得已而行之。 這是真人最外一層的品質,即完全脫離了名利的牽絆。 第二層: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真人沒有多余的思慮,睡覺自然不會做夢,醒來也沒有憂愁,飲食方面十分隨意,不貪圖口舌之欲。 真人的氣息比普通人深長得多,所謂“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真人氣脈通達,氣息可以直達腳底的涌泉,而普通人呼吸是在喉部,氣息越淺,人就越容易心浮氣躁,所謂“心氣不二”。所以作為入門功夫,調節(jié)呼吸是很重要的。 這層講的是真人在飲食起居方面的特征,他們把修行完全融入了生活,隨時隨地都在清靜無為的境界中。 第三層: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 這是說真人對于生死的超脫,前面講過不少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真人的超脫,不是像普通人那樣,對于死亡的問題“無知者無畏”,也不是“無可奈何隨它去”,更不是像《德充符》里的勇士那樣,為勝利、為名譽而置生死于不顧。 真人的超脫,是建立在對于實相的了知上,即知道生死是怎么一回事了,這是得道者才具備的一種智慧,一種境界。 第一部分最后,莊子總結了什么叫真人,他說“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謂真人。” “一”就是無分別,按天道的規(guī)則走?!安灰弧笔怯蟹謩e,按人道的規(guī)則走。但從究竟義上說,“一”與“不一”都是“一”,即所謂“天人合一”,天與人并不抵觸。 這段話也呼應了開頭的那一句,“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 既知天,也知人,既不冷冷地遠離紅塵,也不熱烈地擁抱紅塵,始終循“德”而行,達到這種境界的,就是真人。 關于真人,蟬大俠以前用一篇文章詳細解讀過,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看。 第一部分簡單說到這里,我們來看第二部分:真人是怎樣煉成的? 二、真人是怎樣煉成的?莊子首先提出個大問題:“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 莊子認為,死與生,跟黑夜和白天的循環(huán)一樣,都是自然的事情,不是人能掌控的,所以要“安時而處順”。 接著莊子講了一個著名寓言:
相濡以沫,生死與共,在人道的價值觀里是被歌頌的,但是莊子的核心思想,是要超越人道而升華天道的,所以在他看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在莊子看來,人道就是那條干涸的小泉,而天道則是廣闊的江湖,心量不同,境界自然不同。 在莊子的江湖里,沒有是非、善惡等等分別相,故而是“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如果視野只局限于人道,就很難搞定人道的事情,這是人類歷史留給我們最大的教訓之一。 就中國古代史來說,堯與桀,治與亂,不是交替出現的嗎? 而當我們站在天道的高度,回過頭來再看人道,就會獲得一個全新的視角,很多棘手的事情往往迎刃而解。 就像《逍遙游》里“扶搖而上九萬里”的大鵬,它的視野之廣闊,自然非地面上的小蟲、小鳥可比。小蟲、小鳥理解不了大鵬,只能發(fā)出靈魂一問:“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所以,人間的知識、文化固然重要,但若不追溯到最初的那個本源,就成了無源的泉水,是很容易干涸的。 這個本源被稱為“道”,莊子說它“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 “道”,不是用人類的聰明才智可以學習和運用的。 所以這一部分的最后,是南伯子葵向女偊問道的內容。莊子借女偊之口,講到了得道的七層境界和學道的九個步驟。 得道的七層境界,即從“外天下”開始,接著是“外物”、“外生”、“朝徹”、“見獨”、“無古今”,最后達到“不死不生”,即所謂的“攖寧”境界,煩惱斷盡,回歸清靜本心。 學道的九個步驟,我稱之為“入道九法”,分別是副墨、洛誦、瞻明、聶許、需役、於謳、玄冥、參寥、疑始。 這一段堪稱《大宗師》的精華,我之前也用一篇文章詳細解讀過,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看,這里也不多說了。 莊子“修真術”:7層境界、9個步驟、1個入門法,深度解析(文字版) 我們繼續(xù)看原文的最后一部分。 三、真人的世界我們不懂最后一部分,莊子寫了七個小故事,主角都是真人或者準真人,等于是要用事例來說話。 這些真人或者準真人,都不是神仙一樣的人物,當然也不是《德充符》里那些“奇形怪狀的寶貝”,而是跟我們一樣的人,處于生老病死中的普通人。 這告訴我們:真人,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神奇,他們不過是真正看到了實相,然后活在了實相里的人。 對于活在幻相中的我們來說,真人超凡脫俗,非常偉大。 但真人看自己是平常的,如果還覺得自己很了不得,那他就不是真人。 莊子寫的這七個故事是有層次的,一開始是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個人聚在一起,說了句很經典的話,叫“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 這句話講的就是實相,不是真人,是無法真正理解的。 說完,四個人相視而笑,說明他們都理解了,都是真人了,于是乎“莫逆于心”,成為了好朋友。 這也告訴我們,只有真人才能理解真人,如果彼此不在一個維度,像我們處在三維世界,就無法理解更高維的境界。 當然我們讀了《莊子》,可以去想象那種境界,但要做到真正的理解,需要功夫,需要修煉。 什么叫“以無為首”,什么叫“死生存亡一體”呢,把這句話理解透了,后面所有的故事都好理解了。 四個人交了朋友,接著干啥呢?一起遨游四海嗎?不是!接著就是“病”,先是子輿病了,子祀去看他。然后子來病得快死了,子犁又去看他。 這兩個故事,均圍繞一個“化”字來講,即“物化”的化。 正如病懨懨的子輿所說,假如造化把我的左臂變成雞,我就去打鳴報時;造化把我的右臂變成彈弓,我就去打鳥,打下來烤著吃,造化把我的屁股變成輪子,把我的神識變成馬,那我就駕車而行,連司機都不用請了。
而子犁對奄奄一息的子來說的是:偉大的造化啊,要把你變成什么?把你帶到哪里去呢?把你變成鼠肝嗎,還是要把你變成蟲臂呢?
