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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解莊子”第13期 《胠篋》圖文精讀版 大家好，今天我們一起欣賞莊子著名文章《胠篋》。 胠篋，是用文章頭兩個字作為標(biāo)題，篋就是小箱子，胠是從旁邊打開。 胠篋，說白了就是偷東西，民間俗語里，把小偷也稱為“胠篋兒”，根源就在這里。  這篇文章的核心思想，可以借用《道德經(jīng)》的“三絕、三棄”來概括，即“絕圣棄知，絕仁棄義，絕巧棄利”，文章延續(xù)了《駢拇》《馬蹄》對圣人、對仁義的抨擊態(tài)度，而且更為激烈，甚至喊出一句響亮的口號，叫“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這八個字，一石激起千層浪，曾在歷史上引起廣泛爭議，那我們今天就來看看，《莊子》憑啥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圣知之法”文章開篇打了個比方，說人們把財物藏在箱子里、袋子里、柜子里，為防止被偷走，往往用繩子綁緊，用鐵鎖鎖緊，可是大盜一來，背起柜子、舉起箱子、扛起袋子就跑，還怕你的繩子、鐵鎖不結(jié)實(shí)呢。 于是乎，人們之前為防盜所做的一切努力，反而是給大盜提供了便利，簡直是愚蠢到家了。 莊子認(rèn)為，在現(xiàn)實(shí)中，圣人希望通過“圣知之法”，達(dá)到國泰民安的目的，是同樣的愚蠢。 文章舉了個例子，歷史上有名的竊國事件——“田氏代齊”。 我們知道，齊國是西周開國功臣姜子牙姜太公的封國，土地平坦、肥沃，而且靠海，所以齊國一直是個富庶而強(qiáng)大的國家，沒有任何國家敢輕視它。 然而，齊國傳到第二十九代齊簡公的時候，出了個權(quán)臣叫田常，史稱田成子，他通過廣泛收買人心，漸漸掌握了實(shí)權(quán)。 公元前481年，田常殺掉齊簡公，扶持簡公之弟平公即位，自己獨(dú)攬朝政。再后來，田常的曾孫田和驅(qū)逐齊王，自己當(dāng)了王，國號不變，只是由姜齊變成了田齊。  莊子說：
田氏奪了齊國后，齊國所有的土地、人民，包括世代沿襲的“圣知之法”，全都改姓了田。 那田常弒君這件事，當(dāng)時的“國際社會”怎么反應(yīng)的呢？ 莊子的說法是：
總之，誰都不敢把田成子怎么樣。 不過還是有人做出了回應(yīng)的，誰回應(yīng)了？ 孔子！ 田常殺掉齊簡公的時候，孔子還在世，不過已經(jīng)七十歲了，在魯國過著退休生活。 《論語》記載，田常弒君的消息傳來，孔子立刻沐浴而朝，要求魯哀公出兵討伐田常。老人家開了口，魯哀公也不好當(dāng)面駁回，就讓他去跟掌權(quán)的三家大夫，即“三桓”（季孫氏、孟孫氏、叔孫氏）商量。 孔子就跑去跟“三桓”講，三桓當(dāng)然不同意了。本身魯國就比齊國弱小，出兵不是上門“找削”嗎？況且這個事兒，周天子不管，其他大國不管，哪能輪到魯國管呢？ 孔子無奈，他一再說，我是當(dāng)過大夫的人，這些話不敢不說呀！ 言下之意，話我得說到，做不做，是你們決策者的事情。  當(dāng)然孔子他老人家也知道，這個事不可能做，也做不到的，因?yàn)樘锍２皇且话惚I賊，他是“竊國大盜”啊！ 《莊子》說“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F(xiàn)實(shí)，就是這樣諷刺！ 而更諷刺的是后面一句，叫“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仁義，只能是在有權(quán)有勢的諸侯那里。換成今天的說法，就叫“仁義的最終解釋權(quán)歸諸侯所有”！ 于是乎，那些制定“圣知之法”，推崇仁義的圣人、賢人，當(dāng)他們的理念與在位者的利益發(fā)生沖突時，悲劇就降臨了。 這就是“龍逢斬，比干剖，萇弘胣，子胥靡”。 關(guān)龍逢、比干、萇弘、伍子胥，古代四位著名賢臣，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夏桀、商紂這些暴君人并不傻，他們當(dāng)然也會從“圣知之法”里去尋找依據(jù)，羅織罪名，以證明他要?dú)⒌娜怂烙杏喙?，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樣的事情，在后世一再發(fā)生。包括岳飛，實(shí)在沒得說了，也還要加個“莫須有”。 再到后來，從“圣知之法”里，甚至演化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樣的思想毒草，恐怕是圣人們當(dāng)初沒有想到的。 