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乙丑（305）晉惠帝永興二年，盡戊寅（318）晉元帝大興元年。凡一十四年。

乙丑（305）　永興二年漢元熙二年。

夏四月，張方復廢羊后?！∏锲咴?，東海王越自領(lǐng)徐州都督，傳檄討張方。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東海王越討之。越傳檄山東、糾帥義旅，迎天子還舊都。徐州長史王脩說刺史東平王楙，以州授之，越乃以司空領(lǐng)徐州都督，楙自為兗州刺史。于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故將公師藩寇掠趙、魏。

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其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趙、魏，眾至數(shù)萬。初，上黨武鄉(xiāng)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饑，東嬴公騰執(zhí)諸胡于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懽奴。懽奇其狀貌而免之。勒乃與牧帥汲桑結(jié)壯士為群盜。及藩起，桑與勒帥數(shù)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轉(zhuǎn)前攻鄴，范陽王虓遣其將茍晞?chuàng)糇咧?/p>

乙丑（305）　晉惠帝永興二年漢元熙二年。

夏四月，張方又廢黜了羊皇后?！∏锲咴拢瑬|海王司馬越自己兼任徐州都督，發(fā)布檄文討伐張方。

東海中尉劉洽因張方劫持并強迫惠帝遷移，勸東海王司馬越討伐張方。司馬越向山東發(fā)布檄文，集合并率領(lǐng)各地義軍，迎接惠帝回到原來的京城。徐州長史王脩勸說徐州刺史東平王司馬楙，把徐州交給司馬越，于是司馬越以司空的官職兼任徐州都督，司馬楙自任兗州刺史。這時范陽王司馬虓和王浚等人共同推舉司馬越為盟主，司馬越就選擇安排刺史以下的官職，朝廷的官員很多都投奔到他的門下。

成都王司馬穎原來的部將公師藩虜掠趙、魏地區(qū)。

成都王司馬穎被廢黜以后，河北地區(qū)有很多人都同情他，他原來的部將公師藩等人自稱將軍，在趙、魏一帶起兵，人數(shù)達到數(shù)萬。起初，上黨郡武鄉(xiāng)縣羯族人石勒有膽力，擅長騎馬射箭。并州發(fā)生了嚴重的饑荒，東嬴公司馬騰把胡人們抓到山東，將他們賣掉來補充軍械糧餉，石勒也被抓了去，賣給茌平人師懽為奴。師懽見他的相貌奇特，就把他放走了。于是石勒就和牧場的首領(lǐng)汲桑一起集結(jié)壯士結(jié)成了強盜團伙。等到公師藩起兵以后，汲桑和石勒率領(lǐng)了數(shù)百名騎士去投奔他，汲桑就開始讓石勒以石為姓，以勒為名。公師藩攻陷了一些郡縣，又轉(zhuǎn)戰(zhàn)前去攻打鄴城，范陽王司馬虓派遣他的部將茍晞把公師藩擊退了。

八月，東海王越、范陽王虓發(fā)兵西，豫州刺史劉喬拒之，太宰颙遣張方助喬。冬十月，襲虓破之。

東海王越留瑯邪王睿，以平東將軍監(jiān)徐州軍事，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卒三萬，西屯蕭縣，范陽王虓自許屯于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使虓領(lǐng)豫州。喬以虓非天子命，發(fā)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為淮北護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虓于許，遣其子祐拒越于靈璧。東平王楙在兗州，征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虓遣茍晞還兗州，徙楙青州，楙不受命，與劉喬合。

颙聞山東兵起，甚懼，表成都王穎都督河北諸軍事，復鎮(zhèn)鄴。詔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颙得喬上事，下詔稱：“劉輿脅虓造逆，其令鎮(zhèn)南將軍劉弘、征東將軍劉準，與喬并力，以張方為都督，共會許昌，誅輿兄弟?！笔狗f與石超等據(jù)河橋，為喬繼援。弘遺喬及越書，使解怨釋兵，同獎王室，皆不聽。弘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構(gòu)于群王，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莊者矣。謂宜速詔越等，令兩釋猜疑，各保分局。自今有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睍r颙方拒關(guān)東，倚喬為助，不納。喬乘虛襲許，破之。琨、輿及虓俱奔河北。弘以張方殘暴，知颙必敗，乃帥諸軍受越節(jié)度。

八月，東海王司馬越、范陽王司馬虓發(fā)兵向西，豫州刺史劉喬抵御他，太宰司馬颙派張方幫助劉喬。冬十月，劉喬襲擊并打敗了司馬虓。

東海王司馬越留下瑯邪王司馬睿，以平東將軍之職監(jiān)徐州軍事，守下邳。司馬睿請王導擔任司馬，把軍務交王導處理。司馬越率三萬士卒，駐扎在西邊的蕭縣，范陽王司馬虓從許昌來到滎陽駐扎。司馬越按皇帝旨意，讓豫州刺史劉喬任冀州刺史，讓司馬虓兼任豫州刺史。劉喬認為司馬虓來豫州不是天子的命令，發(fā)兵抗拒。司馬虓任命劉琨為司馬。司馬越任命劉蕃為淮北護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劉喬給朝廷上書，列舉劉輿兄弟的罪狀，并出兵許昌攻打司馬虓，派兒子劉祐在靈璧抗拒司馬越。東平王司馬楙在兗州，不斷征收賦稅，郡縣都無法承受。司馬虓派茍晞回到兗州，調(diào)司馬楙去青州，司馬楙拒不受命，就與劉喬聯(lián)合。

司馬颙聽到山東戰(zhàn)事又起，非常害怕，表奏成都王司馬穎都督河北諸軍事，仍然鎮(zhèn)守鄴城。下詔命令司馬越等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國，司馬越等人不服從。司馬颙看到劉喬的上書，就下詔說：“劉輿脅迫司馬虓做兇逆之事，現(xiàn)在命令鎮(zhèn)南將軍劉弘、征東將軍劉準，與劉喬并肩協(xié)力，以張方為都督，共同在許昌會合，討伐劉輿兄弟?！庇峙伤抉R穎和石超等人據(jù)守河橋，作為劉喬的后援。劉弘寫信給劉喬和司馬越，讓他們消解怨恨停止用兵，共同輔助王室，雙方都不聽。劉弘又上表說：“近年來戰(zhàn)事紛亂，諸王之間相互猜忌，是非反復無常，輪流挑起戰(zhàn)事，有史以來，骨肉之間相互殘殺沒有像如今這樣的。萬一四邊夷人乘虛制造變亂，這也如同兩只猛虎相互爭斗，都自然成為卞莊的獵物一樣。我認為應趕快給司馬越等人下詔，命令他們雙方消除猜疑，各保自己分管的封地。今后但有擅自興兵動武的，天下共同來討伐他?！碑敃r司馬颙正在抗拒關(guān)東，要依靠劉喬來幫助自己，因而沒有采納劉弘的建議。劉喬乘虛襲擊許昌，一舉攻克。劉琨、劉輿和司馬虓一起逃奔河北。劉弘看到張方的殘暴，知道司馬颙必敗，就帶領(lǐng)手下各路軍隊接受司馬越的指揮。

有星孛于北斗。　十一月，將軍周權(quán)矯詔立羊后，事覺伏誅。

于是太宰颙矯詔敕留臺賜后死，司隸校尉劉暾上奏固執(zhí)，得免。颙欲收暾，暾奔青州。

十二月，成都王穎據(jù)洛陽?！》蛾柾跆嵶灶I(lǐng)冀州刺史，擊穎將石超，斬之。劉喬眾潰。

劉琨說冀州刺史溫羨，使讓位于范陽王虓。虓遣琨乞師于王浚，遂引兵濟河，擊斬石超于滎陽，東迎越。又擊劉祐于譙，殺之。喬眾潰而走。

東海王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將祁弘將兵助之?！￡惷魮?jù)江東，劉弘遣江夏太守陶侃將兵討破之。

初，敏既克石冰，自謂勇略無敵，遂據(jù)歷陽以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歸，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又使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遂據(jù)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內(nèi)史，周玘為安豐太守，豪杰名士咸加收禮。循佯狂得免。玘亦稱疾。敏疑諸名士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曰：“將軍神武不世，若能委信君子，散蒂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shù)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泵裟酥?。

太宰颙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帥步騎討敏。劉弘遣江夏太守陶侃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應詹督水軍以繼之。侃與敏同郡，又同歲舉吏，或謂弘曰：“侃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焙朐唬骸百┲夷?，吾得之已久，必無是也。”侃聞之，遣子洪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

有彗星出現(xiàn)在北斗星附近?！∈辉拢瑢④娭軝?quán)假稱有皇帝詔令，立羊皇后，事發(fā)后被殺。

這時太宰司馬颙假傳詔令，下令留臺賜羊皇后自盡，司隸校尉劉暾上奏力爭，羊皇后才免于一死。司馬颙要逮捕劉暾，劉暾逃奔青州。

十二月，成都王司馬穎占據(jù)洛陽?！》蛾柾跛抉R虓自己兼任冀州刺史，襲擊司馬穎的將領(lǐng)石超，將他殺死。劉喬的軍隊潰敗。

劉琨勸說冀州刺史溫羨，讓他把職位讓給范陽王司馬虓。司馬虓派劉琨向王浚請求援兵，于是率兵渡過黃河，在滎陽擊敗并殺死石超，向東迎接司馬越。又在譙地襲擊并殺死劉祐。劉喬的軍隊于是潰散奔逃。

東海王司馬越進駐陽武，王浚派部將祁弘帶兵去幫助他。陳敏占據(jù)了江東，劉弘派江夏太守陶侃帶兵去討伐并打敗了他。

當初，陳敏戰(zhàn)勝了石冰，自認為勇略無敵，于是占據(jù)歷陽反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歸家，陳敏為兒子陳景娶了甘卓的女兒，讓甘卓假傳皇太弟的命令，任命陳敏為揚州刺史。又派錢端等人向南攻打江州，派其弟陳斌向東攻打其他各郡，于是占據(jù)了江東。任命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內(nèi)史，周玘為安豐太守，對一些豪杰名士都以禮相待，加以錄用。賀循裝瘋得以逃脫。周玘也聲稱有病不去赴任。陳敏懷疑其他名士也不會為他效力，想把他們?nèi)細⒌?。顧榮說：“您超凡威武舉世無雙，若能在君子中取得信任，解開相互間微小的猜忌，堵住那些進讒獻媚者的嘴巴，那么揚州以西的幾個州，下達一紙檄文就可以安定了。不然，終究不會成功?！标惷暨@才打消了殺人的想法。

太宰司馬颙以張光為順陽太守，率步兵騎兵去討伐陳敏。劉弘派江夏太守陶侃屯兵夏口，又派南平太守應詹督領(lǐng)水軍援助他們。陶侃和陳敏是同郡人，又同年被任命為官，有人對劉弘說：“若陶侃有異心，荊州就失去東門了?！眲⒑胝f：“陶侃的忠心和才能，我很久以前就了解，他一定不會這樣?！碧召┞犝f后，就派其子陶洪到劉弘那里，以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劉弘以陶洪為參軍，

資而遣之曰：“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敏遣陳恢寇武昌，侃御之，以運船為戰(zhàn)艦?；蛞詾椴豢?，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侃與恢戰(zhàn)，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共破錢端于長岐?；蛘f弘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焙朐唬骸霸纵o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為也?！蹦吮砉鈩?，乞加遷擢。

漢離石大饑。

丙寅（306）　光熙元年漢元熙三年，成晏平元年。

春正月朔，日食?！√讱埛?，成都王穎奔長安。

東海王越之起兵也，使人說太宰颙，令奉帝還洛，約與分陜?yōu)椴?。颙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颙曰：“今據(jù)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颙乃止。及劉喬敗，颙懼，欲罷兵，恐方不從，乃誘方帳下督郅輔，使殺方，送首于越，以請和。越不許，遣祁弘等帥鮮卑西迎車駕。宋胄等進逼洛陽，穎奔長安。

三月，五苓夷寇寧州。刺史李毅卒。

寧州頻歲饑疫，五苓夷強盛，遂圍州城。李毅病卒，女秀明達有父風，眾推領(lǐng)州事。秀獎厲戰(zhàn)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

給了路費讓他回去，說：“普通人交往，尚且不負心，何況是大丈夫呢？”陳敏派陳恢進犯武昌，陶侃前去抵御，以官府的運輸船作為戰(zhàn)艦。有人認為不行，陶侃說：“用官船來打官賊，有什么不行？”陶侃與陳恢交戰(zhàn)，多次把陳恢打敗。又和皮初、張光共同在長岐打敗了錢端。有人對劉弘說：“張光是太宰司馬颙的心腹，您既然傾向東海王司馬越，就應該殺了張光來表明您的傾向。”劉弘說：“宰輔的得失，怎能是張光的罪過呢！危害別人以求得自身的安全，君子不做這樣的事?！庇谑潜碜鄰埞獾墓?，請求朝廷提拔他。

漢離石地區(qū)發(fā)生嚴重饑荒。

丙寅（306）　晉惠帝光熙元年漢元熙三年，成漢晏平元年。

春正月初一，發(fā)生日食?！√姿抉R殺了張方，成都王司馬穎逃奔長安。

東海王司馬越起兵，派人去勸說太宰司馬颙，讓他侍奉惠帝返回洛陽，相約像當初周公和召公那樣以陜地為界，各自治理。司馬颙想接受這個建議。張方認為自己罪行嚴重，恐怕成為被誅殺的首犯，就對司馬颙說：“現(xiàn)在我們占據(jù)了形勢險要的地方，國富兵強，挾天子號令天下，誰敢不服從？怎能拱手受制于人呢！”司馬颙于是打消了和司馬越聯(lián)合的想法。等到劉喬失敗之后，司馬颙很害怕，想停止用兵，又擔心張方不服從命令，就誘騙張方的帳下督郅輔，使他殺死了張方，把張方的首級送給司馬越，請求和解。司馬越不答應，派祁弘等人率領(lǐng)鮮卑人向西迎接惠帝。宋胄等人進逼洛陽，司馬穎逃奔長安。

三月，五苓夷人侵犯寧州。刺史李毅去世。

寧州連年遭受饑荒災疫，這時五苓夷人強盛，就包圍了寧州城。李毅病死，他的女兒李秀精明練達，有其父風范，于是大家就推舉她管理寧州的事務。李秀獎勵戰(zhàn)士，環(huán)城固守，城中糧食吃完了，就烤鼠拔草為食，等夷人稍有懈怠，就突然發(fā)兵襲擊，打敗了夷人。

夏四月，東海王越進屯溫，遣祁弘入長安，奉帝東還。

太宰颙遣兵拒祁弘等于湖，弘擊破之，遂西入關(guān)，又敗其兵于霸水，颙單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余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弘等奉帝乘牛車東還，關(guān)中皆服于東海王越，颙保城而已。

六月，至洛陽，復羊后?！〕啥纪跣鄯Q成皇帝。

雄即帝位，國號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初，范長生詣成都，雄門迎執(zhí)板，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至是以為天地太師。時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秋七月朔，日食。　八月，以東海王越為太傅，錄尚書事。范陽王虓為司空，鎮(zhèn)鄴。

越以庾敳為軍諮祭酒，胡毋輔之為從事中郎，郭象為主簿，阮脩為行參軍，謝鯤為掾。敳等皆尚虛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敳殖貨無厭，象薄行，好招權(quán)，越皆以其名重辟之。

荊州都督、新城公劉弘卒。

時天下大亂，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事成則曰：“某人之功?！比鐢t曰：“老子之罪?！泵坑信d發(fā)，手書守相，丁寧款密。人皆感悅，爭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于十部從事?！毙寥秸f弘以從橫之事，弘怒，斬之。至是卒，謚曰元。

夏四月，東海王司馬越進駐溫縣，派祁弘入長安，侍奉惠帝東返。

太宰司馬颙派兵在湖縣抵御祁弘等人，被祁弘打敗，于是祁弘向西入關(guān)，又在霸水打敗了司馬颙的軍隊，司馬颙單槍匹馬逃入太白山中。祁弘等人進入長安，他部下的鮮卑人大肆搶掠，殺了兩萬多人，朝中百官四散奔逃，逃入山中，撿橡樹子為食。祁弘等人侍奉惠帝乘牛車東返，關(guān)中地區(qū)都歸服東海王司馬越，司馬颙僅僅保住長安城而已。

六月，惠帝回到洛陽，恢復了羊皇后的地位?！〕啥纪趵钚鄯Q成皇帝。

李雄登上皇帝的寶座，國號為大成，追尊其父李特為景皇帝。當初，范長生到成都，李雄拿著手板在門口迎接，拜他為丞相，尊稱為范賢，如今又封他為天地太師。這時各將領(lǐng)都倚仗李雄的恩寵，互相爭奪官位，尚書令閻式請求參照漢、晉的舊例，建立百官制度，李雄采納了他的意見。

秋七月初一，發(fā)生日食?！“嗽?，任命東海王司馬越為太傅，錄尚書事。任命范陽王司馬虓為司空，鎮(zhèn)守鄴城。

司馬越任用庾敳為軍諮祭酒，胡毋輔之為從事中郎，郭象為主簿，阮脩為行參軍，謝鯤為掾。庾敳等人都崇尚玄虛空談，不關(guān)心世事，任意飲酒，放縱不羈。庾敳聚斂財物貪得無厭，郭象品行低下，喜歡攬權(quán)，司馬越因為他們名重于世，都對他們加以任用。

荊州都督、新城公劉弘去世。

此時天下大亂，劉弘專門督管江、漢地區(qū)，威勢及于南方邊遠地區(qū)，事情成功了，他就說：“這是某人的功勞?！比绻×?，則說：“這是老夫的責任?！泵慨斉d辦事情，都親自給負責的官員寫信，親切叮嚀囑咐。所以人們都為之感動喜悅，爭相努力投身于交付的事情，都說：“得到劉公一封親筆信，勝過做十個州部的從事?！毙寥絼裾f劉弘行割據(jù)稱霸之事，劉弘大怒，把他殺了。這時劉弘去世，謚號為元。

九月，頓丘太守馮嵩執(zhí)成都王穎送鄴。兗州刺史茍晞?chuàng)魯毓珟煼６?，范陽王虓卒。長史劉輿誅穎。

祁弘之入關(guān)也，成都王穎自武關(guān)奔新野。會劉弘卒，司馬郭勵作亂，欲奉穎為主，不克而誅。遂北濟河，收故將士，欲赴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執(zhí)送鄴，范陽王虓幽之，而茍晞亦擊斬藩。十月，虓卒。長史劉輿以穎素為鄴人所附，偽稱詔賜死。穎官屬皆先逃散，惟盧志不去，至是收而殯之。太傅越召為軍諮祭酒。越又將召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污人?！奔爸?，越疏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每會議，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

十一月，帝中毒崩，太弟熾即位，尊皇后曰惠皇后，立妃梁氏為皇后。

帝食餅中毒而崩，或曰太傅越之鴆也。羊后自以于太弟熾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露板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即帝位。尊后曰惠皇后，居弘訓宮。懷帝始遵舊制，于東堂聽政，每至宴會，輒與群官論眾務，考經(jīng)籍。黃門侍郎傅宣嘆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朔，日食。　南陽王模誅河間王颙。

太傅越以詔征颙為司徒，颙就征。模自許昌遣將邀殺之。

葬太陽陵?！∫詣㈢麨椴⒅荽淌?。

劉輿說太傅越遣琨鎮(zhèn)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而徙東

九月，頓丘太守馮嵩抓住了成都王司馬穎，將他送往鄴城。兗州刺史茍晞討伐并殺死了公師藩。冬十月，范陽王司馬虓去世。長史劉輿誅殺司馬穎。

祁弘進入關(guān)中，成都王司馬穎從武關(guān)逃奔新野。正遇上劉弘去世，司馬郭勵作亂，想推舉司馬穎為首領(lǐng)，沒有成功，郭勵被殺死。于是司馬穎北渡黃河，集合舊部將士，想去投奔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將司馬穎抓住送往鄴城，范陽王司馬虓又把司馬穎幽禁起來，而茍晞也攻擊并殺死了公師藩。十月，司馬虓去世。長史劉輿因為鄴人向來歸附司馬穎，就偽稱有詔書，將司馬穎賜死。司馬穎部下的官吏早都逃散了，只有盧志沒有走，這時就收殮了司馬穎的尸體并安葬了他。太傅司馬越征召盧志為軍諮祭酒。司馬越又打算征召劉輿，有人說：“劉輿這個人好比污垢，接近他就會把人弄臟。”劉輿來后，司馬越就疏遠他。劉輿暗中查看記載天下兵力的簿籍，以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地理形勢，都默記在心，每當集眾議事的時候，便適時地幫助分析策劃。司馬越虛心地接受，于是任命他為左長史，軍政大事全都交他辦理。

十一月，惠帝中毒駕崩，皇太弟司馬熾即皇帝位，尊皇后為惠皇后，立妃子梁氏為皇后。

惠帝吃餅中毒而死，有人說是太傅司馬越毒死的。羊皇后認為自己是皇太弟司馬熾的嫂嫂，恐怕當不成太后，打算擁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帝。侍中華混用不封口的文書派人迅速報告太傅司馬越，宣召皇太弟入宮即帝位。尊皇后羊氏為惠皇后，居住在弘訓宮。懷帝司馬熾遵從舊制，開始在東堂聽政，每到群臣宴會，就與大臣們討論各種政務，探討各種經(jīng)典的內(nèi)容。黃門侍郎傅宣感嘆說：“今天又看到武帝那樣的時代了！”

十二月初一，發(fā)生日食?！∧详柾跛抉R模殺了河間王司馬。

太傅司馬越用詔書征召司馬颙為司徒，司馬颙前去就任。司馬模從許昌派人阻截殺死了他。

惠帝被安葬在太陽陵?！∪蚊鼊㈢麨椴⒅荽淌贰?/p>

劉輿勸太傅司馬越派劉琨守并州，增強北方防務，而調(diào)東

燕王騰鎮(zhèn)鄴，越從之。琨至上黨，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shù)為胡寇所掠，吏民萬余人悉隨騰就谷冀州，號為“乞活”，所余戶不滿二萬?？苜\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zhuǎn)斗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丁卯（307）　孝懷皇帝永嘉元年漢元熙四年。

春二月，群盜王彌寇青、徐。

初，惤令劉柏根反，王浚討斬之。其長史王彌遂為群盜，至是寇青、徐，殺東萊太守。

三月，陳敏將顧榮、周玘殺敏以降。

陳敏刑政無章，子弟兇暴，顧榮、周玘等憂之。廬江內(nèi)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jù)吳會，命危朝露。今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yè)，諸賢何顏復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見書，甚慚，密遣使報征東劉準，使發(fā)兵臨江，己為內(nèi)應，翦發(fā)為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討敏。敏使其弟昶將兵屯烏江，宏屯牛渚。玘密使敏司馬錢廣殺昶，因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榮慮敏疑之，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zhèn)衛(wèi)，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玘共說卓曰：“敏既常才，政令反覆，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弊克煸p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

燕王司馬騰去守鄴城，司馬越同意了。劉琨到了上黨，司馬騰就從井陘東下。當時并州鬧饑荒，多次遭到胡人的搶掠，官吏和百姓一萬多人都跟隨司馬騰到冀州找飯吃，稱為“乞活”，剩下的不足兩萬戶。盜賊橫行，交通斷絕。劉琨在上黨募兵，募得五百人，轉(zhuǎn)戰(zhàn)向前。到了晉陽，官署都被焚毀，城邑鄉(xiāng)村一片蕭條。劉琨安撫勸勉，才逐漸聚集了一些流民。

晉懷帝

丁卯（307）　晉懷帝永嘉元年漢元熙四年。

春二月，聚眾為盜的王彌侵犯青州、徐州。

當初，惤縣令劉柏根反叛，王浚去討伐并殺了他。劉柏根的長史王彌聚眾為盜，這時侵犯青、徐二州，殺了東萊太守。

三月，陳敏手下的將領(lǐng)顧榮、周玘殺死陳敏，向朝廷投降。

陳敏處理刑罰政務都無章法，他的子弟兇惡殘暴，顧榮、周玘等人都很憂慮。廬江內(nèi)史華譚給顧榮等人去信說：“陳敏竊據(jù)吳郡、會稽地區(qū)，朝不保夕?，F(xiàn)在皇帝已東返洛陽，才能杰出的人充滿朝廷，將動用六軍來清理建業(yè)，你們有何顏面再見中原人士呢！”顧榮等人向來就有除掉陳敏的想法，見到此信，非常慚愧，秘密派遣使者向征東大將軍劉準報告，讓他發(fā)兵到江邊，自己做內(nèi)應，剪掉頭發(fā)作為記號。劉準派揚州刺史劉機等人去討伐陳敏。陳敏派其弟陳昶帶兵屯駐在烏江，陳宏屯駐在牛渚。周玘秘密派陳敏的司馬錢廣殺死了陳昶，錢廣領(lǐng)兵駐扎在朱雀橋南。陳敏派甘卓討伐錢廣，顧榮怕陳敏懷疑，故意到陳敏那里去。陳敏說：“你應當四處走走，安定人心來保衛(wèi)我，怎么能到我這兒來呢！”顧榮于是出來，和周玘共同勸甘卓說：“陳敏既才能平平，政令又反復無常，失敗是必然的了。而我們安然地接受他的官職俸祿，等失敗的那天，讓江西各軍把我們的首級裝在盒子里送到洛陽，題寫著'逆賊顧榮、甘卓之首’，這是萬世的恥辱啊?！备首坑谑羌傺b有病，接回女兒，截斷河上交通，把船收到南岸，

與玘、榮及紀瞻共攻敏。敏自帥萬余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眾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陽、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麾之，眾皆潰去。敏單騎走，追斬之，夷三族，傳首京師。詔征顧榮為侍中，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玘為參軍。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逃歸。

西陽夷寇江夏。

西陽夷寇江夏，太守楊珉請督將議之。諸將爭獻方略，騎督朱伺獨不言。珉曰：“將軍何以不言？”伺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珉又問：“將軍前后擊賊，何以常勝？”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珉善之。

立清河王覃弟銓為皇太子?！√翟匠鲦?zhèn)許昌。

帝親覽大政，留心庶事，越不悅，固求出藩。

以南陽王模都督秦、雍軍事。　夏五月，群盜汲桑、石勒入鄴，殺都督新蔡王騰。復攻兗州，太傅越遣茍晞討之。

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眾，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qū)，所向輒克，遂進攻鄴。時鄴中空竭，而新蔡王騰資用甚饒，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shù)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桑遂入鄴殺騰，燒宮大掠而去，南擊兗州。太傅越使茍晞等討之，勒、晞等相持數(shù)月，大小三十余戰(zhàn)，互有勝負。

與周玘、顧榮及紀瞻共同攻打陳敏。陳敏親自率領(lǐng)萬余人討伐甘卓，甘卓手下的軍士隔水對陳敏的士卒說：“原來我們之所以為陳公效力，正是因為丹陽太守顧榮、安豐太守周玘啊?，F(xiàn)在他們都反對陳敏，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陳敏的部眾狐疑不決，顧榮把白羽扇一揮，陳敏的部眾都潰逃了。陳敏單騎逃跑，被追上殺死，夷滅三族，把首級傳送京城。朝廷下詔征召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司馬越任命周玘為參軍。顧榮等人到了徐州，聽說北方更加混亂了，就逃回去了。

西陽夷人進犯江夏。

西陽夷人進犯江夏，太守楊珉請督將們商議對策。各位將領(lǐng)爭相提出策略，只有騎督朱伺一言不發(fā)。楊珉問：“將軍為什么不說話呢？”朱伺說：“這些人都是以口舌打擊賊寇，我只靠武力罷了！”楊珉又問：“將軍前后幾次打擊賊寇，為什么能夠常勝？”朱伺說：“兩軍對壘，要能夠忍耐，對方不能忍耐，而我能忍耐，所以能夠勝利?！睏铉胝J為他說得很對。

立清河王司馬覃的弟弟司馬銓為皇太子?！√邓抉R越離開朝廷鎮(zhèn)守許昌。

懷帝親自處理國家大政，留心各種事務，司馬越很不高興，堅決要求出任地方長官。

任命南陽王司馬模都督秦、雍等州軍事?！∠奈逶拢I賊汲桑、石勒進入鄴城，殺死都督新蔡王司馬騰。接著又攻打兗州，太傅司馬越派茍晞去討伐他們。

公師藩死后，汲桑逃回苑中，又聚眾，聲稱要為成都王司馬穎報仇，以石勒為前鋒，所向披靡，于是進攻鄴城。當時鄴城財物都已空竭，而新蔡王司馬騰的資財用品卻很豐盛，他性格吝嗇，不愿賑濟賞賜，到緊急關(guān)頭才賞賜將士們每人幾升米、幾尺帛，因此部下都不愿為他效力。汲桑于是進入鄴城殺死司馬騰，燒毀宮殿，大肆搶掠后才離開，向南攻擊兗州。太傅司馬越派茍晞等人去討伐汲桑，石勒與茍晞等人相持了幾個月，大小打了三十余仗，互有勝負。

秋七月，以瑯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鎮(zhèn)建業(yè)。

睿至建業(yè)，以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于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jié)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鳖Ｄ耸箤Ч熘?，循、榮皆應命。以循為吳國內(nèi)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壸為從事中郎，周玘、劉超、張闿、孔衍皆為掾?qū)佟дf?！爸t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于此遂絕。

茍晞?chuàng)艏成?、石勒，大破之。桑走死，勒降漢。

茍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余人。桑奔馬牧，為人所殺，石勒奔樂平。太傅越加晞都督青、兗諸軍事。晞屢破強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奉養(yǎng)甚厚。其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后悔邪！”固求之，乃以為督護。后犯法，晞杖節(jié)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聽。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將也。”胡部大張?督等擁眾壁于上黨，石勒往從之，