這里講的生命的流轉變化,有點兒“輪回”的意味。 在真人看來,一切的相,包括人的形體,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之中。死亡,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形式罷了。 這一段生命結束之后,下一站去哪兒,造化自有安排,人就不用瞎操心了,按子輿的說法,叫“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懸)解也。” 所謂“懸解”,意思是說,人類原本活在顛倒當中,就像頭朝下綁著吊起來一樣,而看清生命的實相,就解開了,正過來了。 接下來第三、第四個故事,都跟孔子和他的弟子有關。 第三個故事里,一個叫子桑戶的人死了,孔子讓子貢去幫忙料理喪事。 子貢去了,看到子桑戶的兩個朋友孟子反、子琴張,在那里彈琴唱歌。子貢就問,“你們對著尸體唱歌,這符合禮的要求嗎?”那兩人相視而笑,說:“這小子,懂得什么禮呢!” 子貢氣呼呼地回去了,跟孔子說,一點修養(yǎng)沒有,這些都什么人呀? 孔子說,這些都是方外之人,他們對生死的看法,跟我們這些方內之人是不同的。 他們是與造物者同在,與天地之一氣同游,他們把生看成無用的贅瘤,把死看成膿瘡的潰破。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遵守世間禮節(jié),做給別人看呢?
第四個故事,是顏回問孔子,說孟孫才母親死了,孟孫才辦喪事,但是他并不像其他死了父母的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內心似乎并不悲傷,但這個人在魯國,卻以善于辦喪事而出名,這是否名不符實呢? 孔子說,孟孫才這個人,“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也是個洞悉了生命實相的人,知道死亡就是換種形式而存在,并沒有真正的死亡,他現在只是順應風俗,人哭他也哭,僅僅簡化了形式而已。 接下來第五個,意而子見許由的故事,莊子借許由之口,再次批判了仁義、是非這種二元對立的人類知見,因為這是成道的最大障礙,最后一句話尤其重要,等于是點題了,許由說:
描寫“大宗師”的這四句,借老子的話來概括,就是“無為而無不為”。 不要忽略“吾師乎”,以及最后的“此所游已”這幾個字,這意味著“大宗師”并非造物主一般的存在,而是人可以達到的一種境界。 然而,這么高的境界,怎么達到呢? 于是在第六個故事里,顏回和孔子說起了自己的“坐忘”:
坐忘,就是我們常說的“入定”,忘了身體覺受和人類知見,功夫到了,本心自然顯露出來。 結合前面的文章來看,顏回經歷了一個成長的過程。 《人間世》一文里,顏回自以為是地要去衛(wèi)國輔佐衛(wèi)君,孔子就給他傳授了“心齋”,讓他先修道,得道之后再去入世。 而這一篇里,孔子又借孟孫才居喪一事施以教化,讓顏回對生死問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先外天下,再破生死,然后才有“坐忘”,至此顏回已經入道,孔子反過來要跟他學習了。 最后一個故事,是關于兩個朋友子輿和子桑的。有一次連日暴雨,子桑家本來就窮,頓時陷入餓飯的困境。子輿帶飯去看他,子桑感嘆自己的困境,說“至此極者,命也夫?” 子桑是不是真人呢?不好說。 但是,前面剛講了“大宗師”這么高遠的境界,講了“坐忘”這么殊勝的法門,為什么莊子還要歸結于一個“命”字呢? 命,可以理解為一種無形的控制力,極大地影響著我們在人道的生活。 我想,莊子應該是要我們立足現實,不管身處什么境遇,都能“安之若命”,以此為基礎,入于大道。 以上就是《大宗師》的全部內容,回到前面提出的那幾個問題: “大宗師”到底是誰?大宗師跟真人什么關系?跟我們蕓蕓眾生又是什么關系? 四、到底誰是“大宗師”?到底誰是“大宗師”呢? 前面說過,答案是非常震撼的: 你,就是大宗師! 當然,這里說的是那個真正的“你”,那個回歸了生命本源的你,那個不生不滅、清靜自在的你,即《齊物論》里的“真君”“真宰”,《養(yǎng)生主》里的“生主”,亦即回到了《逍遙游》所謂“無何有之鄉(xiāng)”的那個你。 當蕓蕓眾生借肉身修行,內在達到了“大宗師”的境界,就是“真人”。 也只有真人,才談得上“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死生存亡之一體”。 當真人陽壽盡了,就離開肉身,回歸“大宗師”的本位,這就是孔子對子貢講的,真人為什么“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潰癰”了? 大宗師、真人和你我蕓蕓眾生的關系,大體就是這樣。 有朋友說,“我,大宗師”,咋看都不像啊! 