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三年(436年),30歲的宋文帝劉義隆病了。 他下了一道圣旨,召回當朝輔政大臣、頭號戰(zhàn)將檀道濟。 作為劉宋王朝的締造者之一,檀道濟沒有多想,快馬加鞭地跟隨使者往建康城(今南京)方向狂奔。 但一行人剛進宮,便遭到逮捕。 隨即,一道圣旨示下,檀道濟被以企圖謀反的罪名處死。 臨刑前,這位至死都不知自己犯了何罪的名將,扯下頭巾摔到地上,指著宋文帝皇宮所在的方向,怒吼道:“乃復壞汝萬里之長城!” 然而,與自毀長城相比,宋文帝顯然有更大的心魔。 作為功高震主的將領,檀道濟早年曾是宋文帝的父親、宋武帝劉裕的得力臂助。 與真實出身存疑的劉裕不同,檀道濟是如假包換的山東高平檀氏后人。只不過,他生活的年代正值天下大分裂時期。頻繁的政權更迭,伴隨著永無休止的戰(zhàn)爭動亂,手無寸鐵的世家大族只能追隨他們的主君流徙。經過幾輪遷徙,待到檀道濟出生時,高平檀氏已成南方落魄大戶。 此時,避居南方的東晉王朝始終沒有放棄與士大夫共天下。檀道濟的叔叔檀憑之憑借出身與才學,躋身朝堂,為國效力。在檀道濟父母去世后,檀憑之收養(yǎng)了檀道濟兄弟四人,視若己出。 士大夫與皇族共天下的結果,便是臣族勢力膨脹。到了東晉中后期,以晉明帝女婿、大將軍桓溫為首的龍亢桓氏家族對朝廷構成了巨大威脅。桓溫死后,中央大權落入了另一頭等氏族——陳郡謝氏領袖、司徒謝安手中。 為了抗衡以荊、揚兩州為軍事基地的龍亢桓氏,也為了時刻防范北方勢力南侵,謝安令其侄子謝玄在京口(今江蘇鎮(zhèn)江)一帶編練“北府兵”。 而京口,正是高平檀氏南遷之后的祖居之地。在保家衛(wèi)國的號召下,檀憑之、檀道濟等檀氏子弟先后加入北府兵團,并在那里遇到了他們未來的“明主”——劉裕。 劉裕出自草根階層,幼年成長于京口。他最初當兵并沒有什么偉大理想,僅僅因為吃不飽,圖北府兵薪資待遇好,到軍中賺份錢糧養(yǎng)家糊口罷了。 檀憑之和劉裕,兩個年紀相當、同樣感受過民間疾苦的人,一下子便成了軍中的“過命兄弟”。 劉裕身材高大魁梧,天生就是從軍的料。一進軍營,就受到了冠軍將軍孫無終的器重,收到麾下當了個司馬(相當于軍事秘書)。檀憑之也不差,憑借自己的出身,他受到了權臣、會稽王司馬道子的賞識,當上了行參軍(相當于軍事參謀)。 兩人在各自的道路上辛苦地奔跑著。 東晉太元八年(383年),淝水之戰(zhàn)爆發(fā),北府兵一戰(zhàn)成名。檀憑之和劉裕也相繼成了這支新軍的中堅力量。 或因孫無終的薦舉,劉裕轉投北府兵首領劉牢之帳下,成了一名參軍。 憑借自己與劉裕的關系,檀憑之則向劉裕引薦了自己的侄兒檀道濟。 從此,檀道濟與劉裕乃至其后的劉宋王朝命運,死死綁在了一起。 晉安帝元興元年(402年),桓溫之子桓玄據(jù)荊州造反時,檀道濟迎來了命運轉折點。 當時,締造北府兵團的陳郡謝氏領袖謝安、謝玄等人均已謝世。風水輪流轉,天下世家再度以龍亢桓氏馬首是瞻。龍亢桓氏的繼承人是桓溫之子桓玄。與其父相比,桓玄更是傲氣十足,野心滿滿。 晉安帝司馬德宗,為名義上的天下共主。然此人智商不足,兼患口吃,導致朝廷大權落入皇叔、會稽王司馬道子手中。 為了提升東晉王朝的國防實力,司馬道子掌權后頒布了一項“免奴為客”的政令。他允許浙東地區(qū)部分官婢“免奴為客”,參軍服兵役。如此一來,由北方遷居浙東拱衛(wèi)東晉皇室的世家大族,根本利益受到了嚴重損害,怨聲載道。 桓玄抓住這一弱點,迅速興兵,并極力勸說擁有世家背景的武裝力量首腦與之結成同盟。 時任北府兵領袖劉牢之,正是桓玄極力想拉攏的軍事人物。 