秋七月，任命瑯邪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鎮(zhèn)守建業(yè)。

司馬睿來到建業(yè)，以王導為主要謀士，推心置腹，非常信任，每件事都征求王導的意見。司馬睿名望聲譽向來不高，吳人不歸附，在建業(yè)住了很長時間，士大夫沒有來拜訪的。正巧司馬睿出去觀看禊祭，王導讓司馬睿坐在抬轎上，安排了威嚴的儀仗，王導和名士們都騎馬跟隨。紀瞻、顧榮等人看到這種情景非常驚異，一個跟著一個地在道旁下拜行禮。王導就勸司馬睿說：“顧榮、賀循在這個地區(qū)很有聲望，應結(jié)交他們來收服人心。他們二人來了，就沒有不來的了?！庇谑撬抉R睿派王導親自拜訪他們，賀循、顧榮都來到司馬睿這里。賀循被任命為吳國內(nèi)史，顧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是軍政大事，都和他們商量。又任命紀瞻為軍祭酒，卞壸為從事中郎，周玘、劉超、張闿、孔衍都任曹屬之類的官職。王導勸說司馬睿“用謙虛的態(tài)度對待士人，用節(jié)儉的辦法用度就會充足，以清靜無為的方法來處理政事，對新舊部下都要安撫”。就這樣江東人都歸附了司馬睿。司馬睿剛來時，常因醉酒耽誤政事，王導以言相勸，司馬睿讓人斟上酒，拿起酒杯把酒倒了，從此便不再喝酒。

茍晞攻擊汲桑、石勒，并打敗了他們。汲桑逃跑后被人殺死，石勒降漢。

茍晞追擊汲桑，攻破了汲桑的八個營壘，殺死一萬多人。汲桑逃奔到牧馬場，被人殺死，石勒逃到樂平。太傅司馬越加任茍晞為都督青、兗諸軍事。茍晞屢次打敗強敵，威名很盛，又善于處理繁重的政務，運用刑法嚴峻。他的姨母來投靠他，茍晞對她的供養(yǎng)非常豐厚。姨母請求任命自己的兒子為將，茍晞不答應，他說：“我不會拿王法去寬貸別人，您可不要后悔??！”姨母一再請求，茍晞就讓她兒子擔任了督護。后來姨母的兒子犯了法，茍晞手持節(jié)杖將他殺了。姨母叩頭求救，茍晞也沒答應。后來他穿著素服去哭表弟，說：“殺你的，是兗州刺史；哭弟弟的，是茍晞啊。”胡部首領(lǐng)張?督等人率領(lǐng)部眾駐扎在上黨，石勒去投奔他，

因說?督等與俱歸漢。漢王淵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

冬十一月朔，日食?！∫酝跹転樗就健?/p>

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蹦艘缘艹螢榍G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背沃伶?zhèn)，日夜縱酒，不親庶務，雖寇戎交急，不以為懷。

太傅越自領(lǐng)兗州牧，徙茍晞為青州刺史。

初，越與晞親善，引升堂，結(jié)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兗州沖要，魏武以之創(chuàng)業(yè)。晞有大志，非純臣也，若遷之青州，公自牧兗州，經(jīng)緯諸夏，藩衛(wèi)本朝，此所謂為之于未亂者也?！痹揭詾槿?。自領(lǐng)兗州牧，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青州刺史。越、晞由是有隙。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

王彌及其黨劉靈降漢。

靈少貧賤，力制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嘆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寇掠趙、魏，與王彌俱降漢。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匕系摴僮洹?/p>

弟猗盧總攝三部，與慕容廆通好。

戊辰（308）　二年漢永鳳元年。

春正月朔，日食。　漢劉聰據(jù)太行，石勒下趙、魏，王浚擊勒破之。　二月，太傅越殺清河王覃?！∠奈逶拢瑵h王彌寇洛陽，張軌遣督護北宮純?nèi)胄l(wèi)，擊破走之。

并勸說?督等人與他一起降漢。漢王劉淵任命石勒為輔漢將軍，封平晉王。

冬十一月初一，發(fā)生日食。　任命王衍為司徒。

王衍勸太傅司馬越說：“朝廷如果發(fā)生危難，就要依賴地方最高長官，應選擇文武兼?zhèn)涞娜藖頁未寺殹！庇谑侨蚊牡艿芡醭螢榍G州都督，同族的弟弟王敦為青州刺史，對他們二人說：“荊州有長江、漢水作為屏障，青州有靠海的險要，你們二人在外而我居于朝中，足可成為狡兔的三窟了?！蓖醭蔚搅随?zhèn)守之地，日夜縱情豪飲，不理政務，即使盜賊軍情緊急，也不放在心上。

太傅司馬越自己兼任兗州牧，改任茍晞為青州刺史。

當初，司馬越與茍晞很友好，將他領(lǐng)上堂，結(jié)為兄弟。司馬潘滔勸司馬越說：“兗州是要沖之地，魏武帝靠此地創(chuàng)立了大業(yè)。茍晞有大志，并不是忠純篤實的臣子，如果把他調(diào)到青州，您自任兗州牧，管理中原，保衛(wèi)朝廷，這就叫防患于未然?！彼抉R越認為他說得對。于是自己兼任兗州牧，任命茍晞為征東大將軍、青州刺史。司馬越和茍晞之間從此有了裂痕。茍晞到青州，以威嚴苛刻來樹立威信，每天都要殺人，青州人稱他為“屠伯”。

王彌和他的同黨劉靈降漢。

劉靈小時候家境貧窮，地位低賤，他力大能制住奔牛，跑得很快能趕上奔馬。當時的人雖然認為他不同尋常，但沒人能推舉他。劉靈撫胸感嘆說：“天??！為什么遇到亂世呢！”等到公師藩起兵，劉靈就自稱將軍，侵掠趙、魏之地，和王彌一起降了漢。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匕系摴偃ナ?。

拓跋祿官的弟弟拓跋猗盧統(tǒng)領(lǐng)三部，與慕容廆結(jié)成友好。

戊辰（308）　晉懷帝永嘉二年漢永鳳元年。

春正月初一，發(fā)生日食。　漢將劉聰占據(jù)了太行，石勒攻克趙、魏地區(qū)，王浚擊敗了石勒?！《?，太傅司馬越殺了清河王司馬覃。　夏五月，漢將王彌進犯洛陽，張軌派督護北宮純帶兵去保衛(wèi)京城，王彌被擊敗后逃走。

王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陷郡縣，遂入許昌。張軌遣督護北宮純將兵衛(wèi)京師。彌入自轘轅，敗官軍于伊北，遂至洛陽。王衍督軍出戰(zhàn)，北宮純募勇士百余人突陳，彌兵大敗，燒建春門而東。衍遣左衛(wèi)將軍王秉追之，戰(zhàn)于七里澗，又敗之。彌走平陽，漢王淵遣侍中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奔爸?，拜司隸校尉。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貢獻不絕。

秋七月，漢徙都蒲子?！《?，漢王淵稱皇帝。十二月，漢石勒、劉靈寇魏、汲、頓丘。

勒、靈帥眾三萬寇三郡，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余壘，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簡其強壯五萬為軍士，老弱安堵如故。

成尚書令楊褒卒。

褒好直言，成主雄初得蜀，用度不足，諸將有以獻金銀得官者，褒諫曰：“陛下設官爵，當網(wǎng)羅天下英豪，何有以官買金邪！”雄謝之。

己巳（309）　三年漢河瑞元年。

春正月朔，熒惑犯紫微。　漢徙都平陽。

漢太史令宣于脩之以星變言于其主淵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崎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睖Y從之。

三月，以山簡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王彌收集逃亡流散的兵力，軍隊重新振作起來，派遣部將分別攻陷了幾個郡縣，于是進入許昌。張軌派督護北宮純帶兵去保衛(wèi)京城。王彌從轘轅出發(fā)，在伊水之北打敗了官軍，就到了洛陽。王衍督率軍隊去迎戰(zhàn)，北宮純召募了百余名勇士沖入王彌的軍陣，王彌的軍隊大敗，燒了建春門就向東逃走了。王衍派左衛(wèi)將軍王秉去追趕，在七里澗打了一仗，又將王彌打敗。王彌逃到平陽，漢王劉淵派侍中到城外去迎接，下令說：“我要親自到將軍的府第，為他拂拭坐席清洗酒杯，恭敬地對待將軍?！蓖鯊浀胶螅蝗蚊鼮樗倦`校尉。下詔封張軌為西平郡公，張軌推辭不受。當時各州郡的使者沒有到京城來的，只有張軌不停地進獻貢品。

秋七月，漢遷都蒲子?！《?，漢王劉淵稱皇帝?！∈?，漢石勒、劉靈侵犯魏郡、汲郡、頓丘。

石勒、劉靈率領(lǐng)三萬人侵犯魏郡、汲郡及頓丘三郡，百姓望風降附的有五十多個村壘，這些歸降的壘主都被授予將軍、都尉的官職，從降民中挑選五萬強壯的編入軍隊，老弱百姓依然安居原地。

成漢尚書令楊褒去世。

楊褒喜歡直言，成漢國主李雄剛剛占領(lǐng)蜀地時，用度不足，將領(lǐng)中有通過貢獻金銀得到官職的，楊褒勸諫說：“陛下設立官爵，應當網(wǎng)羅天下的英雄豪杰，哪有用官去買金的呢！”李雄向他謝罪。

己巳（309）　晉懷帝永嘉三年漢河瑞元年。

春正月初一，火星犯紫微星座?！h遷都平陽。

漢太史令宣于脩之因為星相變化的事情對漢主劉淵說：“不超過三年，您必然能攻克洛陽。蒲子地形崎嶇，難以久安，平陽的氣象正旺，請您遷都到那兒去吧?！眲Y聽從了宣于脩之的意見。

三月，任命山簡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簡，濤之子也。嗜酒，不恤政事。初，荊州寇盜不禁，詔起劉弘子璠為順陽內(nèi)史，江漢間翕然歸之。簡表“璠得眾心，恐百姓劫以為主”。詔征璠為越騎校尉。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弘。

太傅越入京師，殺中書令繆播、帝舅王延等十余人。

越入京師，中書監(jiān)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專執(zhí)威權(quán)，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來必有所誅。”帝之為太弟也，與繆播善，及即位，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沖并參機密。劉輿、潘滔勸越誅之，越乃誣播等欲為亂，遣甲士三千入宮，執(zhí)播等十余人于帝側(cè)，付廷尉殺之。帝嘆息流涕而已。綏，曾之孫也。

初，何曾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chuàng)大業(yè)，吾每宴見，未嘗聞經(jīng)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敝钢T孫曰：“此屬必及于難?！奔敖椝?，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圣乎！”曾日食萬錢，猶云無下箸處。子劭日食二萬。綏及弟機、羨，汰侈尤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蹦嵩唬骸安当嚷勎已?，自已死矣?！奔坝兰沃问蠠o遺種。

太尉劉寔罷就第。

寔連年請老，朝廷不許。劉坦言：“古之養(yǎng)老，以不事為優(yōu)，不以吏之為重，宜聽寔所守?！痹t寔以侯就第。

山簡是山濤的兒子。他喜歡喝酒，不把政事放在心上。當初，荊州寇盜不能平定，朝廷下詔起用劉弘的兒子劉璠為順陽內(nèi)史，江漢地區(qū)百姓紛紛歸附劉璠。山簡上表說“劉璠很得人心，恐怕百姓要劫持他做首領(lǐng)”。朝廷下詔征召劉璠為越騎校尉。南方地區(qū)因此大亂，父老百姓沒有不追念劉弘的。

太傅司馬越進入京城，殺了中書令繆播、皇帝的舅舅王延等十多人。

司馬越進入京城，中書監(jiān)王敦對親信說：“太傅獨攬大權(quán)，但是選拔任用官吏上表奏請，尚書仍按照過去的制度來裁定，如今必定會誅殺一些官員?！睉训郛敾侍艿臅r候，與繆播關(guān)系友善，即帝位后，把他作為心腹。懷帝的舅舅散騎常侍王延以及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沖都參與朝中機密事務。劉輿、潘滔勸司馬越誅殺這幾個人，司馬越就誣陷繆播等人要作亂，派三千士兵進入皇宮，在懷帝身邊把繆播等十幾個人抓住，交付廷尉把他們殺了。懷帝只是流淚嘆息而已。何綏是何曾的孫子。

當初，何曾侍奉武帝宴飲，退朝后對兒子們說：“主上開創(chuàng)大業(yè)以來，我每次在宴會上見到他，從沒聽他談論過治國的長遠計劃，只說些生活瑣事，這不是替子孫后代考慮的做法，國家在他這代還能安定，到了后代就危險了！你們這輩還可以免禍。”又指著孫子們說：“他們必定會遭難?！焙谓椝篮?，哥哥何嵩哭著說：“我的祖父大概是圣人吧！”何曾每天吃飯要花一萬錢，還說沒有可吃的菜。其子何劭一天吃飯要花掉兩萬。何綏及弟弟何機、何羨更加奢侈浪費。給人寫信，用詞傲慢無禮。王尼看到何綏的信，對人說：“伯蔚身居亂世而如此傲慢自夸，哪能免禍呢？”有人說：“伯蔚聽到你的話，必定要害你?！蓖跄嵴f：“等伯蔚聽到我的話時，他自己已經(jīng)死了?！钡搅擞兰文┠?，何氏已沒有后人了。

太尉劉寔辭官回到自己的府第。

劉寔連年請求告老還鄉(xiāng)，朝廷不許。劉坦上言說：“古代養(yǎng)老，以不任職為好，不是留他做官就是看重他，應該聽從劉寔的意見?！痹t令劉寔以侯爵歸府第。

以王衍為太尉?！√翟绞箤④姾蝹愵I(lǐng)國兵入宿衛(wèi)。

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wèi)有侯爵者皆罷之，更使將軍何倫、王秉領(lǐng)東海國兵數(shù)百人宿衛(wèi)。

漢寇黎陽，陷之。

漢主淵遣劉景將兵攻黎陽，克之。又敗王堪于延津，沉男女三萬余人于河。淵聞之，怒曰：“景何面復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耳，細民何罪！”黜之。

夏，大旱。

江、漢、河、洛可涉。

漢石勒寇鉅鹿、常山。

勒眾至十余萬，集衣冠人物別為君子營，以張賓為謀主，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并州諸胡羯多從之。初，張賓好讀書，闊達有大志，常自比張子房。及勒徇山東，賓謂所親曰：“吾歷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yè)?！蹦颂釀υ勡婇T，大呼請見。勒亦未之奇也。賓數(shù)以策干勒，已而皆如所言，由是奇之。

漢寇壺關(guān)，陷之。

漢主淵使王彌與楚王聰共攻壺關(guān)，以石勒為前鋒都督。劉琨遣軍救之，不克。越遣淮南內(nèi)史王曠、將軍施融拒之，曠濟河，欲長驅(qū)而前，融曰：“彼乘險間出，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睍缗唬骸熬诒娦?？”遂逾太行，與聰戰(zhàn)于長平，大敗，皆死，壺關(guān)降漢。

任命王衍為太尉?！√邓抉R越派將軍何倫率領(lǐng)東海國的軍隊進入皇宮擔任禁衛(wèi)。

司馬越因為近年來朝廷發(fā)生的變故，大多是由宮廷中的人引發(fā)的，于是上奏，禁衛(wèi)中有侯爵之位的人全部罷免，又派將軍何倫、王秉帶領(lǐng)數(shù)百名東海國士兵擔任禁衛(wèi)。

漢侵犯黎陽，黎陽陷落。

漢主劉淵派劉景帶兵攻打黎陽，將黎陽城攻克。又在延津打敗了王堪，把三萬多男女百姓沉于黃河中。劉淵聽到這件事，發(fā)怒說：“劉景還有什么臉面來見我？況且上天能容忍他嗎！我想要除掉的，只是司馬氏啊，小民有什么罪呢！”把劉景降了職。

夏季，大旱。

長江、漢水、黃河、洛河可以徒步過去。

漢石勒侵犯鉅鹿、常山。

石勒率領(lǐng)了十多萬人，聚集了一些有身份的人士另外編為君子營，以張賓為主要謀士，刁膺為輔佐，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等人為爪牙，并州的胡人、羯人大多都跟隨他。當初，張賓喜歡讀書，心胸豁達有大志，常自比張良。等到石勒攻取了崤山以東地區(qū)，張賓對他親信的人說：“我遍觀那些大將，沒有比得上這位胡人將軍的，可以和他共同成就大業(yè)?！庇谑翘嶂鴦淼绞盏能姞I門前，大喊請求石勒接見。起初石勒也沒認為他有什么出眾的才能。后來張賓多次為石勒出謀獻策，結(jié)果都和預料的一樣，石勒從此認為他確是奇才。

漢侵犯壺關(guān)，壺關(guān)被攻陷。

漢主劉淵派王彌和楚王劉聰共同去攻打壺關(guān)，以石勒為前鋒都督。劉琨派兵去援救壺關(guān)，沒有成功。司馬越派遣淮南內(nèi)史王曠、將軍施融去抵御劉聰?shù)热?，王曠渡過黃河，想長驅(qū)向前，施融說：“對方憑借天險從小道出擊，我們暫且應當隔水堅守，以觀形勢變化?！蓖鯐绨l(fā)怒說：“你想削弱眾人的士氣嗎？”于是越過太行山，在長平與劉聰交戰(zhàn)，王曠的軍隊大敗，與施融等人都戰(zhàn)死了，壺關(guān)降漢。

秋八月，漢寇洛陽，弘農(nóng)太守垣延襲敗之。

聰?shù)裙ヂ尻?，將軍曹武等拒之，皆為所敗。長驅(qū)至宜陽，自恃驟勝，怠不設備。垣延詐降，夜襲敗之。

冬十月，漢復寇洛陽，北宮純擊敗之。

漢主淵復遣劉聰?shù)瓤苈尻?，屯西明門。北宮純等夜帥勇士出攻漢壁，斬其將軍呼延顥。聰南屯洛水，而大司空呼延翼又為其下所殺，眾遂潰歸。宣于脩之言于淵曰：“歲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睖Y乃召聰?shù)冗€。聰、曜歸平陽，彌南出轘轅，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shù)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殺長吏以應彌。

庚午（310）　四年漢烈宗劉聰光興元年。

春正月，漢寇徐、豫、兗、冀諸郡?！‖樞巴躅Ｒ灾塬^為吳興太守。

錢?寇陽羨，玘糾合鄉(xiāng)里討斬之。玘三定江南，瑯邪王睿以為吳興太守，于其鄉(xiāng)里置義興郡以旌之。

漢曹嶷寇東平、瑯邪?！∠乃脑?，王浚擊漢劉靈，殺之?；??！∏锲咴?，漢寇河內(nèi)，陷之?！h主淵卒，太子和立，其弟聰弒而代之。

漢主淵寢疾，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于，并錄尚書事。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璿，分典禁兵。初，盛少時不好讀書，唯讀《孝經(jīng)》《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憙見之，嘆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p>

秋八月，漢進犯洛陽，弘農(nóng)太守垣延襲擊并打敗了漢軍。

劉聰?shù)热诉M攻洛陽，將軍曹武等人率兵抵御，都被打敗。劉聰長驅(qū)直入到了宜陽，自恃多次取勝，懈怠不加防備。垣延假裝投降，夜間襲擊，打敗了劉聰。

冬十月，漢又進犯洛陽，被北宮純打敗。

漢主劉淵又派劉聰?shù)热诉M犯洛陽，駐扎在西明門。北宮純等人夜間率領(lǐng)勇士攻擊漢營，殺死了漢將軍呼延顥。劉聰向南駐扎在洛水附近，而大司空呼延翼又被他的部下殺死，于是他的部眾都潰散奔逃回去了。宣于脩之對劉淵說：“到了辛未年，才能攻下洛陽?，F(xiàn)在晉朝氣運還旺盛，我們的大軍不回去，必然會失敗?！眲Y于是召劉聰?shù)热嘶厝?。劉聰、劉曜回到平陽，王彌向南出兵轘轅，當時流民流落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的有數(shù)萬家，一向受當?shù)鼐用竦钠廴?，所以都殺死當?shù)氐墓倮繇憫鯊洝?/p>

庚午（310）　晉懷帝永嘉四年漢烈宗劉聰光興元年。

春正月，漢進犯徐、豫、兗、冀州諸郡。　瑯邪王司馬睿任命周玘為吳興太守。

錢?進犯陽羨，周玘聯(lián)合鄉(xiāng)里百姓討伐他，將他殺死。周玘三次平定江南，瑯邪王司馬睿以周玘為吳興太守，在他家鄉(xiāng)設置義興郡來表彰他。

漢曹嶷侵犯東平、瑯邪?！∠乃脑?，王浚擊敗了漢劉靈，殺死了他?！“l(fā)生蝗災?！∏锲咴?，漢進犯河內(nèi)，河內(nèi)被攻陷。漢主劉淵去世，太子劉和繼位，其弟劉聰殺死劉和取而代之。

漢主劉淵臥病不起，任命陳留王劉歡樂為太宰，楚王劉聰為大司馬、大單于，都錄尚書事。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璿分別統(tǒng)領(lǐng)禁兵。當初，劉盛年輕時不喜讀書，只誦讀《孝經(jīng)》《論語》，他說：“讀了這兩種書能身體力行，就足夠了，哪里用得著多讀而不去實行呢？”李憙看到劉盛，感嘆說：“遠望好像可以輕視他，到了跟前，嚴肅如威嚴的君主，可以稱得上君子了?！?/p>

淵以其忠篤，故臨終委以要任。淵卒，太子和即位。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劉乘、西昌王銳說和曰：“先帝不惟輕重之勢，使大司馬擁十萬眾屯于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焙托胖?，夜召盛、欽告之。盛曰：“陛下勿信讒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銳怒，命左右刃之。遂攻聰于單于臺，不克。銳等走入南宮，聰前鋒隨之，殺和及銳、攸、乘。聰以北海王義，單后之子也，以位讓之。義涕泣固請，聰遂即位，以義為皇太弟，領(lǐng)大單于。子粲為河內(nèi)王，都督中外諸軍事。石勒為并州刺史。

氐酋蒲洪自稱略陽公。

洪，略陽臨渭氐酋也，驍勇多權(quán)略，群氐畏服之。漢拜洪平遠將軍，不受，自稱秦州刺史、略陽公。

流民王如寇南陽以附漢。

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xiāng)里，流民以關(guān)中荒殘，皆不愿歸。山簡遣兵促發(fā)，京兆王如潛結(jié)壯士，夜襲其軍，破之。攻城鎮(zhèn)，殺令長，眾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稱藩于漢。

冬十月，漢寇洛陽?！∫酝匕镶⒈R為大單于，封代公。

初，匈奴劉猛死，劉虎代領(lǐng)其眾，居新興，號鐵弗氏，與白部鮮卑皆附于漢。劉琨將討之，遣使卑辭厚禮，說拓跋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其弟弗之子郁律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琨與猗盧結(jié)為兄弟，表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時代郡屬幽州，王浚不許，遣兵擊猗盧，

劉淵因為他忠誠可靠，所以臨終前委以重任。劉淵去世，太子劉和繼位。劉和生性猜忌，對人不愿施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劉乘、西昌王劉銳勸劉和說：“先帝不考慮輕重的形勢，讓大司馬帶領(lǐng)十萬重兵駐扎在近郊，這樣陛下不過是在他人那里寄居的皇帝罷了。應該盡早考慮對策?！眲⒑拖嘈帕?，夜間召集劉盛、劉欽，告訴了他們。劉盛說：“陛下不要聽信讒言來懷疑兄弟。兄弟如果還不能相信，他人還能相信誰呢！”呼延攸、王銳聽了大怒，讓身邊的人把劉盛殺了。于是在單于臺攻打劉聰，沒有成功。劉銳等人逃進南宮，劉聰?shù)那颁h部隊跟隨著他，殺了劉和以及劉銳、呼延攸、劉乘。劉聰因北海王劉義是單皇后的兒子，要把皇位讓給劉義。劉義哭泣著再三請求劉聰即位，劉聰于是登上皇位，以劉義為皇太弟，兼大單于。封兒子劉粲為河內(nèi)王，都督中外諸軍事。石勒為并州刺史。

氐人酋長蒲洪自稱略陽公。

蒲洪是略陽郡臨渭縣氐人的酋長，勇敢又有權(quán)變謀略，氐人都敬畏而服從他。漢封蒲洪為平遠將軍，蒲洪不接受，自稱秦州刺史、略陽公。

流民王如攻打南陽，歸附于漢。

雍州流民大多流落在南陽，朝廷下詔要將他們遣返鄉(xiāng)里，流民因關(guān)中荒蕪殘破，都不愿回去。山簡派兵催促他們出發(fā)，京兆人王如暗中聯(lián)合壯士，夜間襲擊山簡軍隊，將其擊敗。然后攻城鎮(zhèn)，殺縣令，聚合了四五萬人，自稱大將軍，藩服于漢。

冬十月，漢進犯洛陽。　以拓跋猗盧為大單于，封代公。

當初，匈奴首領(lǐng)劉猛死去，劉虎代領(lǐng)其部眾，居住在新興，號稱鐵弗氏，與白部鮮卑一起歸附于漢。劉琨將要去討伐劉虎和白部鮮卑，派遣使者帶著豐厚的禮品用謙卑的言辭，請求拓跋猗盧出兵相助。拓跋猗盧派他的弟弟拓跋弗的兒子拓跋郁律率領(lǐng)兩萬騎兵助戰(zhàn)，于是打敗了劉虎和白部鮮卑。劉琨與拓跋猗盧結(jié)為兄弟，表奏拓跋猗盧為大單于，把代郡封給他，稱為代公。當時代郡隸屬于幽州，王浚不允許，派兵去攻打拓跋猗盧，

猗盧拒破之，浚由是與琨有隙。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余家，自云中入雁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制，且欲倚之為援，乃徙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五縣民于陘南，以其地與之。由是猗盧益盛。琨遣使言于太傅越，請出兵共討劉聰、石勒。越忌茍晞為后患，不許。琨乃謝猗盧之兵，遣歸國。

遣使征天下兵入援。

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zhèn)，今日尚可救，后則無及矣！”既而卒無至者。山簡遣都護將兵入援，為王如所敗。如遂大掠沔漢，進逼襄陽。朝議多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眾心。

漢石勒擊并王如兵，遂寇襄陽。十一月，太傅越率兵討之，次于項。

越以胡寇益盛，內(nèi)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公豈可遠去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而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于坐待困窮也！”乃帥甲士四萬向許昌，留何倫防察宮省，以行臺自隨。用王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府。于是宮省無復守衛(wèi)，荒饉日甚，盜賊公行，府寺營署并掘塹自守。越東屯項，自領(lǐng)豫州牧。

寧州刺史王遜滅五苓夷。

初，李毅死，其子釗自洛往，州人奉之以主州事。遣使詣京師求刺史，朝廷乃以遜為刺史。既至，表釗為朱提太守。

拓跋猗盧進行抵御，打敗了王浚的軍隊，從此王浚與劉琨有了仇怨。拓跋猗盧因為封地離自己國家太遠，兩地百姓不能靠近，就率領(lǐng)部落一萬多家，從云中進入雁門，向劉琨請求石陘關(guān)以北地區(qū)。劉琨不能控制他，又想依靠他為援助，就把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縣五縣百姓遷到石陘關(guān)以南，把這些地方給拓跋猗盧。因此拓跋猗盧更加強盛。劉琨派使者告訴太傅司馬越，請他出兵共同討伐劉聰、石勒。司馬越恐怕茍晞成為后患，不允許。劉琨于是謝絕了拓跋猗盧的兵力援助，讓他們回國去了。

朝廷派使者征召全國兵力入援京城。

京城地區(qū)的饑荒困頓日益加劇，太傅司馬越派遣使者發(fā)出緊急命令，征召全國軍隊，讓他們?nèi)朐┏?。懷帝對使者說：“替我告訴各地將軍，今日京城尚可挽救，遲了就來不及了！”后來終究無人應征。山簡派都護帶兵前去援救，被王如打敗。王如于是在沔水、漢水地區(qū)大肆搶掠，進逼襄陽。朝廷商議時很多人都想遷都避難，王衍認為不能這樣做，賣掉了車、牛以安定人心。

漢石勒擊敗吞并了王如的軍隊，接著進犯襄陽。十一月，太傅司馬越率兵討伐石勒，駐扎在項縣。

司馬越因胡人日益強盛，內(nèi)心十分不安，于是穿上戎裝入宮去見懷帝，請求討伐石勒。懷帝說：“現(xiàn)在胡人已經(jīng)侵逼到京郊，您怎能遠離京城而使根本孤立呢？”司馬越回答說：“我這次出征，如果有幸能打敗敵人，則國威可振，也勝于坐以待斃??！”于是率領(lǐng)四萬兵士向許昌進發(fā)，留下何倫保衛(wèi)皇宮，讓行尚書臺跟隨自己出征。以王衍為軍司，讓素來在朝中有聲望的人都擔任佐吏，名將勁兵全部收入自己的軍府。從此宮中再沒有守衛(wèi)力量，饑荒日益加劇，盜賊公然出沒，各官署府舍都挖掘戰(zhàn)壕自衛(wèi)。司馬越東進駐扎在項縣，自己兼任豫州牧。

寧州刺史王遜消滅了五苓夷。

當初，李毅去世，他的兒子李釗從洛陽回去，寧州人推舉他主持寧州事務。他派遣使者到京城，請求派一位刺史，朝廷于是任命王遜為刺史。王遜到任后，上表舉薦李釗為朱提太守。

時寧州內(nèi)逼于成，外有夷寇，城邑丘墟。遜惡衣菜食，招集離散，勞徠不倦。數(shù)年之間，州境復安。誅豪右不奉法者十余家，擊滅五苓夷，內(nèi)外震服。

漢主聰殺其兄恭。

漢主聰自以越次而立，忌其兄恭，殺之。

漢太后單氏卒。

單氏年少美色，漢主聰烝焉。太弟義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而死。義寵由是漸衰。呼延后言于聰曰：“父死子繼，古今常道，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后，粲兄弟必無種矣?！甭斝娜恢?。義舅沖謂義曰：“疏不間親，主上有意于河內(nèi)王矣，殿下何不避之？”義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粲等既壯，猶今日也。且子弟之間，親疏詎幾？主上寧可有此意乎？”