因為你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本來面目——“無”。 但這里有個很難理解的點,這個“無”是有的,否則就墮入“人死如燈滅”的斷滅空了。 既然人死燈滅,那修道還修個什么勁呢? “無”的境界本來不可說,一說就著相,離開“無”了。但莊子還是巧設方便,創(chuàng)造了“無何有之鄉(xiāng)”、“真君”“真宰”“生主”“大宗師”等等形象,指給我們看:這個“無”是真實不虛的,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 所以莊子的最高知見,就像高懸在蒼穹的北極星,生生世世,始終給眾生指引著方向。 我們本來就是遍一切處的“大宗師”,現在只需要回歸本位。 接下來,再看前面給大家的三條線索,就不難理解了: 第一段:“以德為循者,言其與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為勤行者也。” 意思很簡單,就是說,你只要循“德”而行,即《德充符》里說的直心離一切相,那么成為真人這件事,就像有腳的人走上一個小土坡,再輕松不過了。 為什么這么輕松?因為你本來就是! 在別人看過來,以為你很努力地在行動。但對成道來講,你的種種努力,心齋、坐忘等等,都是在做減法,把多余的東西去掉,恢復你的本來面目。 第二段:“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 什么是“藏舟于壑”“藏山于澤”?什么是“藏天下于天下”?“有力者”又是誰呢? 舟、山是指你的這個肉身,也包括思維、情感,如果你執(zhí)著這個“假我”,那么不管你怎么保護,都逃不過造化這個“有力者”的魔爪。不知不覺中,它就偷走了你的青春、你的健康、你的情感,乃至你的一切。變化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你的“假我”遲早會消失不見。 而當我們忘了這個“假我”,達到“無我”境界的時候,我就是一切,一切都是我。“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齊物論》),這就叫“藏天下于天下”,這樣的真我就是“大宗師”,我們回歸了自己的本位,誰能奪走我們任何東西呢? 可問題是,我們一直認“舟”是我,認“山”是我,也就是說,我們太執(zhí)著于“假我”,被六根帶給我們的錯覺欺騙了,所以不能達到那種“藏天下于天下”的境界。 只要認準了自己是誰,我們就能舍小求大,一步步回歸本源,從此不再有任何恐懼,所謂“保始之征,不懼之實”(《德充符》)嘛! 最后,我們看第三段,出自孔子之口的那段話: “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yǎng)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span> 魚生活于水中而不知水,人生活于道中而不知道。魚有水性,造個池子放上水就能養(yǎng)。人有道性,又怎么個養(yǎng)法呢? 關鍵就在“無事而生定”這五個字,不管手頭多少事情,你只要心無掛礙,自然進入定境,功夫日深,就能回歸道性,此時內在的你就是“大宗師”,而外在則以真人的形象示人。 只有真人才有真知,也只有真人才能成為命運的主宰,否則再強悍的人,也不過是被命運擺布的奴隸罷了。 所以我們常說,人生的痛苦,在于追求了錯誤的東西。 所謂修行,就是停止追求錯誤的東西。 這就是前邊說的“懸解”,以前顛倒了,現在正過來。但是,顛倒的時候,和正過來的時候,主體始終是同一個,你的本心一直在那,并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不了解這一點,讓我們從一個卑微的、渺小的凡夫,怎么成為真人,成為“大宗師”呢? 所以在知見上,我們要先把自己放在真人這個本位上,然后按照老子、莊子教導的方法去修行,“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事而生定”,最終回歸本位。 一旦回歸了本位,站在天道去看人道,一切明明白白,這個時候,入世就變得簡單了,正如《逍遙游》里莊子說到的“藐姑射神人”,“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 接下來的《應帝王》,就是講“大宗師”是如何應世的,這兩篇合起來,就是“內圣外王”之道。 好,今天就講到這里,希望大家多讀《莊子》的原文,用心體悟,認清生命的真相,獲得自在、解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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