北府兵團重要領袖們相繼去世后,士卒行伍出身的劉牢之憑軍功坐上了兵團領導人的寶座。在他的帶領下,北府兵團成功擺脫了門閥士族的控制,成了東晉末年天下最強的“雇傭兵”組織。 可對于當時的天下大勢,劉牢之并不具備系統(tǒng)分析能力。聽了桓玄的游說,他很快做出錯誤的抉擇,幫著桓玄推翻晉安帝,徹底淪為了與王朝背道而馳的叛徒。 正所謂“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待桓玄掌握朝政大權,改元稱帝建立“偽楚”政權后,劉牢之終究難逃一死。 為永絕后患,殺了劉牢之后,桓玄趁機消滅北府兵團舊勢力。劉裕、檀憑之、檀道濟、檀韶(檀道濟的哥哥)等北府舊人,隨之成為桓玄的手下。 對于在北府軍中逐漸嶄露頭角的劉裕,桓玄寄予了厚望。對著自己的親信,桓玄曾說:“昨見劉諱(劉裕),風骨不恒,蓋人杰也?!?/strong> 可這個“人杰”對新老板桓玄卻沒有多少好感。 劉裕是劉牢之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軍中的“恩人”被殺,他怎能吞得下這口氣? 于是,在檀憑之、檀道濟等27名忠實追隨者的擁護下,劉裕悍然發(fā)動了“京口起義”。 作為這群人中年紀最小的檀道濟,“京口起義”之時他不過十八九歲??赡挲g并不妨礙英雄的軍事輸出,在他的建議下,劉裕先后斬殺桓修、桓弘等桓氏重要成員。從京口出兵,直搗建康,將掌權的桓玄逼到無路可走,最終兵敗被殺。 憑借突出的戰(zhàn)功,檀道濟脫穎而出,成了劉裕手下最重要的軍事將領之一。 剿滅桓玄之后,劉裕逐漸成為東晉末期最有實力的軍事人物,檀道濟也逐漸展露出了與眾不同的軍事才干。 從當時的社會情感以及對東晉政局的影響考慮,北伐幾乎是東晉末年權臣們崛起的必經之路。 因此,晉安帝義熙十二年(416年),劉裕繼桓氏、謝氏后再度興兵北伐。檀道濟被安排與另一名將王鎮(zhèn)惡合作,各領一支奇兵,為全軍先鋒。 趁著后秦皇帝姚興病危,皇子們?yōu)闋帄Z帝位大打出手之際,檀道濟與王鎮(zhèn)惡兩人通力合作,兵分兩路直搗許昌、洛陽。短兵相接,一夕破城,后秦征南將軍姚洸等以下4000余人被迫出城投降。 面對這群多如牛毛的俘虜,手下建議檀道濟效仿戰(zhàn)國時期“殺神”白起坑殺趙國四十萬大軍的先例,將他們全部坑殺,以絕后患。一些將領也認為,若以俘虜?shù)娜祟^累筑成“京觀”,不僅可以震懾其他來犯之敵,還可以炫耀南朝軍功,使將軍威名遠播。 但檀道濟厲聲阻止了部下的殘忍行徑,并傳令諸軍稱:“伐罪吊民,正在今日!”他認為,“王師以正為律”,北伐并非為了擴大戰(zhàn)爭,而應采取以戰(zhàn)止戰(zhàn)的態(tài)度,討伐罪惡,安撫百姓。若擅意殺人,以血腥取樂,實乃得不償失。 他采取的軍事懷柔政策,很快收獲了北方民眾的一致認可。 隨著北伐戰(zhàn)事的推進,劉裕滅秦后,東晉王朝又陷入了一個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恐慌局面。 歷史學家田余慶認為,東晉司馬氏皇權實際上是門閥政治的“裝飾品”,在一個長達百年的政治格局中,“王與馬”“庾與馬”“桓與馬”“謝與馬”共天下的局面貫穿整個歷史進程。 如此,便造成了皇族與士族之間“相愛相殺”的局面。至于諸氏與司馬氏共天下而不能篡其江山的問題,實則來自門閥士族間的彼此牽制與南北民族矛盾的此起彼伏。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司馬氏的江山也并非不可被取代。 