辛未（311）　五年漢嘉平元年，成玉衡元年。

春正月，漢曹嶷寇青州，茍晞敗走?！∈湛芙模葜?。

勒謀保據(jù)江漢，張賓以為不可。會軍中饑疫，死者太半，乃渡沔寇江夏。

成寇陷涪。梓潼內(nèi)史譙登死之。

初，譙周之子居巴西，為成太守馬脫所殺，其子登詣劉弘請兵復仇。弘表登為梓潼內(nèi)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攻宕渠，斬脫，食其肝，遂據(jù)涪城。成人攻之，屢為所敗。至是三年，食盡援絕，士民熏鼠食之，餓死甚眾，

這時寧州內(nèi)受成漢逼迫，外有夷人侵擾，城邑都成了廢墟。王遜穿著破舊的衣服，以菜果腹，召集離散的百姓，不知疲倦地撫慰他們。經(jīng)過數(shù)年，寧州又重新安定了。誅殺了不守法令的十幾家豪族，消滅了五苓夷，內(nèi)外震動歸服。

漢主劉聰殺了他的哥哥劉恭。

漢主劉聰因為自己是超越繼位順序而登上皇位的，猜忌他的哥哥劉恭，就把劉恭殺了。

漢太后單氏去世。

單氏年少貌美，漢主劉聰和她私通。太弟劉義多次以言相勸，單氏慚恨而死。劉聰對劉義的寵信因此漸漸衰減?；屎蠛粞邮蠈⒙斦f：“父死由兒子繼位，這是古今常理，太弟算得上什么呢？陛下百年之后，劉粲兄弟必定不會有后代存世了?！眲⒙斝睦镎J為皇后說得很對。劉義的舅舅單沖對劉義說：“疏遠的不能離間親近的，主上有讓河內(nèi)王劉粲繼位的意思，殿下為什么不避一避呢？”劉義說：“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兄死弟繼，有什么不行？劉粲兄弟長大以后，也會像今日這樣做。況且父子和兄弟之間，難道還有什么親疏？主上難道會有這種想法嗎？”

辛未（311）　晉懷帝永嘉五年漢嘉平元年，成漢玉衡元年。

春正月，漢曹嶷進犯青州，茍晞戰(zhàn)敗逃走?！∈者M犯江夏，江夏被攻陷。

石勒圖謀保住并占據(jù)江漢地區(qū)，張賓認為不可。恰遇軍隊中乏糧，又流行瘟疫，死者過半，于是渡過沔水進犯江夏。

成漢攻陷了涪城。梓潼內(nèi)史譙登被殺。

當初，譙周的兒子居住在巴西，被成漢的太守馬脫殺死，他的兒子譙登到劉弘那里請劉弘出兵為父報仇。劉弘表奏譙登擔任梓潼內(nèi)史，讓他自己募集巴蜀地區(qū)的流民，得到兩千人，向西進攻宕渠，殺死了馬脫，吃了他的肝，于是占據(jù)了涪城。成漢軍隊攻擊涪城，多次被譙登打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年，涪城食盡援絕，官吏和百姓用煙火將老鼠熏出洞來作為食物，餓死了很多人，

無一人離叛者。城陷見獲，成主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乃殺之。

湘州流民作亂，推杜弢為刺史。

巴蜀流民布在荊湘間，為土民所困苦。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于刺史茍?zhí)?，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以醴陵令杜弢為湘州刺史。

瑯邪王睿逐揚州都督周馥，以王敦為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馥以洛陽孤危，表請遷都壽春。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己，大怒，召之。馥不行，睿遂攻之。馥敗走，死。睿以敦為揚州刺史、督征討諸軍。

三月，太傅越卒于項。以茍晞為大將軍，督六州。

茍晞移檄諸州，陳越罪狀。帝亦惡越專權(quán)違命，所留何倫等，抄掠公卿，逼辱公主，密賜晞詔使討之。越亦下檄罪狀晞，遣兵攻之。晞遣騎收越黨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以后事付王衍而卒。眾共推衍為元帥，衍不敢當，奉越喪還葬東海。倫等以裴妃及世子毗自洛陽東走，城中士民爭隨之。帝追貶越為縣王，以晞為大將軍，都督青、徐、兗、豫、荊、揚諸軍事。

夏四月，漢石勒追敗越軍于苦縣，執(zhí)王衍等殺之。

勒帥輕騎追太傅越之喪，及于苦縣，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余萬人，無一免者。執(zhí)太尉衍等，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己，且自言少無宦情，

但沒有一人叛變逃離。城被攻陷，譙登被抓住，成漢國主李雄想要寬恕他，譙登言辭志氣都不屈服，于是被殺。

湘州流民作亂，推舉杜弢為刺史。

巴蜀流民流落在荊州、湘州地區(qū)，受到當?shù)匕傩盏钠廴琛Ｏ嬷輩④婑T素和蜀人汝班有仇怨，就對刺史茍?zhí)髦v，想殺盡流民。流民非常害怕，四五萬家同時造反，推舉醴陵令杜弢為湘州刺史。

瑯邪王司馬睿驅(qū)逐了揚州都督周馥，以王敦為揚州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周馥因為洛陽處于孤立無援的危險狀況，上表請求懷帝遷都壽春。太傅司馬越因為周馥沒有預先向自己報告，大怒，就征召周馥。周馥不來，司馬睿就去攻打他。周馥戰(zhàn)敗逃跑，死了。司馬睿以王敦為揚州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三月，太傅司馬越在項縣去世。任命茍晞為大將軍，督六州諸軍事。

茍晞向各州發(fā)布檄文，公布司馬越的罪狀。懷帝也痛恨司馬越專權(quán)和違背自己的命令，司馬越留下的何倫等人，搶掠公卿財物，威逼污辱公主，懷帝于是秘密下詔，派茍晞去討伐司馬越。司馬越也發(fā)布檄文，列舉茍晞的罪行，派兵去攻打他。茍晞派騎兵抓住了司馬越的黨羽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把他們殺了。司馬越憂憤成疾，把后事托付給王衍就去世了。眾人共同推舉王衍為元帥，王衍不敢擔當，就護送司馬越的靈柩回東海安葬。何倫等人就侍奉裴妃以及世子司馬毗從洛陽向東走，洛陽城的士人百姓爭相跟隨。懷帝追貶司馬越為縣王，任命茍晞為大將軍，都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

夏四月，漢石勒追擊司馬越軍隊，在苦縣將他們打敗，抓住王衍等人，把他們殺了。

石勒率輕騎兵追擊太傅司馬越的靈車，追到苦縣，把晉兵打得大敗，縱馬包圍，用弓箭射擊，晉將士十余萬人，無一幸免。抓住太尉王衍等人，詢問晉朝亂亡的緣故，王衍詳細陳述了禍亂敗亡的原因，說責任不在自己，并且自稱從小就沒有當官的愿望，

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壞天下，非君而誰？”眾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范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崩赵唬骸半m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墻殺之。剖越柩，焚其尸，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笔雷优白谑宜氖送踅詻]于勒。裴妃為人所掠賣，久之，渡江。初，瑯邪王睿之鎮(zhèn)建業(yè)，裴妃意也，故睿德之，厚加存撫，以其子沖繼越后。

五月，杜弢陷長沙。

弢自是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殺長吏甚眾。

漢人入寇，六月，陷洛陽，殺太子詮，遷帝于平陽，封平阿公。

茍晞表請遷都倉垣，帝將從之，公卿猶豫，不果行。既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官流亡者什八九。帝將行，而衛(wèi)從不備，無車輿，乃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盜所掠，不得進。度支魏浚帥流民數(shù)百家保河陰之硤石，時掠得谷麥獻之。漢主聰使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寇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后十二敗。劉曜、王彌、石勒皆引兵會之，晏先至，攻平昌門，克之，遂焚府寺。六月，司空荀藩及弟光祿大夫組奔轘轅，彌、晏克宣陽門，入宮大掠。帝欲奔長安，漢兵追執(zhí)之。

不參與世事。并借機勸石勒稱帝，希望以此使自己免遭死難。石勒說：“你年輕時就進朝為官，名蓋四海，身居重任，怎能說沒有當官的愿望呢？破壞天下的人，不是你又是誰呢？”眾人都怕死，多數(shù)都陳述自己的情況，只有襄陽王司馬范神色嚴肅，看著大家呵斥說：“今天的事情，何必還不停地說呢！”石勒對孔萇說：“我走的地方多了，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應當留下他的性命吧！”孔萇說：“他們都是晉朝的王公，最終也不會受我們?nèi)斡?。”石勒說：“雖說如此，還是不要用刀來殺他們?！币归g讓人把墻推倒，將他們壓死了。又打開了司馬越的靈柩，焚燒了他的尸體，石勒說：“亂天下的，就是此人，我這是為天下人報仇?！笔雷铀抉R毗以及宗室四十八位親王都被石勒殺死。裴妃被人搶走賣了，過了很久，才渡過長江。當初，讓瑯邪王司馬睿鎮(zhèn)守建業(yè)，是裴妃的主意，所以司馬睿感激她，優(yōu)厚地加以安撫，并把自己的兒子司馬沖過繼給司馬越做司馬越的后代。

五月，杜弢攻下了長沙。

杜弢從此向南攻克了零陵、桂陽，向東攻掠武昌，殺死了很多官吏。

漢兵入侵，六月，攻陷洛陽，殺死了太子司馬詮，把懷帝遷到平陽，封為平阿公。

茍晞上表請求遷都倉垣，懷帝打算接受這個意見，但公卿大臣猶豫不決，于是沒有成行。不久洛陽城中饑餓困乏，出現(xiàn)了人吃人的現(xiàn)象，文武百官十有八九都流亡了。懷帝將要動身，但衛(wèi)隊侍從不齊備，又沒有車馬乘輿，于是步行走出西掖門，到了銅駝街，遭到強盜搶劫，不能前進。度支魏浚率領(lǐng)數(shù)百家流民在河陰的硤石一帶守衛(wèi)，當時搶了一些谷麥獻給懷帝。漢主劉聰派呼延晏率領(lǐng)士兵二萬七千人進攻洛陽，到黃河以南后，晉軍先后十二次被漢兵打敗。劉曜、王彌、石勒都帶兵與呼延晏會合，呼延晏先到，攻打平昌門，攻克后，焚燒了官署屋舍。六月，司空荀藩和他的弟弟光祿大夫荀組逃往轘轅，王彌、呼延晏攻克了宣陽門，入宮大肆搶掠。懷帝想要逃往長安，被漢兵追上抓住。

曜自西明門入，殺太子詮等，士民死者三萬余人。遂發(fā)掘諸陵，焚宮廟。曜納羊后，遷帝及六璽于平陽。勒引兵出屯許昌。漢以帝為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珉、王雋為光祿大夫。

初，曜以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彌說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宮室不假修營，宜白主上自平陽徙都之?！标滓蕴煜挛炊ǎ尻査拿媸軘?，不可守，不用彌策而焚之。彌罵曰：“屠各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關(guān)。劉暾說彌曰：“將軍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將何以自容？不如東據(jù)本州，徐觀天下之勢，上可以混一四海，下不失鼎跱之業(yè)?！睆浶娜恢?/p>

司空茍晞奉豫章王端，建行臺于蒙城。荀藩奉秦王業(yè)趣許昌。

荀藩在陽城，汝陰太守李矩輸給之。藩建行臺于密，傳檄四方，推瑯邪王睿為盟主，以矩為滎陽太守。豫章王端，太子詮弟也，東奔倉垣，茍晞奉為皇太子，置行臺，徙屯蒙城。秦王業(yè)，吳孝王晏之子，藩甥也，年十二，南奔密，藩等奉之以趣許昌。天水閻鼎聚西州流民數(shù)千于密，欲還鄉(xiāng)里。藩以鼎有才而擁眾，用為豫州刺史，以周等為參佐。

瑯邪王睿遣兵擊江州刺史華軼，斬之。

時海內(nèi)大亂，獨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度江。王導說睿收其賢俊，辟掾?qū)俚髤f(xié)、王承、諸葛恢、陳、庾亮等百余人，時人謂之百六掾。及承荀藩檄，承制署置，江州刺史華軼及豫州刺史裴憲皆不從命。睿遣王敦、

劉曜從西明門入，殺死太子司馬詮等人，士人百姓被殺死的有三萬多。又挖掘各晉帝的陵墓，焚燒宮室宗廟。劉曜納娶了羊皇后，將懷帝及皇帝的六枚玉璽都送往平陽。石勒帶兵駐扎許昌。漢以懷帝為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庚珉、王雋為光祿大夫。

當初，劉曜因王彌不等他到，自己先進入洛陽，心中怨恨王彌。王彌勸劉曜說：“洛陽是天下的中心，四面有山河環(huán)衛(wèi)，城池宮室不用重新修整營建，應當請求主上從平陽遷都洛陽。”劉曜因天下未定，洛陽四面受敵，不可守衛(wèi)，沒有采納王彌的計策而放火焚燒了洛陽。王彌罵他道：“這個屠各子，哪有做帝王的想法呢！”于是和劉曜有了仇怨，帶兵向東駐扎在項關(guān)。劉暾勸王彌說：“將軍建立了世人少有的大功，又和始安王劉曜失和，將來如何容身？不如向東占據(jù)自己的青州，慢慢觀察天下變化之勢，弄得好可以統(tǒng)一天下，弄得不好也可成鼎足對峙之業(yè)。”王彌內(nèi)心認為他說得有道理。

司空茍晞尊奉豫章王司馬端，在蒙城設立了行臺。荀藩侍奉秦王司馬業(yè)奔赴許昌。

荀藩在陽城，汝陰太守李矩運送糧食供給他。荀藩在密縣建立行臺，向各地發(fā)布檄文，推舉瑯邪王司馬睿為盟主，任用李矩為滎陽太守。豫章王司馬端是太子司馬詮的弟弟，他向東逃到倉垣，茍晞尊奉他為皇太子，設置行臺，遷往蒙城駐扎。秦王司馬業(yè)是吳孝王司馬晏的兒子，是荀藩的外甥，十二歲，向南逃到密縣，荀藩等人侍奉著他奔向許昌。天水人閻鼎在密縣聚集了數(shù)千西州流民，想回到家鄉(xiāng)。荀藩因閻鼎有才能又聚集了很多人，就任用他為豫州刺史，讓周等人擔任僚屬。

瑯邪王司馬睿派兵攻打江州刺史華軼，殺死華軼。

當時天下大亂，只有江東稍微安定一些，中原避難的士人百姓大多南渡長江。王導勸說司馬睿召集那些賢德有才的人，征召了刁協(xié)、王承、諸葛恢、陳頵、庚亮等一百多人作為掾?qū)伲敃r人稱之為百六掾。等司馬睿接到荀藩檄文，按朝廷旨意建置官吏，江州刺史華軼和豫州刺史裴憲都不服從。司馬睿派遣王敦、

甘卓、周訪合兵擊軼，斬之。憲奔幽州。睿以卓為湘州刺史，訪為尋陽太守，陶侃為武昌太守。

秋七月，大司馬王浚自領(lǐng)尚書令。

浚設壇告類，立皇太子，稱受中詔承制封拜，備置百官，列署征、鎮(zhèn)。

漢劉曜寇長安，南陽王模出降，曜斬之，遂據(jù)長安。模世子保保上邽。

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戍蒲坂，染帥眾降漢，漢遣染與將軍劉雅攻模于長安，劉粲、劉曜繼之。染敗模兵于潼關(guān)，長驅(qū)至下邽。涼州將北宮純自長安帥眾降漢。漢兵圍長安，模倉庫虛竭，士卒離散，遂降于漢，粲殺之。關(guān)西饑饉，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漢主聰以曜為雍州牧，封中山王，守長安。模都尉陳安帥眾歸世子保于上邽，保遂據(jù)有秦州，自稱大司馬，承制署置隴右，氐羌皆從之。

漢石勒陷蒙城，執(zhí)茍晞及豫章王端。

晞驕奢苛暴，前遼西太守閻亨數(shù)諫，殺之。從事明預有疾，自轝入諫，晞怒曰：“我殺閻亨，何關(guān)人事，而轝病罵我！”預曰：“明公以禮待預，故預以禮自盡。今明公怒預，其如遠近怒明公何！桀為天子，猶以驕暴而亡，況人臣乎！愿明公且置是怒，思預之言。”晞不從。由是眾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饉，勒襲蒙城，執(zhí)晞及豫章王，鎖晞頸，以為左司馬。

冬十月，漢石勒誘王彌殺之。

漢大將軍王彌與勒外相親而內(nèi)相忌，會其將徐邈叛去，彌兵漸衰，聞勒擒茍晞，心惡之，以書賀勒曰：“公獲茍晞

甘卓、周訪聯(lián)兵去攻打華軼，并殺了他。裴憲逃往幽州。司馬睿任用甘卓為湘州刺史，周訪為尋陽太守，陶侃為武昌太守。

秋七月，大司馬王浚自己兼任尚書令。

王浚設壇祭告上天，立皇太子，聲稱是受朝廷詔令按照皇帝旨意封拜的，配備百官，設置了各征、鎮(zhèn)將領(lǐng)。

漢劉曜攻打長安，南陽王司馬模出城投降，劉曜把他殺了，于是占據(jù)了長安。司馬模的世子司馬保守衛(wèi)上邽。

南陽王司馬模派遣牙門趙染戍守蒲坂，趙染率部眾降漢，漢派趙染和將軍劉雅進軍長安攻打司馬模，劉粲、劉曜作為后援。趙染在潼關(guān)打敗了司馬模的軍隊，長驅(qū)直入來到下邽。涼州守將北宮純從長安率兵降漢。漢兵包圍了長安，司馬模倉庫空虛，士卒逃散，只好向漢投降，劉粲把他殺了。關(guān)西發(fā)生饑荒，白骨遍野，士人百姓活下來的百無一二。漢主劉聰任命劉曜為雍州牧，封中山王，守衛(wèi)長安。司馬模的都尉陳安率領(lǐng)部眾將世子司馬保送到上邽，于是司馬保占據(jù)了秦州，自稱大司馬，按照皇帝旨意在隴右設置官吏，氐、羌人都服從他。

漢石勒攻下了蒙城，抓住了茍晞和豫章王司馬端。

茍晞驕橫奢侈苛刻殘暴，前遼西太守閻亨多次勸諫他，被他殺了。從事中郎明預有病，親自乘著車去勸諫，茍晞大怒，說：“我殺閻亨，關(guān)別人什么事，你還帶病乘車來罵我！”明預說：“您以禮待我，所以我也以禮盡到自己的責任?，F(xiàn)在您對我發(fā)怒，但是對遠近都抱怨明公的人又能怎么樣呢！夏桀是天子，尚且因驕奢殘暴而滅亡，何況是臣子呢！希望明公且消消怒氣，想一想我說的話?！逼垥劜宦牎Ｓ纱吮娦碾x散怨恨，又加上瘟疫饑荒，石勒襲擊蒙城，抓住了茍晞和豫章王司馬端，鎖住了茍晞的脖子，讓他做左司馬。

冬十月，漢石勒誘殺了王彌。

漢大將軍王彌和石勒表面上很友好，內(nèi)心卻相互猜忌，恰遇王彌的部將徐邈叛離，王彌的力量逐漸衰弱，聽說石勒擒住了茍晞，心中很不是滋味，就寫信向石勒道賀說：“您擒獲了茍晞

而用之，何其神也！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崩罩^張賓曰：“王公位重而言卑，其圖我必矣！”賓因勸勒，乘彌小衰，誘而取之。時彌與劉瑞相持甚急，請救于勒，勒未之許。賓曰：“公常恨不得王公之便，今天以王公授我矣！”勒乃引兵擊瑞，斬之。彌大喜，謂勒實親己，不復疑也。勒請彌燕，酒酣而斬之，并其眾。漢主聰大怒，遣使讓勒“專害公輔，有無君之心”。然猶加勒鎮(zhèn)東大將軍，以慰其心。茍晞潛謀叛勒，勒殺之。引兵掠豫州諸郡，臨江而還，屯于葛陂。

初，勒之為人所掠賣也，與其母王氏相失。劉琨得之，遣使并其從子虎送于勒，因遺書曰：“將軍用兵如神，所以周流天下而無容足之地者，蓋得主則為義兵，附逆則為賊眾故也。成敗之數(shù)，有似呼吸，吹之則寒，噓之則溫。今相授侍中，領(lǐng)護匈奴中郎將，將軍其受之?！崩請髸唬骸笆鹿κ馔?，非腐儒所知。君當逞節(jié)本朝，吾自夷，難為效?！边z琨名馬珍寶，厚禮其使，謝而絕之。時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白母除之，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奔伴L，便弓馬，勇冠當時。每屠城邑，鮮有遺類。然御眾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勒遂寵任之。

馮翊太守索等擊敗漢兵于長安。十二月，迎秦王業(yè)入雍城。

而又任用他，多么神奇啊！讓茍晞做您的左司馬，我做您的右司馬，天下就不難平定了?！笔諏堎e說：“王公位高而言語謙卑，他一定要圖謀我們了！”張賓因此勸說石勒，趁王彌力量稍有衰弱，引誘他將他除掉。這時王彌和劉瑞正處于緊張對峙之勢，王彌向石勒求援，石勒沒有答應。張賓說：“您常常遺憾得不到除掉王公的機會，現(xiàn)在是上天把王公交給我們?。　笔沼谑菐Пス魟⑷?，把劉瑞殺了。王彌大喜，以為石勒真的和自己很友好，就不再懷疑。石勒請王彌赴宴，酒喝得正高興時殺死了王彌，兼并了他的軍隊。漢主劉聰知道此事后大怒，派遣使者指責石勒“擅自害死朝廷重要輔臣，不把君主放在眼里”。然而還是給石勒加上鎮(zhèn)東大將軍的頭銜，來安撫石勒。茍晞密謀背叛石勒，石勒將他殺了。石勒帶兵侵掠豫州各郡，到達長江邊上就回來了，駐扎在葛陂。

當初，石勒被人搶走賣掉時，和母親王氏失散。劉琨找到了他母親，派遣使者將其母王氏和侄子石虎一起送到石勒那里，并給他寫信說：“將軍用兵如神，但之所以至今還到處游蕩沒有立足之地，是因為得到明主就是正義之師，歸附逆賊就是賊兵的緣故。成敗的道理，就好比呼吸，吹氣就感到冷，噓氣則感到暖?，F(xiàn)在授予您侍中，兼任護匈奴中郎將，希望將軍能接受。”石勒回信說：“建功立業(yè)的道路不同，這不是迂腐的書生能夠了解的。您應當為自己的朝廷保持發(fā)揚氣節(jié)，我是夷人，難以效命?！彼徒o劉琨名馬珍寶，優(yōu)厚地禮待使者，謝絕了劉琨。當時石虎十七歲，極端殘忍。石勒和母親講，想除掉他，其母說：“跑得快的牛，在牛犢時期大多都會把車弄壞，你稍微忍耐一下吧。”石虎長大以后，擅長騎馬射箭，勇冠當時。每當攻城屠殺時，很少有人能遺留下來。但是他治理部眾卻嚴厲而不煩瑣，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派他手下的兵士去攻戰(zhàn)征討，所向無前。因此石勒對他寵信任用。

馮翊太守索等人在長安打敗了漢兵。十二月，迎接秦王司馬業(yè)進入雍城。

初，索為馮翊太守，與安夷護軍麹允、安定太守賈疋謀復晉室，帥眾五萬向長安。雍州刺史麹特等帥眾十萬會之，大敗劉曜于黃丘，又破劉粲于新豐，兵勢大振，關(guān)西胡、晉翕然響應。閻鼎欲奉秦王業(yè)入關(guān)，據(jù)長安以號令四方。荀藩、周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中涂逃散。奔江東，鼎與業(yè)至藍田，遣人告疋。疋遣兵迎之，入于雍城，使梁綜以兵衛(wèi)之。

瑯邪王睿以周為軍諮祭酒。

前騎都尉桓彝避亂過江，見睿微弱，謂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而單弱如此，將何以濟？”既而見王導，共論世事，退謂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敝T名士游宴新亭，中坐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币蛳嘁暳魈椤с溉蛔兩唬骸爱敼猜玖ν跏?，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對泣邪！”眾皆收淚謝之。陳遺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后實事，浮競驅(qū)馳，互相貢薦。加有莊、老之俗傾惑朝廷，養(yǎng)望者為弘雅，政事者為俗人。夫欲制遠，先由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拔卓茂于密縣，顯朱邑于桐鄉(xiāng)，然后大業(yè)可舉，中興可冀耳！”導不能從。

劉琨遣劉希合眾于中山，王浚殺之。

劉琨長于招懷，而短于撫御。一日之中，雖歸者數(shù)千，而去者亦相繼。琨遣劉希合眾于中山，幽州所統(tǒng)代郡、上谷、廣寧之民多歸之，眾至三萬。王浚怒，遣胡矩與

當初，索為馮翊太守，與安夷護軍麹允、安定太守賈疋謀劃匡復晉室，率領(lǐng)五萬兵力向長安進軍。雍州刺史麹特等人率領(lǐng)十萬大軍與之會合，在黃丘將劉曜打得大敗，又在新豐打敗了劉粲，兵勢大振，關(guān)西的胡人、晉人都紛紛響應。閻鼎打算擁奉秦王司馬業(yè)入關(guān)，占據(jù)長安來號令四方。荀藩、周等都是山東人，不愿西行，在中途逃走了。周奔向江東，閻鼎和司馬業(yè)來到藍田，派人告訴賈疋。賈疋派兵迎接，進入雍城，派梁綜帶兵保衛(wèi)他們。

瑯邪王司馬睿任用周為軍諮祭酒。

前騎都尉桓彝過江避亂，見司馬睿力量微弱，對周說：“我因中原多變故，來這里保命安身，但這里力量如此薄弱，將靠什么成就大業(yè)呢？”不久見到王導，與王導一起議論世事，回來后對周說：“剛才我如同看到了管仲，沒有什么可憂慮的了?！泵總冊谛峦ぱ顼嬘螛罚茏谥虚g感嘆地說：“風景雖然相同，但舉目一望卻有長江、黃河般的區(qū)別。”在座的人聽了都相視流淚。王導立刻變了臉色說：“大家應當協(xié)力效忠王室，克復神州，怎能像只知悲痛而不思進取的楚囚那樣相對而泣呢！”眾人連忙收住眼淚向王導道歉。陳頵給王導寫信說：“中華之所以傾覆殘破，正是因為選擇人才不當，徒有虛名的人優(yōu)先而能干實事的人靠后，追名逐利的人爭先恐后，互相舉薦。再加上崇尚莊子、老子學說的風氣擾亂蠱惑朝廷，只注重修養(yǎng)名望的人被看作雅士，而勤于政事的人則被視為俗人。如果要考慮遠大的事業(yè)，就要先從近處開始，現(xiàn)在就應當改弦更張，賞罰分明，要像光武帝從密縣提拔卓茂，像漢宣帝在桐鄉(xiāng)使朱邑顯達，這樣才能夠完成大業(yè)，中興才有希望啊！”王導沒有聽從。

劉琨派劉希在中山聚合部眾，王浚將劉希殺死。

劉琨擅長招徠安撫遠方的人，而不善于撫慰駕馭近處的人。一天之中，雖然歸附的有數(shù)千人，但離開的人也接連不斷。劉琨派劉希到中山去聚合部眾，幽州所統(tǒng)轄的代郡、上谷、廣寧等地百姓很多都來歸附，人數(shù)達到三萬。王浚大怒，派胡矩與

段疾陸眷共攻希，殺之，驅(qū)略三郡士女而去。

慕容廆擊破鮮卑素喜、木丸部。

遼東附塞鮮卑素喜連、木丸津攻陷諸縣，屢敗郡兵，東夷校尉封釋不能討，民失業(yè)，歸慕容廆者甚眾。廆少子翰言于廆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成大業(yè)。今連、津寇暴不已，不若數(shù)其罪而討之，上則興復遼東，下則并吞二部，忠義彰于本朝，私利歸于我國，此霸王基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擊連、津，以翰為前鋒，破斬之，盡并二部之眾。封釋疾病，屬其孫奕于廆。釋卒，廆召奕與語，說之，曰：“奇士也！”補小都督。釋子悛、抽來奔喪，廆見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皆留仕廆，抽為長史，悛為參軍。

壬申（312）　六年漢嘉平二年。

春正月，漢主聰納劉殷二女為貴嬪。

漢主聰將納太保劉殷女，太弟義固諫，聰以問太宰延年、太傅景，皆曰：“太保自云劉康公之后，與陛下殊源，納之何害！”聰悅，拜殷二女英、娥為左右貴嬪，位在昭儀上。又納殷女孫四人皆為貴人，位次貴妃。于是六劉之寵傾后宮，聰希復出外，事皆中黃門奏決。

胡亢起兵竟陵。

亢故新野王牙門將，聚眾竟陵，寇掠荊土，以杜曾為竟陵守。曾勇冠三軍，能被甲游于水中。

段疾陸眷共同去攻打劉希，把劉希殺了，驅(qū)趕掠奪這三郡的百姓后離去。

慕容廆打敗了鮮卑素喜連、木丸津二部。

靠近遼東邊境的鮮卑素喜連、木丸津攻陷了遼東各縣，屢次打敗郡兵，東夷校尉封釋無力征討，百姓失去家業(yè)，歸附慕容廆的很多。慕容廆的小兒子慕容翰對慕容廆說：“自古以來有作為的君主，沒有不尊奉天子來順應民眾的愿望，以此成就大業(yè)的。現(xiàn)在素喜連、木丸津不停地侵掠殘殺，不如列舉其罪狀來討伐他們，上可以復興遼東，下可以并吞素喜連和木丸津二部，對于晉朝顯示了我們的忠義，而利益則歸于我國，這是成為霸王的基礎(chǔ)啊?！蹦饺輳@笑著說：“小孩子竟能想到這些！”于是就攻擊素喜連和木丸津，任命慕容翰為前鋒，打敗并殺死了他們，并吞了二部的人馬。封釋得了重病，把孫子封奕托付給慕容廆。封釋去世后，慕容廆找來封奕和他交談，很喜歡他，慕容廆說：“真是奇士??！”補任他為小都督。封釋的兒子封悛、封抽來奔喪，慕容廆見到他們說：“這家人都是從天而降力挽千斤的神牛?。　币驗榈缆凡煌?，都留下來在慕容廆部下任職，封抽為長史，封悛為參軍。