圣人們更沒想到的是，圣知之法也會有“黑化”的一天，這就叫“盜亦有道”。 二、盜亦有道盜跖是古代著名大盜，有一次，手下人問他，“盜也有道嗎？” 盜跖說，哪一行會沒有道呢？知道室內(nèi)藏著什么財物，這叫“圣”。率先入室，叫“勇”。最后離開，叫“義”。知道是否應(yīng)該行動，叫“智”。分贓公平公正，這個叫“仁”。這五點(diǎn)如果做不到，是絕不可能成為“大盜”的。 如果孔子聽到盜跖這樣解釋仁義智勇圣，怕是肺都要?dú)庹恕?/span> “盜亦有道”有它的背后邏輯，因?yàn)槿柿x本身就是二分法，往往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認(rèn)為自己有理，誰都不服誰，發(fā)展到最后，往往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有理。 規(guī)則，永遠(yuǎn)是勝利者制定的，“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文章接著說：
用“圣知之法”來保護(hù)國家，保護(hù)老百姓，就像用嘴唇保護(hù)牙齒，但嘴唇自身出了問題呢，牙齒就跟著倒霉了。一旦“圣知之法”喪失作用，甚至起到反作用，最后倒霉的還是國家和老百姓。 “魯酒薄而邯鄲圍”什么意思呢？這又是一個典故。  當(dāng)時楚國作為霸主，召集諸侯會盟，各諸侯國給楚王獻(xiàn)酒。魯國的酒味道淡薄，質(zhì)量很差。趙國的酒則很濃郁，是上等好酒。楚國的主酒吏就向趙國索賄，要他們的酒，趙國不給。這個主酒吏就把趙酒換成魯酒，楚王一看趙國獻(xiàn)這么差的酒，分明是藐視他，一怒之下，就發(fā)兵圍困了趙國都城邯鄲。 所以您看，趙國獻(xiàn)的酒再好，也扛不住小人從中作梗，反而引來一場刀兵之災(zāi)。 同樣，圣人和“圣知之法”再好，一旦拿出來了，就很可能漏洞百出，被人惡意利用，變味就是遲早的事了。 所以文章又引用《道德經(jīng)》的一句名言：
這句話向來不好理解，這里我們看《莊子》怎么解釋的，他說：
接下來的話說得更狠了：
瞽曠就是師曠，古代很有名的樂師。離朱是黃帝時代的人，目力極佳，據(jù)說他在百步之外能看見針尖。工倕是堯帝時代的能工巧匠，算是魯班的老前輩了。曾就是孔子弟子曾參，史是衛(wèi)國賢臣史鰌，他們是忠孝的典范。楊就是楊朱，墨就是墨翟，都是一代宗師。這些人，在《莊子》看來，都是“外立其德，而以爚亂天下者”。  所以，塞起師曠的耳朵，封住離朱的眼睛，折斷工倕的手指，貶斥曾參、史的行為，鉗制楊朱、墨翟的嘴巴，只有當(dāng)這些人不再對社會施加影響力了，才能達(dá)到“人含其明”“人含其聰”“人含其知”“人含其德”的狀態(tài)。 注意這個“含”字，含是內(nèi)在雖有，但是并不外露，這跟《道德經(jīng)》說的“知雄守雌”“知榮守辱”“知白守黑”一脈相承，也是“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的真義所在。 這樣一來，“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天下才有變好的希望。 所以接下來，文章再一次提到了“至德之世”。 三、至德之世對“至德之世”最經(jīng)典的描述，就是《道德經(jīng)》第八十章說的：
至德之世，物質(zhì)并不發(fā)達(dá)，但人們精神境界很高，每個人都活出了真實(shí)的自己，他們無心修道，但卻是不修而修，也無心治國，但卻是無為而治。 以老莊為代表的先秦道家，一貫的主張就是回歸自然無為，所以要拋棄有為法，即“絕圣棄知，絕仁棄義，絕巧棄利”，而代之以無為法，即從“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絕學(xué)無憂”入手，從人類本能的“二分法”思維，回歸于不分別的“一”的狀態(tài)，讓所有人保持真性，也讓世間的鳥獸蟲魚都保持真性。  在人類返璞歸真之前，世界不會有真正的安寧。物質(zhì)文明越發(fā)達(dá)，人可能活得越空虛，因?yàn)橛懈嗟幕孟?，在誘惑我們?nèi)プ分?，至死方休?/span> 所以在這里，《胠篋》給了我們一個反思的機(jī)會，讓我們認(rèn)清實(shí)相，回歸真性。當(dāng)反思的人多了，人類就更容易走上覺醒之路。 好，今天就講到這里，蟬大俠“經(jīng)典導(dǎo)讀”，讓經(jīng)典更好讀。咱們下期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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