而劉裕掌權時,曾經維持這種平衡的陳郡謝氏、龍亢桓氏等已相繼敗落,再加上北伐的懷柔政策一定程度緩和了南北民族矛盾。面對多重因素的裂變,脆弱的司馬氏江山,也只能被迫改姓了。 公元420年,失去門閥拱衛(wèi)的東晉被劉宋政權所取代。劉裕搖身一變,成為劉宋王朝的創(chuàng)始人,史稱宋武帝。 改朝換代,出力頗多的檀道濟及其身后的高平檀氏家族,自然成了王朝新貴。 在劉裕稱帝過程中,東晉以來維持的門閥政治平衡已被徹底打破。故而,恢復皇權政治,成了劉裕新朝改革的重頭戲。這也使得他必須更加依賴和倚重親族及忠于自己的重臣勢力。 可這樣一來,高平檀氏等軍功家族的崛起,似乎又為下一場門閥政治的來臨埋下了伏筆。 北府軍在晉宋交替時,展現(xiàn)出其強大的軍威和實力。面對當下局面,劉裕頗為憂心,恐后人很難駕馭這支強大的武裝及其背后的軍功家族。 為了新王朝的安穩(wěn),他不顧部分軍中老人的阻撓,強勢將北府兵破拆,一分為二。分裂后的北府軍團,一半由其兒子劉義真統(tǒng)帥,另一半則劃歸檀道濟統(tǒng)領,全數(shù)發(fā)往前線,替新朝鎮(zhèn)守邊境。 剛做完這些,宋武帝劉裕便在病痛中離世了。 盡管劉裕在奪位之后,對檀道濟等舊將多少有些猜忌,但臨終前,他仍舊展現(xiàn)出一絲善意,告誡太子劉義符:“檀道濟雖有干略,而無遠志,非如兄韶(檀韶)有難御之氣也?!?/strong> 一句話,檀道濟還是值得信任的。 也正是因為這種“信任”,檀道濟才沒有遭遇“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反而成了宋少帝劉義符的四大輔政大臣之一,繼續(xù)發(fā)揮著為劉宋建功立業(yè)的余熱。 然而,“帝二代”劉義符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明君。父皇劉裕一死,他就在宮中大辦音樂會。為了滿足個人私欲,奸淫百姓,燒殺擄掠,他都干過。對于四大輔臣的善意提醒,他卻置若罔聞,甚至擺出一副“誰敢擋朕,誰就死”的態(tài)度。 就在輔臣與新帝的激烈博弈之時,北方崛起的北魏政權發(fā)兵中原,直取虎牢關。檀道濟只能再度披掛上陣,替昏庸的新帝苦戰(zhàn)于第一線。但,對于“忠志之士忘身于外”這件事,劉義符卻沒有任何感激的想法,甚至還想趁機奪權,整倒全部的輔政大臣。 眼看劉義符還不如“扶不起的阿斗”,輔政大臣徐羨之萌生了廢立的想法。 劉裕臨終前做的權力分配是,徐羨之、傅亮掌內政,謝晦、檀道濟統(tǒng)兵于外。徐羨之手上并無一兵一卒,因此,他極力想要說服四大輔臣統(tǒng)一戰(zhàn)線,爭取早日廢除劉義符,匡扶劉宋江山重歸正道。 一番勸說后,謝晦首先倒戈。唯獨檀道濟對廢立之事,始終持反對態(tài)度。 對檀道濟而言,少帝不僅是主公劉裕的托孤對象,更是自己多年的“老上級”。劉裕稱帝前,曾以世子劉義符鎮(zhèn)守大本營。那時,檀道濟便是劉義符手下的參軍顧問人員。 史書雖未明確說明二人先前的關系,但想必宋少帝與檀道濟交情較深。 故而,徐羨之等三人在籌劃政變的過程中,從未試圖強行說服檀道濟。他們只待諸事齊備時,再以國家將有喪事為名,召檀道濟入宮,委婉告知其中樞的統(tǒng)一意見是“廢黜宋少帝”。如此,檀道濟即便內心糾結,也不得不站出來投支持票。 因為他知道,一旦政變成功,徐羨之等人掌了權,下一個要對付的政敵,必然是他檀道濟! 內心極度撕裂的檀道濟,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政變當日,他“引兵居前,入守朝堂”,給其余三個“亂臣賊子”放風警戒。 