壬申（312）　晉懷帝永嘉六年漢嘉平二年。

春正月，漢主劉聰納娶劉殷的兩個女兒為貴嬪。

漢主劉聰將要納娶太保劉殷的女兒，太弟劉義苦苦勸諫，劉聰又以此事詢問太宰劉延年、太傅劉景，他們都說：“太保劉殷自稱是周代劉康公的后代，和陛下不是同源，娶她們有什么妨害！”劉聰很高興，封劉殷兩個女兒劉英、劉娥為左右貴嬪，地位在昭儀之上。又娶劉殷的四個孫女為貴人，地位僅次于貴妃。這樣對劉氏六女的寵愛超過了后宮任何人，劉聰很少再出宮去，政事都由宦官傳奏決定。

胡亢在竟陵起兵。

胡亢是已故新野王的牙門將，在竟陵聚眾，侵掠荊州一帶，任命杜曾為竟陵太守。杜曾勇冠三軍，能身穿鎧甲在水中游泳。

二月朔，日食。　瑯邪王睿遣將軍紀瞻討石勒于葛陂，勒引兵退。

石勒筑壘于葛陂，課農(nóng)造舟，將攻建業(yè)。睿大集江南之眾于壽春，以紀瞻為揚威將軍，討之。會大雨三月不止，勒軍中饑疫死者太半，集將佐議之。刁膺請送款于睿，求掃平河朔以自贖，俟其軍退，徐圖之。勒愀然長嘯?？兹O等請分道夜攻壽春，據(jù)城食粟，要以今年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顧謂張賓曰：“于君意何如？”賓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zhí)天子，殺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將軍之發(fā)，不足以數(shù)將軍之罪，奈何復相臣奉乎？今天降霖雨于數(shù)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臺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據(jù)之以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fā)，將軍引大兵向壽春，輜重既遠，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乎！”勒攘袂鼓髯曰：“張君計是也！”于是黜膺，擢賓為右長史，號曰右侯。勒引兵發(fā)葛陂，遣石虎向壽春，遇晉運船，虎將士爭取之，為紀瞻所敗。追奔百里，前及勒軍，勒結(jié)陣待之，瞻不敢擊。

漢封帝為會稽郡公。

漢主聰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卿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顏?！甭斣唬骸扒浼夜侨夂蜗鄽埲绱耍俊钡墼唬骸按鬂h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qū)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yè)，九族敦睦，

二月初一，發(fā)生日食?！‖樞巴跛抉R睿派遣將軍紀瞻在葛陂討伐石勒，石勒帶兵退卻。

石勒在葛陂修筑營壘，向農(nóng)民征收賦稅修造戰(zhàn)船，打算攻打建業(yè)。司馬睿調(diào)集江南的大批兵力到壽春，任命紀瞻為揚威將軍，去討伐石勒。恰巧遇到大雨下了三個月不停，石勒的軍隊由于饑餓和流行病，死亡過半，就召集大將及參佐商議對策。刁膺請石勒向司馬睿求和，請求以掃平河朔作為贖罪的條件，等司馬睿退兵之后，再慢慢圖謀。石勒聽后憂憤地大叫?？兹O等人請求分兵幾路夜攻壽春，占據(jù)城邑，吃城中的糧食，約定今年平定江南。石勒笑著說：“這是勇將的計策啊?！被仡^對張賓說：“依您看該當如何呢？”張賓說：“將軍攻陷了京師，囚禁了天子，殺害王公，霸占王妃公主，拔光您的頭發(fā)，也數(shù)不清您的罪啊，怎能再以臣下的身份尊奉晉朝呢？現(xiàn)在上天在數(shù)百里的范圍降下大雨，這是昭示將軍不應留在此地。鄴城有三臺這樣堅固的防守，西接平陽，隔山阻河四面險固，應當向北遷徙占據(jù)那里來經(jīng)營黃河以北地區(qū)，河北安定了，天下就再沒有處在將軍上面的人了！應當讓運載軍用物資的隊伍從北面的道路先出發(fā)，將軍您帶領(lǐng)大軍向壽春進軍，輜重部隊走遠后，大部隊再緩慢撤回，何須憂慮進退無地呢！”石勒聽了挽起衣袖撫動胡須說：“張君的計策好啊！”于是貶黜了刁膺，提拔張賓為右長史，號稱右侯。石勒帶兵從葛陂出發(fā)，派石虎向壽春進發(fā)，遇到晉朝的運輸船，石虎部下的將士爭著奪取船只，被紀瞻打敗。紀瞻追擊了一百多里，遇到了石勒的軍隊，石勒列陣以待，紀瞻沒敢出擊。

漢封晉懷帝為會稽郡公。

漢主劉聰對晉懷帝說：“你過去為豫章王，我和王武子去拜訪你，你贈給我柘木弓和銀硯，你還記得嗎？”懷帝說：“臣怎敢忘記，只是遺憾當時沒有及早知道您會登上皇位?！眲⒙斦f：“你家中的人為何骨肉相殘到如此地步？”懷帝說：“大漢將順應天意接受天命，所以自相驅(qū)趕殺戮，替陛下您掃清道路，這是天意，不是人能夠決定的。況且如果我家能尊奉武皇帝的大業(yè)，九族和睦，

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之。”

張軌遣兵詣長安。

涼州主簿馬魴說軌：“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軌從之，馳檄關(guān)中，共尊輔秦王，且言：“今遣前鋒宋配帥步騎二萬徑趨長安，諸軍絡驛繼發(fā)?！?/p>

夏，漢封王彰為定襄郡公。

漢主聰以魚蟹不供，斬左都水使者。作溫明、徽光二殿，未成，斬將作大匠。觀漁于汾水，昏夜不歸。彰諫曰：“今愚民歸漢之志未專，思晉之心猶盛，劉琨咫尺，刺客縱橫，帝王輕出，一夫敵耳！”聰大怒，命斬之。彰女為夫人，叩頭乞哀，乃囚之。太后張氏以聰刑罰過差，三日不食。太弟義、單于粲輿櫬切諫，聰怒曰：“吾豈桀紂而汝輩生來哭人！”太保殷等百余人皆免冠涕泣而諫，聰慨然曰：“朕昨大醉，非其本心，微公等言之，朕不聞過。”各賜帛百匹，使侍中持節(jié)赦彰，進封定襄郡公。

雍州刺史賈疋等進圍長安，漢劉曜敗走。秦王業(yè)入長安。　漢太保劉殷卒。

殷不為犯顏忤旨，然因事進規(guī)，補益甚多。漢主聰每與群臣議政事，殷無所是非，群臣出，殷獨留，敷暢條理，商榷事宜，聰未嘗不從之。殷嘗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乘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顏，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yōu)耳?！币笤诠溟g，常恂恂有卑讓之色，

陛下又怎能得到天下呢！”劉聰聽了很高興，把小劉貴人給了懷帝做妻子，說：“這是有名望之人的孫女，你要好好待她?！?/p>

張軌派兵奔赴長安。

涼州主簿馬魴勸張軌說：“應當派大將出兵，擁戴帝室?！睆堒壜爮牧怂囊庖姡彼傧蜿P(guān)中發(fā)布檄文，號召共同尊奉輔佐秦王司馬業(yè)，并且說：“現(xiàn)在派遣前鋒宋配率領(lǐng)步兵騎兵二萬人直接奔赴長安，其他各部隊陸續(xù)出發(fā)?！?/p>

夏季，漢封王彰為定襄郡公。

漢主劉聰因魚蟹供應不上，斬了左都水使者。修建溫明、徽光兩座大殿，沒有修成，斬了將作大匠。到汾水去觀看捕魚，天黑都不回宮。王彰勸諫說：“現(xiàn)在百姓歸附漢的心意不堅定，思念晉朝的心情還很強烈，劉琨近在咫尺，刺客肆意橫行，帝王輕率出行，一個人就能刺殺您啊！”劉聰大怒，命令將王彰斬首。王彰的女兒王夫人，叩頭乞求饒恕王彰，于是把王彰囚禁起來。太后張氏因為劉聰?shù)男塘P過于嚴苛，三天不吃飯。太弟劉義、單于劉粲抬著棺木冒死懇切勸諫，劉聰發(fā)怒說：“我難道是桀紂那樣的暴君，你們卻來哭活人！”太保劉殷等百余名大臣都摘下冠帽哭泣著勸諫，劉聰慨嘆說：“朕昨天大醉，這樣做并不是我的本意，不是你們這樣勸諫，我就聽不到自己的過失了。”每人賜百匹布帛，派侍中拿著符節(jié)赦免了王彰，進封定襄郡公。

雍州刺史賈疋等人進兵包圍長安，漢劉曜失敗奔逃。秦王司馬業(yè)進入長安?！h太保劉殷去世。

劉殷從不冒犯皇帝，不違反圣旨，然而能根據(jù)具體事情進行規(guī)勸，對劉聰補益甚多。漢主劉聰每次與群臣議論政事，劉殷從不評論是非，群臣走了以后，劉殷單獨留下，對所議之事再有條有理地分析陳述，商量應付的辦法，劉聰沒有不聽從的。劉殷曾經(jīng)告誡子孫說：“侍奉君主一定要委婉地勸諫，對普通人尚且不可當面指責他的過失，何況是萬乘之君呢！委婉勸諫的功效，和犯顏勸諫沒有什么不同，只是不顯露君主的過失，所以是比較好的辦法。”劉殷在公卿大臣中，常表現(xiàn)出恭順謙讓的神色，

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不失令名，以壽考終。

石勒引兵據(jù)襄國。

劉琨以兄子演鎮(zhèn)鄴，石勒濟河，演保三臺以自固。勒諸將欲攻之，張賓曰：“攻之未易猝拔，舍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擁兵羈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制四方也。不若擇便地而據(jù)之，廣聚糧儲，西稟平陽，以圖幽、并，此霸王之業(yè)也。”勒遂進據(jù)襄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運谷以輸襄國。漢以勒為冀州牧。

漢劉曜襲晉陽，陷之。劉琨奔常山。

劉琨移檄州郡，期十月會平陽擊漢。琨素奢豪，喜聲色。徐潤以音律得幸，驕恣，干預政事。護軍令狐盛數(shù)以為言，琨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御豪杰以恢遠略，而專除勝己，禍必及我?！笔⒆幽啾紳h，具言虛實。漢主聰大喜，遣粲、曜將兵寇并州，以泥為鄉(xiāng)導。琨聞之，東出收兵于常山，且遣使求救于代。粲、曜乘虛襲晉陽，琨還救不及，帥數(shù)十騎奔常山。泥殺琨父母。

秋九月，賈疋等奉秦王業(yè)為皇太子，建行臺。

疋等奉業(yè)為皇太子，建行臺，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

冬十月，代公猗盧攻晉陽，劉曜敗走，猗盧追擊，大敗之。

因此處在驕橫暴虐之君統(tǒng)治的國家，能保住富貴，不損害自己的好名聲，以長壽善終。

石勒帶兵占據(jù)了襄國。

劉琨讓其哥哥的兒子劉演鎮(zhèn)守鄴城，石勒渡過黃河，劉演守衛(wèi)三臺以求自己穩(wěn)固。石勒手下的將領(lǐng)們想要攻打三臺，張賓說：“攻打不容易馬上攻取，不攻打它將會自己崩潰?，F(xiàn)在王浚、劉琨才是您的大敵，應當先去攻打他們，劉演不值得您注意。況且天下饑困混亂，您率領(lǐng)大軍旅居在他鄉(xiāng)，人心不定，這樣做不是確保萬全、控制四方的辦法。不如選擇并占據(jù)一個形勢便利的地方，多多積聚糧食儲備，向西尊奉平陽，以謀取幽州、并州之地，這是霸王的功業(yè)?！庇谑鞘者M軍占據(jù)了襄國，分別命令將領(lǐng)們攻打冀州，各郡縣都將糧食運往襄國。漢任命石勒為冀州牧。

漢劉曜襲擊晉陽，攻下了晉陽。劉琨逃往常山。

劉琨向各州郡發(fā)布檄文，約定十月在平陽會合去攻漢。劉琨向來奢侈豪華，喜歡音樂女色。徐潤因為擅長音律受到劉琨的寵信，就驕橫放肆，干預政事。護軍令狐盛多次為此勸說劉琨，劉琨拘捕了令狐盛，把他殺了。劉琨的母親說：“你不能駕馭豪杰來實現(xiàn)自己的長遠謀略，而一心要除掉勝過自己的人，災禍一定會殃及我?！绷詈⒌膬鹤恿詈嗤侗紳h，把劉琨的虛實都告訴了他們。漢主劉聰大喜，派遣劉粲、劉曜帶兵侵犯并州，讓令狐泥為向?qū)?。劉琨聽說后，向東在常山聚合兵力，并且派遣使者向代公拓跋猗盧請求援助。劉粲、劉曜乘虛襲擊晉陽，劉琨來不及返回救助，率領(lǐng)數(shù)十騎兵奔往常山。令狐泥殺死劉琨的父母。

秋九月，賈疋等人尊奉秦王司馬業(yè)為皇太子，建立行臺。

賈疋等人尊奉司馬業(yè)為皇太子，建立行臺，登壇祭天，建立宗廟、社稷。

冬十月，代公拓跋猗盧攻打晉陽，劉曜敗逃，拓跋猗盧追擊，將劉曜打得大敗。

猗盧遣其子六脩帥眾數(shù)萬為前鋒，自帥二十萬繼之。劉琨收散卒為鄉(xiāng)導。六脩與劉曜戰(zhàn)于汾東，曜兵敗墜馬，中七創(chuàng)，夜逾蒙山而歸。猗盧追之，戰(zhàn)于藍谷，漢兵大敗，伏尸數(shù)百里。猗盧因大獵壽陽山，陳閱皮肉，山為之赤。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遠來，士馬疲弊，且待后舉，劉聰未可滅也?！绷羝鋵⒒５仁鶗x陽。琨徙居陽曲，招集亡散。

十二月，盜殺賈疋，麹允領(lǐng)雍州刺史。

初，賈疋入關(guān)，殺漢梁州刺史彭仲蕩。至是，其子天護帥群胡攻疋，殺之。眾推麹允領(lǐng)雍州。

王浚攻石勒于襄國，大敗而還。

王浚遣督護王昌帥諸軍及段疾陸眷與弟匹?、文鴦、從弟末柸攻勒于襄國，勒兵出戰(zhàn)皆敗。勒召將佐曰：“吾欲悉眾決戰(zhàn)，何如？”諸將皆曰：“不如堅守，俟其退而擊之?！睆堎e、孔萇曰：“鮮卑段氏最為勇悍，而末柸尤甚，其銳卒皆屬焉。今刻日來攻北城，必謂我孤弱不敢出戰(zhàn)，意必懈惰。宜且勿出，示之以怯，鑿北城為突門二十余道，俟其來至，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沖末柸帳，彼必震駭，不暇為計，破之必矣。末柸敗，則其余不攻而潰矣。”勒從之，密為突門。既而疾陸眷攻北城，勒登城望之，見其將士或釋仗而寢，乃命孔萇督銳卒從突門出擊之，不克而退。末柸逐之，入其軍門，為勒眾所獲。疾陸眷等軍皆退走，萇乘勝追擊，枕尸三十余里。

拓跋猗盧派他的兒子拓跋六脩率領(lǐng)數(shù)萬軍隊作為前鋒，他自己率領(lǐng)二十萬大軍跟在后面。劉琨收集了逃散的士卒為拓跋六脩的向?qū)?。拓跋六脩與劉曜在汾水東面交戰(zhàn)，劉曜被打敗，從馬上掉下來，渾身有七處受傷，黑夜翻過蒙山逃了回去。拓跋猗盧追擊，在藍谷交戰(zhàn)，漢兵大敗，伏尸數(shù)百里。拓跋猗盧乘機到壽陽山大規(guī)模打獵，將獵物的皮肉陳列在山上讓人觀看，山都變成了紅色。劉琨從營門步行進去拜謝，一再請求拓跋猗盧繼續(xù)進軍，拓跋猗盧說：“我從遠方來，人馬疲憊，暫且等待以后再發(fā)兵，劉聰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消滅的?！绷粝滤拇髮⒒５热耸貢x陽。劉琨遷居到陽曲，召集流散的人員。

十二月，賈疋被強盜殺死，麹允兼任雍州刺史。

當初，賈疋入關(guān)以后，殺了漢梁州刺史彭仲蕩。到這時，彭仲蕩的兒子彭天護率領(lǐng)眾胡人攻打賈疋，將賈疋殺了。大家又推舉麹允兼任雍州刺史。

王浚派兵到襄國進攻石勒，大敗而歸。

王浚派督都護王昌率領(lǐng)各軍以及段疾陸眷和其弟段匹?、段文鴦、堂弟段末柸到襄國去攻打石勒，石勒軍數(shù)次出戰(zhàn)皆敗。石勒召集部將參佐商議說：“我想動用所有的兵力決一死戰(zhàn)，怎么樣？”將領(lǐng)們都說：“不如堅守，等敵人后退時再出擊。”張賓、孔萇說：“鮮卑中段氏最為勇悍，而段末柸尤其厲害，精銳部隊都歸他統(tǒng)率。現(xiàn)在他們幾天之內(nèi)就要來攻北城，必定認為我們孤弱不敢出戰(zhàn)，思想必然懈怠。我們最好暫不出戰(zhàn)，顯出怯懦的樣子，在北城墻鑿出二十多條暗道，等他們來到，戰(zhàn)陣還未列好，我們出其不意，直沖段末柸的營帳，他必然震驚害怕，來不及安排對策，打敗他就是必定無疑的了。段末柸失敗，其余的軍隊就會不攻自潰。”石勒聽從了這個計策，秘密挖通暗道。不久段疾陸眷攻打北城，石勒登城觀望，看到他們的將士有的放下兵器在睡覺，就命令孔萇帶領(lǐng)精銳士卒從暗道出擊，沒有攻克便撤退下來。段末柸追擊，進入了孔萇的軍門，被石勒的軍隊擒獲。段疾陸眷等人的軍隊全都后撤，孔萇乘勝追擊，殺得尸橫三十余里。

疾陸眷以鎧馬金銀賂勒，且以末柸三弟為質(zhì)，而請末柸。諸將皆勸勒殺之，勒曰：“遼西鮮卑，健國也，與我素無仇讎，為王浚所使耳。今殺一人而結(jié)一國之怨，非計也。歸之必深德我，不復為浚用矣?！蹦饲彩⑴c疾陸眷盟于渚陽，結(jié)為兄弟。疾陸眷等引歸，王昌亦還薊。勒召末柸與之燕飲，誓為父子，遣還。由是段氏專心附勒，浚勢遂衰。

大疫。　王敦殺其兄荊州都督澄。

澄少與兄衍名冠海內(nèi)，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nèi)實動俠，以此處世，難得其死。”及在荊州，屢為杜弢所敗，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與內(nèi)史王機日夜縱酒博弈，上下離心。故山簡參軍王沖擁眾自稱刺史，澄懼，徙治沓中?，樞巴趼勚贋檐娭J祭酒，以周代之。王敦方討杜弢，進屯豫章，澄過之，自以名聲素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與杜弢通信，殺之。機將奴客門生千余人入廣州。機父嘗刺廣州，將士皆其部曲，刺史郭訥遣拒機，皆迎降。訥乃避位，以州授之。

王如詣王敦降?！∏疤酉瘩R衛(wèi)玠卒。

玠，瓘之孫也，美風神，善清談，常以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慍之色。

羌酋姚弋仲自稱扶風公。

弋仲，南安赤亭羌也，東徙榆眉，戎夏襁負隨之者數(shù)萬。

段疾陸眷用鎧甲、馬匹、金銀賄賂石勒，并且以段末柸的三弟為人質(zhì)，請求換回段末柸。諸將都勸石勒殺死段末柸，石勒說：“遼西鮮卑是個強健的國家，與我們素無怨仇，只是受王浚的利用罷了?，F(xiàn)在殺了末柸一人而和一國結(jié)成仇怨，不是好辦法。放他回去，他必然會深深感激我們，就不會再受王浚利用了?！庇谑桥汕彩⒑投渭碴懢煸阡娟栍喠⒚思s，結(jié)為兄弟。段疾陸眷等帶兵回去，王昌也率兵回到薊。石勒召來段末柸和他一起飲酒，發(fā)誓結(jié)為父子，就讓段末柸回去了。從此段氏一心歸附石勒，王浚的勢力從此衰弱。

發(fā)生瘟疫。　王敦殺死了他的哥哥荊州都督王澄。

王澄年輕時和哥哥王衍都名冠海內(nèi)，劉琨對王澄說：“你外表雖然灑脫爽朗，而內(nèi)心則沖動有俠義心腸，以此來處世，難以善終?！钡韧醭蔚搅饲G州，多次被杜弢打敗，聲望與實力都有所減消損，但仍傲然自得，與內(nèi)史王機日夜縱情飲酒賭博對弈，因此上下離心。以前在山簡部下任參軍的王沖聚眾自稱刺史，王澄害怕了，把治所遷到沓中?，樞巴跛抉R睿聽說后，征召王澄為軍諮祭酒，以周代替他的職務。王敦正在征討杜弢，進駐豫章，王澄去拜訪王敦，自認為自己名聲一直在王敦之上，還像原來那樣輕慢侮辱王敦，王敦大怒，誣蔑他與杜弢有書信來往，把他殺了。王機帶領(lǐng)家奴門客一千多人來到廣州。王機的父親曾當過廣州刺史，當?shù)氐膶⑹慷际撬瓉淼牟肯?，廣州刺史郭訥派兵阻止王機進城，這些將士都去迎接王機，向他投降。郭訥只好讓位，把廣州刺史的官職讓給王機。

王如向王敦投降?！∏疤酉瘩R衛(wèi)玠去世。

衛(wèi)玠是衛(wèi)瓘的孫子，風度神韻優(yōu)美，善于清談，常常認為別人有做得不好的事，可以按情理寬??；不是故意冒犯自己，可以用道理來排遣。因此終身不表現(xiàn)出喜怒之色。

羌人首領(lǐng)姚弋仲自稱扶風公。

姚弋仲是南安赤亭的羌人，東遷到榆眉，戎人、漢人有數(shù)萬人攜帶妻兒老小跟隨著他。

癸酉（313）　孝愍皇帝建興元年漢嘉平三年。

春二月，漢主劉聰弒帝于平陽，庾珉、王雋死之。

正月朔，漢主聰宴群臣于光極殿，使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雋等不勝悲憤，因號哭，聰惡之。有告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者，聰遂殺珉、雋等。帝亦遇害，謚曰孝懷。

三月，漢立其貴嬪劉娥為后。

漢主聰為劉后起?儀殿，廷尉陳元達切諫，以為：“天生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非以兆民之命窮一人之欲也。是以先帝身衣大布，居無重茵。后妃不衣錦綺，乘輿馬不食粟。陛下踐祚以來，已作殿觀四十余所，加之軍旅數(shù)興，饋運不息，饑饉疾疫，死亡相繼，而益思營繕，豈為民父母之意乎？”聰大怒曰：“朕為天子，營一殿，何問汝鼠子乎！”命左右曳出斬之，并其妻子梟首東市。時聰在逍遙園李中堂，元達先鎖腰而入，即以鎖鎖堂下樹，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而陛下殺臣。朱云有言：'臣得與龍逢、比干游，足矣！’”左右曳之不能動。

大司徒任等叩頭出血，曰：“元達為先帝所知，盡忠竭慮，知無不言。臣等每見之，未嘗不發(fā)愧。今言雖狂直，愿陛下容之?！甭斈?。劉后聞之，密敕左右停刑，手疏上言：“今宮室已備，無煩更營。四海未壹，宜愛民力。

晉愍帝

癸酉（313）　晉愍帝建興元年漢嘉平三年。

春二月，漢主劉聰在平陽殺死了晉懷帝，庾珉、王雋也一起被殺。

正月初一，漢主劉聰在光極殿宴請群臣，讓晉懷帝身穿青衣為之斟酒勸飲。庾珉、王雋等人不勝悲憤，因而放聲大哭，劉聰很厭惡他們。正巧有人告發(fā)說庾珉等人密謀在平陽接應劉琨，劉聰于是殺死了庾珉、王雋等人。晉懷帝也遇害身亡，謚號為孝懷。

三月，漢主劉聰將貴嬪劉娥立為皇后。

漢主劉聰為劉皇后建造?儀殿，廷尉陳元達懇切勸諫，他認為：“上天生下百姓而為他們設置了君主，是讓君主來管理他們，并不是用億萬百姓的生命來滿足君主一個人的欲望。因此先帝身穿粗布衣服，居住的地方?jīng)]有雙層坐褥?；屎髬邋淮╁\繡，拉車的馬不吃粟谷。陛下即位以來，已經(jīng)建造宮殿四十多所，再加上多次興兵打仗，不斷運輸物資，饑荒疾病流行，百姓不斷死亡，但您還想大造宮殿，這是上天立君為民父母的本意嗎？”劉聰大怒說：“朕是天子，建造一座宮殿，還要問你這樣的鼠輩嗎！”下令身邊的人把他拉出去斬首，連同他的妻兒一起拉去東市斬首示眾。當時劉聰在逍遙園的李中堂中，陳元達先把自己的腰鎖上，然后進去，又用鎖把自己鎖在堂下的樹上，大呼說：“我所說的，是為社稷打算，而陛下卻要殺我。漢朝的朱云曾經(jīng)說過：'我能夠與龍逢、比干同游，這就滿足了！’”劉聰?shù)碾S從去拉陳元達，但拉不動。

大司徒任等叩頭流血，說：“陳元達受先帝賞識器重，盡忠竭慮，知無不言。我們這些人每當見到他，沒有不感到慚愧的。今天他的話雖然狂妄率直，還希望陛下能寬恕他?！眲⒙敵聊谎?。劉皇后聽說后，暗中命令隨從們停止行刑，親筆上疏給劉聰說：“現(xiàn)在宮室已經(jīng)齊備，不用再營建新的了。四海還未統(tǒng)一，應當愛惜民力。

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諫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良結(jié)舌者由妾，遠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于妾，妾何以當之？妾觀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為之，使后世視妾，由妾之視昔人也。妾誠無面目復奉巾櫛，愿賜死此堂。”聰覽之變色，命等冠履就坐，引元達上，以表示之曰：“外輔如公，內(nèi)輔如后，朕復何憂！”更命園曰“納賢園”，堂曰“愧賢堂”，謂元達曰：“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夏四月，太子業(yè)即位于長安，索領(lǐng)太尉。

懷帝兇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因加元服，即帝位。以梁芬為司徒，麹允、索為仆射。是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蒿棘成林，公私有車四乘，百官無章服印綬，唯桑版署號而已。尋以為衛(wèi)將軍，領(lǐng)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漢寇長安，仆射麹允拒之?！∈涨彩⒐ハ萼挾鴵?jù)之。

初，劉琨用焦求為兗州刺史，荀藩又用李述為之，琨召求還。及鄴城失守，琨復以劉演為兗州，鎮(zhèn)廩丘。前中書侍郎郗鑒，少以清節(jié)著名，帥高平千余家避亂保嶧山，瑯邪王就用為兗州，鎮(zhèn)鄒山。三人各屯一郡，兗州吏民莫知所從。

瑯邪王睿以華譚為軍諮祭酒，陳為譙郡太守。

廷尉陳元達的話，是社稷的福氣，應加以封賞，現(xiàn)在反而要誅殺他，天下會怎樣議論陛下呢！進諫的忠臣固然不會考慮自身的安危，而拒諫的君主也是不考慮自身的性命。陛下為臣妾營造宮殿而殺諫臣，使忠臣不敢說話是因為臣妾，使遠近的人產(chǎn)生怨恨憤怒是因為臣妾，使公私兩方面都困頓疲敝是因為臣妾，使社稷面臨危險是因為臣妾，天下的罪行都集中在臣妾身上，臣妾如何承擔得了？依臣妾觀察，自古敗國喪家的，沒有不從婦人開始的，常常為此痛心，沒想到今日自己要成為這樣的人，使后世的人看臣妾，如同臣妾看前世的人一樣。臣妾實在沒臉再侍奉陛下，希望陛下將我賜死在這個堂下?！眲⒙斂赐?，臉色有了轉(zhuǎn)變，下令讓任等人穿戴整齊就坐，把陳元達帶上來，將劉皇后的上疏拿給他看，并說：“外面有您這樣的人輔佐，宮內(nèi)有皇后這樣的人輔佐，我還有什么可憂慮的呢！”下令把逍遙園改名為納賢園，李中堂改為愧賢堂，對陳元達說：“你本來應當怕我，現(xiàn)在反而讓我怕你了！”

夏四月，太子司馬業(yè)在長安即皇帝位，索兼任太尉。

晉懷帝被害的兇信傳到長安，皇太子舉行哀悼儀式，接著加冠冕，即皇帝位。任命梁芬為司徒，麹允、索為仆射。這時長安城中不滿百戶，荊棘蒿草叢生，公室私家的車只有四輛，百官也沒有官服、印章綬帶，只是用桑木板署上官府名號而已。不久，任命索為衛(wèi)將軍，兼太尉，軍政大事都委任他辦理。

漢進犯長安，仆射麹允帶兵抵抗?！∈张墒⒐ハ虏⒄紦?jù)了鄴城。

當初，劉琨任用焦求為兗州刺史，荀藩又任用李述任此職，劉琨就把焦求召回來了。到鄴城失守后，劉琨又任用劉演為兗州刺史，鎮(zhèn)守廩丘。前中書侍郎郗鑒，年輕時就以清高的節(jié)操著名，率領(lǐng)高平千余家到嶧山中避亂，瑯邪王司馬睿任用他為兗州刺史，鎮(zhèn)守鄒山。這樣，李述、劉演、郗鑒三人各自駐守在一郡之內(nèi)，兗州的官民不知服從誰好。

瑯邪王司馬睿任用華譚為軍諮祭酒，陳為譙郡太守。

譚嘗在壽春依周馥，至是睿謂譚曰：“周祖宣何故反？”譚曰：“周馥雖死，天下尚有直言之士。馥見寇賊滋蔓，欲移都以紓國難，執(zhí)政不悅，興兵討?zhàn)?。死未逾時，而洛都淪沒。若謂之反，不亦誣乎！”睿曰：“馥位為征鎮(zhèn)，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弊T曰：“然，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非但馥也。”睿參佐多避事自逸，參軍陳言于睿曰：“洛中承平之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偃蹇倨肆為優(yōu)雅，流風相染，以至敗國。今僚屬皆承西臺余弊，養(yǎng)望自高，是前車已覆，而后車又將尋之也。請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不從。三王之誅趙王倫也，制《己亥格》以賞功，自是循而用之。曰：“昔趙王篡逆，惠皇失位，三王討之，故厚賞以懷向義之心。今功無大小，皆以格斷，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符策委仆隸之門，非所以重名器、正紀綱也，請一切停之?！背鲇诤ⅲ瑪?shù)為正論，府中多惡之，出為譙郡太守。

吳興太守周玘卒。

玘宗族強盛，瑯邪王睿頗疑憚之。睿左右用事者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駕御吳人，吳人頗怨。玘自以失職，又為刁協(xié)所輕，陰與其黨謀誅執(zhí)政，以南士代之。事泄，憂憤而卒。將死，謂其子勰曰：“殺我者，諸傖子也。能復之，乃吾子也?！?/p>

華譚曾經(jīng)在壽春依附周馥，這時司馬睿對華譚說：“周馥為什么要反叛呢？”華譚說：“周馥雖然死了，天下仍然還有敢于直言的人。周馥見盜寇不斷增多，想用遷都的辦法來解除國難，當政者不高興，就發(fā)兵討伐他。他死了不久，京城洛陽就淪陷了。如果說他這是造反，不是冤枉嗎！”司馬睿說：“周馥身居戍守地方的軍事要職，朝廷征召他他不入朝，朝廷危險他不來扶持，也是天下的罪人啊?！比A譚說：“是的，見朝廷危險而不去扶持，他應當與天下的將領(lǐng)一起受到責難，不只是周馥一個人啊?！彼抉R睿的參佐幕僚大多都是躲避事情以求自身安逸的人，參軍陳頵對司馬睿說：“洛陽在太平安定的時候，朝臣們認為小心謹慎恪守職責是平庸，認為傲慢放肆是優(yōu)雅，這種風氣流行感染，以至國家敗亡?，F(xiàn)在您的僚屬們都秉承了洛陽時的弊病，修養(yǎng)名望，自以為高明，這是前車已覆，而后車又將重蹈覆轍啊。請下令從今以后，凡接受使命而稱病不行使職責的，都免去官職?！彼抉R睿沒有聽從華譚的意見。齊王司馬冏、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颙三人在誅殺趙王司馬倫的時候，曾制定《己亥格》來獎賞功臣，從此沿襲使用。陳頵說：“從前趙王司馬倫叛逆篡權(quán)，惠皇帝失去地位，三王舉兵征討司馬倫，因此用厚賞來安撫響應義舉的人?，F(xiàn)在不論功勞大小，都用《己亥格》來確定獎賞，致使金印紫綬佩帶到士卒的身上，調(diào)兵的符節(jié)、授爵的策書送到了仆隸的家門，這不是重視國家禮儀制度、匡正綱紀法度的做法，請一律停止這樣做。”陳頵出身貧寒，多次發(fā)表義正辭嚴的議論，王府中很多人都很討厭他，于是把他外放擔任譙郡太守。

吳興太守周玘去世。

周玘宗族很強盛，瑯邪王司馬睿對他很猜疑忌憚。司馬睿身邊任用的大多是在中原地區(qū)丟官棄職的人，讓他們來管理吳地人，吳地人都很怨恨。周玘因為自己失去職位，又受到刁協(xié)的輕視，就暗中與他的同黨密謀殺掉當政者，用南方的士人來代替。事情泄露了，周玘憂憤而死。他在將死的時候，對兒子周勰說：“殺我的人，是那些中原來的傖子。能為我報仇的，是我的兒子?！?/p>

慕容廆攻段氏，取徒河。

初，中國民避亂者多依王浚，浚政法不立，往往去之。段氏兄弟專尚武勇，不禮士大夫。唯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多歸之。廆以裴嶷、陽耽為謀主，游邃、逄羨、封抽、裴開為股肱，宋該、皇甫岌、岌弟真及封奕、封裕典機要。嶷清方有干略，兄武為玄菟太守卒，嶷與武子開以其喪歸，過廆，廆敬禮之。行及遼西，道不通，嶷欲還，開曰：“等為流寓，段氏強，慕容氏弱，何必去此而就彼也？”嶷曰：“欲求托足之地，豈可不慎擇其人？汝觀諸段，豈有遠略，且能待國士乎？慕容公修仁行義，有霸王之志，加以國豐民安，今往從之，高可以立功名，下可以庇宗族，汝何疑焉！”既至，廆大喜。邃嘗避地于薊，后歸廆。王浚屢以手書召其兄暢，暢欲赴之，邃曰：“彭祖必不能久，宜且磐桓以俟之?！睍吃唬骸芭碜嫒潭嘁桑袷謺笄?，而稽留不往，將累及卿。且亂世，宗族宜分以冀遺種?！彼鞆闹?。卒與浚俱沒。

五月，以瑯邪王睿為左丞相，南陽王保為右丞相，分督陜東、西諸軍事。

詔曰：“今當掃除鯨鯢，奉迎梓宮。令幽、并兩州勒卒三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之師，徑詣長安，左丞相帥所領(lǐng)精兵造洛陽，同赴大期，克成元勛?！庇衷t睿以時進軍，與乘輿會除中原。睿辭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以刁協(xié)為丞相左長史，劉隗為司直。

慕容廆攻打段氏，攻取了徒河。

當初，中原人躲避戰(zhàn)亂的大多去投靠王浚，王浚行政法令都沒有建立，人們又都離他而去。段氏兄弟只知使用武力，不能禮敬士大夫。只有慕容廆政事清明，愛惜人才，因此人們大都去歸附他。慕容廆用裴嶷、陽耽為主要謀士，游邃、逄羨、封抽、裴開為輔佐，宋該、皇甫岌、皇甫岌的弟弟皇甫真，以及封奕、封裕掌管機要。裴嶷清廉公正，有才干謀略，其兄裴武任玄菟太守，在任上去世后，裴嶷與裴武的兒子裴開送靈柩回鄉(xiāng)，經(jīng)過慕容廆那里，慕容廆以禮相待。他們走到遼西時，道路不通，裴嶷想返回慕容廆那里，裴開說：“同樣是寄人籬下，段氏強大，慕容氏弱小，何必離開段氏到慕容氏那里去呢？”裴嶷說：“想要尋求立足之地，豈能不謹慎地選擇人？你觀察段氏兄弟，哪是有雄心大略的人，而且能把我們作為國士對待嗎？慕容公修仁行義，有實現(xiàn)霸業(yè)的志向，再加上國家富足人民安定，我們現(xiàn)在去投奔他，上可以建功揚名，下可以庇護宗族，你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呢！”到了那里以后，慕容廆非常高興。游邃曾在薊地避亂，后來投奔慕容廆。王浚多次寫親筆信征召游邃的哥哥游暢，游暢想應召前往，游邃說：“王浚必定不會長久，你先逗留一段時間等等看?！庇螘痴f：“王浚殘忍而又多疑，現(xiàn)在他親筆寫信態(tài)度殷勤，而我停留不去，將會牽累你。況且亂世之中，同一宗族應當分開，以期留下后代。”于是游邃聽從了他哥哥的意見。最終游暢和王浚一同死了。

五月，朝廷任命瑯邪王司馬睿為左丞相，南陽王司馬保為右丞相，分別都督陜東、陜西諸軍事。

朝廷的詔書說：“現(xiàn)在應當掃除劉聰這樣的鯨鯢，奉迎懷帝的靈柩。令幽州、并州出兵三十萬，直抵平陽，右丞相應率領(lǐng)秦、涼、梁、雍數(shù)州的軍隊，直達長安，左丞相率領(lǐng)所屬精兵直到洛陽，共同奔赴約定的大業(yè)，完成這偉大的功勛?！庇窒略t，讓司馬睿按時進軍，與皇帝一起掃清中原。司馬睿推辭說剛剛平定了江東，沒有時間北伐。任用刁協(xié)為丞相左長史，劉隗為司直。

隗雅習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特親愛之。主簿熊遠上書，以為：“軍興以來，處事不用律令，主者不敢任法，每輒關(guān)諮，非為政之體也。愚謂凡為駁議者，皆當引律令、經(jīng)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準，以虧舊典。若開塞隨宜，權(quán)道制物，此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用也?！鳖２荒軓?。

左丞相睿以祖逖為豫州刺史。

逖，范陽人，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司州主簿，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币蚱鹞琛＜岸山筘┫囝Ｒ詾檐娭J祭酒。逖居京口，糾合驍健，言于睿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爭權(quán)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思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tǒng)之，以復中原，郡國豪杰必有望風響應者矣！”睿素無北伐之志，以逖為豫州刺史，給千人廩，布三千匹，不給鎧仗，使自召募。逖將其部曲百余家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彼焱突搓?，起冶鑄兵，募得二千余人而后進。

陶侃破走杜弢，王敦表侃為荊州刺史。

周屯潯水城，為杜弢所困，陶侃使將軍朱伺救之。弢退保泠口，侃使伺逆擊，大破之，弢遁歸長沙。敦乃表侃刺荊州，屯沔江。左丞相睿召復為軍諮祭酒。

冬十月，氐楊難敵寇陷梁州。刺史張光卒。

劉隗熟習文史，善于體察司馬睿的心意，所以司馬睿特別親近喜歡他。主簿熊遠上書，認為：“興兵以來，處理事務不依照法令，主事的人不敢運用法律，每決斷事務都要請示詢問，這不是治理國家的辦法。我認為凡是提出不同意見的，都應當引用法令和經(jīng)傳典籍，不能簡單地按常情來論說，沒有依據(jù)和標準，而損害原有的典制。若說到根據(jù)情況放開或禁止，用權(quán)宜變通的方法處理事務，這只有君主才可以做，不是臣子應當使用的?！彼抉R睿沒有聽從。

左丞相司馬睿任用祖逖為豫州刺史。

祖逖是范陽人，年輕時就有大志，與劉琨一起任司州主簿，一起睡覺時，半夜聽到雞鳴，用腳將劉琨蹬醒說：“這不是叫人討厭的聲音啊?！本推鸫参鑴?。渡江以后，左丞相司馬睿任用他為軍諮祭酒。祖逖住在京口，聚集了一些驍勇強健的壯士，對司馬睿說：“晉室的變亂，并不是因為君主無道而使臣下怨恨叛亂的，而是由于宗室爭權(quán)自相殘殺，才使戎狄乘機入侵，禍及中原?，F(xiàn)在晉朝的遺民都想奮起，大王您如能命令將領(lǐng)率兵出師，派像我這樣的人來統(tǒng)領(lǐng)軍隊，收復中原，郡國的英雄豪杰必然有望風響應的！”司馬睿向來沒有北伐的志向，就任命祖逖為豫州刺史，撥給他一千人的口糧，三千匹布，不給鎧甲武器，讓祖逖自己想辦法募集。祖逖帶領(lǐng)其私人的軍隊一百多家渡過長江，在江中敲打著船槳發(fā)誓說：“祖逖如果不能恢復中原再渡江的話，就有如江水一樣一去不返?！庇谑邱v扎在淮陰，建造熔爐鑄造兵器，召募了兩千多人又繼續(xù)前進。

陶侃擊敗趕跑了杜弢，王敦表奏陶侃為荊州刺史。

周駐扎在潯水城，被杜弢圍困，陶侃派將軍朱伺去援救。杜弢撤退到泠口守衛(wèi)，陶侃派朱伺迎頭痛擊，將杜弢打得大敗，杜弢逃歸長沙。王敦于是表奏陶侃為荊州刺史，駐扎在沔江。左丞相司馬睿征召周，又讓他擔任軍諮祭酒。

冬十月，氐人楊難敵侵犯并占領(lǐng)了梁州。梁州刺史張光去世。

初，氐王楊茂搜之子難敵遣養(yǎng)子販易于梁州，刺史張光殺之。及光與王如余黨楊虎相攻，求救于茂搜，茂搜遣難敵救光?；⒑褓T難敵，與夾擊光，大破之。光嬰城自守，憤激成疾，僚屬勸光退據(jù)魏興，光按劍曰：“吾受國重任，不能討賊，今得死如登仙，何謂退也！”聲絕而卒。難敵竟攻拔之。

陶侃復擊杜弢，大破之?！h劉曜寇長安，十一月，麹允破走之。

曜使趙染帥精騎襲長安，夜入外城。帝奔射雁樓，染焚龍尾及諸營，退屯逍遙園。將軍麹鑒帥眾救長安，與曜遇于零武，鑒兵大敗。曜恃勝不設備，麹允引兵襲之，漢兵大敗，殺其將軍喬智明，曜引歸平陽。

十二月，石勒遣使奉表于王浚。

浚謀稱尊號，劉亮、高柔切諫，皆殺之。燕國霍原志節(jié)清高，屢辭征辟?？Ｒ宰鹛柺聠栔?，原不答，浚誣以罪，殺而梟其首。于是士民駭怨，而浚矜豪日甚，不親政事。所任皆苛刻小人，棗嵩、朱碩貪橫尤甚，北州謠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棗郎?！?/p>

石勒欲襲之，未知虛實，將遣使覘之，參佐請用羊祜、陸抗故事，致書于浚。勒以問張賓，賓曰：“浚名為晉臣，實欲廢晉自立，但患四海英雄莫之從耳。將軍威振天下，今折節(jié)事之，猶懼不信，況為羊、陸之亢敵乎！夫謀人而使人覺其情，難以得志矣?！崩赵唬骸吧啤！鼻采崛送踝哟悍畋碛诳Ｔ唬骸袄毡拘『?，遭世饑亂，流離屯厄，竄命冀州，竊相保聚，

當初，氐王楊茂搜的兒子楊難敵派他的養(yǎng)子到梁州去販賣貨物，被刺史張光殺了。等到張光和王如的余黨楊虎交戰(zhàn)時，向楊茂搜求救，楊茂搜派遣楊難敵去救張光。楊虎用豐厚的禮物賄賂楊難敵，二人夾擊張光，將張光打得大敗。張光環(huán)城自守，激憤成疾，僚屬勸張光退守魏興，張光按著劍說：“我接受國家重任，不能討平賊寇，今天戰(zhàn)死如同登仙，怎么能講撤退的事呢！”說完就死了。楊難敵最后攻下了梁州。

陶侃又攻打杜弢，將杜弢打得大敗?！h劉曜侵犯長安，十一月，麹允打敗并趕跑了劉曜。

劉曜派趙染率領(lǐng)精銳騎兵襲擊長安，乘夜進入外城。愍帝奔往射雁樓，趙染焚燒了龍尾道和各個營帳，退到逍遙園駐扎。將軍麹鑒率軍援救長安，在零武與劉曜相遇，麹鑒的軍隊被打得大敗。劉曜倚仗打了勝仗不加防備，麹允帶兵襲擊他，漢兵大敗，殺了漢將軍喬智明，劉曜帶兵回到平陽。

十二月，石勒派使者向王浚進表。

王浚圖謀稱帝，劉亮、高柔懇切勸諫，都被殺死。燕國人霍原志節(jié)清高，王浚多次征召他，他都推辭不去。王浚又問他稱帝的事，他不回答，王浚就捏造了一個罪名，將霍原殺死，并懸首示眾。這樣士人百姓都畏懼怨恨，而王浚日益驕矜奢豪，不問政事。他親信任用的都是苛刻小人，棗嵩、朱碩尤其貪婪驕橫，北方有民謠說：“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棗郎?！?/p>

石勒想攻打王浚，不知虛實，就想派人去偵察一下，部下請求石勒采用羊祜、陸抗那樣以交鄰之禮對待敵國的先例，給王浚寫一封信。石勒征求張賓的意見，張賓說：“王浚名義上是晉臣，實際想廢掉晉帝而自立，只是怕四海英雄豪杰無人聽從他罷了。將軍您威振天下，現(xiàn)在降低身份去事奉他，還怕他不相信，何況是羊祜和陸抗那樣勢均力敵的呢！想圖謀別人卻使對方覺察到你的意圖，是難以達到目的的?！笔照f：“說得對?！庇谑桥汕采崛送踝哟合蛲蹩Ｉ媳碚f：“我本來是小小胡人，遭遇饑荒動亂的世道，流離失所，遭受困厄，流竄到冀州，想相互聚集保衛(wèi)，

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中原無主，為帝王者非公復誰？愿殿下應天順人，早登皇祚，勒奉戴殿下，如天地父母，殿下察勒微心，亦當視之如子也?！?/p>

浚甚喜，謂子春曰：“石公可信乎？”子春曰：“殿下中州貴望，威行夷夏，自古胡人為輔佐名臣則有矣，未有為帝王者也。石將軍非惡帝王不為而讓于殿下，顧以帝王自有歷數(shù)，非智力之所取故也，又何怪乎？浚大悅，遣使報聘。游綸兄統(tǒng)，為浚鎮(zhèn)范陽，遣使私附于勒。勒斬其使以送浚，浚雖不罪統(tǒng)，益信勒為忠誠，無復疑矣。

左丞相睿遣世子紹鎮(zhèn)廣陵。

以丞相掾蔡謨?yōu)閰④姟?/p>

代城盛樂及平城。

代公猗盧城盛樂以為北都，治故平城為南都，又作新平城于水之陽，使右賢王六脩居之，統(tǒng)領(lǐng)南部。

甲戌（314）　二年漢嘉平四年。

春正月，有如日隕于地，又有三日相承東行?！∮辛餍请E于平陽北，化為肉。

流星出牽牛，入紫微，光燭地，隕平陽北，化為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漢主聰惡之，以問公卿，陳元達以為“女寵太盛，亡國之征”。聰曰：“此陰陽之理，何關(guān)人事！”

漢石勒復遣使奉表于王浚。

浚使者至襄國，勒匿其勁卒精甲，羸師虛府以示之，北面拜使者而受書。浚遺勒麈尾，勒陽不敢執(zhí)，懸之于壁，

以挽救性命?，F(xiàn)在晉朝的皇位已經(jīng)淪沒，中原無主，做帝王的人，不是您又有誰呢？希望殿下能夠順應上天和百姓的意愿，早登皇位，我尊奉殿下，如同尊奉天地父母，望殿下能體察我的用心，也應當把我看作您的兒子一樣?！?/p>

王浚非常高興，對王子春說：“石公這人可以相信嗎？”王子春說：“殿下是中州的名門望族，威振夷夏，自古以來胡人作為帝王的輔佐名臣是有的，但沒有成為帝王的。石將軍并不是厭惡帝王之位而讓給殿下，只是認為帝王自有天道氣數(shù)，并不是僅靠智慧和力量就能取得的，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王浚大喜，派遣使者去回訪。游綸的哥哥游統(tǒng)，為王浚鎮(zhèn)守范陽，派使者私下依附石勒。石勒殺了使者并送交王浚，王浚雖然沒有治游統(tǒng)的罪，但更加相信石勒的忠誠，不再有什么懷疑。

左丞相司馬睿派世子司馬紹鎮(zhèn)守廣陵。

任用丞相掾蔡謨?yōu)閰④姟?/p>

代公拓跋猗盧在盛樂和平城筑城。

代公拓跋猗盧在盛樂筑城作為北都，把舊平城作為南都，又在水的北面修建新平城，派右賢王拓跋六脩居住在那里，總管南部地區(qū)事務。

甲戌（314）　晉愍帝建興二年漢嘉平四年。

春正月，有個像太陽似的東西隕落在地，又接連出現(xiàn)三個太陽向東方運行?！∮辛餍请E落在平陽城北，變成肉。

流星從牽牛星座出來，進入紫微星座，星光照亮了地面，流星墜落在平陽城北，變成肉，長三十步，寬二十七步。漢主劉聰很厭惡這件事，詢問公卿大臣，陳元達認為“后宮女寵太多，是亡國的征兆”。劉聰說：“這是陰陽變化的規(guī)律，和人事有何關(guān)系！”

漢石勒又派遣使者向王浚上表。

王浚的使者到達襄國，石勒藏匿了他的精銳部隊和鎧甲，把老弱殘兵和空虛的府庫給使者看，面向北稱臣拜見使者接受書信。王浚送給石勒麈尾，石勒假裝不敢拿在手上，懸掛在墻上，

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如見公也?！睆颓捕胤畋碛诳?，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亦修箋于棗嵩，求并州牧。勒問浚于王子春，子春曰：“幽州去歲大水，人不粒食，浚積粟百萬，不能賑贍，刑政苛酷，賦役殷煩，忠賢內(nèi)離，夷狄外叛。人皆知其將亡，而浚意氣自若，曾無懼心，方更置立臺閣，布列百官，自謂漢高、魏武不足比也?！崩論釒仔υ唬骸巴跖碜嬲婵汕芤??！笨Ｊ拐哌€薊，具言石勒形勢寡弱，款誠無二?？Ｒ骝湹?，不復設備。

梁州人張咸逐楊難敵，以州降成。

于是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成有，成主雄虛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驤養(yǎng)民于內(nèi)，李鳳等招懷于外，刑政寬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歲谷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戶調(diào)絹不過數(shù)丈，綿數(shù)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谷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然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祿秩，取給于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二月，以張軌為太尉、涼州牧，劉琨為大將軍?！∪?，漢石勒襲薊，陷之，殺王浚。師還，薊降于段匹?。

勒纂嚴，將襲王浚而未發(fā)，張賓曰：“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吾后患乎？”勒曰：“然?！辟e曰：“彼三方智勇無及

早晚叩拜，說：“我不能見到王公，看到他賜給我的物品，就如同見到王公一樣?！庇峙汕捕叵蛲蹩Ｉ媳恚s定三月中旬親自到幽州去，尊奉王浚稱帝。又給棗嵩寫了一封信，請求擔任并州牧。石勒向王子春詢問王浚的情況，王子春說：“幽州去年發(fā)大水，百姓沒有一粒糧食可吃，王浚囤積了百萬石粟谷，卻不賑濟災民，刑罰政令苛刻嚴酷，賦稅勞役繁重，內(nèi)部忠賢之臣離心，外部夷狄之人反叛。人們都知道他將要滅亡，而王浚自己神氣自如，竟沒有一點懼怕的心情，剛剛又重新設置臺閣，安排文武百官，自認為漢高祖、魏武帝都不能和他相比?！笔帐址鰩装感χf：“王浚確實可以抓到了。”王浚的使者回到薊城，都說石勒勢單力孤兵力衰弱，忠誠不二。王浚聽了更加驕傲懈怠，不再設置防務。

梁州人張咸驅(qū)逐了楊難敵，連同梁州一起投降了成漢。

從此漢嘉、涪陵、漢中等地，都被成漢占有，成漢國主李雄能虛心聽取意見，喜歡接納賢能之士，根據(jù)他們的才能授予官職。下令讓太傅李驤在國內(nèi)治理好民眾，李鳳等人在外招撫懷柔遠民，刑罰政令寬簡，監(jiān)獄沒有長期不判的囚犯。又興辦學校，設置史官。制定的賦稅，百姓中成年男子每年每人交三斛谷，成年女子減半，有病的人再減一半。每戶征調(diào)的物品僅僅是幾丈絹，幾兩綿。事少勞役也少，百姓大多富裕殷實，新近歸附的人還免除賦稅徭役。當時天下大亂，只有蜀地安居無事，連年五谷豐收，以至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程度。然而朝廷中沒有禮儀和品秩，爵位過于冗濫，官吏沒有俸祿等級，而向百姓索取，軍隊沒有隊伍建制，號令不嚴肅，這些都是成漢所欠缺的。

二月，晉朝任命張軌為太尉、涼州牧，劉琨為大將軍?！∪?，漢石勒襲擊薊城，薊城陷落，殺死了王浚。石勒退兵后，薊城投降了段匹?。

石勒集結(jié)軍備，將要攻打王浚，還沒有發(fā)兵，張賓說：“您莫非是害怕劉琨以及鮮卑、烏桓成為我們的后患嗎？”石勒說：“是這樣的?！睆堎e說：“這三方的智慧和勇敢都沒有能比得上

將軍者，將軍雖遠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將軍便能懸軍千里取幽州也。輕軍往返，不出二旬，藉使彼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臣，實為仇敵，若修箋于琨，送質(zhì)請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終不救浚而襲我也。用兵貴神速，勿后時也?！崩赵唬骸拔崴戳?，右侯已了之。”遂以火宵行，遣使奉箋于琨，自陳罪惡，請討浚自效。琨大喜，移檄州郡，言勒已降，當襲平陽，除僭逆。

三月，勒軍達易水，浚督護孫緯馳遣白浚，將勒兵拒之，游統(tǒng)禁之?？⒆艚栽唬骸昂澏鵁o信，必有詭計，請擊之。”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擊者斬！”設饗以待之。勒晨至薊，叱門者開門，猶疑有伏兵，先驅(qū)牛羊數(shù)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Ｊ紤?。勒升其聽事，執(zhí)浚于前，浚罵曰：“胡奴調(diào)乃公，何兇逆如此！”勒曰：“公位冠元臺，手握強兵，坐觀本朝傾覆，曾不救援，乃欲自尊為天子，非兇逆乎！”即送襄國斬之。

浚將佐等詣軍門謝罪，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獨不至。勒召而讓之，對曰：“憲等世仕晉朝，荷其榮祿?？ｋm兇粗，猶是晉之藩臣，故從之不敢有二。明公茍不修德義，專事威刑，則憲等死自其分，請就死！”不拜而出。勒謝之，待以客禮。勒數(shù)朱碩、棗嵩等以納財亂政，責游統(tǒng)以不忠所事，皆斬之。籍浚將佐親戚家貲，皆巨萬，惟憲、綽止有

將軍的，您即使遠征，他們也不敢動，況且他們未必料到將軍能孤軍深入千里去奪取幽州。軍隊輕裝往返，用不了二十天，即使他們有心襲擊我們，等到他們商議好出兵，我們已經(jīng)回來了。劉琨、王浚雖然名義上都是晉臣，實際卻是仇敵，如果給劉琨寫信，送去人質(zhì)請求和解，劉琨必然為我們的歸服而高興，對王浚的滅亡而稱快，最終不會去援救王浚而襲擊我們。兵貴神速，不要拖延時間?！笔照f：“我還未明了的，右侯早已料到了?！庇谑谴蛑鸢堰B夜行軍，派使者給劉琨送信，陳說自己的罪過，請求以討伐王浚來報效劉琨。劉琨大喜，向各州郡發(fā)布檄文，說石勒已經(jīng)投降，應當去進攻平陽，清除僭稱皇帝的劉聰。

三月，石勒的軍隊到達易水，王浚的督護孫緯急忙派人報告王浚，將要帶兵去阻擊石勒，游統(tǒng)制止他這樣做。王浚的將領(lǐng)參佐都說：“胡人貪而無信，其中必有詭計，請讓我們?nèi)プ钃羲??！蓖蹩０l(fā)怒說：“石公來，正是想來擁戴我的，再敢說攻打他的，立即斬首！”準備設宴招待石勒。石勒清晨到了薊城，喝令守門人打開城門，還懷疑會有伏兵，先驅(qū)趕數(shù)千頭牛羊在前邊走，聲稱是送給王浚的禮物，實際是為了堵塞街巷。這時王浚才害怕了。石勒坐在中庭，押著王浚站在他面前，王浚罵道：“胡奴竟敢戲弄老子，為何兇惡叛逆到如此地步！”石勒說：“您地位高于所有大臣，掌握著強大的軍隊，卻坐視朝廷傾覆，竟不去救援，還想尊自己為天子，難道不是兇惡叛逆嗎！”于是石勒把王浚送到襄國殺了。

王浚的部將參佐都到石勒的軍門謝罪，只有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沒有來。石勒把他們召來叱責他們，他們回答說：“我們世代在晉朝做官，享受著榮華俸祿。王浚雖然粗暴兇惡，但仍然是晉朝的藩臣，所以我們服從他沒有二心。您如果不講道德信義，專用威勢和刑罰，那么我們被處死也是自己的本分，請讓我們赴死吧！”說完，沒有拜辭就走出去了。石勒向他們謝罪，用待客之禮對待他們。石勒歷數(shù)朱碩、棗嵩等人受賄亂政的罪行，叱責游統(tǒng)不忠于自己的職守，把他們?nèi)細⒘?。查抄沒收了王浚部將參佐和親戚的家產(chǎn)，都數(shù)量巨大，唯獨裴憲、荀綽只有

書百余帙，鹽、米各十余斛而已。勒曰：“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币詰棡閺氖轮欣?，綽為參軍。分遣流民，各還鄉(xiāng)里。勒停薊二日，焚浚宮殿，以故尚書劉翰行幽州刺史，戍薊，置守宰而還。孫緯遮擊之，勒僅而得免。

勒遣使奉浚首獻捷于漢，漢以勒為東單于。劉琨請兵于拓跋猗盧以擊漢，會猗盧所部雜胡謀應勒，猗盧悉誅之，不果赴約。琨知勒無降意，大懼。劉翰不欲從勒，乃歸段匹?，匹?遂據(jù)薊城。

左丞相睿以邵續(xù)為平原太守。

王浚所署樂陵太守邵續(xù)附勒，勒以其子義為督護。勃海太守劉胤棄郡依續(xù)，謂曰：“君晉之忠臣，奈何從賊以自污乎？”會段匹?以書邀續(xù)同歸江東，續(xù)從之。其人曰：“其如義何？”續(xù)泣曰：“我豈得顧子而為叛臣乎？”殺異議者數(shù)人。勒聞之，殺義。續(xù)遣胤使江東，睿以胤為參軍，續(xù)為平原太守。石勒圍續(xù)，匹?救之，勒引去。