檀道濟不按常理出牌,雖短暫保住了自己乃至高平檀氏的安穩(wěn),但接下來的政局劇變卻終究將其裹挾其中,而漸入萬劫不復之地。 按照“兄終弟及”的順位,劉義符被廢后,繼承劉宋皇位的自然是他的二弟劉義真。此人年紀小,比起哥哥來,還算老實。當年劉裕在世時,也曾多番在軍事上大力培養(yǎng),可謂是即位的最佳人選了。 但他“愛好文義”,以文才顯名,身邊也時常圍繞著謝靈運、顏延之等清玄士族代表。徐羨之擔心,當時門閥政治還未完全消弭,由劉義真登基,恐使自己的既得利益嚴重受損。 既如此,何不先下手為強? 于是,在徐羨之、傅亮等人的策劃下,劉義真被提前冠上“不尊少帝”之罪,廢為庶人,隨后被殺。 面對混亂的局面,檀道濟卻沒有及時撥亂反正,只是如言官一般,力陳不可,隨后在三位輔政大臣意見一致的情況下,默認了劉義真被誣殺的事實。 所有禍患解除之后,徐羨之隨即將他矚意的三皇子、宜都王劉義隆扶上皇位,史稱宋文帝。 作為這場政變的最大獲益者,宋文帝并非庸弱無能之君。因此,興高采烈等著新君封賞的徐羨之等人,很快就后悔了。 宋文帝先是給徐羨之、傅亮等政變功臣升職加薪,等到其坐穩(wěn)江山,徐羨之、傅亮等人也不可避免地走入了人生的死胡同。 檀道濟作為四大輔臣之一,宋文帝對他同樣非常忌憚。檀道濟及其背后的北府軍勢力,始終是劉宋初期歷次廢立中的關鍵力量。也正因北府軍的強大,宋文帝不得不對檀道濟示好,并多加撫恤。 或許是感受到來自新帝的“善意”,檀道濟也適當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替新帝維持朝政穩(wěn)定,并出兵剿滅曾經同在一條戰(zhàn)壕內的輔政大臣、衛(wèi)將軍謝晦。 作為報答,宋文帝以檀道濟的佐命殊功,令其出任江州刺史,并督江夏、新蔡等四郡軍事,進位征南大將軍。 然而,宋文帝與檀道濟的關系始終只是利用,而非信任。 在檀道濟出鎮(zhèn)江州后不久,朝中很快出現(xiàn)了對檀道濟的不良評價。就連宋文帝也認為,檀道濟的所作所為,與三國時代的司馬懿類似,此人不可信任!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宋文帝派自己的親信、另一名北府名將到彥之奪了檀道濟的兵權。 一生為劉宋王朝出生入死的檀道濟,只能黯然退場。 然而,這一切還遠未結束。 為了劉宋王朝的將來,開國功臣檀道濟必須死!但,無故殺大將,傳出去的名聲也不好,檀道濟安然活過了一些歲月。 直到元嘉七年(430年),宋文帝的心腹到彥之在北伐途中,被北魏軍隊打得落荒而逃,連宋文帝專門為之打造的新型武器裝備,也通通送給了北魏軍隊。宋文帝再度起用被孤立許久的檀道濟后,戰(zhàn)場形勢才得以扭轉。 檀道濟的政治智商不高,但卻是軍事上的智將。他和到彥之都是北府兵出身,打仗方法卻迥然不同。 上任后,檀道濟不著急著帶部隊進攻。他命人擔來了許多沙子,天天在營中以斗量沙,一斗一斗唱數(shù),將河沙堆積如小山,最后在上面覆蓋一層米。 檀道濟的虛張聲勢,很快為北魏的奸細所探知。北魏軍方一致認定,檀道濟實施的是反間計,目的是借南軍投降步卒的謠言,引北魏部隊進攻南軍,以便落入其事先布置妥當?shù)摹翱诖嚒薄?/span> 自以為掌握了戰(zhàn)場動態(tài)的北魏部隊,就這樣被檀道濟嚇跑了。 可檀道濟這一“嚇”,無形中也嚇到了宋文帝。 與年富力強的檀道濟相比,晚生后輩宋文帝體弱多病。檀道濟軍功日盛,讓宋文帝更加堅信,自己死后,將無人可制服檀道濟。