襄國大饑。

時谷二升直銀一斤。

夏五月，太尉、涼州牧、西平公張軌卒，子寔嗣。

軌寢疾，遺令文武將佐“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軌卒，長史張璽等表世子寔攝父位，詔寔為都督、刺史、西平公。謚軌曰武穆。

六月，漢寇長安，索大破之。

漢大司馬中山王曜、趙染寇長安，索出拒之。染有輕之色，長史魯徽曰：“晉之君臣自知強弱不敵，將致死于我，不可輕也?！比驹唬骸耙运抉R模之強，吾取之如拉朽，索

書百余帙，鹽、米各十余斛而已。石勒說：“得到幽州我并不怎么高興，高興的是得到他們二人?！比蚊釕棡閺氖轮欣?，荀綽為參軍。分別遣送流民，讓他們各回故鄉(xiāng)。石勒在薊城停留了兩天，焚燒了王浚的宮殿，命前尚書劉翰兼任幽州刺史，戍守薊城，設置了郡縣長官就回去了。孫緯出兵截擊，石勒僅僅得以逃脫。

石勒派使者帶著王浚的首級向漢報捷，漢封石勒為東單于。劉琨向拓跋猗盧請兵去攻漢，正遇到拓跋猗盧管轄的其他胡人密謀響應石勒，拓跋猗盧把他們?nèi)細⒘?，沒有兌現(xiàn)和劉琨的約定。劉琨知道石勒沒有投降的意思，非常害怕。劉翰不愿服從石勒，于是歸附了段匹?，段匹?就占據(jù)了薊城。

左丞相司馬睿任用邵續(xù)為平原太守。

王浚屬下的樂陵太守邵續(xù)歸附石勒，石勒任命其子邵義為督護。勃海太守劉胤棄職投奔邵續(xù)，對邵續(xù)說：“您是晉朝的忠臣，為什么要順從賊寇來玷污自己呢？”正巧段匹?寫信邀請邵續(xù)同歸江東，邵續(xù)聽從了他的意見。與他同歸的人說：“邵義怎么辦呢？”邵續(xù)哭著說：“我哪能為了顧惜兒子而當叛臣呢？”殺了幾個持異議的人。石勒聽說了這件事，殺了邵義。邵續(xù)派遣劉胤出使江東，司馬睿任命劉胤為參軍，邵續(xù)為平原太守。石勒圍攻邵續(xù)，段匹?來援救他，石勒帶兵退走了。

襄國發(fā)生大饑荒。

當時，二升谷子值一斤銀子。

夏五月，太尉、涼州牧、西平公張軌去世，其子張寔繼承父位。

張軌病危，給文武將佐留下遺令說：“一定要安定百姓，上思報國，下要安家?！睆堒壢ナ?，長史張璽等人表奏世子張寔繼承父位，朝廷下詔封張寔為都督、刺史、西平公。追謚張軌為武穆。

六月，漢兵侵犯長安，被索打得大敗。

漢大司馬中山王劉曜、趙染進犯長安，索帶兵出城阻擊他們。趙染表現(xiàn)出輕視索的神色，長史魯徽說：“晉朝的君臣自知強弱和我們不能相敵，將會拼死和我們戰(zhàn)斗，不可以輕視他們?！壁w染說：“像司馬模那樣強大，我打敗他猶如摧枯拉朽，索

小豎，豈能污吾馬蹄刀刃邪！”晨，帥輕騎數(shù)百逆之，曰：“要當獲而后食?！迸c戰(zhàn)于城西，染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徽言至此，何面目見之！”先命斬徽，徽曰：“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猶有天地，其得死于枕席乎！”染攻北地，中弩而死。

漢石勒命州郡閱實戶口。

戶出帛二匹，谷二斛。

冬，漢主聰以子粲為相國。

漢晉王粲，少有雋才，自為相，驕奢專恣，遠賢親佞，嚴刻愎諫，國人始惡之。

乙亥（315）　三年漢建元元年。

春正月，左丞相睿以周札為吳興太守。

周勰以其父遺言，因吳人之怨，謀作亂。使吳興功曹徐馥矯稱叔父札之命，收合徒眾，以討王導、刁協(xié)，豪杰翕然附之。是月馥殺吳興太守袁琇，欲奉札為主。札聞之大驚，以告義興太守孔侃。勰知札意不同，不敢發(fā)，馥黨懼，攻馥殺之。札子續(xù)亦聚眾應馥，左丞相睿議發(fā)兵討之，王導曰：“今少發(fā)兵則不足以平寇，多發(fā)兵則根本空虛，續(xù)族弟黃門侍郎莚，忠果有謀，請獨使莚往，足以誅續(xù)?！鳖闹Ｇr兼行至郡，將入，遇續(xù)于門，逼與俱詣侃，坐定，莚謂侃曰：“府君何以置賊在坐？”續(xù)即出衣中刀逼莚，莚叱郡傳教格殺之。因欲誅勰，札不聽，委罪于從兄邵而誅之。

這小子，豈能弄臟我的馬蹄和刀刃！”清晨，率領(lǐng)數(shù)百輕騎兵去迎戰(zhàn)索，說：“要抓住索以后再吃飯?！彼髋c趙染在新豐城西交戰(zhàn)，趙染兵敗而歸，悔恨地說：“我不聽魯徽的話，以至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什么面目去見他呢！”先下令殺掉魯徽，魯徽說：“將軍愚魯剛愎，所以遭到失敗，仍要忌恨殘害以前勝過你的人，還有天地可鑒，你將來能夠像普通人一樣死在枕席上嗎！”趙染后來攻打北地，中弩箭身亡。

漢石勒命令州郡核實戶口。

每戶征收帛二匹、谷二斛。

冬季，漢主劉聰任命其子劉粲為相國。

漢晉王劉粲，年輕時就有杰出的才能，自從當上相國以后，驕奢專橫，疏遠賢能親近奸佞，嚴酷苛刻剛愎拒諫，國人開始憎惡他。

乙亥（315）　晉愍帝建興三年漢建元元年。

春正月，左丞相司馬睿任用周札為吳興太守。

周勰根據(jù)他父親的遺言，利用吳人的怨恨，密謀作亂。派吳興功曹徐馥假稱叔父周札的命令，糾集徒眾，來討伐王導、刁協(xié)，江南豪杰紛紛來歸附他。當月，徐馥殺了吳興太守袁琇，想擁奉周札為首領(lǐng)。周札聽說后大驚，把這件事告訴了義興太守孔侃。周勰知道周札和他的想法不一樣，不敢冒然舉事，徐馥的同黨害怕了，就攻打徐馥，將徐馥殺了。周札的兒子周續(xù)也聚集部眾響應徐馥，左丞相司馬睿商議要發(fā)兵去征討他，王導說：“現(xiàn)在發(fā)兵少了則不足以平定寇賊，發(fā)兵多了根基就會空虛，周續(xù)的族弟黃門侍郎周莚，忠誠果敢有謀略，請派周莚獨自前去，足以誅殺周續(xù)?！彼抉R睿采納了這個建議。周莚日夜兼程來到郡城，正要進去，在門口遇到了周續(xù)，就逼著他一起去見孔侃，坐下以后，周莚對孔侃說：“府君為什么讓賊寇坐在你這里？”周續(xù)立即從衣服中取出刀來逼近周莚，周莚喝令郡傳教把周續(xù)殺死了。又要去殺周勰，周札不同意，把罪名推到堂兄周邵身上，將周邵殺了。

莚不歸家省母，遂長驅(qū)而去。睿以札為吳興太守，莚為太子右衛(wèi)率。以周氏吳之豪望，故不窮治，撫勰如舊。

二月，以左丞相睿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劉琨為司空?！∵M代公猗盧爵為王。

詔進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莫含于劉琨，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zhì)而奉之者，庶幾為朝廷雪大恥也。卿欲為忠臣，奈何惜共事之小誠而亡徇國之大節(jié)乎？往事代王，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賴也?！焙煨?。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攜而行。人問：“何之？”曰：“往就死?！睙o一人敢逃匿者。

三月，杜弢將張彥陷豫章，尋陽太守周訪擊斬之。

王敦遣陶侃等討杜弢，前后數(shù)十戰(zhàn)，弢將士多死，乃請降，丞相睿以為巴東監(jiān)軍。弢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弢不勝憤怒，復反，遣其將張彥陷豫章，周訪擊斬之。

漢太子太傅崔瑋、少保許遐伏誅。

雨血于漢東宮延明殿，太弟義惡之，崔瑋、許遐說義曰：“今相國威重逾于東宮，殿下非徒不得立也，朝夕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绷x弗從。舍人告之，漢主聰殺瑋、遐，使將軍卜抽將兵監(jiān)守東宮。義上表乞為庶人，且請以粲為嗣，抽弗為通。

周莚沒有回家看望母親，就長驅(qū)離去。司馬睿任用周札為吳興太守，周莚為太子右衛(wèi)率。因為周氏是吳地的豪門望族，所以沒有深究，對周勰撫慰如舊。

二月，朝廷任用左丞相司馬睿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司馬保為相國，劉琨為司空?！∵M封代公拓跋猗盧為王。

朝廷下詔進封拓跋猗盧為代王，設置官吏，以代郡、常山郡作為食邑。拓跋猗盧請求劉琨讓并州從事莫含到他那兒去，莫含不想去，劉琨說：“以并州的勢單力薄，我又缺乏才能，而能在胡人、羯人之間生存，這都是靠代王的力量。我一心竭盡財產(chǎn)，讓長子作為人質(zhì)來侍奉代王，就是希望或許能為朝廷報仇雪恥。你想當忠臣，為什么顧惜我們一起共事的小誠而忘記為國獻身的大節(jié)呢？你去侍奉代王，成為他的腹心，這是全州的依賴啊?！蹦谑侨チ恕Ｍ匕镶⒈R非?？粗厮?，常常讓他參與制定大計。拓跋猗盧執(zhí)法很嚴，國人有犯法的，有時整個部族被處死，這個部族就老幼互相攙扶著前往。有人問：“到哪兒去？”回答說：“去赴死?！睕]有一個敢逃避躲藏的。

三月，杜弢的部將張彥攻陷了豫章，尋陽太守周訪攻打并殺死張彥。

王敦派遣陶侃等人去討伐杜弢，前后打了數(shù)十仗，杜弢的將士死了很多，于是請求投降，丞相司馬睿讓他擔任了巴東監(jiān)軍。杜弢接受了任命，晉朝的將領(lǐng)還是不停地攻打他，他不勝憤怒，又反叛了，派他的部將張彥攻陷了豫章，周訪又攻打張彥，把張彥殺了。

漢太子太傅崔瑋、少保許遐被誅殺。

漢東宮延明殿降下了血雨，太弟劉義很厭惡，崔瑋、許遐勸劉義說：“現(xiàn)在相國的威勢超過了東宮，殿下非但不能繼承皇位，而且朝夕都有不可預測的危險，不如盡早安排對策?！眲⒘x沒有聽從。舍人告發(fā)了這件事，漢主劉聰殺了崔瑋、許遐，派將軍卜抽帶兵監(jiān)守東宮。劉義上表請求做一個普通百姓，并請求立劉粲為繼承人，卜抽沒有給他通報。

漢曹嶷據(jù)臨淄。

漢青州刺史曹嶷盡得齊、魯間郡縣，自鎮(zhèn)臨淄，有眾十余萬，臨河置戍。石勒表稱：“嶷有專據(jù)東方之志，請討之?！睗h主聰恐勒滅嶷不可復制，弗許。

漢立三后。

漢主聰納中護軍靳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與月華為左右皇后。陳元達極諫，以為并立三后非禮也，聰不悅。元達又奏月光有穢行，聰不得已廢之。月光慚恚自殺，聰以是恨元達。

夏六月，盜發(fā)漢霸、杜二陵。

盜發(fā)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詔收其余，以實內(nèi)府。

陶侃擊杜弢，破之。弢走死，湘州平。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揚等軍事。

陶侃與杜弢相攻，弢使王貢出挑戰(zhàn)，侃遙謂之曰：“弢為益州小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耶？”貢遂降。弢眾潰，遁走，道死。侃進克長沙，湘州悉平。丞相睿進王敦鎮(zhèn)東大將軍，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選置刺史以下，浸益驕橫。初，王如之降也，敦從弟稜愛如驍勇，請敦配己麾下，甚加寵遇。如數(shù)與敦諸將角射爭斗，稜杖之，如深以為恥。及敦潛畜異志，稜每諫之，敦怒，密使人激如殺稜。敦聞之，陽驚，亦捕如誅之。

荊州吏杜曾舉兵拒陶侃，王敦徙陶侃為廣州刺史。

漢曹嶷據(jù)守臨淄。

漢青州刺史曹嶷奪取了齊、魯?shù)貐^(qū)所有郡縣，自己鎮(zhèn)守臨淄，有十多萬軍隊，沿黃河設置防衛(wèi)。石勒上表說：“曹嶷有獨據(jù)東方的想法，請讓我去討伐他。”漢主劉聰恐怕石勒消滅了曹嶷以后，對石勒難以控制，就沒有同意。

漢立三位皇后。

漢主劉聰納娶了中護軍靳準的兩個女兒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為左皇后，月華為右皇后。陳元達極力勸諫，認為同時立三位皇后不合禮制，劉聰很不高興。陳元達又上奏說月光有放蕩的行為，劉聰不得已，就將她廢黜了。月光羞慚憤恨而自殺，劉聰因此很恨陳元達。

夏六月，盜賊盜發(fā)了漢朝的霸陵和杜陵。

盜賊盜發(fā)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得到很多金帛。朝廷因用度不足，下詔書把剩下的金帛收回來，充實宮內(nèi)的府庫。

陶侃攻打杜弢，杜弢被打敗。杜弢逃走死在路上，湘州被平定。丞相司馬睿加授王敦為都督江、揚等州諸軍事。

陶侃與杜弢相互攻擊，杜弢派王貢出去挑戰(zhàn)，陶侃和他相距很遠就大聲說：“杜弢本是益州小吏，盜用州庫錢財，父死不去奔喪。你本來是個好人，為什么要跟著他？天下難道會有白頭到老的賊寇嗎？”于是王貢就投降了。杜弢的部眾潰敗，杜弢奔逃，死在路上。陶侃又進軍攻克了長沙，湘州全部平定。丞相司馬睿進封王敦為鎮(zhèn)東大將軍、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王敦開始自己選拔安排刺史以下的官吏，變得越來越驕縱蠻橫。當初，王如投降的時候，王敦的堂弟王稜喜愛王如驍勇善戰(zhàn)，請求王敦把王如安排在自己的麾下，甚為寵信。王如多次和王敦的部將比試射箭及膂力，王稜用棍杖打了他，王如認為是奇恥大辱。等到王敦對晉室有了二心，王稜多次勸諫，王敦大怒，就秘密讓人激怒王如殺死了王稜。王敦聽說后，表面假裝吃驚，也把王如抓起來殺了。

荊州官員杜曾起兵抵御陶侃，王敦將陶侃貶為廣州刺史。

初，朝廷以第五猗為荊州刺史，杜曾迎猗于襄陽，聚兵萬人，與猗分據(jù)漢、沔。侃既破杜弢，乘勝進擊曾，有輕曾之志，反為所敗，死者數(shù)百人。時荀崧都督荊州，屯宛，曾引兵圍之。崧兵少食盡，欲求救于故吏襄城太守石覽。崧小女灌，年十三，帥勇士數(shù)十人，逾城突圍夜出，且戰(zhàn)且前，遂達覽所，又為崧書求救于周訪。訪遣子撫帥兵與覽共救崧，曾乃遁去。曾復致箋于崧求自效，崧許之。侃遺崧書曰：“杜曾兇狡，所謂鴟梟食母之物。此人不死，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贬乱员伲鍨橥庠?，不從。曾復帥流亡二千余人圍襄陽，不克而還。王敦嬖人錢鳳疾侃之功，屢毀之。侃詣敦自陳，敦留不遣，左轉(zhuǎn)廣州刺史，以其從弟廙刺荊州。將吏鄭攀等詣敦留侃，不許。眾情憤惋，遂迎杜曾、第五猗以拒廙。敦意攀等承侃風旨，被甲持矛將殺侃，出而復還者數(shù)四。侃正色曰：“使君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廁。參軍梅陶言于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解，乃設盛饌以餞之。侃便夜發(fā)。時王機盜據(jù)廣州，侃至始興，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侃不聽，直至廣州，遣督護討機，走之，廣州遂平。侃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于齋外，暮運于齋內(nèi)。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yōu)逸，恐不堪事，故習勞耳?！?/p>

冬十月，漢寇馮翊，陷之。

當初，朝廷任命第五猗為荊州刺史，杜曾到襄陽迎接第五猗，聚集了一萬多兵力，與第五猗分別占據(jù)漢水、沔水地區(qū)。陶侃打敗杜弢以后，乘勝進攻杜曾，有輕視杜曾的心理，反而被杜曾打敗，死了數(shù)百人。當時荀崧都督荊州，駐扎在宛城，杜曾帶兵包圍了他。荀崧兵少食盡，想向以前的部下襄城太守石覽求援。荀崧的小女兒荀灌只有十三歲，率領(lǐng)數(shù)十名勇士，夜間越過城墻突圍出去，邊戰(zhàn)斗邊前進，到達了石覽處，石覽又替荀崧寫信向周訪求救。周訪派他的兒子周撫率兵與石覽共同援救荀崧，杜曾才退走。杜曾又寫信給荀崧，請求在荀崧手下效力，荀崧同意了。陶侃給荀崧去信說：“杜曾這人兇惡狡詐，就是人們常說的鴟梟一類食母的東西。此人不死，州土不寧。您應當記住我這些話。”荀崧因為兵少，想把杜曾作為外援，沒有聽從陶侃的話。杜曾又帶領(lǐng)兩千多流亡者包圍了襄陽，沒有攻打下來就返回去了。王敦寵臣錢鳳嫉妒陶侃的功勞，多次詆毀陶侃。陶侃到王敦那里為自己辯白，王敦扣留不放，把他降為廣州刺史，而派自己的堂弟王廙任荊州刺史。荊州的將吏鄭攀等人到王敦那兒去挽留陶侃，王敦不允許。群情怨憤，于是迎接杜曾、第五猗來抗拒王廙。王敦認為鄭攀等人是受了陶侃指使，就披上鎧甲拿上長矛要殺陶侃，這樣走出去又返回來好幾次。陶侃表情嚴肅地說：“您的雄才大略，能判斷天下的事，為什么這樣猶豫不決呢？”說完就到廁所去了。參軍梅陶對王敦說：“周訪和陶侃是兒女親家，如同左右手，哪有砍斷人的左手而右手沒有反應的呢？”王敦要殺陶侃的想法這才消除，于是安排豐盛的宴席為陶侃餞行。陶侃便連夜出發(fā)。這時王機正竊據(jù)廣州，陶侃到了始興，州中人都說應該觀察一下形勢，陶侃不聽，直接進入廣州，派遣督護討伐王機，王機逃走，廣州被平定。陶侃在州衙無事可做，就每天早晨把一百塊磚搬到屋外，黃昏時又搬回屋內(nèi)。有人問為何這樣做，陶侃回答說：“我正致力于收復中原，現(xiàn)在卻過于悠閑安逸，恐怕將來難以承擔工作，因此自己活動活動罷了?！?/p>

冬十月，漢進犯馮翊，馮翊失陷。

劉曜寇北地，進拔馮翊。麹允軍于靈武，以兵弱不敢進。帝屢征兵于相國保，保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寇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睆氖轮欣膳嵩栐唬骸敖裆咭洋ь^，頭可斷乎！”保乃以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fā)。允欲奉帝往就保，索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蹦酥埂Ｓ谑亲蚤L安以西不復貢奉，百官饑乏，采稆以自存。

張寔得璽獻之。

涼州軍士得璽，文曰“皇帝行璽”，獻于張寔。僚屬皆賀，寔曰：“是非人臣所得留?！睔w之長安。

丙子（316）　四年漢麟嘉元年。

春二月，漢殺其少府陳休等七人。

漢中常侍王沈、郭猗等寵幸用事，漢主聰游宴后宮，或百日不出，政事一委相國粲，惟殺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沈等多自以其私意決之。

猗有怨于太弟義，謂粲曰：“聞太弟與大將軍謀，因上巳大宴作亂。今禍期甚迫，宜早圖之。殿下儻不信臣言，可召大將軍從事王皮、司馬劉惇，許其歸首以問之，必可知也?！濒釉S之。猗密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上及相國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猗曰：“茲事已決，吾憐卿親舊并見族耳！”因歔欷流涕。二人大懼，叩頭求哀。猗曰：“相國問卿，卿但云有之。”皮、惇許諾。粲問之，二人至不同時，而其辭若一。粲以為信然。

劉曜進犯北地，又向前攻取了馮翊。麹允駐扎在靈武，因兵力微弱不敢前進。愍帝多次向相國司馬保征召軍隊，司馬保身邊的官員說：“被蝮蛇咬了手，壯士就截斷手腕來保存性命?，F(xiàn)在胡兵正士氣旺盛，應該截斷隴地的道路來觀察事態(tài)的變化。”從事中郎裴詵說：“現(xiàn)在蛇已經(jīng)咬了頭，頭難道也可以砍掉嗎！”司馬保這才讓胡崧任前鋒都督，等待各軍都集合到一起再出發(fā)。麹允想護送愍帝到司馬保那兒去，索說：“司馬保得到天子，必然要借此達到他個人的目的。”于是就沒去。從此以后長安以西的地區(qū)不再向朝廷進貢，朝中百官饑餓困乏，靠采食野生谷子來生存。

張寔得到玉璽，獻給朝廷。

涼州軍士得到一方玉璽，印文為“皇帝行璽”，獻給了張寔。僚屬都來慶賀，張寔說：“這不是臣子應當留下的?！彼蜌w長安。

丙子（316）　晉愍帝建興四年漢麟嘉元年。

春二月，漢殺了他們的少府陳休等七人。

漢中常侍王沈、郭猗等人因受到寵信而掌握了大權(quán)，漢主劉聰在后宮游玩宴飲，有時百日不出后宮，政事全部交給相國劉粲處理，只有在決定生死或任命官吏時，才派王沈等人進宮報告，王沈等人經(jīng)常按照自己的意思決斷。

郭猗與太弟劉義有仇怨，對劉粲說：“聽說太弟和大將軍密謀，趁上巳日大宴時作亂。現(xiàn)在發(fā)生禍亂的日子已經(jīng)很近了，應該盡早想辦法解決。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找來大將軍從事王皮、司馬劉惇，允許他們歸順自首，再詢問他們，一定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劉粲同意了。郭猗秘密地對王皮、劉惇說：“二王謀反的情況，主上和相國全都知道了，你們也參加了嗎？”二人吃驚地說：“沒有這樣的事?！惫⒄f：“這件事已經(jīng)決定了處理辦法，我只是憐惜你們的親戚朋友都要被滅族罷了！”說完嘆息流淚。二人非常害怕，叩頭請求哀憐。郭猗說：“相國如果問你們，你們只說有這件事?！蓖跗?、劉惇答應了。劉粲問他們，二人不是同時來的，但所說的話相同。劉粲認為劉義謀反的事是真的了。

靳準復說粲曰：“人告太弟為變，主上必不信。宜緩東宮之禁，使賓客得往來，太弟雅好待士，必不以此為嫌。輕薄小人不能無迎合為之謀者，然后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收其賓客考問之，獄辭既具，則主上無不信之理也。”粲乃命卜抽引兵去東宮。

少府陳休、將軍卜崇為人清直，沈等深疾之。侍中卜幹謂休、崇曰：“沈等勢力足以回天地，卿輩自料親賢孰與竇武、陳蕃？”休、崇曰：“吾輩年逾五十，職位已崇，惟欠一死耳！死于忠義，乃為得所，安能俯首低眉以事閹豎乎！”至是，聰命收休、崇及特進綦毋達等七人誅之，皆宦官所惡也。卜幹泣諫，王沈叱之，聰怒，免幹為庶人。

河間王易及陳元達等諫曰：“今遺晉未殄，巴蜀不賓，石勒謀據(jù)趙、魏，曹嶷欲王全齊，陛下心腹四支何處無患？乃復以沈等助亂，誅巫咸，戮扁鵲，臣恐遂成膏肓之疾，后雖救之，不可及已。請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甭斠员硎旧虻?，笑曰：“群兒為元達所引，遂成癡也?！甭攩柹虻扔隰?，粲盛稱其忠清。聰悅，封沈等為列侯。易又上疏極諫，聰大怒，手壞其疏。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諫爭。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默默茍生乎！”歸而自殺。

既而聰宴群臣，引見太弟義，見其憔悴，涕泣陳謝，聰亦慟哭，待之如初。

代六脩弒其君猗盧，普根討之而立，尋卒。郁律立。

靳準又勸劉粲說：“有人告發(fā)說太弟要謀反，主上必然不信。應該放松對東宮的禁令，使賓客能夠往來出入，太弟平時喜歡接待士人，一定不會猜疑這有什么問題。輕薄小人中不可能沒有為迎合太弟心意而為他謀劃的，之后我就可以為殿下表奏太弟的罪行，拘捕太弟的賓客進行審問，有了供詞之后，主上就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了。”劉粲于是命令卜抽帶兵撤離東宮。

少府陳休、將軍卜崇為人清高正直，王沈等人很忌恨他倆。侍中卜幹對陳休、卜崇說：“王沈等人的勢力足以使天地翻覆，你們自己料想一下，誰能像竇武那樣和皇帝關(guān)系親近，誰能像陳蕃那樣賢能？”陳休、卜崇說：“我們都已年過五十，職位已經(jīng)很高，只欠一死罷了！為忠義而死，是死得其所，怎能俯首低眉來事奉閹宦呢！”這時，劉聰下令拘捕了陳休、卜崇以及特進綦毋達等七人，并下令處以死刑，這些人都是宦官忌恨的人。卜幹哭著勸諫，王沈喝叱他，劉聰也發(fā)怒了，把卜幹免去官職貶為庶人。

河間王劉易以及陳元達等人勸諫說：“現(xiàn)在晉朝還沒有完全被消滅，巴蜀也沒有歸服，石勒圖謀占據(jù)趙、魏，曹嶷想在齊地稱王，陛下心腹四肢何處沒有禍患？還要讓王沈等人再來添亂，就像誅殺了神巫巫咸和神醫(yī)扁鵲，我恐怕會變成不治之癥，以后即使再救治，也來不及了。請免去王沈等人官職，交付有關(guān)部門治罪。”劉聰把奏表交給王沈等人看，笑著說：“這群小子被陳元達帶著，也都成了癡呆了。”劉聰問劉粲，王沈等人怎么樣，劉粲盛贊王沈等人忠誠清廉。劉聰很高興，封王沈等人為列侯。劉易又上疏極力勸諫，劉聰大怒，撕毀了奏疏。劉易憤恨而死。劉易一向忠心正直，陳元達依靠他的援助，才能極力諫爭。劉易去世后，陳元達哭得很悲痛，說：“'賢人死去，國家必將困窘’，我既然再不能進言了，怎能默默茍活在世上呢！”回家就自殺了。

不久劉聰大宴群臣，接見太弟劉義，見劉義面容憔悴，哭著向他陳述謝罪，劉聰也傷心痛哭，對待劉義和以往一樣。

代王的兒子拓跋六脩殺死了代王拓跋猗盧，拓跋普根討伐拓跋六脩而立為王，不久去世。拓跋郁律繼任代王。

初，代王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脩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脩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脩不從而去。猗盧大怒，帥眾討之，兵敗，遂為所弒。猗?子普根攻六脩，滅之，代立，國中大亂。將軍衛(wèi)雄、箕澹與劉琨質(zhì)子遵帥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于琨，琨兵由是復振。普根尋卒，國人立郁律。

張寔遣兵入援。

張寔下令所部吏民，有能舉其過者，賞以布帛羊米。賊曹佐隗瑾曰：“明公為政，事無巨細皆自決之，群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雖賞之千金，終不敢言也。謂宜少損聰明，延訪群下，使各盡所懷，然后采而行之，則嘉言自至，何必賞也！”寔悅，從之，增瑾位三等。寔遣將軍王該帥步騎五千入援長安，且送諸郡貢計。詔拜寔都督陜西諸軍事。

石勒寇廩丘，陷之。

劉演奔段氏。

夏六月朔，日食?！∏锲咴?，漢劉曜陷北地，進至涇陽。

曜圍北地，麹允救之，曜使反間紿允曰：“郡城已陷，往無及也?！北姂侄鴿ⅰｊ鬃窋≡?，遂取北地。允性仁厚，無威斷，喜以爵位悅?cè)?。諸郡太守皆領(lǐng)征、鎮(zhèn)，村塢主帥，小者猶假銀青將軍之號，然恩不及下，故諸將軍驕恣，而士卒離怨。曜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曜獲將軍魯充、

當初，代王拓跋猗盧喜愛他的小兒子拓跋比延，想讓他繼承王位，派長子拓跋六脩出去居住在新平城，并廢黜了六脩的母親。拓跋六脩來朝見，拓跋猗盧讓他向拓跋比延行禮，拓跋六脩不聽從，就離去了。拓跋猗盧大怒，率兵去討伐拓跋六脩，結(jié)果兵敗，被殺死了。拓跋猗?的兒子拓跋普根攻打拓跋六脩，并消滅了他，拓跋普根暫時成為首領(lǐng)，國內(nèi)大亂。將軍衛(wèi)雄、箕澹與劉琨派來做人質(zhì)的兒子劉遵帶領(lǐng)晉人以及烏桓人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附劉琨，劉琨的兵力從此又大振。不久拓跋普根去世，國人立拓跋郁律為王。

張寔派兵入援長安。

張寔給所屬的官吏和百姓下令，有能指出他的過失的，賞給布帛羊米。主管盜賊事務的佐吏隗瑾說：“您處理政事，事無巨細都自己決定，下級官吏畏懼您的權(quán)威，只是接受成命而已。像這樣，即使賞賜千金，他們也不敢說話。我認為您應少做些主張，多訪求聽取下屬的意見，使他們把心中的想法都說出來，然后您采納實行，這樣有益的意見自然會來，何必需要賞賜呢！”張寔很高興，聽從了他的意見，給隗瑾提升了三級。張寔派將軍王該率領(lǐng)步兵、騎兵五千人入援長安，并且送去各郡貢品的清單。朝廷下詔任命張寔為都督陜西諸軍事。

石勒進犯廩丘，廩丘失陷。

劉演投奔段氏。

夏季六月初一，出現(xiàn)日食?！∏锲咴?，漢劉曜攻下北地，進兵到?jīng)荜枴?/p>

劉曜圍攻北地，麹允帶兵去援救，劉曜派間諜欺騙麹允說：“郡城已經(jīng)陷落，去也來不及了?！秉L允的部隊驚懼潰逃。劉曜乘機追擊，打敗了麹允，于是攻取北地。麹允性情仁慈寬厚，缺乏威嚴果斷，喜歡用爵位取悅別人。各郡的太守都兼任征、鎮(zhèn)將軍，各村堡的首領(lǐng)，小的也讓他們佩帶銀印青綬，加將軍名號，然而恩惠不施及下層兵士，因此將領(lǐng)們驕橫放縱，士兵也離心怨恨。劉曜前進到?jīng)荜枺急备鞒侨繚?，劉曜俘獲了將軍魯充、

梁緯，飲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充曰：“身為晉將，國家喪敗，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為幸?！标自唬骸傲x士也！”與之劍，令自殺。緯妻辛氏美色，曜將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義不獨生。且一婦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貞女也！”亦聽自殺，皆以禮葬之。

漢主聰立婢樊氏為后。

樊氏，故張后侍婢也，聰立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復七人。嬖寵用事，刑賞紊亂。大將軍敷數(shù)涕泣切諫，聰怒曰：“汝欲乃公速死耶！何以朝夕生來哭人！”敷憂憤而卒。

漢大蝗。

河東平陽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將屯并州，招納流民，歸之者二十萬戶。聰遣使讓之，勒不受命。

冬十一月，漢劉曜陷長安，帝出降。御史中丞吉朗死之。漢封帝為懷安侯。

曜逼長安，安定太守焦嵩、新平太守竺恢引兵來救，皆畏漢兵強，不敢進。相國保遣胡崧入援，擊曜于靈臺，破之。崧恐國威復振，則麹、索勢盛，乃還槐里。曜攻陷長安外城，麹允、索退守小城，內(nèi)外斷絕，城中饑甚，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眾千人守死不移。太倉有曲數(shù)十餅，允屑之為粥以進，至是帝泣謂允曰：“今窮厄如此，外無援救，當忍恥出降，以活士民。”因嘆曰：“誤我事者，麹、索二公也?！笔故讨凶诔ㄋ徒倒{于曜。潛留敞，使其子說曜曰：“若許

梁緯，讓他們飲酒說：“我得到你們，安定天下就不成問題了。”魯充說：“身為晉朝的將領(lǐng)，國家淪喪敗落，我們也不敢求生。如果能蒙受您的恩惠，讓我們快點死就是最大的幸運?！眲㈥渍f：“真是義士??！”給他們劍，讓他們自殺。梁緯的妻子辛氏長得很美，劉曜想娶她為妻，辛氏大哭說：“我的丈夫已死，從道義上說我不能獨自活下去。況且一個婦人侍奉兩個丈夫，您又怎能用我這樣的人呢！”劉曜說：“真是貞節(jié)烈女啊！”也聽任她自殺，都按照禮制將他們安葬。

漢主劉聰把婢女樊氏立為皇后。

樊氏是死去的張皇后的侍婢，劉聰把她立為上皇后。三位皇后之外，佩帶皇后璽印綬帶的還有七人。朝中寵幸的小人掌權(quán)，刑賞混亂。大將軍劉敷多次哭泣著懇切勸諫，劉聰發(fā)怒說：“你是想讓老子早點死嗎！為什么一天到晚活生生地哭人！”劉敷憂憤而死。

漢發(fā)生嚴重蝗災。

河東平陽遭受嚴重蝗災，百姓流亡和餓死的十有五六。石勒派遣部將駐扎在并州，招納流民，投奔他的有二十萬戶。劉聰派使者去責備他，石勒不聽從。

冬十一月，漢劉曜攻陷長安，愍帝出宮投降。御史中丞吉朗因此自殺。漢封愍帝為懷安侯。

劉曜逼近長安，安定太守焦嵩、新平太守竺恢帶兵來援救，都畏懼漢兵的強盛，不敢前進。相國司馬保派遣胡崧前去援救，在靈臺攻擊劉曜，把他打敗了。胡崧?lián)膰匦抡褡髌饋?，那樣麹允、索的勢力就會強盛，就回到了槐里。劉曜攻陷了長安外城，麹允、索退到小城守衛(wèi)，內(nèi)外斷絕了聯(lián)絡，城中人饑餓難忍，逃亡不可控制，惟有涼州義兵幾千人死守不動。太倉中有數(shù)十個麥餅，麹允將餅弄碎做成粥給愍帝吃，這時愍帝哭著對麹允說：“現(xiàn)在饑餓困苦到了如此地步，外無援救，應當忍受恥辱出去投降，使士人百姓能夠活下來?！庇謬@息著說：“耽誤我事的，就是麹允、索琳二公啊。”派侍中宗敞向劉曜送去降書。索暗中將宗敞留下，派他自己的兒子對劉曜說：“如果答應封索

以車騎、儀同、萬戶郡公者，請以城降?！标讛囟椭唬骸暗弁踔畮煟粤x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嘗以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后取之。今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輒相為戮之?！?/p>

帝乘羊車，肉袒出降。群臣號泣攀車。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吉朗嘆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隨，北面事賊虜乎！”乃自殺。曜送帝于平陽，漢主聰臨光極殿，帝稽首于前。允伏地慟哭，聰怒，囚之，允自殺。聰以帝為光祿大夫，封懷安侯。以曜為太宰，假黃鉞，督陜西，封秦王。贈允車騎將軍，謚節(jié)愍侯。斬于市。

石勒寇樂平，劉琨救之，大敗，樂平遂陷。

石勒圍樂平，太守韓據(jù)請救于劉琨。琨新得猗盧之眾，欲因其銳氣以討勒。箕澹諫曰：“此雖晉民，久淪異域，未習明公恩信，恐其難用。不若閉關(guān)守險，務農(nóng)息兵?！辩粡?，命澹帥騎二萬為前驅(qū)，琨屯廣牧，為之聲援。勒據(jù)險要，設疑兵于山上，前設二伏，出輕騎與澹戰(zhàn)，陽為不勝而走，?？v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后夾擊，大破之。澹奔代郡，據(jù)棄城走，并土震駭。

十二月朔，日食?！㈢L史以并州叛，降石勒。琨奔薊。

司空長史李弘以并州降勒，琨進退失據(jù)，段匹?遣信邀之，琨帥眾奔薊。匹?見琨，甚相親重，與結(jié)婚，約為兄弟。

石勒以李回為高陽守。

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萬戶郡公，就獻城投降?！眲㈥讱⒘怂突厥w，說：“帝王之師，按照道義行事。我?guī)П迥?，不曾以詭計擊敗別人，必定使對方兵盡勢絕，然后才占領(lǐng)其地?，F(xiàn)在索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天下詭詐的人都是一樣的，所以我要殺了他?！?/p>

愍帝乘著羊拉的車，袒露著臂膀，出城投降。群臣呼號哭泣牽挽著羊車。愍帝也悲傷萬分不能自持。御史中丞吉朗嘆息著說：“我的智力不能為國謀劃，勇力又不能為國戰(zhàn)死，怎能忍心君臣相隨，面朝北向賊寇投降稱臣呢！”就自殺了。劉曜把愍帝送到平陽，漢主劉聰來到光極殿，愍帝在劉聰面前跪拜行禮。麹允伏在地上悲傷地大哭，劉聰大怒，把他囚禁起來，麹允就自殺了。劉聰任命愍帝為光祿大夫，封懷安侯。任命劉曜為太宰，假黃鉞，都督陜西軍事，封秦王。追贈麹允為車騎將軍，謚號為節(jié)愍侯。在鬧市上殺了索。

石勒進攻樂平，劉琨去援救，大敗，樂平失陷。

石勒圍攻樂平，樂平太守韓據(jù)向劉琨請求援救。劉琨剛得到拓跋猗盧的部眾，想靠著他們的銳氣來攻討石勒?；裰G說：“這些人雖是晉民，但長久淪落在異族地區(qū)，不了解您的恩德信義，恐怕難以為用。不如封閉關(guān)口，守衛(wèi)險要之地，讓他們從事農(nóng)耕不再打仗?！眲㈢宦?，命令箕澹率領(lǐng)二萬騎兵為前鋒，劉琨駐兵廣牧，為他們聲援。石勒占據(jù)險要之地，在山上設置疑兵，前面安排兩隊伏兵，派出輕騎兵與箕澹交戰(zhàn)，假裝失敗逃走，箕澹帶兵追擊，進入埋伏圈，石勒的軍隊前后夾擊，大敗箕澹?；Ｌ拥酱ぃn據(jù)棄城逃走，并州一帶為之震驚恐懼。

十二月初一，發(fā)生日食?！㈢拈L史獻出并州叛變，投降了石勒。劉琨逃到薊城。

司空長史李弘獻出并州投降了石勒，劉琨進退無地，段匹?派人送信邀請他，劉琨就率領(lǐng)部眾奔往薊城。段匹?見了劉琨十分親近敬重，與他聯(lián)姻，結(jié)拜為兄弟。

石勒任用李回為高陽太守。

勒遣孔萇攻賊帥馮?，久而不克。流民數(shù)萬戶在遼西，迭相招引，民不安業(yè)。勒問計于張賓，賓曰：“馮?本非公仇，流民亦皆戀本，今班師振旅，選良牧守使招懷之，則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遼西流民將相帥而至矣?！崩漳苏偃O歸，以李回為高陽太守。?帥其眾降，流民歸者相繼于道。

丞相睿出師露次，移檄北征。

睿聞長安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運稽期，斬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流上至柱末二丈余而下，觀者咸以為冤。司直劉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莚等官?！庇谑峭鯇У纫陶埥饴?。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所致?！币粺o所問。隗性剛訐，當時名士多被彈劾，睿率皆容貸，由是眾怨歸之。南中郎將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強位顯，驕傲自恣。隗奏含，文致甚苦，事雖被寢，而王氏深忌疾之。

丞相睿以邵續(xù)為冀州刺史，劉遐為平原內(nèi)史。

遐，續(xù)女婿也，聚眾河、濟之間。

丁丑（317）　中宗元皇帝建武元年漢麟嘉二年。涼元公張

寔稱建興五年。舊大國一，并成小國一，新小國一，凡三僭國。

春正月，張寔遣司馬韓璞將兵伐漢。

黃門郎史淑自長安奔涼州，稱愍帝出降前一日，使淑赍詔賜張寔，拜涼州牧，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詔瑯邪王

石勒派孔萇攻打強盜首領(lǐng)馮?，久攻不勝。數(shù)萬戶流民在遼西，多次招引，百姓不能安居樂業(yè)。石勒問張賓有什么辦法，張賓說：“馮?本來不是您的仇人，流民也都留戀故土，現(xiàn)在您班師回朝整頓軍隊，選擇賢良的地方官吏來招撫流民，這樣幽、冀二州的寇賊不久就可肅清，遼西的流民將會相互跟隨而至。”石勒于是召孔萇回來，任命李回為高陽太守。馮?率領(lǐng)部下投降，流民來歸附的不絕于路。

丞相司馬睿帶兵露營野外，發(fā)布檄文北征。

司馬睿聽說長安失守，帶兵駐扎在野外，身披鎧甲，向各地發(fā)布檄文，限定日期北征。因漕運耽誤了日期，斬了督運令史淳于伯，行刑的人在柱子上擦刀，血向上噴到二丈多高的柱子頂端才流下來，觀看的人都認為淳于伯冤枉。司直劉隗上言說：“淳于伯罪不至死，請免去從事中郎周莚等人的官職。”于是王導等人引咎辭職。司馬睿說：“政令刑罰失當，都是我昏昧不明所致?！睂ζ渌硕紱]問罪。劉隗性格剛直而不能容人之過，當時的名士大都被他彈劾過，司馬?？偸羌右詫捜荩虼舜蠹叶及言购藜械絼②笊砩稀Ｄ现欣蓪⑼鹾峭醵氐母绺?，因為宗族強盛而地位顯赫，驕傲放縱。劉隗彈劾王含，羅織了很多罪名，事情雖然被壓下來，但王氏卻深恨劉隗。

丞相司馬睿任用邵續(xù)為冀州刺史，劉遐為平原內(nèi)史。

劉遐是邵續(xù)的女婿，在黃河、濟水一帶聚集了一些人馬。

晉元帝

丁丑（317）　晉元帝建武元年漢麟嘉二年。前涼元公張寔稱建興五年。原有一個大國，以及成漢一個小國，新增一個小國，共有三個僭偽之國。

春正月，張寔派司馬韓璞帶兵攻漢。

黃門郎史淑從長安逃奔到?jīng)鲋?，聲稱晉愍帝向劉曜投降的前一天，就派遣史淑帶著詔令到?jīng)鲋葙n給張寔，拜張寔為涼州牧，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詔書上還說：“朕已經(jīng)下詔讓瑯邪王

時攝大位，君其協(xié)贊，共濟多難?！笔缰凉藐埃瑢伌笈R三日，辭官不受。初，寔叔父肅為西海太守，聞長安危逼，請為先鋒入援，寔以其老弗許。及是，肅悲憤而卒。寔遣司馬韓璞等帥步騎一萬東擊漢，遺相國保書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軀，前遣賈騫瞻公舉動，中被符命，敕騫還軍。會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遂，憤痛之深，死有余責。今遣璞等，惟公命是從?！辫钡茸洳荒苓M而還。先是，長安謠曰：“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奔皾h兵覆關(guān)中，氐、羌掠隴右，雍、秦之民死者什八九，獨涼州安全。

二月，漢寇滎陽，太守李矩擊走之。

漢劉暢帥兵三萬攻滎陽，矩未及為備，乃遣使詐降。暢不復設備，矩欲夜襲之，士卒皆恇懼，乃遣其將郭誦禱于子產(chǎn)祠，使巫揚言曰：“子產(chǎn)有教，當遣神兵相助?！北娊咱x躍爭進，掩擊暢營，暢僅以身免。

三月，丞相睿即晉王位。

弘農(nóng)太守宋哲為漢所攻，棄郡奔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睿統(tǒng)攝萬機。睿素服出次，舉哀三日。官屬上尊號，不許。固請不已，?？涣魈樵唬骸肮?，罪人也。若見逼不已，當歸瑯邪耳！”命駕將歸國。請依魏、晉故事稱晉王，乃許之。遂即位改元，置百官，立宗廟，建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王愛次子宣城公裒，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德。”導曰：“世子、宣城俱有朗雋之美，而世子年長?！蓖鯊闹?，

及時代理君位，你們要協(xié)助他，共度多難歲月。”史淑到達姑臧，張寔隆重哭祭愍帝三天，辭官不受。當初，張寔的叔父張肅為西海太守，聽說長安形勢危急，請求擔任先鋒前去援救，張寔因他年老沒有答應。至此，張肅悲憤而死。張寔派司馬韓璞等人率領(lǐng)步兵、騎兵一萬人向東進攻漢軍，派人給相國司馬保送信說：“王室遇到危難，不能忘記舍身捐軀，事前我曾派遣賈騫看您怎樣行動，這中間接到命令，令賈騫回軍。剛好聽說朝廷已經(jīng)傾覆，盡忠的愿望沒能實現(xiàn)，憂憤悲痛之情深重，即使死去也有余責。現(xiàn)在派韓璞等人前去，聽從您的命令。”韓璞等人最終也沒能東進，只好回來。在這之前，長安有民謠說：“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钡葷h兵攻下了關(guān)中，氐人、羌人在隴右搶掠，雍州、秦州的百姓十有八九死亡，只有涼州安然無事。

二月，漢兵進犯滎陽，太守李矩擊退了漢軍。

漢劉暢率兵三萬進攻滎陽，滎陽太守李矩沒來得及防備，只好派遣使者假裝投降。劉暢不再防備，李矩想乘夜襲擊他，士兵都十分畏懼，李矩就派部將郭誦到子產(chǎn)祠去祈禱，讓巫祝揚言說：“子產(chǎn)說，他要派神兵相助?！北總兟犃硕价x躍爭先，襲擊劉暢的軍營，劉暢僅得脫身。

三月，丞相司馬睿即晉王位。

弘農(nóng)太守宋哲受到漢兵的攻擊，放棄了郡城，逃奔到建康，他說奉有愍帝詔書，令丞相司馬?？倲z國家所有的政務。司馬睿穿上素色衣服，避居于別室，為愍帝舉哀三天。司馬睿手下的官員進上皇帝尊號，他不同意。這些人堅持請求，不肯罷休，司馬睿感慨地流著眼淚說：“我是有罪的人啊。如果你們不停地逼我，我就要回瑯邪國去了！”下令準備車駕回封國去。這些官員又請求司馬睿依照魏、晉的成例稱晉王，司馬睿這才同意。于是即位，改年號，設置百官，立宗廟，建社稷。主管官員請求冊立太子，晉王喜愛次子宣城公司馬裒，想立他為太子，就對王導說：“冊立太子應以德行為標準?！蓖鯇дf：“世子、宣城公都有清朗雋秀的美德，但世子更為年長?！庇谑菚x王聽從了王導的意見，

立世子紹為王太子，封裒為瑯邪王，奉恭王后，鎮(zhèn)廣陵。以西陽王羕為太保，封譙王遜之子氶為譙王。王敦為大將軍，王導為揚州刺史、領(lǐng)中書監(jiān)、錄尚書事。刁協(xié)為仆射，周為吏部尚書，賀循為太常。時承喪亂之后，江東草創(chuàng)，協(xié)久宦中朝，諳練舊事，循為世儒宗，明習禮樂，凡有疑議，皆取決焉。

劉琨、慕容廆皆遣使勸進。

劉琨、段匹?相與歃血同盟，翼戴晉室。琨檄告華夷，遣右司馬溫嶠奉表詣建康勸進。琨謂嶠曰：“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當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行矣，勉之！”嶠至建康，王導、周、庾亮等皆愛其才，爭與之交。

王以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不受。處士高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微，人心猶附之，宜遣使江東，示有所尊，然后仗大義以征諸部，不患無辭矣?！睆@從之，遣長史王濟浮海詣建康勸進。

夏四月，漢主聰殺其太弟義。

相國粲使其黨謂義曰：“適奉中詔，云京師將有變，宜衷甲以備?！绷x信之，命宮臣皆衷甲。粲遣告靳準、王沈，準白漢主聰曰：“太弟將為亂，已衷甲矣?！甭斢谑钦D東宮官屬，坑士卒萬五千余人，廢義為北部王，粲尋使準殺之。義形神秀爽，寬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聰聞其死，哭之慟，曰：“吾兄弟止余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

五月，日食。　六月，豫、冀、青、寧等州皆上表勸進。

立世子司馬紹為王太子，封司馬裒為瑯邪王，繼承恭王的祭祀，鎮(zhèn)守廣陵。任命西陽王司馬羕為太保，封譙王司馬遜的兒子司馬氶為譙王。任命王敦為大將軍，王導為揚州刺史、領(lǐng)中書監(jiān)、錄尚書事。任命刁協(xié)為仆射，周為吏部尚書，賀循為太常。這時正是晉朝君喪國亂之后，江東政權(quán)剛剛建立，刁協(xié)長期在朝中為官，熟悉舊制，賀循是當世儒學宗主，精通禮樂制度，凡有疑難問題，都由他們定奪。

劉琨、慕容廆都派使者勸司馬睿即帝位。

劉琨、段匹?二人歃血盟誓，相約共同擁戴晉朝。劉琨發(fā)布檄文遍告漢族和其他民族，派遣右司馬溫嶠帶著奏表到建康勸司馬睿即帝位。劉琨對溫嶠說：“晉朝國運雖然衰微，但天命還未改變，我將在河朔建立功名，使你將聲譽傳播到江南。出發(fā)吧，努力啊！”溫嶠到了建康，王導、周、庾亮等人都喜愛他的才能，爭著與他結(jié)交。

晉王任命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慕容廆辭謝不受。隱士高詡說：“霸王的功業(yè)，無義就不能成功?，F(xiàn)在晉室雖然衰微，人心還是歸附的，應該派使者到江東，表示有所尊崇，然后依仗君臣大義征伐各部族，就不怕沒有正當理由了。”慕容廆采納了他的意見，派長史王濟渡海到建康勸晉王即帝位。

夏四月，漢主劉聰殺太弟劉義。

相國劉粲讓他的黨羽對太弟劉義說：“剛剛接到密詔，說京師將有變亂，應當內(nèi)穿甲衣做好準備?！眲⒘x相信了這話，令東宮臣屬都在外衣內(nèi)穿上甲衣。劉粲派人報告靳準、王沈，靳準又對漢主劉聰說：“太弟將要作亂，已內(nèi)穿甲衣了。”劉聰于是誅殺了東宮的官屬，活埋了士卒一萬五千多人，廢劉義為北部王，不久又派靳準殺了他。劉義形神俊秀爽朗，寬厚仁愛有器度，所以士人大多都歸附他。劉聰聽說劉義已死，哭得很傷心，說：“我們兄弟只剩下二人卻不能相容，怎么才能讓天下的人知道我的心情呢！”

五月，發(fā)生日食?！×拢?、冀、青、寧等州都上表勸晉王即帝位。

豫州牧荀組及冀州刺史邵續(xù)、青州曹嶷、寧州王遜等，皆上表勸進，王不許。

祖逖取譙城，漢石虎入寇，逖擊走之。

初，流民張平、樊雅各聚眾在譙為塢主，王之為丞相也，遣行參軍桓宣說而下之。及逖屯蘆洲，使參軍殷乂詣平、雅，乂意輕平，視其屋曰：“可作馬廄?！币姶箬Z曰：“可鑄鐵器。”平曰：“此乃帝王鑊，天下清平方用之?！眮V曰：“卿未能保其頭而愛鑊邪！”平大怒，于坐斬乂，勒兵固守。逖攻之，歲余不下，乃誘其部將使殺之。雅猶據(jù)譙城，逖攻之不克，南中郎將王含遣桓宣將兵助逖，逖謂宣曰：“卿信義已著于彼，今復為我說雅?！毙藛务R從兩人詣雅曰：“祖豫州方欲平蕩劉、石，倚卿為援。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也?！毖偶丛劷?。逖既入譙城，石勒遣石虎圍譙，含復遣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為譙國內(nèi)史。晉王傳檄天下，稱“石虎敢?guī)浫蚨珊涌v毒，今遣瑯邪王裒等水陸四道徑造賊場，受逖節(jié)度”。尋復召裒還建康，數(shù)月而卒。

秋七月，大旱，蝗，河、汾溢?！h立子粲為太子。劉琨、段匹?討石勒，未行而罷。

匹?推琨為大都督，檄其兄遼西公疾陸眷及叔父涉復辰、弟末柸等，共討石勒。末柸說眷、辰曰：“以父兄而從子弟，恥也?！备饕€。琨、匹?不能獨留，亦還薊。

杜曾攻陷揚口，周訪討破之。

鄭攀等相與拒王廙，眾心不一。攀懼請降，杜曾亦請擊第五猗以自贖。廙將赴荊州，留長史鎮(zhèn)揚口壘。竟陵內(nèi)史

豫州牧荀組以及冀州刺史邵續(xù)、青州刺史曹嶷、寧州刺史王遜等人，都上表勸晉王即帝位，晉王不答應。

祖逖攻取了譙城，漢石虎進犯譙城，祖逖擊退了他。

當初，流民張平、樊雅在譙城各自聚眾為塢主，晉王任丞相時，派行參軍桓宣去勸說并降服了他們。祖逖駐扎蘆洲以后，派參軍殷乂去見張平、樊雅，殷乂有輕視張平的意思，觀看張平的屋子說：“可以當馬廄。”看見大鑊說：“可以熔鑄鐵器?！睆埰秸f：“這是帝王的鑊，天下清平時才可使用?！币髞V又說：“你都不能保住自己的頭，卻愛什么鑊！”張平大怒，在座位上殺了殷乂，率軍固守。祖逖攻打他，一年多也沒攻下，就誘使張平的部將把張平殺了。樊雅仍占據(jù)著譙城，祖逖攻打不下，南中郎將王含派桓宣帶兵援助祖逖，祖逖對桓宣說：“你的信義已為對方所了解，現(xiàn)在請?zhí)嫖以偃裾f樊雅?！被感谑侵粠蓚€隨從騎著馬去見樊雅說：“祖逖正準備蕩平劉聰、石勒，倚仗你作為援助。前次殷乂輕薄無禮，并不是祖逖的意思?！狈帕⒓窗輹驽淹督?。祖逖進入譙城以后，石勒派石虎包圍了譙城，王含又派桓宣去援救，石虎解圍而去。祖逖表奏桓宣為譙國內(nèi)史。晉王向天下發(fā)布檄文，稱“石虎竟敢率領(lǐng)他的犬羊之眾渡過黃河荼毒民眾，現(xiàn)在派遣瑯邪王司馬裒等從水陸四路直赴賊寇所在之地，受祖逖指揮”。不久又將司馬裒召回建康，過了幾個月司馬裒就去世了。

秋七月，大旱，發(fā)生蝗災，黃河、汾水泛濫?！h立劉粲為太子?！㈢?、段匹?討伐石勒，沒有出兵就停止了。

段匹?推舉劉琨為大都督，用公文請兄長遼西公段疾陸眷、叔父段涉復辰、弟弟段末柸等，共同征討石勒。段末柸對段疾陸眷和段涉復辰說：“以父兄的身份去順從子弟，是恥辱的事?！庇指髯詭П厝チ?。劉琨、段匹?不能單獨留守，也返回薊城。

杜曾攻陷揚口，周訪進攻并打敗杜曾。

鄭攀等人共同抗拒王廙，但眾人卻不能協(xié)同一心。鄭攀害怕了，便請求歸降，杜曾也請求去襲擊第五猗來為自己贖罪。王廙將要到荊州去，將長史留下鎮(zhèn)守揚口壁壘。竟陵內(nèi)史

朱伺謂廙曰：“曾，猾賊也，外示屈服，宜大部分，未可便西?！睆M矜厲自用，以伺為老怯，遂行。曾等果還攻揚口，陷之，乘勝徑造沔口。王使豫章太守周訪擊之。訪有眾八千，進至沌陽，使將軍李桓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自領(lǐng)中軍。曾先攻左右甄，訪于陣后射雉以安眾心，令其眾曰：“一甄敗，鳴三鼓；兩甄敗，鳴六鼓。”自旦至申，兩甄皆敗。訪選精銳八百人，自行酒飲之，敕不得妄動，聞鼓音乃進。曾兵未至三十步，訪親鳴鼓，將士皆騰躍奔赴，曾遂大潰。訪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訪曰：“曾驍勇能戰(zhàn)，向者彼勞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滅也?！蹦斯男卸M，遂定漢沔。曾走保武當。廙始得至荊州。訪以功遷梁州刺史，屯襄陽。

十一月朔，日食?！∫詣㈢麨樘??！×⑻珜W。

征南軍司戴邈上疏，以為“世道久喪，禮俗日弊，猶火消膏，莫之覺也。今王業(yè)肇建，萬物權(quán)輿，謂宜篤道崇儒，以厲風化”。王從之。

十二月，漢主劉聰弒帝于平陽，辛賓死之。

漢主聰出畋，以愍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zhí)戟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聰曰：“昔周武王豈樂殺紂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不如早除之。”聰曰：“前殺庾珉輩，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也，且小觀之?！笔拢旔嬋撼?，使帝行酒洗爵，已而又使執(zhí)蓋，晉臣涕泣，有失聲者。尚書郎辛賓起，抱帝大哭，聰斬之。

朱伺對王廙說：“杜曾是狡猾的賊人，外表表示屈服，我們應增強軍力部署，不能立即西進?！蓖鯊M高傲嚴厲，自以為是，認為朱伺年老怯懦，就自己率軍西進。杜曾等人果然回軍攻打揚口，攻下?lián)P口后，乘勝直達沔口。晉王司馬睿派豫章太守周訪去進攻杜曾。周訪有八千人，進軍到沌陽，讓將軍李桓督守左翼，許朝督守右翼，自己帶領(lǐng)中軍。杜曾先進攻左右翼，周訪在軍陣后射獵野雞來安定軍心，對士卒下令說：“一翼兵敗，鳴鼓三聲；兩翼兵敗，鳴鼓六聲?！睆脑绯繎?zhàn)斗到下午申時，兩翼都失敗了。周訪選擇了精兵八百人，親自為他們斟酒給他們喝，命令他們不要妄動，聽到鼓聲再前進。杜曾軍隊前進不到三十步，周訪親自擊鼓，將士們都騰躍著向敵人進攻，把杜曾打得大敗。周訪乘夜追擊，將領(lǐng)們請求明天再追，周訪說：“杜曾驍勇善戰(zhàn)，以前我們以逸待勞，所以能打敗他?，F(xiàn)在應該趁他衰敗時追擊，就可消滅他?！庇谑区Q鼓進軍，平定了漢水、沔水一帶。杜曾退守武當。王廙這才得以到達荊州。周訪因功升任梁州刺史，駐守襄陽。

十一月初一，發(fā)生日食?！x王任命劉琨為太尉。　設立太學。

征南軍司戴邈上疏，認為“世道喪亂已久，禮制一天天凋敝，這就如同點著的油燈，燈油慢慢耗掉，人們還不知不覺?，F(xiàn)在王業(yè)初建，萬事初興，我認為應篤守道義，尊崇儒術(shù)，以鼓勵世風好轉(zhuǎn)”。晉王聽從了他的意見。