與親信胞弟、執(zhí)掌朝政大權的彭城王劉義康一番密謀之后,一個致力于謀殺元臣宿將檀道濟的計劃啟動了。 元嘉十二年(435年)冬,宋文帝又病了。 按照事先計劃,劉義康請宋文帝下詔將檀道濟從地方上召回,宿衛(wèi)宮中。一向認為自己乃一代忠臣的檀道濟,自然不會想到這是宋文帝正在“請君入甕”。 接到命令的他,隨即準備啟程回京。 臨行前,或許預感即將出事,檀道濟的妻子曾善意提醒丈夫:“高世之勛,自古所忌,今無事相招,禍其至也?!焙苊黠@,就連檀道濟的妻子也認為,丈夫此去兇多吉少。 然而,檀道濟卻寧愿只身赴死,不做退縮。 考慮到北魏政權對劉宋王朝的威脅,宋文帝在“殺與不殺”之間又做了數(shù)次權衡,以致在宮中值班月余的檀道濟,隨著邊境戰(zhàn)事的吃緊,又迎來了一線生機。 可是,檀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經百戰(zhàn),諸子又有才氣”,這些特征對于劉宋王朝的君權強化都是嚴重的阻礙。猶豫再三的宋文帝,最后還是下達了殺人的命令。 病情稍緩后,宋文帝命令檀道濟還鎮(zhèn)江州。隨后,宮中又傳出宋文帝病篤的消息。 在彭城王劉義康的引領下,未加設防的檀道濟一腳踏入了只有皇帝才能步行的“祖道”,落下個“因朕寢疾,規(guī)肆禍心”的罪名,隨即被有司逮捕入獄,以死罪論處。 元嘉十三年(436年)春,一代名將檀道濟被殺,天地動容。史載,“道濟死日,建鄴地震,白毛生”。 檀道濟被殺后,南北朝軍事態(tài)勢的一系列不良反應逐漸顯現(xiàn)。 聽聞老對手被殺,北魏王朝上下舉杯慶祝,一些曾參與南北戰(zhàn)爭的魏人直言:“道濟已死,吳子輩不足復憚!” 緊接著,北魏王朝先發(fā)制人,年年南征,搞得宋文帝頗為頭疼。他只能依靠“元嘉之治”帶來的紅利,再興北伐大業(yè),企圖將北方的影響降至最低。 但檀道濟的死,雖解除了宋文帝的戒備,卻也徹底瓦解了北府兵團的軍心。 自宋武帝重建北府兵團以來的那批功臣宿將一一凋零,北府軍團后繼無人,檀道濟提及的“自毀長城”咒語自動生效。 即便此后宋文帝曾兩次發(fā)起北伐,始終都逃不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的宿命。 檀道濟死后15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率兵長驅直入,進抵瓜步,與劉宋王朝隔岸叫板。直到此時,宋文帝才無奈悲呼:“若道濟在,豈至此!” 然而,歷史豈堪回頭! 參考文獻: [南朝梁]沈約:《宋書》,中華書局,2000 [唐]李延壽:《北史》,中華書局,2000 田余慶:《東晉門閥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王永平:《高平檀氏家族與晉宋軍政局勢》,《閱江學刊》,2013年第1期 王永平:《廬陵王劉義真之死與劉宋初期之政局——從一個側面透視晉宋之際士族與寒門的斗爭》,《江蘇社會科學》,2009年第4期 張金龍:《南朝宋文帝初年政爭與禁衛(wèi)軍權》,《求是學刊》,2003年第5期 陳春雷:《京口集團與劉宋政治》,《蘇州大學學報(哲學與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2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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