十二月，漢主劉聰在平陽殺死愍帝，辛賓為愍帝而被殺。

漢主劉聰出去打獵，讓愍帝充任車騎將軍，穿著軍服拿著戟作為前導?？匆姷娜酥钢f：“這就是過去長安的天子?！蔽鲿x遺老有哭泣的。太子劉粲對劉聰說：“從前周武王難道是想殺殷紂王嗎？只是因為怕惡人又勾結(jié)在一起造成禍患。不如早點把晉帝除掉。”劉聰說：“以前我殺了庾珉等人，但民心仍然如此，我不忍再殺了，暫且再觀察一段時間吧?！笔?，劉聰大宴群臣，讓愍帝斟酒洗爵，一會兒又讓他拿著傘蓋，晉臣泣涕不止，有的哭出聲來。尚書郎辛賓起身抱著愍帝大哭，劉聰下令把辛賓殺了。

洛陽守將趙固、河內(nèi)太守郭默侵漢河東，揚言曰：“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钡鬯煊龊?。謚曰孝愍。

王命課督農(nóng)功。

王命課督農(nóng)功，二千石長吏以入谷多少為殿最。諸軍各自佃作，即以為稟。

河南王吐谷渾卒。

吐谷渾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涉歸，分戶以隸之。及廆嗣位，二部馬斗，廆遣使讓之曰：“分建有別，何不相遠？”渾怒曰：“馬斗乃其常，何至怒人？欲遠別甚易，恐后會為難耳！”遂帥其眾西徙。廆遣長史追謝之，渾遂西傅陰山而居。屬永嘉之亂，因度隴，據(jù)洮水之西，極于白蘭，地方數(shù)千里。鮮卑謂兄為阿干，廆追思之，為之作《阿干之歌》。渾有子六十人，長子吐延嗣。延有勇力，羌胡畏之。

戊寅（318）　大興元年漢主劉曜光初元年。

春，遼西公段疾陸眷卒。

疾陸眷子幼，叔父涉復辰自立。末柸乘虛襲殺之，自稱單于。

三月，王即皇帝位。

愍帝兇問至建康，王斬缞居廬，百官請上尊號，不許。紀瞻曰：“晉氏統(tǒng)絕，于今二年。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于西北，而陛下高讓于東南，此所謂揖讓而救火也?！蓖酹q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徹去御坐。瞻叱績曰：“帝坐上應列星，敢動者斬！”王為之改容。奉朝請周嵩

洛陽守將趙固、河內(nèi)太守郭默進攻漢河東地區(qū)，聲言說：“要活捉劉粲，贖回天子?！表塾谑潜粴⒑?。謚號為孝愍。

晉王下令鼓勵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

晉王下令鼓勵農(nóng)耕，俸祿二千石的官員以收繳谷物的多少來評定政績的高下。各方軍隊要親自耕作，以收獲作為給養(yǎng)。

河南王吐谷渾去世。

吐谷渾是慕容廆的異母兄長。他的父親涉歸，分給他一些民戶歸他管理。等到慕容廆繼位以后，吐谷渾和慕容廆兩方的馬群爭斗，慕容廆派人指責吐谷渾說：“先父劃分的部族本來就不同，你為何不離我遠點呢？”吐谷渾生氣地說：“馬群爭斗本是常事，何至于對人發(fā)怒？想讓我走遠點很容易，恐怕將來再相見就困難了！”于是率領(lǐng)部下向西遷徙。慕容廆派長史去追趕謝罪，吐谷渾在西邊靠著陰山定居下來。遇到永嘉之亂，吐谷渾乘機度過隴山，占據(jù)了洮水以西地區(qū)，直到白蘭，方圓有數(shù)千里。鮮卑人稱兄長為阿干，慕容廆思念兄長，作了一首《阿干之歌》。吐谷渾有六十個兒子，長子吐延繼承了王位。吐延勇武有力，羌人、匈奴人都畏懼他。

戊寅（318）　晉元帝大興元年漢主劉曜光初元年。

春季，遼西公段疾陸眷去世。

疾陸眷兒子幼小，叔父段涉復辰自立為王。段末柸乘虛襲擊，殺死了涉復辰，自稱單于。

三月，晉王即皇帝位。

愍帝死訊傳到建康，晉王穿著粗麻布制作的喪服另居別室守喪，百官請求他用皇帝尊號，他不答應。紀瞻說：“晉朝政權(quán)滅亡，到現(xiàn)在已兩年了。洛陽、長安兩座京城都被焚毀，宗廟無主。劉聰在西北竊自稱帝，而陛下卻在東南清高地拒絕登上帝位，這就是所說的恭敬謙讓著去救火啊?！睍x王仍然不同意，讓殿中將軍韓績撤掉皇帝寶座。紀瞻喝斥韓績說：“皇帝寶座和天上的星座相應，敢動它就斬首！”晉王的臉色為之轉(zhuǎn)變。奉朝請周嵩

上疏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后取，讓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長久。今梓宮未返，舊京未清，宣開延嘉謀，訓卒厲兵，先雪大恥，副四海之心，則神器將安適哉！”由是忤旨，出為新安太守。嵩，之弟也。

王遂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命王導升御坐，導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乃止。大赦，文武增位二等。帝欲賜諸吏投刺勸進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余萬人。散騎常侍熊遠曰：“陛下應天繼統(tǒng)，率土歸戴，豈獨近者情重，遠者情輕？不若依漢法，遍賜天下爵，于恩為普，且可以息檢核之煩，塞巧偽之端也?！钡鄄粡?。

立王太子紹為皇太子。

紹仁孝，喜文辭，善武藝，好賢禮士，容受規(guī)諫，與庾亮、溫嶠等為布衣之交。亮風格峻整，善談老莊，帝器重之，聘其妹為紹妃，使亮侍講東宮。帝好刑名家，以《韓非》書賜太子，亮諫曰：“申、韓刻薄傷化，不足留圣心?！碧蛹{之。

以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

廆以游邃為龍驤長史，劉翔為主簿，命邃創(chuàng)朝儀。裴嶷曰：“晉室衰微，介居江表，中原之亂，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諸部雖各擁兵，然皆頑愚相聚，宜以漸并，取為西討之資?！睆@以為長史，委以軍國之謀，諸部弱小者稍稍擊取之。

以李矩都督河南軍事。

上書說：“古代稱王的，符合道義才取得王位，謙讓再三不得已才登上寶座，因此能長久地居于帝位。現(xiàn)在愍帝的靈柩還沒有回來，舊日的京城還沒有廓清，應該廣開言路聽取良策，訓練士兵整備武器，先洗凈國家的恥辱，符合天下人的心愿，這樣皇帝的寶座還能給誰呢！”這些話違背了晉王的旨意，周嵩被貶出京，任新安太守。周嵩是周的弟弟。

晉王于是即皇帝位，文武百官分列陪侍，下令讓王導也登上御座，王導堅決推辭說：“如果太陽和地下的萬物等同，天下蒼生怎能受到陽光的照耀？”這才沒讓王導登御床共坐。元帝即位后大赦天下，文武百官都升兩級。元帝還想對所有寫勸進信的官吏再升一級，百姓寫勸進信的都授予官位，總共有二十多萬人。散騎常侍熊遠說：“陛下上應天命，繼承晉朝皇位，天下都歸順擁戴，豈止是臨近的情深，偏遠的情淺呢？不如依照漢朝的做法，對天下的人普遍賜予官爵，這樣恩情普施，還可以省去考察核實的麻煩，堵塞弄虛作假的渠道?！痹鄄宦爮?。

立王太子司馬紹為皇太子。

司馬紹仁義孝順，喜歡文學，擅長武功，禮賢下士，寬容大度，能接受別人勸諫，與庾亮、溫嶠等人結(jié)為平民之交。庚亮為人端莊肅正，喜歡談論老、莊，元帝很器重他，聘娶他的妹妹為皇太子妃，讓庾亮侍講東宮。元帝喜好刑名之學，把《韓非子》一書賜給太子，庾亮勸諫說：“申不害、韓非子刻薄有傷教化，不值得殿下留心?！碧勇犎×怂囊庖?。

任命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

慕容廆任命游邃為龍驤長史，劉翔為主簿，令游邃制定朝廷的禮儀制度。裴嶷說：“晉室衰微，孤獨地處于江南，中原的混亂局面，除了您誰也不能拯救?，F(xiàn)在各部雖各自擁有兵力，但都是頑鈍愚昧的人組成的，當逐漸吞并他們，作為將來向西進發(fā)的力量?！蹦饺輳@任命裴嶷為長史，軍國大計都讓他策劃，各個弱小的部族逐漸被兼并。

任命李矩都督河南諸軍事。

滎陽太守李矩使郭默、郭誦救趙固，誦潛遣其將耿稚等夜襲漢營，漢軍驚潰，死傷太半，太子粲走保陽鄉(xiāng)。稚等據(jù)其營，獲器械軍資不可勝數(shù)。漢主聰使太尉范隆帥騎助之，稚等殺其所獲牛馬，焚其軍資，突圍奔虎牢。詔以矩都督河南三郡諸軍事。

漢螽斯則百堂災。

燒殺漢主聰子二十一人。

張寔遣使上表。

都尉陳安叛相國保，舉兵逼上邽。保遣使告急于張寔，寔遣步騎二萬赴之。軍至新陽，聞愍帝崩，保謀稱尊號。破羌都尉張詵言于寔曰：“南陽忘大恥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晉王近親，且有名德，當帥天下以奉之?！睂亸闹?，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然寔竟不用江東年號，猶稱建興。

夏四月朔，日食?！〖油鯇婒T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導遣從事行揚州郡國，還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獨顧和無言。導問之，和曰：“明公作輔，寧使網(wǎng)漏吞舟，何緣采聽風聞，以察察為政邪？”導咨嗟稱善。

成丞相范長生卒。

長生博學多藝能，年近百歲，蜀人奉之如神。

漢殺其尚書令王鑒、中書監(jiān)令崔懿之、曹恂。

中常侍王沈養(yǎng)女有美色，漢主聰立以為左皇后，鑒及中書監(jiān)崔懿之、中書令曹恂諫曰：“借使沈之弟女，刑余小丑，猶不可以塵污椒房，況其家婢邪！”聰大怒，收斬之。

滎陽太守李矩派郭默、郭誦去援救趙固，郭誦暗中派遣手下將領(lǐng)耿稚等人夜襲漢營，漢軍驚慌潰逃，死傷大半，太子劉粲逃到陽鄉(xiāng)據(jù)守。耿稚等人占據(jù)了漢軍軍營，繳獲的兵器和軍用物資不可勝數(shù)。漢主劉聰派太尉范隆率領(lǐng)騎兵去救助，耿稚等人殺掉繳獲的牛馬，焚毀了軍用物資，突圍奔向虎牢。元帝下詔任命李矩都督河南三郡諸軍事。

漢螽斯則百堂發(fā)生火災。

燒死漢主劉聰?shù)膬鹤佣蝗恕?/p>

張寔派人到建康送勸進表。

都尉陳安叛變了相國司馬保，起兵進逼上邽。司馬保派使者向張寔告急，張寔派遣步兵、騎兵二萬人趕去援助。軍隊到了新陽，聽到愍帝去世的消息，司馬保謀劃稱帝登基。破羌都尉張詵對張寔說：“南陽王司馬保忘記了國家的大恥而急于自己稱帝，必定不會成功。晉王司馬睿是皇室近親，并且有名望賢德，你應當率天下人來尊奉他?！睆垖伮爮牧藦堅柕囊庖姡裳篱T蔡忠?guī)е鴦襁M表到建康去。等到了建康，晉王已即帝位。但是張寔最終沒有用江東新改的年號，仍用愍帝建興年號。

夏四月初一，發(fā)生日食?！〖尤瓮鯇轵婒T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王導派遣從事巡視揚州所屬郡國，回來后來見王導，每人都談了二千石官員的為政得失，唯有顧和沒說話。王導問他，顧和說：“您輔佐國政，寧可使法網(wǎng)寬松漏掉能吞舟的大魚，為何要采納聽信那些傳聞，以苛察來處理政務呢？”王導感嘆稱贊。

成漢丞相范長生去世。

范長生博學多才，享年近百歲，蜀人尊敬他如神仙一般。

漢殺了尚書令王鑒、中書監(jiān)崔懿之、中書令曹恂。

中常侍王沈的養(yǎng)女容貌美麗，漢主劉聰立她為左皇后，王鑒以及中書監(jiān)崔懿之、中書令曹恂勸諫劉聰說：“即使她是王沈的親妹妹或親女兒，也不過是閹宦丑類，尚且不能使其玷污后妃之位，何況是他家的婢女呢！”劉聰大怒，把他們收捕斬首。

鑒等臨刑，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復能為惡乎！”鑒瞋目叱之曰：豎子！滅大漢者，正坐汝鼠輩與靳準耳！”懿之謂準曰：“汝心如梟鏡，必為國患，汝既食人，人亦當食汝?！?/p>

五月，段匹?殺太尉、廣武侯劉琨。

初，琨世子群為段末柸所得，末坯厚禮之，許以琨為幽州剌史，欲與之襲匹?。密遣使赍群書請琨為內(nèi)應，為匹?邏騎所得。時琨別屯征北小城，不知也。來見匹?，匹?以書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與公同盟，庶雪國家之恥，若兒書密達，亦終不以一子之故負公而忘義也?！逼?雅重琨，初無害琨意，將聽還屯。其弟叔軍諫之，遂留琨。會代郡太守辟閭嵩潛謀襲匹?，事泄，匹?收琨，縊殺之。琨從事盧諶等帥琨余眾依末柸。朝廷以匹?尚強，冀其能平河朔，乃不為琨舉哀。溫嶠表琨“盡忠帝室，家破身亡，宜在褒恤”，后數(shù)歲乃加贈太尉，謚曰愍。于是夷、晉皆不附匹?。嶠之詣建康也，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絕裾而去。既至，屢求返命，朝廷不許。會琨死，除散騎侍郎。嶠聞母亡，阻亂不得奔喪臨葬，固讓不拜，苦請北歸。詔曰：“今桀逆未梟，諸軍奉迎梓宮，猶未得進，嶠可以私難而不從王命邪！”嶠不得已受拜。

青州刺史曹嶷叛，降石勒。

王鑒等人臨刑前，王沈用手杖叩打他們說：“你們這些沒用的奴才還能再作惡嗎！”王鑒瞪大眼睛叱罵王沈說：“小子！覆滅大漢的人，正是你們這些鼠輩和靳準?。　贝捃仓畬鶞收f：“你的心就如同食母的梟和食父的獍這類惡獸一樣，必然成為國家的禍患，你既然吃人，人們也會吃了你。”

五月，段匹?殺了太尉、廣武侯劉琨。

當初，劉琨的世子劉群被段末柸俘獲，段末柸以厚禮待他，許愿讓劉琨當幽州刺史，想和劉琨一起去進攻段匹?。段末柸秘密派遣使者帶著劉群的書信請劉琨做內(nèi)應，結(jié)果被段匹?巡邏的騎兵抓獲了。這時劉琨另外駐扎在征北小城，并不知道這件事。劉琨來見段匹?，段匹?把劉群的書信拿給他看，說：“我心中對您并沒有懷疑，所以告訴您這件事！”劉琨說：“與您結(jié)成同盟，希望能為國家報仇雪恨，即使兒子的書信秘密地送到我手中，我最終也不會因為一個兒子來背叛您而忘記大義啊?！倍纹?素來看重劉琨，本來也沒有害他的想法，準備聽任他回到駐扎地。段匹?的弟弟段叔軍勸說他，于是把劉琨留了下來。正遇上代郡太守辟閭嵩密謀要襲擊段匹?，結(jié)果事情泄露，段匹?收捕了劉琨，把他勒死了。劉琨的從事盧諶等人率領(lǐng)劉琨的余部投奔段末柸。朝廷因為段匹?力量還很強大，希望能依靠他平定河朔，就沒有為劉琨舉行喪禮。溫嶠上表稱頌劉琨“盡忠于帝室，家破身亡，應加以褒揚撫恤”，幾年以后才追贈劉琨為太尉，謚號為愍。從此夷人、晉人都不再歸附段匹?。溫嶠要到建康去，他的母親崔氏堅決阻止他去，溫嶠扯斷衣襟走了。到了建康以后，多次請求回去復命，朝廷不允許。正遇到劉琨死去，朝廷就任命溫嶠為散騎侍郎。溫嶠聽到他母親去世的消息，因戰(zhàn)亂阻隔不能回去奔喪并安葬，堅決辭讓不接受官職，苦苦請求北歸。元帝下詔說：“現(xiàn)在逆賊還未消滅，奉迎愍帝靈柩的部隊尚且不能前進，溫嶠怎能以個人的危難而不聽從王命呢！”溫嶠不得已，就只好接受任命。

青州刺史曹嶷叛變，投降了石勒。

初，嶷既據(jù)青州，乃叛漢來降。又以建康懸遠，復與石勒相結(jié)。

六月，以刁協(xié)為尚書令。

協(xié)性剛悍，與物多忤，與侍中劉隗俱為帝所寵任。欲矯時弊，每崇上抑下，排沮豪強，故為王氏所疾，諸刻碎之政皆云隗、協(xié)所建。協(xié)又使酒，侵毀公卿，見者側(cè)目。

秋七月，代王郁律擊劉虎，破之。

劉虎侵拓跋西部，郁律擊之，虎走出塞，其部落降于郁律。于是郁律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強，雄于北方。

漢主聰卒，太子粲立。八月，靳準弒而代之，石勒引兵討準。冬十月，劉曜自立于赤壁，封勒為趙公。

漢主聰寢疾，征劉曜、石勒，受遺詔輔政，皆固辭。乃以曜為丞相，領(lǐng)雍州牧；勒為大將軍，領(lǐng)幽、冀牧。上洛王景、濟南王驥并錄尚書事，靳準為大司空，皆迭決奏事。聰卒，粲即位，改元漢昌。聰后四人，皆年未二十，粲多行無禮。

靳準陰有異志，私謂粲曰：“如聞諸公欲行伊、霍之事，宜早圖之?！濒幽耸站?、驥等殺之。游宴后宮，軍國之事一決于準。八月，準遂勒兵升殿，執(zhí)粲殺之。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東市。發(fā)淵、聰二陵，斬聰尸，焚其廟。自號大將軍、漢天王。謂胡嵩曰：“自古無胡人為天子者，今以傳國璽付汝，還如晉家?！贬圆桓沂埽瑴蕷⒅?。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劉淵，屠各小丑，矯稱天命，使二帝幽沒。輒帥

當初，曹嶷已經(jīng)占據(jù)了青州，就叛漢投降晉朝。后來因為離建康遙遠，就又和石勒交結(jié)。

六月，任命刁協(xié)為尚書令。

刁協(xié)性格剛強勇悍，經(jīng)常對事情有不同意見，他和侍中劉隗都受到元帝的寵信。他們想要糾正時弊，每每崇奉君主抑制臣下，排擠豪強，所以被王氏所恨，王氏說所有苛刻煩瑣的制度，都是劉隗和刁協(xié)制定的。刁協(xié)又酗酒任性，醉后就攻訐其他公卿大臣，看見的人都畏懼而不敢正視。

秋七月，代王拓跋律郁攻擊劉虎，打敗了劉虎的軍隊。

劉虎侵犯拓跋郁律的西部，拓跋郁律襲擊他，劉虎逃到塞外，他的部落投降了拓跋郁律。于是拓跋郁律向西攻取了烏孫國的故地，向東兼并了勿吉以西地區(qū)，兵精馬壯，稱雄于北方。

漢主劉聰去世，太子劉粲繼位。八月，靳準殺死劉粲取而代之，石勒帶兵討伐靳準。冬十月，劉曜在赤壁稱帝，封石勒為趙公。

漢主劉聰病重，征召劉曜、石勒，讓他們接受遺詔輔佐國政，他們都堅決推辭不肯接受。于是任命劉曜為丞相，兼任雍州牧；任命石勒為大將軍，兼任幽州、冀州牧。上洛王劉景、濟南王劉驥一同錄尚書事，靳準為大司空，都輪流決斷所上奏的事情。劉聰去世，劉粲即位，改年號為漢昌。劉聰有四位皇后，都不到二十歲，劉粲多次有非禮的舉動。

靳準暗懷異心，私下對劉粲說：“好像聽說諸位公卿中有人要像商代伊尹、漢代霍光那樣代攝朝政，應該早做準備?！眲Ⅳ佑谑鞘詹读藙⒕昂蛣ⅢK等人，把他們殺了。劉粲經(jīng)常在后宮宴游，軍國大事全都讓靳準決斷。八月，靳準便帶兵登上光極殿，抓住劉粲殺了。劉氏的男女無論長幼都斬首于東市。靳準掘開了劉淵、劉聰?shù)牧昴?，斬斷劉聰?shù)氖w，焚燒了劉氏宗廟。靳準自稱大將軍、漢天王。他對胡嵩說：“自古以來胡人沒有做天子的，現(xiàn)在把傳國玉璽交給你，還給晉王室?！焙圆桓医邮埽鶞示桶阉麣⒘?。又派遣使者告訴司州刺史李矩說：“劉淵不過是匈奴屠各部的小丑，假稱天命，使懷帝、愍帝被俘身亡。我立即率

眾扶侍梓宮，請以上聞?！本伛Y表聞，詔遣太常韓胤等奉迎梓宮。準欲以王延為左光祿大夫，延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以吾左目置西陽門，觀相國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門，觀大將軍之入也！”準殺之。

曜聞亂，自長安赴之。勒帥精銳五萬以討準，據(jù)襄陵北原。準數(shù)挑戰(zhàn)，勒堅壁以挫之。十一月，曜至赤壁，即皇帝位。以勒為大司馬，加九錫，進爵為趙公。勒進攻準于平陽，巴及羌、羯降者十余萬落，勒皆徙于所部。

冬十一月，日夜出，高三丈?！∫酝醵貫榍G州刺史。詔州郡秀、孝復試經(jīng)策。

時詔群公卿士各陳得失。御史中丞熊遠上疏以為：“胡賊猾夏，梓宮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群官不以仇賊未報為恥，務在調(diào)戲、酒食而已，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德，惟在白望，不求才干，惟事請托。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諂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世所惡者，陸沉泥滓，時所善者，翱翔云霄，是以萬機未整，風俗偽薄。朝廷以從順為善，相違見貶，安得朝有辨爭之臣，士無祿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祿不試，甚違古義。又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quán)貴，是以才不濟務，奸無所懲。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亂，難矣！”

先是，帝欲慰悅?cè)诵模菘ば?、孝，至者不試，皆署吏。尚書陳亦上言：“宜循舊制，試以經(jīng)策。”從之。仍詔：

眾人扶侍二帝靈柩回到南方，請報告皇帝?！崩罹嘏扇思彼偕蠄笤?，元帝下詔派太常韓胤等人奉迎二帝靈柩。靳準想讓王延任左光祿大夫，王延大罵說：“屠各逆奴，為什么不快點殺了我，把我的左眼放在西陽門上，好看著相國劉曜攻打進來；把右眼放在建春門上，好看著大將軍石勒攻打進來！”靳準殺了王延。

劉曜聽說國中有亂，從長安趕回來。石勒率領(lǐng)五萬精兵討伐靳準，占據(jù)襄陵以北的平原。靳準多次挑戰(zhàn)，石勒堅壁不出以挫其銳氣。十一月，劉曜到達赤壁，即皇帝位。任命石勒為大司馬，加九錫，進爵為趙公。石勒在平陽進攻靳準，巴人以及羌、羯各族歸降的有十多萬，石勒都把他們遷徙到自己統(tǒng)治的郡縣內(nèi)。

冬十一月，夜間出現(xiàn)了太陽，高三丈?！∪蚊醵貫榍G州刺史。　元帝下詔，州郡推舉的秀才、孝廉仍進行經(jīng)策考試。

這時元帝下詔，讓公卿大臣都上書陳說國政的得失。御史中丞熊遠上疏認為：“胡人侵擾華夏，二帝靈柩還未返回，卻又不能派兵去征討，這是一失。群臣不以仇敵未報為恥，只是沉溺于調(diào)侃游戲和飲酒飲食，這是二失。選官用人，不考察實際德行，只重虛名，不求有才干，只重關(guān)系。當官的人把處理政事看作俗吏所為，把依法行事看作苛刻，把遵守禮儀視作諂媚阿諛，把無所事事看作高妙，把放蕩不羈的人看作通達之士，把驕傲怠慢看作簡潔雅致，這是三失。世俗所憎惡的，沉淪于污泥，時俗所褒揚的，翱翔于云霄，因此萬事不能治理，風俗偽詐澆薄。朝廷中，能順從的就是好官，提出不同意見的就遭貶斥，這樣怎能使朝廷有抗辯諫諍之臣，使士人不為俸祿而做官呢！古代選拔官吏，是根據(jù)他們陳奏的言論，現(xiàn)在光祿大夫不舉行考試，大大違背古制。加之舉薦賢良不出世家豪族，施用刑法不涉及權(quán)要貴族，因此有才能的人不能成功立業(yè)，奸邪之人得不到懲治。如果這種局面不改變，而希望拯救危亂，實在是太難了！”

在此之前，元帝為了撫慰與取悅?cè)诵?，州郡舉薦的秀才、孝廉，進京不必考試，就都任用為吏。尚書陳頵也上書說：“應當遵循舊制，進行經(jīng)策考試。”元帝聽從了陳頵的建議。又下詔說：

“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庇谑切?、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托疾。比三年無就試者。帝欲特除孝廉已到者官，尚書郎孔坦以為：“近郡懼累君父，皆不敢行；遠郡冀于不試，冒昧來赴。若加除署，是為謹身者失分，僥幸者得官，頹風傷教，恐從此始。不若一切罷歸，而為之延期，使得就學，則法均而令信矣！”帝從之，聽申至七年乃試。

十二月，漢將軍喬泰討靳準，殺之。

靳準使侍中卜泰送乘輿、服御，請和于石勒，勒囚泰送于漢主曜。曜謂泰曰：“先帝末年，實亂大倫。司空行伊、霍之權(quán)，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迎大駕者，當悉以政事相委，況免死乎！”泰還言之，準未從。將軍喬泰等相與殺準，推靳明為主，遣卜泰奉傳國六璽降漢。石勒大怒，進軍攻明，明出戰(zhàn)大敗。

瑯邪王煥卒。

煥，鄭夫人之子，時生二年矣。帝愛之，以其疾篤，故王之。及卒，帝備吉兇儀服，營起園陵，功費甚廣。右常侍孫霄諫曰：“古者兇荒殺禮，況今喪亂？憲章舊制，猶宜節(jié)省，而禮典所無，顧崇飾如是乎！竭已罷之民，營無益之事，殫已困之財，修無用之費，此臣之所不安也?！辈粡?。

彭城內(nèi)史周撫叛，降石勒。詔下邳內(nèi)史劉遐、泰山太守徐龕討之?！∈展グ纹疥?，靳明奔赤壁，漢主曜族誅之。

“凡舉薦的秀才、孝廉考試不合格，刺史、太守免去官職。”于是秀才、孝廉都不敢進京，有來到的人，也托病不去考試。連續(xù)三年都沒有來考試的人。元帝想對已到京的孝廉按特例授予官職，尚書郎孔坦認為：“京城附近的郡被舉薦的人怕連累長官、家人，都不敢進京；邊遠的郡希望能免于考試，冒昧進京。如果授予他們官職，那么處事謹慎的人就失去了機會，僥幸前來的則會得到官職，風氣敗壞教化損傷，恐怕會從此開始。不如對所有人都不授予官職，推遲考試日期，讓他們再回去學習，這樣法令就更公正而誠信了！”元帝聽從了，任憑策試推遲了七年。

十二月，漢將軍喬泰討伐靳準，將靳準殺死。

靳準派侍中卜泰給石勒送車馬服飾等物，向石勒求和，石勒囚禁了卜泰，押送到漢主劉曜那里。劉曜對卜泰說：“先帝末年，行為實在違背人倫。司空靳準行使伊尹、霍光那樣的權(quán)力，使我登上君位，他的功勞大了。如果能早日來迎接我，我會把政事全都委任給他掌管，何止是免死呢！”卜泰回去把這些話告訴了靳準，靳準沒有信從。將軍喬泰等人合謀殺了靳準，推舉靳明為主，派卜泰奉送傳國六璽投降了漢。石勒大怒，出兵攻打靳明，靳明出兵迎戰(zhàn)，被打得大敗。

瑯邪王司馬煥去世。

司馬煥是鄭夫人之子，當時已經(jīng)兩歲了。元帝很喜愛他，因為他病重，所以封他為瑯邪王。司馬煥死后，元帝為他準備了吉兇禮服，營造陵園，花費的人力財力甚多。右常侍孫霄勸諫說：“古代遇到兇年荒年都要簡化禮儀，何況現(xiàn)在正值喪亂之時？典章舊制，尚且應當節(jié)省簡化，何況是典章禮制中沒有的，難道能這樣大肆鋪張嗎！窮盡已經(jīng)疲憊的百姓，干那些沒有益處的事情，耗盡已經(jīng)困乏的錢財，用以修建無用之物，這是臣感到不安的事?！痹鄄宦爮摹?/p>

彭城內(nèi)史周撫叛變，投降石勒。元帝下詔讓下邳內(nèi)史劉遐、泰山太守徐龕去討伐周撫?！∈展ハ缕疥柍?，靳明逃往赤壁，漢主劉曜誅滅了靳明的全族。

靳明屢敗，遣使求救于漢，漢主曜使人迎之。明帥平陽士女萬五千人奔漢。曜收靳氏男女，皆斬之。石勒焚平陽宮室，修二陵，收粲已下百余口葬之，置戍而歸。

靳明屢次失敗，派使者向漢求救，漢主劉曜派人去迎接他。靳明率領(lǐng)平陽百姓一萬五千人奔漢。劉曜收捕了靳氏一家男女老幼，全部殺掉。石勒焚燒了平陽的宮室，修復了永光、宣光兩座陵墓，收殮漢主劉粲以下一百多人的尸體入土埋葬，設置了戍守的軍隊就回去了。